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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涚没有去动尸体,他抽出三棱刺反握于手中,伏低身子像是一只豹子般前进。
溪边易生竹,此处也不例外。
一丛丛竹林几乎已经连成了片,将溪流两边的空地都占满了去。刘涚在胳膊粗的竹子间穿梭,异常艰难,过于密集的竹子不仅仅挡住了视线,就连无孔不入的风,好像都被彻底屏蔽在竹林之外了。
其实刘涚可以选择不走竹林,就在竹林边上,那女尸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径,小径跟溪流交汇的地方还码放着石头,想来平常时候山庄里的人不是在那里取水,就是在那里濯洗,闭上眼睛,刘涚放佛就能看见那景象:
清澈见底的溪水里,光屁股的孩子们在嬉戏;几个小媳妇大闺女蹲在溪边石头上槌打,浆洗衣裳;提着猎叉猎弓满载而归的男人经过,鞠一把溪水扑扑汗脸,再鞠一把溪水,甩到溪中孩童身上,嚷嚷道:“走,跟爹回家吃肉去!”
睁开眼睛,溪流边上静悄悄,除了那残破的女尸,就只有点水的蜻蜓。
刘涚心中泛着一股不好的预感,用左手拨开竹竿,咬牙继续前进。
好不容易竹林变得稀疏,有风了。
风一来,除了凉爽之外,还带给刘涚一股焦糊味。
这山庄怕是猎户人家组成,刘涚还没完全走出竹林,眼前就出现了一排比他还高的竹篱笆。
就地取材,由一颗颗完整竹子编成的竹篱笆已经呈现出金黄色,干的透了,而那股子焦臭的味道,正是从竹篱笆后面传来的。
“安静的可怕!”
刘涚已经走到竹篱笆根下,照理说猎户人家没有不养狗的,而猎犬最灵,此时早该狂吠起来才是。
“难道说。”
刘涚不在迟疑,他沿着竹篱笆绕不过三十步,没看见村寨大门,敞亮开的,是倒伏的竹篱笆。
透过倒伏的竹篱笆,刘涚的眼前,是黑了的石屋,焦了的木房,散了的墙垣,死了的人!
死人,遍地。
成群的苍蝇在一团团的飞舞,它们起落在发黑发胀的尸身之上,整个村寨散发着一股恶臭,如同刘涚后世去过的垃圾场。
房屋不是被拆毁就是被点燃,而刘涚在远处看见的烟柱,就是一间木屋最后的余烬。
扯下一张布条拴在口鼻之外,刘涚小心翼翼的寻找着落脚之地,进入村寨之中。
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
村寨并不大,一炷香的功夫够刘涚绕了一圈。
鸡没有,狗没有,更不用说猪牛羊,整个寨子干净的像是被一群乞丐洗劫过,能吃的东西都被带走了,能用的都被砸了。
被砸了也没什么,因为已经没人需要使用了,因为已经没有活人了!
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仰面朝天,一双眼眶里已经空了,不知道眼珠子是不是被鸟给啄了,但刘涚却总觉得那黑漆漆的眼眶子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看的他心中毛毛的。
这小男孩上半身没有穿衣服,皮肤显得有些黝黑,像是在溪边玩水晒出来的,胸膛上有个大洞,大洞边上挂着泛白的烂肉。
那是长枪捅出来的洞。
在男孩不远的地方趴着一个没了下裳的妇人,妇人的肩膀上还插着一支没有取走的羽箭。
强咽下去一口恨意,刘涚走到妇人身边,伸手去拔那羽箭。
出人意料的轻松,那羽箭咬住的筋肉怕是已经腐朽,刘涚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羽箭拔起,箭簇上才带着一团乌黑。
“金狗!”
其实远看刘涚就基本已经确定羽箭来自金人,之所以拔起来,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而已。
整个村寨横七竖八的尸体摆着,不仅仅看上去极为凄惨,更是将整个环境都变得有若地狱。
刘涚已经绕了一圈,没有一个活人,也找不到最近两天有人活动的痕迹,他判断这应该是金兵扫荡过的一个宋人村寨,时间怕是在三四天甚至更久之前,后来就再没人来过。
地处偏僻,加上金人的威胁,如果不是刘涚三人恰巧经过,而这边数日没有下雨,怕是再过几年也不会被人发现。
“还是入土为安吧。”
趁着天色还早,刘涚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找到一户因为被烧却暴露出地窖口子的房子,将尸体一具具的拖进地窖当中。
那些男人的身上至少三两处伤痕,有刀,有枪,有箭矢!
