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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维给架到了火上?“我连秀才都不是,谈什么状元?”
“那是你没考,你要是去考,还不是想考什么考什么?”大牛骄傲的真是目高于顶了。考,的确是想考什么考什么,至于能不能考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状元绝不是会做诗就能中的。
“大牛,莫要多言。”陈四维没有大牛那么兴奋,他看了徐平一眼,徐平不动声色的跟大牛聊了起来,转移了话题。
陈四维恭谨的把扇子递给了那人,那人接过扇子,看着扇面脸上满是赞许之色的点点头。
“冒昧的问一句,您的扇子可有相让之意?我出五十两纹银,如何?”
那人问的当然是陈四维的那柄扇子,那是高敬元送给他的,陈四维对物价没有概念,但也知道五十两银子是远远不够的。
那人只看了一眼扇骨便知那扇子并非凡品,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提出买,因为陈四维要拿它做抵押,如果陈四维的诗卖不出去,那扇子自然就归他了。
现在看来陈四维的诗有极大的可能是卖得出去的,他便开口提出了买。陈四维连鞋子都没穿,可见他是急用钱的。
第32章 题诗四首
第32章题诗四首
陈四维虽然落魄却没有想过要把那柄扇子卖掉,他淡淡的回道:“我并无卖扇之意。”
“可是嫌少?我最多能给到八十两。”那人还是不死心,象牙大扇骨是极珍贵的,怕陈四维拒绝他补充了一句:“你若肯相让,我马上现银支付。”
现银支付是有着极大诱。惑的,八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对于一个市井小民来说,不铺张的话够一个人八年的生活费了。
那人没有多说别的,只是掂了掂陈四维刚刚交给他的那柄扇子。陈四维懂他的意思,他就是在说‘你的诗还没卖出去呢,你掂量着办。’。
那人在此时提出买他的扇子,实在是用意颇深。现在陈四维的诗能不能卖得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如果陈四维得罪了他,那诗还有机会送到正主面前么?
陈四维特别的不喜欢受人威胁,他坦然道:“君子不因利而改初心,我确无卖扇之意。若我的诗果然不入高人法眼,也只怪我自己才疏学浅,小生认命就是,绝无争竞。”
陈四维几乎是把话给挑明了,我是来卖诗的,我不卖扇子就是不卖扇子。你要是想搞什么小动作,那就悉听尊便好了。
陈四维的诗这里许多的人都看到了,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如果那人做什么手脚,想必瞒得了一时,也难免有漏风的一天。
“好。”那人转身上了楼,他也不是傻子,不会为了一柄扇子背上丢饭碗的风险。既然陈四维执意不卖,他也没办法。
那人走到门前,房门大开着,高敬元侧躺在软榻上,两个丫头在身后轻轻的扇动团扇,两个丫头在给他轻轻的捏腿。
高敬元在楼上一首一首的翻看着别人拣出来的精品之作,实在没有特别出彩的,只能说是中等偏上,称得上上等的都是凤毛鳞角。
那人轻轻的敲了敲门:“老爷,有人摘了墙上的扇子,以‘梅’为题作了一首诗。”
好几天没人摘墙上的扇子了,谁也不愿意老是拿五两银子过来买扇子。凡是摘扇子的,一首诗都没卖出去过。大家都开始怀疑这扇子大概就是个陷阱,买诗是假,卖扇子是真。
“拿过来。”高敬元打了个呵欠,在侍女的帮助下坐了起来。没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敢摘扇子的,多少能比别人的好点。
那人把扇子呈给侍女,侍女把扇子呈给高敬元。高敬元打开折扇,未看诗作,先是一手漂亮的字映入眼帘。
“好字!”高敬元赞道:“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以字观人,此人必怀大才。”
没有人敢接他的话茬,他说谁有才谁就有才呗。
“我家洗砚池边树,清新脱俗犹如自然讲话毫不做作。”高敬元继续往下看:“朵朵花开淡墨痕,好!好意境!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好好好!有姿态有风骨。”
高敬元捧着扇子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看得拔不出来眼睛,赞不绝口:“洗砚是动,池边树是景,淡墨痕是色,清气是香。有动有静,有色有景,有清香又有傲骨,此等佳作必当千古流传。”
“老爷,这诗您是买了?”
