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的身体仍然沉睡着。连手指都不愿动一动,只想再度这样睡去。那个声音忽然又响起:他已经被捕了,这舒适又从何而来?独孤剑猛然一惊,王嵩那故作风雅的低沉嗓音又似乎在他耳边响起,他这才切切实实地惊觉,他已经落于敌手了!
他睁开双眼,赫然看到了满空的花。
绿的是荷叶,红的是荷花,半开的花苞,满放的莲台,团团围住了他。而他,就躺在这些鲜浓而活泼的红绿中,让他错以为自己也是花的一部分。他转了转头,想要看清楚这一切,突然,一阵剧痛从他的身体升起。他的目光落下,惊骇地发现,那些荷花荷叶,都长在他身上。
荷那中通外直的茎就深深植在他的皮肤之下,他甚至能看到枝的末端在他的体内轻轻摇摆着,汩汩鲜血就随着这摇摆缓缓流出,汇聚在荷丛最顶处的花苞上。别的荷花都已盛开,只有这一朵仍含苞未放。
随着鲜血的注入,独孤剑仿佛感觉到那花苞正在极为缓慢地打开。缕缕血液在花苞的底部撕扯成极细的赤线,盘绕在花瓣之上,让未放的荷花娇艳得不像是人间之物。那份艳美又是精致的,易碎的,一碰就会化成染血的尘埃。
那荷花每放一分,他的体内就会升起一股暖意,直袭心灵深处。原来那明媚就是来自此处啊,独孤剑心中升起一阵恶心,他几乎吐了出来。他用力挣扎,想要摆脱这恐怖的一切,但却赫然发现,那些荷与叶似乎有千钧重,将他死死地钉住。他的血液每吐出一股,那些荷、叶就更深入一分,似乎不插到他的心房中,就不罢休。
他恐怖地张开嘴,想要大喊,却只有咝咝低哑的声音传出。突然,有人笑道:“太子,他已经醒过来了。”
王嵩!独孤剑奋起最后一丝力量,使劲转过头去,就见王嵩与钟子义正坐在罗汉床上,悠然笑着看向这边。王嵩脸上仍然是那副自命风雅的做作,而钟子义露出的,却是贪婪的神色。不知怎的,这神色竟让独孤剑感到心惊,那不是看到一个敌人,一个囚犯的神情,而像是猫看着耗子,狼看着羊,饕餮客看着美食。
钟子义吞了口水,道:“王先生,他真的能替代传功舍利么?”
王嵩谄媚地笑道:“太子放心,有了这七宝度劫莲,他的全身功力都会随着血液被吸入莲茎中,然后我会损耗掉一半的功力,将莲心之血逼出来,反流到太子体内,将太子的血液换掉。等鲜血完全换完,他的全部功力也就会完全转入太子体内。”
钟子义哈哈大笑道:“那时我就会成为武林高手么?”
王嵩也跟着笑道:“即使成不了高手,等下官将龙八、降龙、伍清薇的功力全都吸过来,移补到太子体内,太子就会成为天下第一等的高手的!”
钟子义听到“天下第一等高手”这几个字,肥脸上显出乐不可支的神情,紧紧抓住椅臂,一张胖脸使劲向王嵩探过去,追问道:“连杨幺都不是我的对手么?”
王嵩深深一揖,道:“少林方丈若是活着,都不会是太子的对手,何况杨幺!”
钟子义狂笑了起来,王嵩盯着他,脸上的谄媚之意更浓:“到时候,太子可不要忘了与下官的约定。”
钟子义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那都是小事。所有水军都会听我命令,官兵多次围剿,他们早就怀恨在心,我驱他们对抗官兵,再许以重诺,他们必然愿意。只是杨幺有些麻烦。”
王嵩笑道:“我们不如将杨幺也捉了来,用七宝度劫莲将他的功力转到太子身上,太子的武功一定百尺竿头更上一步,连天下第一也是囊中之物啊。”
钟子义兴奋得拳头都攥了起来:“杀杨幺?可以么?他的武功可以移到我的身上么?”
