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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遭变故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的,这倒也说得过去。陈四维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豁达了。
陈四维好不容易走到声源附近,却没有找到弹琴的人。他站在墙边听着,墙的另一侧时急时缓的弹琴声非常的令人沉醉。
陈四维背负着双手,闭着眼睛全身心的沉到曲子里,这琴音就像在诉说着少女心事,有长长久久的期盼也有浓浓淡淡的哀怨。
“小姐,我们回去吧。”黄莺般的声音隔墙入耳,陈四维站在墙边没动,一来是琴声尚未停歇,二来也怕惊扰了别人。
这位弹琴的小姐并没有回答丫头的话,而是没停手的继续弹了下去。直到一曲终了,才传来一声长叹。
陈四维暗想闺中少女有什么心事?至于愁得长吁短叹?虽说苏家不比从前了,但也不至于连个闺中少女都跟着犯愁吧?
“小姐,你愁什么来?”小丫头为了让小姐宽心,故意向她报喜道:“我跟你说刚才我路过前厅,听说宋公子亲自上门提亲来了。”
小姐听得此言并未觉得宽心,不免又叹了一声:“与我何干?”
好一句‘与我何干’,陈四维那颗堵得没缝的心多少感受到了一点温暖。他猜测隔墙拂的人应该就是苏怜英。
“怎么与你无干啊?小姐,咱们家老爷这次都被贬到底儿了,候府的姑爷咱们肯定是高攀不上了,你还是多想想宋公子吧,听说他带了两大车的礼物上门,可有诚意了呢。”
小丫头喋喋不休的说着,陈四维彻底能够笃定弹琴的人是苏怜英了,想不到她琴弹的这么好。
只是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陈四维支起耳朵偷听,结果苏怜英只是说了句:“我们回房吧。”
听得她们要走,陈四维重重的叹了口气:“唉!”
“谁?”小丫头十分警惕的望着墙,大声的吼道:“什么人偷听我们说话?”
陈四维开口朗声吟道:“清风徐徐引,琴音送耳勤。奈何隔粉墙,不见仙子临。”
“小姐,那人不说正经话,我们告诉老爷去。”小丫头听不懂陈四维说了些什么,反正吟诗弄曲的总之就没有好人
“什么大事就跑去烦老爷?”苏怜英白了丫头一眼,缓慢的站起身来。她没有转身就走,而是望着粉皮花墙吟诗一首。
“兰闺深寂寞,琴音度芳春。隔墙高吟者,亦是长叹人。”
陈四维没想到她会与自己酬和,看来这个苏怜英才思敏捷,而且颇有些江海豪情。敢于跟陌生人交谈,在这个时代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小姐,你跟他说什么来?”小丫头急得不像个样子,奈何她就是听不懂。她感觉小姐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不好好说话?
“没什么,你去问问那位公子的名姓。”小姐是不会随便跟陌生人见面的,这也正是为什么只隔一道墙,小姐都不肯到花园中来的缘故。
陈四维听得真切,便不等小丫头的问话,主动开口说道:“过路之人,不问也罢。”
说完陈四维便转身向门外走去,徐平有点傻怔怔的还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陈四维,他劝他不要过来,他偏要过来。
过来就抓住机会好好聊聊吧,只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走人了。这个陈四维,怎么就这么怪呢?
陈四维并不想就这么跟小姐见面,他只是被琴音给吸引了过来而已。从她们的谈话中,陈四维知道宋云峰是来向苏怜英求婚的。
据说礼物有足足的两大车之多,怪不得写了三张纸才写下。陈四维越想越气,走的也是越来越快。
“小姐,老爷叫您到前厅去一趟。”
第54章 空手逛街
第54章空手逛街
苏怜英刚要回房,小丫环倩儿跑过来请她去前厅。她料得是让她去见宋云峰,便先有几分不愿,奈何父命难违。
“待我回房换身衣服。”苏怜英抬腿就走了,她的贴身丫环香儿急忙跟上,倩儿愣了一下,也急忙跟了上去。
倩儿悄悄的扯了扯香儿,指了指苏怜英,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香儿懂倩儿的意思,她在问小姐怎么很不开心的样子。
香儿耸了耸肩,小声的说道:“也不知道陈家怎么想的,这么多年了不声不响,他们不上门提亲难道等我们送亲上门啊?”