高敬元激动的老脸通红,光顾着高兴了,忘了买诗这茬。
“做得出如此好诗的人必定恃才自傲,文人耻于说钱,他来卖诗必是为了人前卖弄,非为钱财。我若买了他便得意起来,我若不买只恐他恼羞成怒愤而离去,我就看不到更多佳作了。”
高敬元捋着胡子,怎么办能让这人做更多的诗呢?那人低头不语,他心里巴不得高敬元不买,他还惦记着白要陈四维的扇子呢。
“这人多大年纪?何处口音?”
那人如实答道:“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本地口音。”
“哦?可是姓陈?”高敬元见到这首诗时的感觉就和那天在街上听到陈四维吟诗的感觉极其相似。年纪也对,他正是本地人。
高敬元想如果真是陈四维,看来他分析的丝毫不差,陈四维不可能差钱,他来卖诗必是为了炫耀,倒是要打击他一下。
“姓乔,小人没有问过他的姓名,只是听他的小友叫他‘乔哥儿’。”
“乔哥儿?”高敬元的眼睛眯了起来,京城里管未成年的半大小子都叫‘哥儿’,乔哥儿分明是有姓没有名。“什么装扮?”
“头上系个包袱皮,脚下没穿鞋子,衣服穿得倒也整齐。”
“为何不穿鞋子?”
那人没有问过,他觉得直接问有些尴尬。“小人不知,他貌似是没有钱吧,不过他的衣服都是上等绸缎的。”
“既然穿得起绸缎,没有理由买不起鞋子,想是什么风俗或是什么隐疾。”高敬元想了想,对那人说道:“你去对他说,我要他把四柄扇子都题上诗,好我便一并买了,而且额外加赏,否则我便不买。”
“是。”那人躬身一揖,倒退着走了几步才转身离去。
他把高敬元的意思说给陈四维,陈四维一听便知道这是中意他的诗作,想让他做一整套,可见买诗的人是个识货的行家。
陈四维题诗不费力气,但是押金他却交不出来,那人哪里还敢跟他提押金的话茬?陈四维要是不给这三柄扇子题诗,不好交差的人是他啊。
陈四维着急用钱,一气把三柄扇子都摘了下来。用瘦金体写下兰花诗:“身在千山顶上头,突岩深缝妙香稠。非无脚下浮云闹,来不相知去不留。”
菊花诗他想了半天,没有谁的诗作可盗用。想了想干脆把林黛玉的诗给搬了出来,用行书写下:“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雁归蛩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
最后一首写竹的诗,陈四维选择了草书,挥笔一蹴而就:“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第33章 纹银百两
第33章纹银百两
陈四维一口把三柄扇子全都题完,那人拿着扇子上楼去了。茶楼里顿时人声鼎沸,这四首诗当即被人记录下来,纷纷争相传抄。
一个身穿粉色纱衣的女子分开人群,走到陈四维面前轻轻一福,道:“小女子美姬有礼了。”
陈四维无声一揖,还女人的礼还是少说话的好,虽然他才十四岁,男女有别他还是懂的。
不像大牛见到美姬就直了眼,口水差点流出来,还情不自禁的说:“小姐姐长的可真漂亮啊。”
美姬并没有理会大牛,而是直接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对陈四维说道:“小女子委身撷(音xie)芳楼,以弹琴弄曲为生,欲求唱词一首。”
她把银票放到桌子上,朝陈四维那边轻轻一推:“润笔之资,还望笑纳。”
美姬出身青。楼却很端庄,没有烟视媚行之态。人长得水灵,身材特别的好,声音也非常的好听。
文人多半有些酸腐的毛病,听说美姬是出身于青。楼,便不肯为她做诗。歌妓不可能只唱自己作的词,她们都是花钱买诗词来唱。
只不过这种事都是悄悄进行的,谁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妓院里传唱的词曲是出自自己之手。
当即便有人哂(音shen)笑出声:“如椽(音chuan)巨笔岂能题赠勾栏?真真妄想。”
“老大人买诗,烟花女子也来买诗,真是辱没斯文。”
“娼门到底阔绰,出手如此大方,看来脂粉贵于诗书啊,真是世风日下。”
“……”
美姬之所以一下子拿出一百两银子就是看出陈四维缺钱,再有骨气的人也得吃饭,人穷自然志短。
她没想到那些围观的人那么坏,他们这么说分明就是要阻止陈四维卖诗给她。美姬又愤怒又着急,然而出身是她的硬伤,嘴长在人家鼻子底下,管得了别人说什么吗?
