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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看守我的还没有醒来,魂换好夜行衣,在依然有些昏暗的黎明,抱着我,逃出秋月楼。
踏在镇外郊区的草地,耳边传来魂急促的喘息,抬眼看,他的脸颊更显苍白。
“放我下来。”我着急道,连忙挣扎从他怀里出来,手一扯,掀起他的衣服,见包扎的伤口又都裂开。
赶紧扶他就地躺下,幸好临走的时候随身带的有伤药,赶紧给他重新包扎。心里愧疚更加明显,我欠他,也欠了不少,如果可能,来世再还吧。
“属下没事。”魂强忍着说道,可是额头豆大的冷汗却不停滚落。
我没有说话,手脚不停,把伤口处理好。
“公主……”魂忽然说道。
“魂,欣儿还好吗?”我打断他的话,问道。
“是,太子殿下很好,还是被软禁在王府,只是,他担心你一年,暗中派了许多人寻找你,可是都没有消息。”魂禀告道,勉强站起,稍有紧张道“公主是否想要回国都见他?”
“不,”我马上说道,既然欣儿没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的好。“不,”我放缓口气,轻声道,“别告诉他吧,让他过自己的生活,再说,有你追影楼的保护,他不会有事。我扶你回家。”
我猜测蓝逸风出了事,心急如焚,想要立即回家查看。可是我也不能丢下魂,就让他先暂时待在我们家吧。
“家?……”魂低低重复一句,道,“好。”
他身上的伤势不轻,所以我们走的很慢,上山路上采了些野果吃,也不觉的饥饿。走走停停,在傍晚时分终于到了我熟悉的家中。
打开院门,发现院子里的家禽跑的跑,死的死。把魂扶到房间里的椅子上,四处查看,心慢慢沉下去,蓝逸风一直没有回来。
“逸风,逸风!”我急得手足无措,他会去哪里?找不到我,他不会一直都没有回来在外面寻找吧。可是,十几天了,他怎么还是没有消息。莫不是,他找到国都去了?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海棠,如果他把海棠当成是我,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要着急,逸王爷不会有事的。”魂在我旁边安慰道。等我平静下来,又道,“原来公主真的和逸王爷在一起?”
我摇头苦笑,“这里没有公主,也没有逸王爷。他是易风,我是萧羽,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
“你们……生活在这里?”他幽深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世外桃源,我很满足。”抬眼看他一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微笑道,“是啊,他不会有事的。不要站在这里说话,你先回房间养伤。”不容分说,把他引到房间,找到草药,敷在伤药之上。
让魂躺好,我转身想要出去。
“你幸福吗?”魂忽然问道。
“是,我很幸福。”所以,不要打扰我。没有回头,淡淡说完,拉开门走出。
如果蓝逸风真的去国都找我,那就麻烦了。路途遥远是其次,重要的是我怕被紫殇发现。
心急如焚,却只能守在家里,我怕蓝逸风回来的时候错过,再加上我还要照顾魂。
度日如年,魂的伤势渐渐好转,不过自从第一日,其他几天他的话都很少,而我也没有心思聊天。一直没有问他,他如何受伤,如何躲到秋月楼。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告诉我。
“玉儿!玉儿!”五天后,蓝逸风的声音终于在门外响起,惊喜,嘶哑。
“逸风!”我赶紧打开门,扑到他怀中。
“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收紧手臂,把我紧紧抱住,杂乱的头发垂下来,隐隐还有难闻气味。
一把推开他,流泪笑道,“几天没梳洗了?难闻,快去洗洗”
“好。”他温柔一笑,放开我,院中有水,他舀一盆水,径自洗刷去了。
我在他背后凝视他,目光不舍得离开,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了。