“你还不知道吧?今天陈世子来了。”
听到这句话苏怜英的脚步顿了顿,马上又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向前走着,只是速度变慢了许多。
“啊?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说来的是宋云峰吗?”香儿惊讶的喊了出来,苏怜英也没有制止她,继续装听不见。
倩儿见小姐没有发火,她才说道:“来是来了,不过又走了。他说他被候爷给驱逐出府了,老爷也不怎么待见他,听说宋公子来了就让管家从后花园把他送走。”
“你说陈世子进了后花园?”香儿的眼睛和嘴。巴都张到了极致,这么说的话,那刚刚跟小姐说话的人岂不就是陈世子?
“是啊,前厅招待宋公子非要用银酒器,还是我去找的管家,管家直接就走了,让陈世子自己进的花园。”
倩儿语气中多有为陈四维鸣不平之意,她转过头对香儿说:“你不知道陈世子长的有多好看,比那个宋太守的儿子好看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香儿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莫非宋云峰缺鼻子少眼?”
“那倒不是,他也算得上那个,嗯,什么树什么风的,反正就是跟陈世子没法比。”
苏怜英听她们说话,心越跳越快。原来刚才吟诗的人就是陈四维,他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刚刚他吟诗说‘清风徐徐引,琴音送耳勤。奈何粉墙隔,不见仙子临。’,这说明他循琴音而来,还为看不到弹琴的人而感到遗憾。
可是当自己回了他一首诗之后,他连姓名都不肯留下就匆匆离去了。他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觉得自己随便跟陌生人酬和太过于轻浮,所以就走了?
陈四维只是觉得花园私会传出去对苏怜英名声有损,他并没有觉得苏怜英跟陌生人说话有什么不对。
又不是哑巴,有人说话为什么不能回言?说话是正常的,不说话才矫情。
陈四维回到客栈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他大睁着两只眼,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徐平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敢打扰他。
去了一趟苏府,婚事也没定下来,苏墨根本就没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陈四维想苏墨大概是还没拿定主意。
太守之子对苏家来说诱。惑力很大,而他的优势是他姓陈。不管怎么说,苏墨都必须考虑他姓陈这条,只要他姓陈,苏墨就不敢随便的毁婚。
“主人,我看咱们明天还是再去一趟苏府,好歹问个准信出来。”徐平也不换太大的希望了,但有一线希望也不想放弃。
如果能靠上苏墨,陈四维就可以在青州安定下来,总好过他四处漂泊。
“不必了。”陈四维头枕着双手,翘起二郎腿。阳光洒在他稚气未脱的小脸上,他的目光透着散淡与洒脱,成熟与天真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却又那么的和谐。
“主人,你不能心灰意冷,姻缘是大事,该争取还是要争取。”
陈四维侧转头,徐平一接触到他的目光顿时就闭了嘴。陈四维的目光像利剑一样逼人,让人不敢与之平视。
“谁心灰意冷?我打赌不出三天老苏头必定派人前来请我。”陈四维说的很笃定,若不是徐平分秒不曾离开过,还真的以为他做了什么安排呢。
徐平撇了撇嘴,没有说话。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真是不忍心打击他。白日梦做的真好,还派人来请他?他亲自上门,人家都没舍得吐出个‘请’字。
陈四维知道他不信,不过没关系,他信不信并不重要。陈四维一下跳了起来:“咱们出去逛逛吧,青州城还算繁华。”
徐平又撇了撇嘴,他一脸苦相的说道:“主人,咱就剩不到七两银子了,要住店、要养马,咱们两个还得吃饭……,早知道苏家不靠谱,不如不给他们买那么贵的东西了,一枝紫毫笔就三十多两银子,一块端砚一百多两……”
徐平掰着指头算着花了多少银子,一抬头发现床上空空,他四下里张望也没看到陈四维的身影。
陈四维嫌他唠叨,直接从窗户跳出去了。
有钱没钱谁知道?陈四维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他穿着最华贵的绸缎,手里拿着极名贵的折扇,迈着小方步在街上悠闲的逛着,任谁都当他是贵族公子。
他也丝毫不介意自己身上没钱,什么店都敢进去逛逛,反正不管多名贵的东西光看不买是不用付钱的。
走进一家琴行,他把所有的琴都仔细的看过一遍,有两把好琴他还拨弄了几下,然后摇摇头。
琴行的老板见他看的专注,拨琴的手法也专业,便上前搭讪道:“可是没有看中的?”
