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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
姜衫刚发出一个音,身子突然被一股大力扑倒!
接着那人又将她一带,姜衫整个人被朝着车门处甩去!车上的人见状忙伸手来捞,险险的把姜衫拽进了车里。
“衫衫…”
被从后面拉进车的一瞬间,姜衫怔怔的看着背光站着的白岐,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黑色的v领毛衣,外套他给了姜衫披着保暖,姜衫放在了床头,他一直都没有拿去。
漫天的血花就这么从他身上朵朵绽放,巨大的射灯在他的身上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像极了不久前站在窗口沐浴在月光下的他。
“那如果代价是我死掉呢?”
那时候白岐低笑着看着她,温声问道。
姜衫眸子翘了翘唇角,“我要说我求之不得,你又要生气了。”
白岐低低的笑了起来,肩膀直颤,连声音都带着难以遏制的笑意来。
那时候他说了什么来着,是了…
“真不该一时冲动救了你,没心没肺的女人。”他说。
白岐被弹药巨大的冲击力掼的踉跄了两步,一双透着些狠戾的眸子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她。
“你看…”
他说,让她看什么却没说出来,他的脸上连痛色都没有,身中数枪的他眉心皱了皱,就这么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姜衫有一瞬间的耳鸣,接着就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
秦烈试图下车,枪声却越发密集起来,接着车门被合上,车子飞速的朝着来时的路上狂奔而去,透过微有些暗色的防弹玻璃,那人安静的躺在那里。
即使狂风大作,即使飞沙漫天,终于安静的没了那些本性使然的他,依旧看上去清隽如初,再没了任何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没了纠缠两世的费心纠葛。
他怎么会救自己呢?
某一个瞬间,姜衫脑子里不停的回响着这样一句话。
秦亦灏捂住了她的眼睛。
“没有办法的,乖,别看了。”
听觉转瞬间全部回笼,骤然的黑暗让姜衫的身子虚软起来,下一刻秦亦灏的身子蓦地僵了!
他的眸子暗潮翻涌,坚毅的下巴收的极紧,像是被手心里骤然的温热给灼伤了一般,差点把手收回来,差点想把怀里的女人翻转过来,可他终究还是怯于某种情绪,连问都没敢问出来。
外界的枪声大作逐渐从耳际消失,没有那么多生离死别后风花雪月的情绪做佐,车子开的快极了,连给人思考和悼念的机会都没有。
可的确,他连个防弹衣都没有穿,多出要害中枪,死都该死绝了。
白岐死了。
这个认知让姜衫陌生极了。
她是为了什么而重生的呢?因为她恨极了,可究竟在恨些什么,却说不太真切,受的伤太重了,以至于她连最初是为了什么而触发的那恨意都忘了。
你能想象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吗?
复杂极了,复杂到根本无法给人研磨细品的机会。
五岁,她第一次见了十二岁的他。
已经初张开的少年宛如青竹,对着好奇的看着他的小姑娘露出一抹善意的笑来。
“跟我来。”他说,“哥哥带你去看花园里的管家新养的兔子。”
后来她长大了些,不解的问他为什么第一次见面要带她看兔子,那时候温柔的小少年说。
“因为你像兔子啊,软绵绵的,无端的让人想把你保护起来,可我总不能抱着你,就只能带着你去抱兔子了。”
她十岁,十七岁的少年已经初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脸上的笑容看在她眼里越发的飘忽了起来,总像带着面具,对着她也疏远了很多。
她得了领舞的机会,姜薇落选,找了学校高年级的男孩子放学后堵她,那天恰巧白岐答应了来接她,看到被围在中间哭哭啼啼的她,脸上总带着的那几分笑突然就没了。
几个男生被收拾的很惨,长成的少年已经有了一身的本领,足以用狠辣的手段护着身后的小女孩。
“别哭了。”他有些无所适从,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有我呢,不会让人欺负你。”
那次的事情闹大了,之后说着要保护她的少年就不见了踪影。
后来她才知道,他被白慎狠狠的凑了一顿,在雨地里罚跪了三天三夜,之后他被送去了参军,白家和姜家的交往逐渐淡了下来。
十五岁,二十二的他结束了部队的生涯。
再见面他脸上的笑容更淡了,那是她第一次明确的当着他的面许出了多年的愿望。
“我长大了要嫁给白岐哥当新娘,以后给白岐哥生一堆的孩子。”
