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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由吃了一惊,只当是那座峰头,在多指师太如此神力之下,必定粉碎了。
可是须臾平静之后,却见那座石峰仍然屹立着,只是少了个白色帽子而已。
多指师太不由脸色一红,只见她身形再次向下一蹲,双掌用“排山运掌”的打法,猛地同时推出。
当空像是卷起了一阵旋风也似,风力过处,那石峰四围溅起了无数碎石,可是仍然不能使峰头倒下来。
老尼姑双目一睁,陡然自丹田内,提出一股真力,双掌向外一抖。
她的掌力方自递出一半,身子由不住抖动了一下,足下跟着一阵踉跄,后退了两步,面色一变,竟由口中咳出了一口血来。
她身边捧剑的弟子杨采苹见状,不由大惊。
当下,忙自伸手去扶她,多指师太挣开了她的手,苦笑了笑,道:“贫尼太不知自量了……我输了……”
她说着目光向着紫焰神君望了一眼,冷然道:“贫尼虽是不自量力,可是却不相信有人能以掌力震碎石峰……这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
她说话之时,身形有些摇晃。
蒲天河就立在他身边,见状皱眉道:“大师可是受伤了?”
不想尼姑身侧那名少女杨采苹,却冷嗔道:“你少关心!”
说着她杏目一睁,柳眉倒竖,冷冷地道:“方才你父亲夸下海口,说你能够掌碎石峰,如是真的,我师父受伤也就算了,否则……哼,我可是不会依你!”
多指师太摇头道:“苹儿,你不要多嘴,还不退下……”
说着双手向孙一鹤合十,道:“孙施主,该你了,你可以一试身手了!”
紫焰神君见多指师太败阵受辱,竟将一股邪气发在自己身上,不由甚是不悦。
他冷冷地说道:“不劳侠尼费心,我且试来!”
说着向前走近一步,细细打量着对面石峰。
当他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已是心中有数,以老尼之劲力,非但没有见功,反倒是受了内伤,自己虽未必不如多指师太,可是要想真正以实力击碎石峰,却也是自欺欺人!
他打量了一下,缓缓伸出一手,向空虚按了一下,道了一声:“现丑!”
就见他两只手,凝空向当中一挤,猛地一撼。
只听见一片“沙沙”之声,那座石峰四周炸开了一片白烟,由石峰四周溅起了碗口大小的石块,直向涧内落去。
可是就石峰整体来说,却是一动不动。
紫焰神君孙一鹤这一手功夫,名唤“摩云碎手”,看着不怎么起眼,可是如无数十年纯阳功力,绝不能至此。
一边的多指师太,不由得暗晴惊心。
虽然那座石峰,依然故我,可是孙一鹤这一手功夫,显然是比自己的内力要高出一筹!
她不由脸色微微一红,道:“孙施主神力惊人,只是石峰未倒,胜负尚怕难分呢?”
紫焰神君孙一鹤冷冷一笑,道:“在下有自知之明,不作无谓之争!”
说着后退了一步,笑向蒲天河道:“少侠如能以掌力震倒此峰,倒真令我折服了!”
蒲天河不由面色一红,内心暗暗吃惊,忖道:“父亲此言不知何意,莫非有意要我现丑不成?
想着就向父亲望去,蒲大松冷冷地道:“孩子,现在该你的了……震倒它。”
蒲天河口中答应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却闻得那黄菊仙子甘纫秋格格一笑道:
“蒲少侠,你要仔细了,多指侠尼就是一个榜样!”
蒲天河心中一动,却也有些惊心,可是转念一想,父亲既如此说,必有道理。
他思忖道,自己昔日内功已是不弱,如今加上了父亲的内炁功力,内力必定可观,也许可以建功,也不一定!
想着,就自丹田提起一口元阳真气,身形微微下蹲,右掌也学着孙一鹤的样子,把手掌缓缓推出。
立时,就有一种隆隆之声,对面的峰上反过来一种极大的弹力,竟使他内力推不出去。
蒲天河牙根一咬,左掌奋力向外一击,双掌一并,吐气开声,向外猛然一推。
只听见“轰隆”一声大震,紧接着,发出了震天价的一声大响,眼看着对面那座峰头,震成粉碎,碎石就像是山崩一样的弹飞到了半空中。
碎石烟消之后,只剩下了一块平秃秃的断岭。
这种情形,把在场诸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就连蒲天河自己,也惊得呆住了,他怔了一下,才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当时内心好不欣喜,向后退了一步,抱拳道:“现丑了!”
