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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越多的人敢站出来。”
李茂没有说准备让齐耀挑动舆论的事情,但只是说到隐户一事,就已经足够让楚睿动容了。
“好,好好,信国公一心为公,朕甚是欢喜。信国公有大才,是朕先前轻忽了!”楚睿大喜之下,对李茂连连夸赞。
“臣不敢居功,此时乃是臣府上两位先生的分析,臣只是集思广益,略加整理而已。此外,臣的堂侄进京途中依然不忘观察民情,也值得夸奖。”李茂知道自己的本事,就算他说这全是他想出来的,也没有人信,索性把身后辅佐提议之人全部推出来,大家一起得功,也算是他的报答。
“此外,臣的堂侄还担心一事。最近天象不好,臣的堂侄在荆南老家时,也曾见过这样怪异的天象,而后不久就有了雹灾。臣担心京中出现雹灾,此事应该找天文博士细细询问才是。京中若有天灾,怕有损君威。”
“原来茂公的家里还藏着诸葛先生。此事若能完美实施,人人当赏!”这一场雪灾,却因为可以解决楚睿多年盘桓在心头的症结,而让他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此事关联甚广,还需细细筹划才是。唔,这雹灾也是问题……”
楚睿连发几道谕旨,宣了钦天监、户部尚书和曾任通州布政使的张宁一起来紫宸宫的书房问政。
钦天监的官员最先赶来。他们最近日观天象,心中早有疑惑,这时闻得皇帝宣召,监正立刻点了天文博士和五官灵台郎一起觐见。
楚睿见监正早有所备,心中猜测李茂堂侄的猜测恐怕不假,再一仔细询问,监正的回答果然佐证了答案。
“陛下,我们此次前来正是要禀报此事。北面云层厚重,黑中带红,且无风无雨,不像是下雪,到像是要下冰雹的天象。而且看这乌云压城的态势,冰雹恐怕还不小。”监正若心中没有成竹,是不会贸然禀报的。灾事不怕报大,若是到时候灾小,那就是圣上恩德感天,若是灾大,也怪不着钦天监,他们毕竟是人,不是神。
楚睿一听真有冰雹,立刻让书记官记下,准备明日上朝时向百官问策。
此时钦天监的一位五官郎突然跪下,道是有奏要报。那监正心中不悦,正想替他开口,皇帝却开了口:
“你且说来。”
“启禀陛下,这京城里恐有雹灾,但更大的天灾怕是在入夏之时。”这位五官郎是道士出身,因为长于天象变化,占定吉凶,被特点到钦天监里来的。
“此话怎讲?难道你真的能掐会算不成?”楚睿虽然相信天文历法,天时天象,却不相信占卜鬼神之事,此时听到这五官郎有危言耸听之嫌,心中先生了不满。
“并非臣能掐会算。而是臣观天象,北方似有雪灾,如今京城又有冰雹,这是洪涝之象。我大楚建国以来,风调雨顺,这自然是天命所归,上苍眷顾,但大凡大旱之后不久,必有洪灾,此乃天地间‘此消彼长’的道理。阴阳平衡,水土共济,大旱过后这么多年都没有洪灾,实属奇迹,可如今天象异常,怕是这洪水明年就要来了。”
五官郎心中也十分害怕,他在前几年时就担心有大的洪灾,日日检测着各地的水情以及天象的变化,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天象并无异常,各地的水位到了夏季虽有增长,却远没到洪涝的地步。
现如今,他日夜观察天象,料定北方有大雪,尤其关外的牧民,恐怕更是无法过冬,心中甚是担心。山中积雪融化,必会造成水位上涨,再加上春日多雨,这一来,夏季怕是要频发水灾了。
他把心中担忧一一说来,又继续说道:“若关外大雪,那些蛮人没有了来年生存的希望,就会冒死在边关劫掠。这又是一处危险。自古天象变化,和人象也息息相关。臣一想到这些险象环生的场景,不免夙夜忧叹。只是臣官小言微,这一切又只是臣的推断……”
“如今陛下召见,臣只好冒着‘欺君罔上’、‘妖言惑众’的罪名,冒死上奏。”
他的话一说完,那钦天监的监正和其他属官博士吓得连忙下跪。这五官灵台郎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员,自然是没有面圣的机会的,可他身为钦天监监正,一个五官灵台郎都能发现的情况,他却没有发现,甚至要到皇帝来询问才禀报“雹灾”之事,怎能叫他不惶恐?