陈四维也没想到只不过是一个歌妓想要买他的诗作而已,怎么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事跟他们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
陈四维拿起镇纸把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压住,淡淡一笑:“姐姐稍待,小生写一首姐姐若是中意,银货两讫,姐姐若是不中意,我要十个铜板,两个付与店家抵纸墨之资,八个算我的辛苦钱。”
“乔小相公不可如此,与她一个烟花娘行讲什么君子?到时只有你吃亏的份。”
“就是,饿死也不能花脂粉钱,你若赚了她的钱,一生晦气。”
陈四维就不明白了,这些围观的人是天生的嘴贱吗?这些人看他有一百两银子赚就纷纷跳出来阻止,话说的就好像卖诗给歌妓辱没了祖宗一样。
他到现在为止还光着脚,怎么就没有一个君子站出来给他买一双袜子呢?这钱要赚与不要赚都是陈四维说了算,他并不觉得这钱不能赚,更不觉得他们有多君子。
陈四维手提羊毫看着众人,从容淡定的开了口:“小生以为君子德行但观自身如何处事,与旁人无关。并非是与自以为是君子的人便讲君子之道,与自以为不是君子的人便可不讲君子之道。”
是不是君子要看你自己是怎么行事的,哪里有跟‘烟花娘行’便不必讲君子的道理?
陈四维嘴角斜挑,轻蔑之意丝毫不加以掩饰的继续说道:“说什么饿死也不能花脂粉钱,果然高雅之极。我是个俗人,但知吃穿用度皆须银钱,不知钱还分什么脂粉钱清水钱。”
陈四维抬头望向美姬:“不知姐姐吃穿用度可须银钱?你买米,米粮行莫非不收钱?你饮茶,茶楼莫非不要钱?”
目光从美姬身上移到众人身上,陈四维加问一句:“敢问各位,为何独独她买我的诗,我便卖不得了?”
人人不花脂粉钱,妓。女有多少饿死多少,既然妓。女个个明媚娇艳,说明这世上花脂粉钱的人不少,怎么偏偏陈四维卖首诗就被弄得跟犯天条了似的?
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陈四维一首诗就要卖到百两纹银,让人嫉妒的红了眼。那四首令人叹为观止的题扇诗,已然惹得人们妒火烧。
现在自然没有人愿意看到他顺利得到一百两银子,别的办法没有,说几句闲话恶心恶心人也是过瘾的。
“小小年纪就唯利是图、不辨菽(音shu)麦,这还了得?”
“真是少时了(音liao)了,大未必佳,这个娃娃断无前程的了。”
“……”
陈四维无意跟他们打嘴仗,他提笔写下:“人生若只如初见”
“起句平平,索然无味哟。”
“这样的诗作,十个铜板我能写百首。”
“话说的响亮,原来是这个主意,如此这般连平仄都不讲的句子焉能叫诗?”
“诗贵韵味,如此白话真个是味同嚼蜡不如清水。”
“……”
才写下七个字,招来七十多句批评。陈四维冷哼一声,没有言语慢慢的蘸墨,他就不信纳兰的词没人懂得欣赏。
纵然大宋才人辈出,又有几个能与纳兰容若齐名?除却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柳屯田,大概就只有大江东去的苏东坡能与之一较上下了。
“起句平未必不是高着。”美姬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我家洗砚池边树,起句也是平平,朵朵花开淡墨痕,却是神来之笔。”
美姬相信这个乔哥儿不会随便给她写首顺口溜的,这种情况之下,不蒸馒头也要蒸口气。
陈四维写下第二句:“何事秋风悲画扇?”
“妙哉!有此一句衬着,此诗便有滋有味了。”
“倒是不错,还要看后面如何。”
“……”
陈四维一气写下:“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妙妙妙!如此精妙的好句当千古流传,百两银子还是卖的贱了。”
“……”
接下来陈四维把后面的四句也写了出来:“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见陈四维搁了笔,美姬拿起诗作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冲着陈四维轻轻一福:“多谢乔哥儿。”
陈四维抽出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