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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一直瞪大着眼睛注意着,却没看到如电视剧里那样“公公这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或者“钦差一路辛苦了这是一点小意思”这种公然收1贿受1贿的恶场面。
那礼官甚至和李茂连肢体接触都没有。
清官啊!顾卿对这些没有“潜规则”的礼官送上了敬佩的眼神。
而后府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圣旨和一些封赏得造过册后送到家庙供上,非祭祀之日开家庙还要重新祝祭一番。小胖和小呆也得了太后的赏赐,小胖得了一把名叫“秋泓”的长剑,小呆是一套名家的文房四宝,两个孩子都很高兴。
前一阵子过年时的热闹尚未散尽,这事一出风头,府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李茂新领了修整军队装备的差事,这差事涉及兵部、户部、工部三部,有些军队的仪仗等物还涉及到礼部,这差事是熟悉六部最好的办法,比李茂刚入朝时到处应酬有用的多。
皇帝怕李茂不通庶务,还特地拨了几个翰林院精通兵事的学士协助他,短时间里倒没出什么纰漏。若无例外,这几人以后就是李茂的人马。这李茂水涨船高,几部里涉及军备的属官们纷纷上门拜访,李茂每天应接不暇,倒让想要赶紧“造人”的方氏生出了些不满来。
想要拜访庆贺邱老太君的帖子自是也不少,“夫人外交”古今中外皆有它重要的作用。无奈顾卿是穿来的异类,不但不喜欢应酬,更是连如何应酬都一窍不通,除了接了方氏的娘家女眷和李锐舅母的贺礼,又见了见以外,其他人都用“身体抱恙”挡了。
晋国公府上也递了帖子,邱老太君能“抱病”不去,方氏要是也不当一回事那就是狂妄自大了。帖子约定的那条,方氏亲自带着回礼去了晋国公府上道歉,她婆母身体不好,早就不出来应酬了,老晋国公的母亲现在还健在,年已八十,辈分还在邱老太君之上,方氏被她留下来见过了晋国公府上诸位女眷,回来时春风满面。
信国公府站起来了,从上到下都仿佛重新焕发了当年的光彩。二月里买进来的下人也在细细调1教着,听说有几个特别懂事,怕是要不了一年就能被送进后院伺候。方氏只觉这一段时间万事都顺,万事都好,连晚上睡觉都恨不得大笑三声再睡才好。
只是眼见得李锐越来越瘦,她这么些年辛苦养出的痴肥都渐渐消失了,李锐眉目间已经有了俊秀的影子,方氏有些烦躁。但一想自家相公现在得了圣上重用,再过几年,上个折子立了她的嫡长子李铭为世子,也就是时间早晚的事,竟觉得一直在心里视作毒刺的侄儿李锐也变得顺眼了起来。
铭儿最近的功课得了她父亲的盛赞,在她娘家府上大大的出脸。而李锐还在擎苍院里学着射箭和骑马,似乎是觉得书现在读已经晚了,准备走府里老国公的路子,连四书五经也是跳着去读的。
现在学什么都晚了!
一个月后,北园,持云院内。
五日一休沐的李锐准备在北园窝上一天。
奶奶送了他一件有意思的东西,他刚刚学会,一有时间就恨不得赖在持云院里不出去。
“决斗!”
“杀,杀!”
“杀!”
“杀,杀!”顾卿得意的看着可怜的吕布被自己的黄月英给决斗掉最后一滴血,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奶奶,你明明是黄月英,为什么抓一手杀!”李锐不甘的看着顾卿得意的表情,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杀神吕布给黄月英一手杀突突死了,真是死都不能瞑目啊!