“狗日的金狗,竟然把山民当成正规军来对待么?”看着那些伤口,刘涚忍不住低声唾骂。
而上了年岁的人,不管男女,身上大多都只有一种伤——颈子被劈开,或者是直接被劈断了!很明显,这些老年人该是被金狗们集中起来,统一杀害的。
而最让刘涚看不下去的,就是年轻妇人和孩子!
年轻妇人的尸体明显不多,但每一具几乎都是精赤,死状都无比恐怖,肠穿肚烂,身体的一些重要部分被割下,甚至是被竹竿穿入身体等等。看着这些宋人妇女的样子,让刘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后世见过的一些老照片,那八年抗战,畜生们做的孽!
“金狗,你们该死,外族,你们都该死!”
将一个上半身被割碎,下半身被****,仍旧瞪着空洞双目的妇人尸体丢进地窖,刘涚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地上,一拳拳的捶打着地面!
“报仇,我们要报仇啊!”
扯开胸襟,刘涚仰面怒吼!
第23章荒村尸骨寒,外族恨如山(中)
第23章荒村尸骨寒,外族恨如山(中)
村寨里年轻妇人的尸体数量远远少于其他人,刘涚心中判断,怕不是还被金兵给裹走了一部分?想想那个倒毙在溪流变得女尸,刘涚心中的怒火压都压不住。
接下来该收敛孩子们的尸体,这也是刘涚最不愿意做的一件事情。
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将那些孩子一个个的推进地窖,口中念念有词:“孩子们别怕,或许那边更快乐!这边的事情留给我吧,终有一天我会替你们报仇雪恨的,终有那么一天!”
即便是时睁时闭,每推下去一具尸身,刘涚的心神就会如同被大铁锤猛击一下般的难过。
尤其是当他看见一个身高体貌都跟小再兴相仿的男童,其致命的竟然是从左肋进去,从右肋冒出,至死仍旧留在身体里的一截木矛时,刘涚终是两眼一瞪,淌下眼泪来!
“不!这些事情不应该发生,更不能发生在小再兴身上!”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让如今的刘涚在心平气和的看待这一切,做不到!
没有当爹的不能叫男人,只有奶过孩子,才知道那种疼!
不堪忍受的愤怒在拨动刘涚的心弦,也让他的思想在不知不觉当中发生着改变。他没有想过要当主宰天下的霸主,但他也暗暗发誓,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高玉娘、杨再兴的身上!
“不行,不能让他们进村子,哪怕看不见尸身,光是这种味道。”
抹干眼泪,刘涚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环视四方。
此时天上残余一盏夕阳,余晖如血。
凹洞里,高玉娘只是望着那一抹即将落山的夕阳,杨再兴蹲在斗车旁,用手里的兔肉撕成细细的一根根,喂进巴巴的狼仔小玉口中。
小玉吃一口,就呜咽一声,它骨子里还是狼,不是狗!所以它刚才差点一口咬掉小再兴的指头,只不过高玉娘就没忽视过它,虎头錾金枪尾部轻轻一点,还没有合拢嘴的小玉就被扫的飞了出去。
这还是高玉娘手下留情,才没打断它的骨头。
匍匐在地上趴过来的小玉哀鸣着,不住的用舌头去舔杨再兴的破布鞋,直到小主人消了气,重新给它喂兔肉为止。
这一次,小玉老实了,规规矩矩的,下口都极有分寸。
“再兴啊,你知道为啥我们总是金狗金狗的叫那些金人么?那是因为这些外族人,就跟狗似的,你软他就硬,你若是下手重了,打的疼了,他就老实一段时间。”
高玉娘也是闲着没话找话跟杨再兴说,刘涚已经去了大半个时辰,如果不是因为双脚不能动弹,高玉娘早就忍不住去找人了。
“咦,高先生,怎么你说的话跟干爹说的很像呢?干爹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外族,就是依附在咱们华族身上的吸血虫,吸血虫是什么东西,高先生你知道么?”
杨再兴瞪着一双天真的眼睛,望着高玉娘。
“应该是一种很讨厌的小虫子吧,我曾经见过。小再兴,你干爹怎么去了那么久?”高玉娘对于杨再兴的问题并不上心,此时她心中全是对刘涚的担忧。
难不成是村子里有什么陷阱,又或者是碰上了金兵?