一想到他可以像杨幺那么威风,钟子义简直觉得王嵩太可爱了。他手一扬,大叫道:“乾坤浩瀚功!”忍不住狂笑起来。
王嵩陪着笑了几声,道:“太子所想所愿,便是下官所力所求。这七宝莲台也快开了,就请太子准备。”
钟子义大喜,忍不住站起身来。王嵩走到独孤剑身前,小心翼翼地将荷丛最顶处的莲花捧了下来。莲花已经盛开,鲜红的花蕊仿佛滴滴热血,护着正中间的莲房。那莲房就宛如是一颗心,正在缓缓跳动。
王嵩脸上的得意之色越来越浓,因为他知道,只要独孤剑全身功力化成的鲜血滴到了钟子义的心头,他的使命就会达成,齐皇帝刘豫亲口答应的护国公,也将成为他王嵩的名号。
莲花才离了枝头,莲房里满盈的鲜血便在断蒂之处凝成了一滴巨大的血滴,颤悠悠地在风中摇晃着。王嵩知道,这正是独孤剑功力精华中的精华,他不敢怠慢,手指上真气凝注,护住了这滴鲜血,慢慢向钟子义移了过去。
满室都被血腥气充满,但这血腥气并不难闻,中间夹杂了莲花淡淡的清香,让人有些熏然陶然之感。钟子义更是大为兴奋,紧张地凝视着王嵩的一举一动。
他自小体弱多病,虽被洞庭群豪奉为宗主,但一无建树,完全依赖杨幺的维护,才得以有如此富贵。他感激杨幺,又不免忌妒杨幺。因为他知道,洞庭真正的主人,其实并不是他。所以,他很想拥有绝世的武功,让洞庭群豪真心诚意地拜服在他的脚下。
而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为此他不惜与刘齐勾结。他并不是不知道家国大义,但他不在乎,宋与齐孰正孰邪,重要么?反正都是欺压老百姓而已。
王嵩手捧着这朵血莲,离开了独孤剑的胸膛。血气氤氲至最浓最重,王嵩心中忽然闪过一阵不妥之感,他的手不知为何,轻轻一晃,那滴赤血巍巍坠下,落回独孤剑的眉心。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就在手指碰到血滴的瞬间,王嵩忽然发觉整个世界变了,变成了一片血红。
那滴血仿佛忽然扩大到无穷无尽,将他整个包在了其中。亭台,楼阁,莲花,桌椅,全都变成了血红,所有的血在融合,在奔走,争相向王嵩涌了过来。就在这充斥一切的血色中,王嵩忽然发现独孤剑缓缓坐了起来。
周围的血色忽然暗了暗,因为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到了独孤剑的身上。那光芒在他周围凝成了冠冕,龙袍,更凝成万条金线,纵横闪烁在他身后。独孤剑的双眼忽然变得极为深沉,深深凝注在王嵩的脸上。
王嵩的心不禁深深震动——因为他对这双眼睛极为熟悉。那是宠幸他的齐皇帝刘豫带着他入上京朝拜时所见到的金皇帝的眼睛。
独孤剑竟然会是金国皇帝?王嵩心中升起了极大的恐惧,他惊惶地盯着独孤剑,独孤剑嘴角牵动,慢慢升起了一个笑容。那是高傲的,残刻的笑容,一举动之间,足以毁名城,屠万夫,王嵩再无怀疑,急忙叩首下去。
耳边响起一声怒喝:“你……你在做什么!”
这声怒喝如同雷霆般响进了王嵩的耳中,王嵩矍然抬头,就见钟子义愤怒的胖脸靠在他眼前。充斥一切的赤血随着这一声怒喝潮水般涌起,真实与虚幻的切换太快,让王嵩兴起了一阵强烈的烦恶感。他定了定神,血光消退,四周一切如初,而他一时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钟子义气急败坏地攥着拳头,怒道:“你为什么要将莲血滴回独孤剑的心头?”
王嵩身子一震,他急忙低头,就见手中的空空如也,血莲、独孤剑都已经不见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王嵩惊恐地四下张望着,钟子义眼见自己的侠客梦化为泡影,又急又怒,大声道:“你快些滚吧,从今而后,洞庭再无可能与齐国联盟!”
王嵩慌道:“太子暂且息怒,独孤剑走了,还有龙八,还有降龙,下官一定会助太子功行圆满的!”
钟子义气咻咻地跌坐到椅上,他恶狠狠地盯着王嵩,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杨幺操办此事,那必定不会出如此的差漏!
第三十七章 太祖金牌
独孤剑眼睁睁地看着那朵血莲被王嵩捧起,他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悲哀,因为他知道他的豪情壮志,都盛在这朵血莲中,被捧走了,便永远离开了他的生命。
他从此就将成为一个废人,又将如何阻金保宋,捍卫家国大义?