刚刚两人都是最后一血,他拿的是吕布,手上只剩一杀一决斗,原想着祖母手上四张牌不可能全是杀,果断先出了决斗,结果顾卿手捏四杀,轻松完虐吕布。
“奶奶运气好,运气好……嘿嘿,原想着一手烂牌肯定是要死了,谁知道你不直接砍我,跑来决斗。”顾卿丢掉手上的黄月英,拍了拍李锐的手,“好了,别垂头丧气了,下回不要轻敌就是了。”
没错。他们正在玩“三国杀”。
顾卿自上次承诺过李锐,会送他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以后,就在琢磨到底送什么好。
她阴谋诡计不行,宅斗宫斗更是战斗力负五的渣渣,可是说到带小孩子玩游戏什么的,那可以说是个中翘楚。
她穿的这个世界条件有限,太前卫的东西又怕惊世骇俗,李锐是大孩子了,再玩什么水枪滑梯的未免有些幼稚,最好是能寓教于乐的那种东西才好。
顾卿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把这套风靡后世的桌上游戏给做了出来。
☆、第36章 惊为天人
做这个“三国杀”;顾卿不是随便乱来的。这个世界虽然风土、版图皆与她的时代不同,但前半段历史却是一样的,只是在顾卿熟悉的晋朝到宋代的这段时间截然不同。前世的晋朝遭遇五胡乱华,后来分崩离析,这边却出了个坚忍雄才的英主,先是肃清朝堂;后来又用了几十年的时间,终将胡人抵御在国门之外。
正是因为晋朝以后该有的草原文化没有融入中原文化;世家风气又延续了许多年;在往后延续了几百年后,这里的风俗和人文和她熟悉的差了很多;在这平行世界的历史中又出现了好多个拐点;最后竟是连顾卿也看不懂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但根据顾卿从雕弓楼翻看的史书来推算;这时据晋朝大约有七百年,应该是她所在那个时代南宋初年的样子,科技和文化也大体和那个时代齐平。
这里自然也有《三国志》。只是《三国演义》这样的小说还没有问世,也没有那么多脍炙人口的故事,顾卿将后世的“三国杀”复制出来,还是有着风险的。
“奶奶,为什么人物就这么几张,而且画面这里全是空着的?”李锐指着光秃秃的人物卡,上面只写着“黄月英”三个大字,以及技能、生命值之类重要的东西。
还能为什么?因为我不会画画啊!
“这只是为了让你了解玩法而先做出来的样式,并不是整套牌。武将和文臣的卡奶奶还在做……”
顾卿(内心):‘还在回忆……。’
“上面的留白是特意留着待你完善的。”
顾卿(内心):‘……奶奶画不来。’
顾卿摆出一副“我这么做自由道理”的样子来,“你爷爷当年十分推崇蜀志、吴志和魏志三书,经常说与我听,也常在纸上推演,与我同顽,我这才熟识。只是我毕竟是妇人,这虽是游戏之作,我却不能胡来。这些人物的肖像和性格注释,还待你细细翻书,重新填补才是。”
‘才怪!她能记得基本包的内容,以及人物的技能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要她把所有诠释的文字都写出来,还要配上图上了色,她是神仙吗?
她又不是美术生!
“原来是爷爷想的。”李锐恍然大悟道,“那军中为什么没有流传呢?我也没见过叔父玩过啊!”
“你爷爷毕竟是将军,每天琢磨这个传出去很好听吗……”
……顾卿觉得自己快掰不下去了,所谓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你信奶奶不?”
“当然信!”
“那你就不要问这些东西如何来,为什么会有,你爷爷为什么不教给别人,只管用就好。”顾卿真想给自己擦一把冷汗,这小胖子不“混”了以后,糊弄他是越来越难了。
“你只需记得,这是你爷爷的心血,扔掉可惜,奶奶凭借记忆把它做了出来,但毕竟有不全面和不完善的地方。”她玩的最多的是基本包,所以对基本包是最熟悉,基本包里也是一些经典名将,只是像“大乔”、“小乔”、“黄月英”这样的人物,能不能登上舞台,在这里能不能算做武将,顾卿毕竟对这边的制度和风俗不能说了解透彻,做的时候她也担心遭到其他人的诟病,反而给李小胖惹麻烦。
“这套游戏,需要你很多年的时间来完善,每当你对一个人物了解透彻,你可以在将卡上留白的地方填下形象。也可以在侧边奶奶留白的地方写下你心中对他的评价。在完善的过程中,你可以和你两位先生研究这些人物的性格对他们未来命运造成的影响,也可以和你以后的好友知己一起琢磨更多的武将和玩法。”
顾卿看着一脸兴奋和跃跃欲试的李锐。“只有完善终了的‘三国杀’,才是完全属于你的东西。这就是奶奶送给你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奶奶……”李锐被顾卿说的热血澎湃,他的眼神熠熠生辉,他的表情豪情逸致,顾卿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李锐露出这种属于“奋斗者”才会露出的神色。这正是心中存有“目标”,无限憧憬成功后,会露出的神色。
像李锐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逐渐在竖立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的时候,不停的激励和重视有助于正确的人生观建立,但创造出“难题”让他们解决,也不失为让他们学会独立思考一种方法。
至于这个年纪的小孩对于新鲜事物以及游戏、英雄的崇拜,她还是个少女时,从身边那些同龄男孩子们做出的弱智事情就已经看穿了!