“看够了?娘子。”洗完,他头发滴着水,邪邪一笑,重新把我楼进怀里。“娘子,我以为海棠是你,跟着马车行到半路,才发现追错了人,于是赶紧回来。幸好你没事。”
“我没事,逸风,我没事。”我也紧紧回抱他,柔声说道。无意间抬头看,魂站在屋内,看着我们。见我望向他,不着痕迹离开。
“逸风,魂也在。”我放开蓝逸风,说道。
“魂?”蓝逸风扭头,微笑招呼道,“你好。”
魂点点头,道声“打扰”回到屋内。
蓝逸风知道我曾经喜欢过魂,可是还能朋友般给魂打招呼,我心里暖暖的,说不出的感动。
“魂受了伤,我在路上碰到,就带到家里来了。”我解释魂的来由,却没有说实话,我怕他会懊悔,担心。
“你这些天……?”蓝逸风拉起我的手,问道。
“我被布店老板娘卖给秋月楼当丫鬟,伺候花魁海棠,再然后海棠走了,我就回家了。”我简洁说道。
“那天的箱子……”蓝逸风也终于想到什么,懊悔的拍头,“我真笨,竟然没有发现,要不然娘子也不用受那么多天的委屈。”
“呵呵,”我又抱住他,紧紧的,久久不愿松手。
重回国都
魂的伤渐渐好了,但是他和蓝逸风几乎不说话,和我,也只是象征性的说几句。他越来越沉默,经常独自坐在院子外的山坡上,对着茫茫草木发呆。
我猜测,他就要离开了。
这天,他又坐在院子外的山坡,怔神许久。
蓝逸风上山打材去了,我在家收拾。站在院中,看着远处孤寂的身影,看他被风吹起的衣襟发带,忽然有些恍惚。
“公主,我有事情要告诉你。”远远的,他的话音飘来。
打开院门,走向他,在他旁边坐下。
即使是白天,山间的风依然有些清冷,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坐着。
“太子殿下和我一直在寻找公主,所以找到原城,”魂终于在良久之后,开口沉声道“一年前的暮城大火,世上均传言你们葬身火海,可是,我和太子相信逸王爷的实力,也认出那个尸体不是你。我们发现了,紫殇当然也发现,所以软禁了太子,发动全国势力寻找。幽冥帮四大护法跟踪我到了原城,我们谁都不想让对方先找到你,终于大战一场。我敌不过四人,受了重伤,逃到最近的秋月楼,随便闯入一个房间,却碰到你。”他停顿一下,苦笑道,“我的任务本来是立即带你见太子,不过……”魂转过头,看着我,“我犹豫了。”
“见欣儿也好,他担心了许久,我的确也该见他。”与魂对视,我淡淡一笑,“我只是,怕自己的生活被打破,有些事情,我琢磨不透,所以有些胆怯。”
“不,”魂忽然着急道,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扭过头,说道“不要去见太子,就这样吧。我会为公主保守秘密,我从不曾找到公主。”
“是不是,欣儿出事了?”我慌张道。魂的态度让我心神不宁,他反对我见欣儿,莫非是欣儿有了麻烦?也对,欣儿被软禁,他的日子怎么会好过。
“没有,公主,太子永远都不会有事。我一定拼却性命保护太子。”魂沉声说道。“只是,公主想要过现在的生活,就不要再联系任何人,连太子都不行。”
“好。”我不知道为何不暇思索就答应了他,于是两个人都沉默了。
风逐渐变大,吹起我的发丝,在风中舞动。
“我要走了。”魂望着远方,轻声说道,“回国都复命。”
“保重。”早就料到他要走,可是临别,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对着他的笔直坐着的背影说最客套不过的话。
“你也保重。”他转头,深深凝视我,忽然微笑,眼中泪光闪闪,“永不再见。”
心忽然痛起来,他的话,仿佛是生死离别之时的遗言,而他的笑容,又如此温暖,不像以往冰冷的面孔,使得他现在看起来,如此陌生,陌生的让人心痛。
没有挽留,没有告别。天慢慢黑了,我站起身,最后凝望他一眼,强忍着莫名其妙想要流出的眼泪,慢慢向院子走去。
“娘子,魂呢?”蓝逸风提着一捆材,擦擦头上的汗水,问道。“我刚才去魂的房间,发现他不在屋内。”
“他走了。”我淡淡笑道,帮他把材搬进院中空屋。
“走了?”蓝逸风诧异问道,望了望我若无其事的眼睛,然后摇摇头笑道,“那正好,省的我总是担心娘子……”他连忙捂住嘴,无辜的眨眼。
“你呀。”心情好了许多,点着他的额头笑道,“我都是你娘子了,还担心什么?”