这穿着道袍的灵台郎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却口齿清晰,心怀宽广,倒是引起了楚睿的兴趣。
他踱到这灵台郎的面前,正色问道:“你说,北方有大雪,关外下的更大?”
灵台郎又将头叩地,不敢直视圣言,但口中却说着肯定的答复:“是,圣上。夜空无星,尘烟直上,北方云中带青,应有大雪。”
楚睿看了李茂一眼。李茂也笑着捻了捻须。
“你这灵台郎,倒有本事。”
☆、第50章 汾州事变
今年冬天;注定所有人都无法好好过年。
先是大朝会时,来自钦天监监正的一封上奏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位监正上朝时向皇帝禀奏“北方有大雪;京中可能将有雹灾”的推断,被朝堂上一干朝臣纷纷痛斥。痛斥之人觉得此事无凭无据;各地又没有雪灾的奏报,这只能算是个人臆断,不该在朝会上当做正事上奏。
钦天监原本并不是显要的官衙,只负责勘测天文地理,修正历法;以及卜算天气等事务。钦天监根据天象推断出天气,在确定晴朗的时日,皇帝才会进行祭祀、狩猎、出征等一系列活动。
而地动、大雨、干旱这种灾情的示警,大部分都不是来自与钦天监的预判;而是由各地的钦天监外派属官观察气候和动植物的情况,若出现异象,再送入京城的钦天监,然后再行监测。
这位钦天监的监正足不出户,只在京里夜观天象,就掐指算出北方已经在下大雪,京中要有雹灾?那还祭祀天地干嘛?先把钦天监的监正供起来拜就行了。
但监正却继续进奏,说此预测并非他所做出,而是来自于负责观察星象天文的五官灵台郎张玄。此话一出,痛斥之人倒少了一半。
这些朝臣中有不少人也信奉道教,对于龙虎山的道士张玄,自是并不陌生。
张玄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却大有来头。他出身大族,其先祖正是东汉时的太史令,制作出“地动仪”、“浑天仪”、“指南车”的张衡。
张玄家学渊源,从小学习天文和历算。后来他家的旧交,龙虎山崇道观的道首玄妙道人去他家做客,对他大为欣赏,在征得张府的同意后,将他带入龙虎山出家为道。张玄十岁时得受“授箓”,成为正一派正统,开始系统学习天文、历法、风水、阴阳之学。
龙虎山乃是“正一派”的宗坛,正一派讲究修身养性,鼓励弟子积极入世,度己利人,所以门下弟子均可娶妻生子。正一派在达官贵人中也很受追捧,有许多文人雅士争相入教,学习各种养生之术。
由于并不好炼丹,正一派的名声极好,先皇起义时,也曾派有道兵下山援助,负责测算天气,勘定水源,其中一些善于医术的更是成为了“军医”,救治了不少兵丁的性命。
这张玄在二十四岁时,因成功预测出一次地动而名动天下,被点召入京,进入了钦天监。他和钦天监里从“吏”或者“算”出身的官员不同,一进去难免颇受排挤,得不到重用。
可他在朝中的官职虽小,在“正一派”里却有四品的道位神职,所以对此不以为然,也并不和他们争名夺利。再者,他进京为官也只是为了躲避家中的逼婚,并不是为了官位,自然对着看的也轻,反倒更加受人尊重。
他擅于风水堪舆,在京城名头甚大,有时候某个官员倒霉时,还会去钦天监请他看一看府里的风水。他每每过府指点几下,这些官员果然很快就去了霉头,更是对他信服。
也有人想要开府立宅,请他勘测风水的,皆有收获。
若是顾卿来看,也只能说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神棍”。
本朝的皇帝楚睿并不关心这些神鬼玄学之说,所以对这身为五官灵台郎的张玄一无所知。后来这张玄在紫宸宫的书房里对他“冒死直谏”,遂让楚睿这个官员产生了兴趣。等他仔细查问过他的来历出身,才知道这人原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这正因为他的上奏比李茂“听闻堂侄所述”更有说服力,所以楚睿在心腹大臣们商议过后,决定不再由李茂上奏,免得让世族敏感,本来能成的事情再生波折。张玄原本就是关心天下苍生,对派系斗争不感兴趣,皇帝叫他上奏,他就顺着皇帝的意思,和监正一起挑明了“北方大雪”的灾情。