不由自主的,高玉娘将身子坐的更直,虽说这样会让她很痛苦,但她总想能够看的再远一些,听的更清楚一些。
这里距离村子应该不是太远了,如果发生激烈的打斗,以高玉娘的耳力,肯定是听的见。
然而视线里只有绵绵无尽的树海,还有起伏的树梢,夜风送来的,除了虫鸣蛙叫,就只有一阵阵的树叶摩挲。
“刘涚。你怎么还不回来?”
心中默默的念叨,高玉娘的精神状态就连旁边的杨再兴都感觉到不妥,将小手里的最后一块兔肉丢给小玉,随后站起来对狼仔道:
“吃了我的肉就要替我干活!去,看看干爹回来没有!”
“嗷呜!”
颇通灵性小玉昂起脖子一声嚎叫,掉头就从凹洞里跑了出去。
“再兴,它去哪里?”
被狼嚎惊醒的高玉娘转过头来,诧异的问杨再兴。
“高先生,看你这么担心干爹,我就让小玉去把干爹找回来呀!”
“谁说我担心你干爹了,我,我这是在看风景呢!”高玉娘怎么好意思在一个孩子面前承认自己的情愫,她无力的辩解却惹的杨再兴抓耳挠腮,道:
“高先生原来是在看风景么?我还以为高先生是想干爹的紧了,要不我唤小玉回来吧,天黑了我也怕小玉碰上山里的猛兽。”
“小玉它就是山里的猛兽!小再兴你怎么就不担心你干爹呢?”高玉娘听了杨再兴的话,当真是哭笑不得。
单手在腰上一叉,杨再兴昂首挺胸道:“高先生你看,这里都可是山林啊!干爹他说了,在山林里他就是王,不管是人是畜生,在他面前永远都只有俯首帖耳的份!所以我不担心,将来我长大了,也要像干爹那样,成为山林里的王!”
“噗嗤!”
高玉娘真被此时杨再兴的模样,还有他的语气给逗乐了!这孩子毕竟单纯,以为一个山林就是整个世界,殊不知山林里的王一旦离开了山林进入人世间,不被人抽筋剥皮就是万分幸运了。
“小再兴啊,你真是被你干爹给骗了!”
“哦?高先生此话怎讲呢?难道你觉得干爹没有他说的那般厉害么?”
“不是没有那般厉害,而是他不仅仅是山林里的王!小再兴你知道么,在我看来啊,你干爹他不仅仅可以成为山林里的王,他还有可能,成为整个人世间的王,只要他。什么人!”
高玉娘单手一抖虎头錾金枪,竟然也能让枪尖发出“咻咻”的破空之声,她面对凹洞出口,枪尖抖出花来,尽然仍旧能隐隐将洞口封住。
“啪!”
一团白乎乎的影子“落”进了山洞,就地一个滚儿,再站起来的时候杨再兴已经发出了惊呼:“小玉?不是让你去找干爹的么?不听话不给你烤肉吃!”
“不用找,我回来了!”
刘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一脸紧绷的高玉娘身上劲力一消,手里的虎头錾金枪“哐啷”落地。
“干爹!”
杨再兴一头扑进刘涚怀中,口口声声道:“吓死人了,吓死人了!”
“你吓啥?”刘涚揉了揉怀中的脑袋,那乱蓬蓬的头发扎在手心里,让他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同时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刚刚在村子里他真是憋坏了,只有现在,看着活生生的杨再兴,他好像才能从那种阴霾之中走出来。
“我就是怕啊!”杨再兴昂起头来,却是仍旧抱着刘涚不松手,眼巴巴的望着刘涚道:“刚刚高先生好想你,其实我心里也好担心你,可干爹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我还安慰高先生来的。”
“再兴,休得胡说!我啥时候想他来的!”
高玉娘在旁边听了杨再兴的话,差点没一口气憋晕过去,有这么聪明的孩子么,才几岁大啊,就会察言观色了?
虽说刘涚的心里在笑,但他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就别去撩拨高玉娘了。将小再兴松开,刘涚踢了脚直往他腿上扑的小玉,“那寨子是空的,应该没啥危险,咱们今晚就去寨子里歇着吧。”
跟小再兴的雀跃不同,高玉娘并没有完全相信刘涚的话。
注意到高玉娘那疑惑的眼神,刘涚也不便于当着杨再兴的面解释,他只能将东西收拾好,推着斗车,吱呀吱呀的上路。
“其实这个山洞里过夜也不错,遮风避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摇摇晃晃的斗车里,高玉娘断断续续的说道。
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杨再兴和小玉,刘涚放低声音,几乎是贴着高玉娘的耳边道:
“寨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