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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奎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我还当什么事儿呢?红姐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他。”
凌红道:“谢谢你,胜奎,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儿睡吧!”
她转身走出了小亭,胜奎站在小亭里没动,可是他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凌红转身出亭的时候,一双美目里也泛起了泪光,可是她就是不让它掉下来!在这一刹时间,“鹰王府”
这后院的夜色显得更静了。
口 口 口
“北京城”一逢庙会,最热闹的地方首推东四牌楼的“隆福寺”、西四牌楼的“护国寺”、“阜埔门”内的“白塔寺”、“广安门”内的“善果寺”、“西便门”外的“白云观”、“德胜门”外的“大钟寺”、“西直门”的“曹老公观”、“硫璃厂”的“厂甸”等等,其他像城隍、土地、药王诸庙也够热闹的。
庙会除信者敬神烧香之外,实为医卜星相歌舞杂技汇集之所,赶会的无不争先恐后趋之若骛,“厂甸”的风筝等儿童玩物,“火神庙”的书画古玩古器,“白塔寺”的花市,“隆福寺”的女发花,各擅其长,没庙会的时候这些庙宇也够热闹的,没别的,人们没事喜欢进庙,逛逛庙,在庙前小吃摊儿上坐坐,那是人生难得几回的乐事。
就拿“护国寺”前的“柳泉居”来说吧!卖的是小吃,可是远近驰名,没庙会的时候都天天满座,逛“护国寺”的人没有不到这儿坐坐,没有不往里挤的,当然,有往里去的,也有往外走的,只进不出那还行,“柳泉居”非被挤塌了不可。
傅天豪就是许多往外走的客人中的一个,他在柳泉居坐了老半天了,他不是来逛庙的,他是来等人的,现在他等的人回来了,他清清楚楚看见他等的人进了“护国寺”!
他出了“柳泉居”,背着手往“护国寺”走。
“护国寺”是京里许多“喇嘛庙”中的一个,里头驻的全是喇嘛。
在这个年头儿,喇嘛所受礼遇之丰那是谁也比不上的,什么人都能得罪,只怕得罪喇嘛,傅天豪随着逛庙的人进了“护国寺”,他在几个大殿里转了转后顺着两边的长廊绕向寺后,“护国寺”后院比较清静,一间间的禅房,一处处的花木,清幽得很,傅天豪四下看了看,迈步走向最后头的一间禅房,这间禅房的两扇门虚掩着,他在门上轻敲了两下。
只听里头有个低沉话声应道:“是哪位大喇嘛,请进!”
傅天豪推开门走了进去,里头有个瘦瘦高高的黑衣汉子站在一盆洗脸水前擦脸,一条右胳膊吊着,只有一条左胳膊受使唤,他背着身在擦脸,傅天豪一直走到了他身边。
他擦好了脸把毛巾往盆里一扔转过了身,脸上还堆着笑,等看清眼前站的是傅天豪时,他不笑了,脸色一变,左手就要探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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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傅天豪伸手扣住了他的腕脉,道:“郝玉春,别跟我来这一套?”
郝玉春脸都白了,瞪大了眼道:“你,你要干……干什么?”
傅天豪摇摇头道:“你欠我的债已经有人代我要过了,我不会再跟你伸手的。”
郝玉春道:“那你是要……”
傅天豪道:“我要见谭北斗,你给我带个路!”
郝玉春道:“我们老爷子就在前头,我去叫……”
傅天豪摇头说道:“别跟我来这一套,我知道,自碰见‘红娘子’之后,城里只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打听消息,谭北斗跟你那两个师弟都暂时避往了别处,要想找他们,非走你这条路不可!”
郝玉春的脸色登时又加白了三分,他道:“你!你要见我们老爷子干什么?”
傅天豪道:“跟他谈谈,跟他商量点事儿!”
郝玉春道:“什么事儿?”
傅天豪道:“你做不了主,我找的是谭北斗!”
郝玉春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傅天豪道:“别耽搁了,走吧!有什么话路上再说吧!”郝玉春没说话,可也没动。
傅天豪道:“你欠我的债,别人代我要过了,可是那是本,不是利,我拿这利钱换你这条路,你该知足了!”
郝玉春脸色一变,头一低道:“我带你去就是,走吧!”