若说钦天监的奏疏只是让朝堂上某些官员将信将疑的话,那国子监太学生们后来的联名上奏,就坐实了通州、汾州两地官员“瞒报灾情”的罪名。
这件事的起因,是一位国子监的学生赶回家过年,却发现道路冰封,雪没至大腿处,无法再往北前行一步,只好折返回程,滞留京中,不免埋怨,其他原本留在京中过年的通、汾二州学子得知情况,不免担心家乡,便到处打探,通州和汾州遭遇大雪的传言好像就在那一夜之间突然传遍京中。
从北方折返的学子有感于途中贫民无衣御寒、无屋遮蔽,冻死街边的惨状,便起了陈情的想法,联合其他通州、汾州的学子,一起在宫门外上奏。
国子监太学生联名在宫门外为民请命,这在大楚立国十余年来还是第一次。这群学子书生浩浩荡荡地从国子监街穿过中门大街,直至东市进入内城,再到宫门外,一路上引起无数官员和百姓的侧目,在京城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这些太学生在宫门外高声请愿,要求朝廷赈济灾民,惩治瞒灾不报的恶官,倒是让许多百姓拍手称快,只是很多本该管辖这些事情的官员对此事都不甚了解,不免有些打脸。
此事造成的影响很大,皇帝也不得不出面下谕,言明会派出御史探明灾情,就地赈灾,绝不延误,这才让太学生们散去。
皇帝接见了联名上奏的学子,并且回应了这些国子监太学生们的陈情,也让这些国子监的学子们感激涕零,恨不得立刻“肝脑涂地”,以谢君恩才好。士林也对御座之上的楚睿大为赞誉,写了不少歌功颂德的诗赋。
本朝言论比前几朝自由的多,现在这些国子监的太学生们以白身“□□陈情”,真的引起了皇帝的重视,甚至取得了成功,不得不说,这让一些没有进入朝廷的文人学士们看到了另外一种言路。
一切都按照楚睿和李茂等人的设想在一步步的推进着。腊月里,学子与清晨联名上奏,皇帝大发雷霆,当日中午下了谕旨,立刻派遣御史带着一支禁军出京,查明灾情。
第二天上朝后,楚睿就雪灾一事进行问政,世族派和保皇派又在扯皮不已,对“怎么惩治官员”和“如何赈灾”你来我往的争论,唇枪舌剑,颇有摆开拉锯战的架势。
这一切,皆应验了李茂和楚睿的预想。
好在他们留有后手。
最后“中立派”的吏部尚书张宁上奏,建议让受灾当地的官员配合京中派出的御史,先在当地赈灾,若表现好,戴罪立功,若赈灾不力,两罪并罚。如此一来,既能解决燃眉之急,又能让这些受灾地区的地方官不至于继续拖延。
京中在对那些提出弹劾的官员反弹如此之大,皆因这些地方官和京中高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皇帝愿意先按下惩治罪责的事,以赈灾为优先,给了世族的高官们“皇帝又一次向他们妥协”的信号,加之重灾不赈确实有亏德行,便没有再阻碍此事。
政令一旦通达,做起事来就极快。
京中通往通州和汾州的各段驿道里,马上拨出近千人去洒土撒盐,清扫积雪,让受灾的百姓可以南下避灾,又在沿路设置粥棚,发放寒衣,派出兵士看管物资,防止发生哄抢。
京中达官贵族、富商名人也都捐出钱粮,加设粥厂,协助赈灾。
年底发生雪灾,自然是大大的触霉头,对过年也造成了影响,但也正因为是在年底,各地赋税都已经上缴国库,国库丰盈,户部尚书做起事来也有底气。
户部尚书自然是想在这次赈灾中大大露脸,每日里宿在部中。工部要负责清理道路,架梁架桥,还要防止雹灾,负责督促京城内外加固屋顶和房屋等等,户部和工部每日忙的旰食宵衣,恨不得手脚并用才好。
腊月二十三,正是祭灶之时,忽有汾州的密使入京,这密使没有从驿道走,一路行来颇有凶险,进京后不久就直接进入了宫中。
有官员密报,说是当地马场里负责养马的马曹在焚烧马尸。这位派出密使的官员叫做刘鹏,乃是汾州的参议,探查情况时被牧场的牧丞以“地方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