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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冰雨的风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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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多·桑恩单臂搂住船长的肩膀,“干得好,柯连恩,你会得到丰厚的奖赏。梅佐·马赫,好太监,把我的老友戴佛斯带去船长室,给他取些掺丁香的热葡萄酒,我可不喜欢他的咳嗽声。记得往里面挤酸柑汁,再拿白干酪和一碗我们刚清点过的裂口绿橄榄!戴佛斯,我处理完这位好船长就来找你,你能原谅我的吧?记住,别把橄榄吃光啰,我会生气的哟!”

两个太监中的长者将戴佛斯领进船中间一件宽大而奢华的舱室,里面地毯厚实,窗户镶嵌彩色玻璃,巨大的皮椅子能让三个戴佛斯舒舒服服地坐。干酪和橄榄很快送上,外加一杯冒热气的红葡萄酒。他双手捧住,满心感激地啜了一口,暖意在胸膛扩散,令人欣慰。

萨拉多·桑恩很快赶到,“酒你可得包涵点啰,我的老友,这帮不识货的潘托斯佬,就算把水染成紫色,他们也会信以为真。”

“好歹能暖暖胸口,”戴佛斯道,“我母亲常说,热酒比敷药管用。”

“依我之见,你还是敷点药吧。在一颗岩石上呆这么久,噢,我的天哪!对啦,你觉得这把漂亮椅子怎么样?瞧,他的屁股可真肥哟!”

“谁?”戴佛斯边饮热酒边问。

“伊利里欧·莫帕提斯,告诉你,他就像一条长胡子的鲸鱼,这些椅子正是按他的身材做的,尽管他很少离开潘托斯。其实啊,依我之见,胖子坐什么都舒服,因为他自个儿就带着垫子咧。”

“你搞到了潘托斯船?”戴佛斯质问,“又做海盗啦,我的亲王?”他将空杯子放到一边。

“哎哟,回来就不说好话。干海盗有什么好?萨拉多·桑恩吃的苦头还不够呀?错啦错啦,我只是讨债而已。噢,理论上我已经发财了,没错,可实际上呢?哎,萨拉是个讲道理的人,他没要金币,只要了一张上等的羊皮纸,薄薄地,上面有御前首相艾利斯特·佛罗伦爵爷的亲笔签名和国王的印章。嘿,我当上黑水湾总督了咧,未经我的恩准,谁也不能穿越属于我的领海,是的,不行!不法之徒甭想黑夜里悄悄溜过去,逃避合法的税收和检查,你瞧,这条船就算是走私啦,因此我完全有权将其没收,”老海盗嘻嘻笑道,“我啊,人就是好,可没砍别人的指头哦,嘎,几根指头管什么用?船只和货物才值钱嘛,人呢,人可以付赎金,不过分吧?”他锐利地瞥了戴佛斯一眼。“你身体不大好,我亲爱的朋友。你在咳嗽……人也瘦了,透过皮肤直能看见骨头咧,而且啊,你装指骨的小袋子……”

戴佛斯习惯性去摸那不复存在的皮袋子。“我在河里把它弄丢了。”我的幸运符。

“河上的战斗真可怕,”萨拉多·桑恩严肃起来,“即使在海湾内,看过去都直发怵。”

戴佛斯咳出几口痰,紧接着又咳。“黑贝丝号和怒火号首先起火,”他终于嘶哑地说出来,“难道所有的船都完了?”还抱有一点点希望。

“有些是没烧着啦,比如史蒂芬公爵号、珍娜号、快剑号和欢笑君王号等等,她们在上游,避开了炼金术士的屎尿。但链子升起来,照样跑不脱呀。最后嘛,有几条投降,大多数逆黑水河而上,脱离战场,然后被船员们自行凿沉,以免落入兰尼斯特之手。听说珍娜号和欢笑君王号还在河上做起了强盗,吓,谁说得准呢?”

“玛瑞亚夫人号呢?”戴佛斯忙问,“海灵号呢?”

萨拉多·桑恩伸手搭在戴佛斯的前臂上,捏了一把,“不,不,很遗憾,我的朋友,戴尔和阿拉德,他们都是好汉子……有一件事可以让你欣慰,你的小戴冯被我们救走了。勇敢的孩子啊,都说他怎么也不肯离开国王身边。”

他感到晕眩,长出了一口气,之前一直不敢问起戴冯。“圣母慈悲,我必须去见他,萨拉,必须去见他!”