他带着傅天豪出了禅房,傅天豪一只右手仍扣在他那左腕上,出了禅房,郝玉春要往前头走,傅天豪道:“我不愿意惊动前头那些喇嘛,咱们从后头走吧!”
拉着郝玉春往后走去,走了两步,郝玉春忽然问道:“你怎知道我住在‘护国寺’?”
傅天豪道:“你在江湖上待过不少时日,你该知道江湖人对于找人都有一套。”
郝玉春没再说话,任由傅天豪拉着出了“护国寺”后门,出“护国寺”往东走,出城再往东,两个人一口气走了五六里,一片小小的村落呈现眼前。
傅天豪道:“这不是‘六里屯’吗?”
郝玉春没说话,傅天豪道:“谭北斗就在屯子里?”
郝玉春点点头,仍没说话,说话间,两个人已到屯子边,靠外是一大片麦田,一大片高梁地,靠里是一大片稀疏疏的树林子,风吹得枝叶沙沙响。
傅天豪到树林子里停了步,道:“你进去告诉谭北斗一声去,我在这儿等他。”
郝玉春听得一怔!狐疑地看了傅天豪一眼,傅天豪淡然说道:“我深知谭北斗的为人,只要他在这个屯子里,他一定到这儿来见我,要是不在这个屯子里,你也跑不掉,所以我很放心,你去吧!”
郝玉春深深看了傅天豪一眼,扭头往屯子里行去,很快地绕过一家民房不见了,傅天豪抬眼四下打量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他背西面东,这当儿日头已经快偏西了。
没多大工夫,那家民房边上绕过了四个人,谭北斗、郝玉春、罗广信、还有老三韩杰。
谭北斗师徒四人走得很快,转眼工夫就进了树林子,离傅天豪一丈停了步。
谭北斗冷冷一眼道:“姓傅的!你要见我?”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许多日子不见,谭老精神还是这么好……”
谭北斗道:“托福,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傅天豪道:“听说谭老已辞去了公职?”
谭北斗道:“不错!怎么样?”
傅天豪道:“直隶总督衙门少了谭老这位总捕,损失太大了,令人惋惜!”
谭北斗哼哼两声道:“老在公门待,没多大出息,年纪一大把了,干到头还是这个总捕,粮俸吃不饱,饿不死,反而得罪了许多道儿上的朋友,也让道儿上的朋友看不起,打打算盘觉得划不来,所以一纸辞呈递上去,不干了,你要找我就是为了说句惋惜话吗?”
傅天豪道:“自然不是!怎么说我跟谭老认识一场,谭老一直对我最感兴趣,因此见了面总不能不寒喧两句……”
谭北斗道:“现在寒喧过了,你话转正题吧!”
傅天豪微微一笑,道:“看来,谭老比我还急,好吧……”
顿了顿话锋,接着说道:“以我看,谭老毅然辞去公职,一半是为我傅某人,一半是为凌姑娘,我没有看错吧:”
谭北斗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事到如今用不着掩掩藏藏的,我所以辞去公职,主要的是为对付凌红,在车队里她让我栽了个跟头,这口气我咽不下,至于姓傅的你嘛,我既然辞去了公职,就犯不着再惹你,不过要有整你的机会,老实说我也不会放过!”
傅天豪哈哈一笑道:“谭老真是快人快语,令人佩服,撇开我傅某人不谈,谭老你只为车队里那事便辞去公职,非跟一个姑娘家计较到底不可,度量未免太小了些,花下去的本钱也未免过大了些……”
谭北斗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谭某心胸一向狭窄,让一个黄毛丫头整了我,实咽不下这口气,别说一个小小的直隶总捕职位,就是连命都赔进去,我也认为很值得!”
傅天豪道:“听谭老的口气,谭老不出这口气绝不甘休了?”
谭北斗道:“事实如此;谭某人不愿否认!”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看来,傅某人这一趟是白跑了!”
谭北斗目光一凝道:“姓傅的!你是来……”
傅天豪道:“我来做个和事鲁仲连,希望谭老能高抬贵手放过凌姑娘!”
谭北斗怔了一怔旋即仰天哈哈大笑,一直到笑声落后他才望着傅天豪道:“怎么?凌红也怕我谭某人的一天?”