他用力挣扎,想要夺回这本属于他的一切,但却发觉任何努力都是徒劳,因为他所有的真气都已失去。他不甘与无奈地望着血莲,仿若望着垂死的自己。
但突然之间,一根手指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面前,在那朵血莲上点了点。
这手指的动作并不快,但王嵩与钟子义都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神突然呆滞,仿佛陷入了极为恐怖的幻境中。而莲蒂凝结的血滴,如落花般飘摇而下,滴在了他的眉心上。那滴血中所饱含的劲气轰然溢满了独孤剑全身,他的身躯顿时被无形的力量充满,只听啪啪一阵响,那些插在他身上的荷叶荷花尽皆被劲气弹飞。
独孤剑身子猛然弹起,耳边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随我来吧。”
清风飒然中,独孤剑就觉自己的身子被带起,忽然就出现在水寨太子楼的楼顶。
明月稍缺,风露正凉。
一个人影萧然地立在清风明月之前,正是当初他在湖畔小亭中见到的金先生。
独孤剑仍然保存在武当山中的淳朴,简单地认为救他的就是好人。他按照师父当年的教诲,抱拳稽首道:“武当独孤剑,多谢金先生救命之恩。”
金先生看着他,他的双目隐藏在月色之后,中间隐转的光芒并未令独孤剑看到。他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要此物,所以拿来了。”
他伸出手,手中是一方木盒。独孤剑身形一震,他认得,那就是被黑衣人夺走的木盒!金先生望见了他眼神中的惊讶,缓缓道:“你不须管我是如何拿到的,你只用说想不想要此物?”
独孤剑几乎连想都没想,脱口道:“想!”
他似乎觉得这一个字的分量还不够,补充道:“你一定要将它给我,因为它关系到千万人的性命!”
金先生见他情急,微笑道:“我会给你的,但要你拿一件东西来换。”
他另一只手伸出,手中托着一个小小的玉牌。那玉牌雕成令牌的样式,上面用浮雕着一只飞鹰,通体洁白,仿若一枚凝脂。金先生道:“你是不是有只差不多的玉牌?你将它交给我,便可换得这只木盒。我保证你急欲所求的太祖金牌会在其中。”
独孤剑的确有这么一枚玉牌,不过是青色的,上面雕了只举头啸月的青狼。这枚玉牌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据师父说是他死去的爹娘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让他好好保管。似金先生这样的人都对此物如此看重,显然这枚玉牌价值非同小可,只怕还隐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但有什么秘密比得上太祖金牌重要?独孤剑是非换不可的。他摸了摸胸口,忽然想起,他的这枚玉牌在武当后山时送给了伍清薇。
他嗫嚅道:“有是有,但我……我送给了别人。”
金先生紧紧盯着他,目光中有惊讶,有震怒,有不可置信,也有一丝赞赏。这些混乱的感情让他的眸子在月光下隐隐显出五彩颜色,他的声音却仍然是淡淡的:“是送给女子的么?”
独孤剑脸上红了红,道:“是。”
金先生纵声大笑,道:“果然是多情种子!”他的声音忽然沉了沉,道:“我将太祖金牌送你,你能否答应我,日后将这枚玉牌借我用三日?”
独孤剑大喜,忙道:“我一定要回玉牌,送与兄台!我想她识得大体,一定会答应的!”他知道伍清薇虽然有些小脾气,但大节处凛然,必然不会爱惜一枚玉牌,而亡家国大义的。因此答应得极为笃定。
金先生微笑点头道:“兄为信人,一诺千金,必不使我失望。就请拿去吧。”
他衣袖摆动,木盒向独孤剑飞去。独孤剑反手一抄,将木盒接过,入手沉甸甸的,知道金牌还在其中。他生性持重,急忙将木盒打开,就见中间嵌着一粒淡黄色的舍利,舍利下面,便是一枚雕琢极为古朴的金牌。独孤剑顾不得舍利,忙将金牌起了出来,就见正面刻着一条飞舞的金龙,虽然只是简单的几笔,但神韵备至,大有破壁飞去之势。反过来,背后当中刻着两个大字:“正意”,旁边是一行小字:“宋太祖御制,后世子孙凛遵勿违。天下大计,在于省身。”独孤剑知道这枚金牌是真的,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金先生一直微笑着看着他,此时悠然道:“随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身形飘然而下,仿佛步走在这溶溶的月色中。转了几转,飘身落进了一所院落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