“是的,”萨拉多·桑恩说,“依我之见,你也该航往风怒角,去见见老婆和两个小家伙才对。总而言之,你得有艘新船。”

“陛下会给我船,”戴佛斯道。

里斯人摇摇头,“船,陛下半艘都没有,而萨拉多·桑恩多的是。国王的船都在河上烧光啦,而我却一艘都没损失哟。你会有新船的,我的老友,你也会替我航海,对吧?只需在漆黑的夜里悄悄摸进布拉佛斯、密尔或瓦兰提斯,神不知鬼不觉,再悄悄载着丝绸与香料出来,瞧,咱们都会发财的。”

“你对我很好,萨拉,但我效忠的对象乃是当今王上,不是你的钱包。战争还在继续,根据七大王国的律法,史坦尼斯仍旧是铁王座的法定继承人。”

“依我之见,既然船都烧光咧,那就什么律法都谈不上啰。再说,你那国王呢,嗯……恐怕你会发现他变了。惨败之后,他避不见人,自个儿窝在石鼓楼里。目前朝政由赛丽丝王后和她伯父艾利斯特伯爵共同打理,她把国王的印章交给伯父,这位爵爷便据此自封为首相,一天到晚迷上了盖章,瞧,我那张漂亮羊皮纸也在内哟!唉,表面是很堂皇啦,可说到底这只是一个小王国,潦倒又荒凉,最最关键的是,没钱,没钱!嘿嘿,连付给老实忠诚的萨拉多·桑恩一点点应得的报酬都做不到。咱们的王国还得靠我搭救出来的几位落汤鸡骑士和我手下勇敢的船员来保卫,好让人伤心哟。”

一阵痛苦的咳嗽迫使戴佛斯弯下腰来,萨拉多·桑恩上前帮忙,却被他挥手制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不见人?”他喘着气说,“什么意思,陛下他从不见人?”即使在自己耳中,声音也显得又粘又浊,舱室在周围旋转,令人晕眩。

“除了她之外,”萨拉多·桑恩说,戴佛斯不用问也知道他指的是谁。“我的朋友,你太难为自己了。我看啊,你现在需要的是床,不是萨拉多·桑恩。对,一张床,一堆毯子,一贴用在胸口的热敷药,以及更多的香料热酒。”

戴佛斯摇摇头,“我没事,告诉我,萨拉,这件事我必须了解。难道陛下除了梅丽珊卓,不见任何人?”

里斯人怀疑地盯了他许久,才不情不愿地说下去,“是的,卫兵会拦住所有人,甚至包括王后和他的小女儿,仆人们送去的食物也从未动过。”他倾身向前,压低声音。“我听到一些奇怪的说法,你瞧,山里面有熊熊大火,而史坦尼斯和那红袍女结伴走下去看,据说有井道和秘密楼梯通往山的内部,在那个炽热的地方,只有她能安然无恙。嗨,这些恐怖事情一天到晚都有人讲,我老喽,听了过后饭都吃不下。”

好个梅丽珊卓,戴佛斯不禁浑身颤抖。“一切都是红袍女的阴谋,”他说,“她用烈火吞噬我们,以惩罚史坦尼斯抛弃她的举动;她企图使国王以为,没有她的巫术就不能获得天下。”

里斯人从碗里挑了一颗饱满的橄榄。“这都是老生常谈啰,我的朋友,最近常有人这么说。如果我是你,决不会讲得这么大声,龙石岛上到处都是后党人士哦,噢,没错,他们耳朵尖,刀子更尖哟。”他将橄榄送入嘴里。

“我也有刀子,柯连恩船长送的礼物。”他拔出匕首,放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我要用它剖出梅丽珊卓的心脏,如果她有心的话。”

萨拉多·桑恩一口吐出橄榄核,“戴佛斯,噢,好戴佛斯,这玩笑可开不得。”

“我没开玩笑。我就是要杀她。”但愿寻常武器能将她杀死,对此戴佛斯并不确定,他曾亲眼看见克礼森老师傅将毒药偷放入酒里,两人都喝了,结果学士一命呜呼,红袍女却安然无恙。然而匕首插入心脏……歌手们不是说,恶魔也能被冷兵器击杀吗?

“你简直不着边际,朋友。”萨拉多·桑恩警告他,“海里面待久喽,我瞧你还没康复吧,发烧把脑子也烧坏了。好啦,好啦,到床上多休息一段时间,等身子好些了再说。”

等决心削弱了再说?戴佛斯站起身来,的确有些发烧和晕眩,但没关系。“你是个反复无常的老滑头,萨拉多·桑恩,但另一方面,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里斯人摸摸银白的尖胡子,“也就是说,你会陪着好朋友,对吗?”

“不,我要走。”他边咳边道。

“走?上哪儿去?你给我好好瞧瞧自己!又是咳嗽,又是发抖,弱不禁风的样子,上哪儿去啊?”