傅天豪道:“谭老误会了,凌姑娘是个很好强的人,她自出道以来怕过谁?我请谭老高抬贵手,让凌姑娘有一个美满的归宿!”
谭北斗道:“是你希望我高抬贵手,让她有—个美满的归宿?”
傅天豪道:“谭老该知道,江湖女儿能有这么一个归宿不容易,凌姑娘是个好姑娘,不应该长久待在险恶的江湖上,她不应该过这种刀口舐血的扛湖生涯,更不该终老于扛湖。”
谭北斗道:“她不该谁该?”
傅天豪道:“假如谭老你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你会让她在江湖上东奔西跑吗?”
谭北斗沉默了一下道:“她或许不该,但江湖上的姑娘不只她凌红一个!”
傅天豪道:“谭老这话不错,只是别的姑娘没有凌姑娘这种机会,是不是,谭老?”
谭北斗道:“你说的都是理,可是我谭某人也不是师出无名!”
“诚然,谭老!”傅天豪道:“她惹过你,无论怎么说谭老你是个江湖前辈,何如大度相容,不与计较,谭老!成人姻缘也胜造七级浮屠。”
谭北斗哼哼一笑道:“姓傅的!你来迟了,要是你在我递出辞呈以前找到我劝我这么一番,或许会听你的抬抬手放过她,可是如今嘛?姓傅的,不瞒你说我所以横心咬牙辞去公职,一来是为表示我的决心,二来是为免得日后受制于公门,我既然下定决心,在没出这口气之前我绝不会放手的,姓傅的,我已经辞去了公职,不愿意再惹你,我言尽于此,你可以走了!”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听谭老的口气,谭老似乎处处占理?”
谭北斗沉声道:“那当然,是她惹我,我并没有惹她!”
傅天豪道:“谭老,真要说起来,她可以说是出于自卫!”
谭北斗两眼一瞪道:“她是出于自卫?那么谁是惹人的,我吗?”
傅天豪道:“可以这么说,当时我也在车队里,这件事经过我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谭老拿的是沈书玉,凌姑娘并不是沈书玉,而谭老却不分青红皂白硬把她关进囚车。”
谭北斗道:“恐怕你不知道,她红娘子也是官家缉拿多年未获的人!”
傅天豪道:“就算是,谭老拿她,她谋求脱身,这就是自卫,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谭北斗冷笑一声道:“谭某人任的是公职,吃的是官粮,拿的是官俸,奉命行事我没有错,要见贼不拿,我有亏职守!”
傅天豪道:“我没想到谭老是个强词夺理的人!”
谭北斗怒声说道:“我怎么强词夺理了?”
傅天豪道:“沈在宽先朝遗民,书生有复明大志,沈姑娘忠义之后,只身冒险上京救父算是一位孝女,凡是有血性的人都应该敬重她,卫护她!谭老你也算得先朝遗民,你的先人也曾是大明朝的子民,谭老是汉族世胄,不思卫护沈姑娘这位忠义之后,反要将她拿交异族,根本上你就是个大错,江湖同道没有拿两字大义责你,已经是够客气了,你居然还振振有词自以为占足了理……”
谭北斗听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大声说道:“汉人任职公门的,食大清朝俸禄的不只我谭某人一个!我谭某人身受制军大人厚恩……”
傅天豪截口说道:“诚然,汉人任职公门,食大清朝俸禄的是不只谭老一个,只是他们为世人所不齿的是什么?我要大胆的说一句,他们都是些寡廉鲜耻,数典忘祖之辈,至于谭老你所说身受直隶总督厚恩一事,谭老你身为汉族世胄,先朝贵民,你谭家受大明朝的恩惠更大,怎没听谭老你提一个恩字?”
谭北斗勃然变色道:“姓傅的!我不惹你已经是你的天大便宜,你居然还敢站在我面前来数说我……”
傅天豪道:“你不惹我,我并不领这个情,谭北斗,多年来你假一个官字处处跟我傅某人过不去,我行的是侠,仗的是义,我仰不愧,俯不作,满虏指我为贼盗我可以不计较,而你居然也三番两次想缉拿我以图邀功,江湖几次追逼,车队又复设计,最后又勾结赵六指儿险些置我于死地,凤姑娘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