当她还是个青葱滴绿的少女时,某年,有个方便面品牌开始在方便面里放一种“水浒卡”,这套卡包含了水浒一百零八将,做的十分精致,渐渐风靡一时。她班上的男生,从学习最好的好好学生班长大人到最调皮捣蛋的孩子,全部都在收集这种“水浒卡”,每次得到一张套牌里没有的卡,甚至会欣喜若狂到在学校走廊里发足狂奔。
至于那种“买了方便面实在吃不下丢掉方便面留下卡”这种和“买椟还珠”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傻事,她也不知道看了多少。
当年她在读初中,初中早上起的早,有时候赖床没吃早点,她懒得从四楼的课室跑去一楼的小卖部买早点,就是用买方便面做早点后,里面能得到的“水浒卡”来吊着一堆小男孩替她跑腿,加打扫卫生或签订其他各种不平等条约的。
唔,这么一想,她好像从小就已经表现出怪阿姨的倾向了?
“那奶奶,这游戏我能让铭弟弟和我一起做吗?”李锐犹豫别扭了一番,还是说出了口,“他也是爷爷的孙子,理应和孙儿一同完善。而且这东西一个人又玩不了……”
“奶奶做出这个东西,就是为了让你找到志同道合之人,一起嬉戏放松的。从游戏过程中,你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情,是鲁莽,是冷静,还是粗中有细,这都是一门学问。”顾卿微笑着说。“自然是越多人参与到其中越好。没见奶奶给你还写了一本详细的玩法,放进那木匣子里了吗?”
顾卿现在写字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字还谈不上好看,勉强的算上工整。但不管怎么说,能够写一手繁体字,顾卿表示非常骄傲。
三国杀这东西真的能看出一个人的潜在性格,当年她有好几个女性好友,表面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样子,玩起来,用着张飞拿了一手“杀”砍的两眼通红眉飞色舞的样子,她至今一想起来还想大笑。
也曾被表面看起来平庸无奇的同事,在玩内奸之时谋定后动,左右逢源,最后手刃主公的从容所震撼到过。
这是一款非常神奇的游戏,各种势力的互相试探和猜测,为主公时,对忠臣与内奸的判断取舍、为内奸时,审视夺度的眼光……它不光光是个游戏这么简单。
“只是有一点,这东西并不是奶奶做的,而是奶奶从你爷爷那里学来的。”老国公,实在对不起你啦,死了还让你顶缸。
“奶奶这里还有一个关于三国的故事,你每天晚饭过后,来听我讲。”
“故事?”
“是的,那是一个戏说的故事,却也是有关于这个游戏,有关于那个时代,也有关于那个时代无数人人生的故事。”顾卿高深莫测地说,“虽是个故事,却值得听一听。”
于是,第二天的晚上,一头雾水来听故事的李锐,带着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离开了持云院那间根本无书的小书房。
‘奶奶根本不需要有书,她的胸中自有一个世界啊!’
李锐梦游般回到擎苍院,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个时辰,还是睡不着,索性一跃而起,趁着那个故事的开端还清晰的留在心头,点起灯火,传人磨墨。
权当练字吧!
李锐拿起一本空册,也不顾什么衣冠不整,在苍衣和苍舒担忧惊疑的眼神中,笔走龙蛇地写下: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
这一写,写了一个多时辰,直写到“斩黄巾英雄首立功”为止。但他修修整整,至少又多加了一个时辰,直到二更天才全部写完。
李锐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