“回城堡,回我自己的房间,去见我儿子。”

“去见红袍女的吧?”萨拉多·桑恩满腹狐疑地说,“她也在城堡里。”

“对,还有她。”戴佛斯将匕首收回鞘中。

“你个买洋葱的走私贩,倒干起刺客来啦?生病,你在生病,连匕首都握不住,还逞什么强!知道被抓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我告诉你,你们在河上被敌人烧,叛徒在岛上被王后烧。她称他们为‘暗之仆’,真可怜呐,火刑架前,红袍女却高唱赞歌。”

戴佛斯并不惊奇,我知道,他心想,他不说我也知道。“桑格拉斯大人,”他说,“赫柏·蓝布顿爵士的两个儿子。”

“就是这样,他们都被烧死了,你也会被烧死。杀得了她,将遭后党的人报复而烧死;杀不了她,则会被她亲自烧死。她会一边高声歌咏,一边看着你惨叫而亡。醒醒吧,你才刚死里逃生咧!”

“这正是我一刻也不能逗留的原因,”戴佛斯说,“我要立即终结亚夏的梅丽珊卓和她的一切作为。大海为何把我吐出来?萨拉,你跟我一样了解黑水湾,任何有理智的船长都不会冒着沉船的危险,来穿越人鱼王之矛的暗礁,莎亚拉之舞号本不该在那里。”

“是风的关系,”萨拉多·桑恩大声坚持,“一阵逆风,仅此而已,一阵逆风把她吹到了南面。”

“那是谁刮的风?萨拉,咳……我的母亲在对我说话。”

老里斯人眨眨眼,“你母亲已经死了……”

“是圣母!她给了我七个儿子,我却任她被他们焚烧,什么也没做。她在对我说话,她说:‘是我们招来了火焰’。不,我还召来了影子。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是我替梅丽珊卓划船,载她潜进风息堡,放出阴影。”它依旧时时在噩梦中出现,用枯瘦的黑手攫住血流不止的大腿,扭动着爬出鼓胀的肚子。“她杀死克礼森师傅和蓝礼大人,杀死勇敢的科塔奈·庞洛斯爵士,还有我的儿子们,该有人去找她算帐了。”

“有人会去,”萨拉多·桑恩说,“是的,就是这样,有人会去,但不是你。你虚弱得跟孩子似的,怎能打斗?留下来吧,我求求你了,来,咱哥俩聊几句家常,多吃点东西喽,然后咧,然后或许我们航向布拉佛斯,雇一个无面者来干,怎么样?但凭你呀,不行,不行,你必须坐下来吃东西。”

他怎么能这样?他让我好难办,戴佛斯疲惫地想,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难办了。“我的腹中盛满复仇的欲望,萨拉,无法再容纳别的东西。让我走吧,为了我们的友情,祝我好运,让我走。”

萨拉多·桑恩霍地起身,“依我之见,你不是我真正的朋友。你想想,当你死后,谁会把骨灰带给你老婆,并告诉她,她已经失去了老公和四个儿子?只有伤心的老萨拉多·桑恩!但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勇敢的骑士先生,冲向你的坟墓吧!让我来收集你的遗骨,交给你剩下的孩子,好让他们放进小口袋,系在脖子上!”他气鼓鼓地挥舞着戴满戒指的手。“走,走,走,走,走。”

戴佛斯不想就这样离开。“萨拉……”

“走,或者留下。留下更好,但你想走就走吧,走。”

他走了。

丰收号通往城堡大门的路漫长而孤独,码头边的街道以前挤满士兵、水手和平民,如今一片空旷萧索;以前从嗷嗷叫的猪群和赤裸身体的孩子们中间穿过,如今只有窜来窜去的老鼠。腿像布丁一样绵软,咳嗽第三次把他折磨得弯腰,不得不停下来歇息。没人伸出援手,甚至没人在窗户后窥视。所有门窗统统紧闭,超过一半的屋子在致哀。啊,十人出征一人回,戴佛斯心想,牺牲的不止我儿子,愿圣母怜悯所有人。

城堡大门也紧紧关闭,戴佛斯用拳头敲打镶铁钉的木门,无人作答。他改用脚踢,一次又一次,终于,一个十字弓手出现在上方的堡楼,从两个高大的石像鬼间望下来,“谁?”

他把手拢在嘴边,仰头喊道:“戴佛斯·席渥斯爵士求见国王陛下。”

“喝醉了吗?走开,别烦了。”

萨拉多·桑恩警告过他,于是戴佛斯改变策略,“那么,请让我儿子出来。他名叫戴冯,是国王的侍从。”

守卫皱了皱眉,“你刚才说你是谁?”

“戴佛斯,”他喊,“洋葱骑士。”

那个脑袋消失了一会儿,然后又回来。“走开,洋葱骑士在河上阵亡,他的船被烧了。”

“他的船被烧了,”戴佛斯表示同意,“但人没死,就站在这里,城门守卫队长是杰特吗?”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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