蓝逸风忽然抱住我,“可是,我还是很害怕,怕我们这样的幸福很快就失去。所以,当我看到魂的时候,我好怕,怕你回到他身边。但是,我又怕你生气……”
傻瓜,这些天魂的到来让他感到不安吗?真是傻瓜,矛盾却还要委曲求全。轻轻伸出食指按住他的唇,笑道,“我发誓,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闭上眼,凑近他的唇,软软的。
蓝逸风浑身一震,回抱我,加深这个吻。这一刻,我迷失在甜蜜的吻中。
我以为,幸福便是如此简单,寻找这么久,我终于有了幸福的归宿。虽然,欣儿是我心中最后一份遗憾。可是,没想到,幸福的终点来的如此之快。
向平常一样,打完鱼,我们一起去镇上的集市,还没在路边摆摊,就看到白布通告。上面是欣儿的画像,罪名是刺杀皇上,一月后处斩。
我不知道是怎么离开通告,又是怎么离开集市,甚至是如何回到家里。我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一件事,欣儿出事了。
“玉儿!玉儿!”蓝逸风一路抱着我回来,一直不停的呼唤我名字,最后甚至带着哽咽。
我心里都清楚,清楚蓝逸风如同疯了一样抱住即将倒下的我,抛下满满两桶鱼还有议论纷纷的众人,抱着我奔波一天回到家,不曾把我放下。他的焦急,他的恐慌,他的绝望,我都看在眼里,但是喉咙仿佛堵住一般,就是发不出声音。
“玉儿,没事的,只要你好过来,我现在就去国都救欣儿。”蓝逸风抱住我,喃喃说道。
“好……”我终于感到有些希望,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用尽我全部力气。
蓝逸风赶紧扶我坐在床上,小心的倒杯水喂我喝下,匆匆收拾东西,我僵硬转头,望向简陋但是温馨的房间,还有热闹的院子,我知道,我的幸福结束了。
租一辆马车,马不停蹄向国都驶去。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去了会有什么作用,但是,我就是担心欣儿安危。追影楼比不上幽冥帮,欣儿凶多吉少。希望紫殇能看在我主动投案的份上,对欣儿网开一面。
二十天后,国都已经近在眼前,我也恢复正常,除了心里一片荒寂。蓝逸风一直陪着我,给我支持和温暖。有时我会想,如果没有蓝逸风,恐怕我早就坚持不到现在。
望着高耸的城门,我呆楞片刻,一切都没有变,只有我,没有逃过时间的煎熬。一次次,离开坚固的城墙,又一次次,不得不回来,不停的重复。
马车从城门驶进,一切都平静的如同往日。
在宫门拆掉易容,守卫一脸恭敬放行,一路没有阻拦,马车直接进入皇宫,在宫人指引下,直达御书房。
面圣
“皇上万岁!”对着御书房里安静坐着的紫殇跪下道。
他一身明黄,冷着脸,恍若未闻的低头批改奏章。一年未见,他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阴沉。他的沉默,让我十分忐忑。
不知道他会不会记恨当初我的背叛,记恨我的诈死,记恨我与蓝逸风之间的感情。
我和蓝逸风就这样在殿下跪着等待,殿堂之上只有他批改奏章的沙沙声。
“逸王爷,紫玉公主,起来吧。”过了一会,慵懒而又淡漠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我站起,抬头,却发现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赶紧低头,躲过他的视线。
“朕还以为逸王爷和紫玉公主已经离世,原来二位在隐居。”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可是我却感到有丝丝寒意。
“回皇上,是我协同玉儿一起逃走的,当时战乱四起,我便带玉儿寻了个安静去处,请皇上责罚。”蓝逸风又跪下说道。
紫殇阴晴不定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几眼,忽然笑起来,“逸王爷请起,朕是为你们高兴,说起来,朕还要感谢王爷,谢谢王爷照顾朕的姐姐。”
姐姐,我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仔细看他的表情,没有一点异样,笑的威严而又灿烂,但是这样更诡异。
“是,皇上。”蓝逸风站起来,站在我旁边,瞥见我担忧的目光,对我温和一笑。
“你们这一年来想必过的不错,不过紫玉公主怎么从隐居里回宫?莫不是有事相求?”紫殇似笑非笑的望一眼我,凉凉开口道。
“我想见见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