“嗯”陈四维点了点头,大言不惭的说道:“没有精品,都不够好。”
“小哥独具慧眼,果然是行家。不瞒你说好琴不在面上摆着,你若真心想买,随我到后宅看看,如何?”
“好啊。”陈四维出来就是逛的,有什么好玩意儿都想看一下,既然人家邀请了,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他抬腿就跟着人家去了后宅,后宅的琴不多,只有十来架。陈四维挨个看了一遍,这些琴确实比前面的要好一些,但还是谈不上是精品。
“小哥眼界真高啊。”琴行老板见陈四维拿着象牙扇骨的折扇,就知道他出身豪门,平常之物看来是入不了他的眼。“莫非我店中的镇店之宝今日要遇到正主了?”
第55章 千古名琴
第55章千古名琴
琴行老板上下打量了陈四维一番,华章丽服且气定神闲,周身上下散发着贵族气质,一看就是饫(音yù)甘餍肥的豪门公子。
陈四维‘唰’的一下打开折扇,轻轻的扇着,微微笑道:“有什么好宝不妨拿出来看看。”
我勒个去,以为象牙大扇骨就很奢侈了呢,没想到人家的小扇骨是玳瑁的。青州城里的官宦子弟也拿不出这样的好东西,听他口音也不像本地人。
汴梁离青州虽说只有五六百里,口音还是有点不同的。
汴梁是国都,全国各地的人都聚积在那里,久而久之汴梁的口音就变得很独特了,算是大宋王朝当时最标准的普通话吧。
“公子,您是从外地来的吧?”琴行老板连‘小哥’都不叫了,改成了‘公子’。在官面上讲‘公子’是特指候爵家没有封号的儿子,是不能随便叫的。
候爵之下再怎么有权有钱都只能称呼他们的儿子为‘少爷’,这个叫错了是犯大忌的。
但是在民间,通常都乱叫了,‘公子’成了恭维的称呼。陈四维对这两个字并不感冒,论起来他现在可是真真正正的公子,而且他还是个从世子降下来的公子。
“我从汴梁城来,第一次出门,怎么你这里有什么特殊的规矩么?”陈四维语气很和善,气势上不知不觉的就压住了琴行的老板。
久居上位的人气场就是强大,他要不刻意收敛,别人在他身边就有种连气都不敢大喘的压抑感。
听说他是从皇城出来的,琴行老板料定他出身不凡。皇城里最多的就是皇亲国戚达官贵胄。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双火眼金睛,看不出来客人是什么身份怎么推销?如果他一贫如洗,你跟他费嘴皮子有什么用?
你得确定他能买得起,发现他有买的意图,然后再去推销才有成功率。
“没有没有,哪有什么规矩?我这里有一架好琴,买回去绝对可以说是传世之宝,非公子这般气度我绝不给看的。”
陈四维只是淡然一笑,并未作声,悄悄的跟着他走向楼梯。后宅是二层小楼,楼梯是木制的,有点窄,只能容一人上去。
琴行老板在前,陈四维在后,楼梯木板一踩嘎吱嘎吱的响。楼上比想像的要宽敞明亮一些,陈四维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琴。
屋子里有桌有椅像个待客厅的模样,琴行老板笑容可掬拉了一把椅子:“公子稍待,我去取琴来。”
“好。”陈四维一撩衣襟坐下来静等,窗户半开着,刚好能看到街边景色。青州虽不比汴梁繁华,景色也很宜人。
琴行老板走到屏风后面,陈四维听得开锁的卡簧声响,接着是拉动抽屉的声音。陈四维转过头见琴行老板抱着琴朝他走了过来。
陈四维站了起来,琴行老板把琴放到桌子上,撤去上面盖着的绣布。陈四维并不觉得他这个小小琴行能拿出什么稀世珍品,值得这么神秘吗?
陈四维不以为意的递过目光,没料到只是瞟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神。千恨万恨只恨自己身无分文。
如果自己还是世子爷,二话不说就把这架琴抢走,只要他肯卖,多少钱都不是事儿。
再怎么也想不到今生有缘能碰到焦尾琴,焦尾琴乃是四大名琴之首,东汉音乐家蔡邕(音yōng)亲制,蔡邕死后此琴留存在皇宫之中。
后来传到了南唐中主李璟手里,他把焦尾琴赐给了大周后。李煜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