孙一鹤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真不敢相信,一个年方弱冠的孩子,竟然有此功力。
他以惊吓之极的目光,看着蒲天河道:“蒲少侠神功惊人,可喜可贺之至!”
那位多指神尼,更是连声地念着佛,她向蒲大松合十嗟叹道:“蒲大侠有此后人,足可以自傲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说着,她又向着蒲天河合十冷笑道:“今日天池之会,少侠技惊五岭,这‘五岭神珠’非你莫属了,贫尼等返回之后,当按规矩发出武林帖,广告武林同道。”
黄菊仙子也笑哈哈地道:“自此以后,蒲少侠你已接替令尊的封号,为天下公认的武林盟主了!”
蒲天河此刻内心是又惊又喜,对方说些什么,他根本也没听见。
忽然,他觉得身边的父亲身子一晃,扑通倒了下来,他不由大吃了一惊,赶忙转过身来。
蒲大松却在雪地上,强自坐了起来,这一霎时,他的脸色苍白得怕人。
可是,他脸上那种得意的神色,却是掩不住,他的声音发着抖,脸上带着欣慰的微笑道:“天河……我们该走了!”
蒲天河答应了一声,双臂抱起了父亲!
这时候,老人明显地不行了,他一只手紧紧抱住了儿子的颈项,吃力地道:“我们……
走吧,孩子!”
华山神尼多指大师,也向着紫焰神君夫妇合十道:“孙施主,甘施主,再见吧!”
说着她转过身来,却见杨采苹一双妙目,正自痴痴地注视着蒲天河,目光之中,流露着一种异样的神情,像是倾慕,又像是同情。
多指神尼不由微微一愣,她是佛门之中有道的大师,在这个女孩子一霎间无意的表情之中,已窥出了一点她先天注定的因果。
当下暗暗吃了一惊,由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叹。
杨采苹兀自不觉,她那双星星也似的眸子,一直注视着那个年轻人蒲天河。
现在蒲天河己抱着那垂死的老人,跃下峰去。
多指大师轻轻在她肩头上拍了一下道:“痴儿,我们走吧!”
杨采苹不由粉面一红,就垂下了头道,“师父,回华山么?”
多指师太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声,道:“那蒲天河少年人,竟然有如此功力,真正令人可敬了……”
杨采苹忽然拉了她衣服一下。道:“师父,你看!”
说着手指了一下,多指大师顺其手指处望去,却见紫焰神君正在与黄菊仙子窃窃私语,不时手指峰下。
多指大师冷冷一笑道:“他们说话,关你何事?我们走吧!”
杨采苹皱了皱眉,好似有话要说,却又没有出口,她看着师父道:“师父你伤得重么?”
多指大师微微叹道:“没有什么要紧,你看,雪又下大了,我们快走吧!”
这时,果然天上的雪下大了,一片片的雪花,都有鹅掌大小,漫空地飘散着。
※ ※ ※
在难行的坚冰道上,蒲天河紧紧地抱着父亲。
老人娓娓地道:“孩子……你做得好,记住,我们蒲氏门中,世世代代,不可失去这粒神珠……”
蒲天河心如刀绞,一粒粒的泪珠,如同豆子也似地液落在地上,老人气息喘喘地道:
“今后在江湖上,你要特别留意……名高见嫉,这是必然的……”
说着,他咳得更厉害了,可是他仍然努力地接下去道:“我死之后……埋我在天山,我生平爱雪……葬我于白雪之内……”
呜呜的风,就像是有人在吹笛子一样。
雪花飘飘,一片片都凝结在老人的脸上,他的嘴仍然不停地说着:“孩子,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风声很大,蒲天河把耳朵就过,老人微弱地道:“那花子本是胜了你……”
蒲天河泪流满腮,哪里有心再去听这些,可是蒲大松却一心地接着说下去:“……
黄菊仙子甘纫秋救了你……”
“……用她的‘雷火金针’……”
风声很大,如同哨子也似地吹着,可是蒲天河却很清楚的听见了这几句话,他皱了一下眉道:“黄菊仙子?她为什么要救我……”
蒲大松这时已是气若游丝,他努力地挺了一下身子,喃喃地道:“……你要小心她这个人……”
一阵寒风,把老人前胸的衣襟,吹得翻了起来,蒲天河忙用手把它揭下来,就看见父亲脸上浮现出一片铁青的颜色。
他牙关紧咬,双眉紧皱,身子忽地抖动了一下,就不动了。
蒲天河大吃了一惊,他叫了声:“爹——”
可怜的老人,他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他的腿和手慢慢地都伸直了,甚至于原本曲着的腰,这时也挺直了。
蒲天河已经意识到是什么事了。
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道了声:“天哪……”
他紧紧地抱着父亲,把脸凑上去,只觉得父亲面部冰冷,他已经没有呼吸,心也不再跳了。
一阵窒息的痛苦,侵蚀着他,他仿佛觉得整个的天都压了下来。
抱着父亲的尸体,倒身在大雪地里,他没有哭声,没有眼泪,他只是用力地抱着父亲,牙齿狠狠地咬着下唇,直到流出鲜红的血来。
他脑子里是空虚的一片,在漫天的大风雪里,他甚至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音。
良久,他才站了起来,耳中似乎又听见父亲的声音:“……埋我于白雪之中……”
蒲天河紧紧地抱着父亲的尸体,有一步没一步地向前走着,忽然眼前人影一闪。
他抬头向前望去,却见面前立着一双人影,定目一看,才认出了是紫焰神君孙一鹤,同他那个娇艳的妻子甘纫秋。
孙一鹤伤感地欠身道:“老太爷仙逝了?”
蒲天河无神地向他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继续前行,黄菊仙子甘纫秋口中“噢”了一声。
她叹息了一声,同情地道:“蒲少侠,你不要太伤心,过来,找个地方定一定神,再想法子处理老太爷的后事吧!”
蒲天河继续前行着,他脑子里,只记得父亲的交待:
“……埋我于白雪之中,不要棺材!”是以甘纫秋说些什么,他根本没听清楚。
甘纫秋杏目向丈夫一扫,孙一鹤却向着她点了点头,于是,她立刻追上去道:“唉!
小兄弟,你歇一下吧,令尊的后事,由我们来帮着办一办也是一样!”
说着她伸出手,拉了蒲天河的衣服一下,蒲天河回过身来冷冷地道:“不用,多谢了!”
说完话,回身继续前行。
甘纫秋赶上一步,道:“老太爷的尸体,你要葬在哪里?”
眼前是一片大雪原,白茫茫一大片,人行其上,雪可过膝,蒲天河立住了脚步。
他打量着这片雪地,见它三面环谷,一线苍天,地势高接天穹,冷风自隘口吹进来,其寒砭骨。
他不由点了点头,父亲的尸身,如能葬此,当是再好也不过了。
黄菊仙子甘纫秋,微微惊异道:“你要把老太爷埋在这里?”
蒲天河慢慢放下了父亲的身子,并不理她,就开始用双手挖着地上的白雪。
甘纫秋却微微叹息,道:“人生都免不了一死的,像令老大爷,一生叱咤风云,天下闻名,却也值得这一生了!”
蒲天河实在是烦她在一边啰嗦,可是对方却是一番好意,不便对她发作。
他苦笑了笑,道:“你可以走了,雪很大,我要一个人埋葬了他!”
黄菊仙子一只手,慢慢地摸在了死者的身上,道:“他穿得也太单薄了,这样吧!”
说着把自己一袭银狐的披风摘了下来,轻轻地盖在了尸体上。
可是她的手,在这一刹那间,却去接触系在死者侧背的那个缎子包着的锦盒!
蒲天河忽地转过身子,微微怒道:“不用,我父亲不能穿你的衣服,请拿走吧!”
他说时,猛地把那领银狐皮斗篷一揭,甘纫秋功败垂成,只得及时缩手。
紫焰神君孙一鹤,这时已走到了近前,他忙道:“蒲大侠怎能用你一个妇人的衣服,你快快穿上吧,真是笑话!”
蒲天河这时已挖了一个深有五尺、长有八尺左右的深坑,他怔怔地看着父亲的尸体,总觉得他身上似乎应该加一件什么衣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就把身上那领黑色的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