后一句话她偷偷加上的话让那人脸上的表情有些龟裂,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可那也是第一次他告诉她,“叫我白岐,不用叫哥哥。”
两世加一起近五十年,姜衫有近乎小半个世纪的生命力横贯着一个叫做白岐的男人。
不能的,不是她,你就永远无法理解这样的感受,不是她,你就永远无法知道那种爱到极致骤然转为恨意的痛苦不堪。
如果没有过那些无微不至,又怎么撑过那么多次的伤害,内心却依旧始终如一。
她爱过他,她也无数个日夜恨过他。
她曾经绞尽脑汁的想要住进他的心里,也曾汲汲营营的想要逃离他的桎梏。
她现在有多恨他,曾经就有多爱他。
结果现在,他竟然死了。
“我会派人把他的尸体带回来。”秦亦灏的声音有些压抑,“你别哭。”
如果不是秦亦灏使劲儿的扳过来她的身子,拿着纸巾细心的擦着她的眼睛,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可最可悲的是,她连自己为什么会哭都不知道。
你终于摆脱了他。
你终于再不用日日提心吊胆的担心着终有一天再被那人重新桎梏。
他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你的生命中,你明明应该感叹一声,“真好。”
可偏偏眼泪比谁掉的都欢快。
“死都死了,带尸体干什么?”姜衫声音竟然出乎寻常的平静,“他还威胁过我,真死了会被那群禽□□/尸呢,正好让他自己…”
说着,姜衫蓦地绷紧了嘴,烦躁的闭了闭眼睛,有些疲惫的靠在了秦亦灏的身上,再没有说出一句话。
谁也不知道此刻她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车厢里安静极了。
秦亦灏脸色阴沉,所有人眼观鼻鼻观眼,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此刻秦少的脸色。
车子飙的很快,后来基地里追出来了几辆,追出了几里地也没了踪影。
等左闪右避的顺利回到红其拉甫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秦家有几位受伤比较严重的立刻被抬去了随队的军医处。
姜衫被安置好后秦政委来了一趟,秦亦灏拦在门口没让他进去。
姜衫是被秦战接走后才出的事,虽然知道这样的事情怪不到秦战身上,秦战这几天也追悔莫及的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去找,为着姜衫的事,他的鬓角甚至出现了树根在这个年纪绝对不该出现的白发。
可秦亦灏的怒火却没有因此有丝毫的减轻,秦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离开了。
军方已经差不多确认了最近的人口失踪时间跟掳走姜衫的基地有关,只是姜衫刚被救出来,情绪不稳,即使着急,也没人能突破了秦亦灏这道线把姜衫叫出去问话。
可再怎么努力的粉饰太平,都解决不了白慎此刻心头的焦灼。
毕竟是自己的独子,下面的人说过接到了白岐传来的信息,他和姜衫是在一起的,白慎再老成持重也做不大在这当口还稳如泰山的在s市等着消息。
结果回来的就只有姜衫一个人,问了所有参加救援的秦家人,他们却都三缄其口的称没有见到过白岐。
这下白慎更着急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他对白岐的管教有多严格,在他身上寄予的厚望就有多大,当即领了人去闯病房。
秦亦灏不肯放姜衫出去,他自己却已经被军方的人叫走询问情况,离开前他也有了白慎会找来的预感,如果白慎硬闯,秦家人万一没拦住,姜衫少不了要面临一番逼问。
“万一白慎到了这里,无论他怎么问,你记住了,咬死了今天没有见到过白岐。”秦亦灏说。
直到看到姜衫沉默的点点头,秦亦灏才表情复杂的离开。
他倒不是怕白家知道了实情疯狂的报复秦家,只是两个人一块进去了,却只有一个人平安回来,现在他们不知道白岐的死讯还好,如果真知道了白岐是因为姜衫才丢了性命,以白慎的性格,对姜衫的报复才会是最疯狂的。
☆、第120章
白慎知道秦亦灏和秦战两个人对姜衫有多重视,他想见到姜衫也就只有趁着秦亦灏刚回来,两人都被支走这一段时间才有可能进到病房里去,因此带的人很多。
秦烈在外面守着,过道上除了秦战派来的战士站作两排守着外,秦亦灏的人也在入口处严阵以待的站着。
秦家和白家是老对头了,两方一见面,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剑拔弩张的硝烟味。
秦烈一看到白慎带的人,就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
军营里战士里是禁止在任何私下场合械斗的,因此白慎带的都是穿着便装的大汉,这样一来秦战派来的战士就只能被动的拦着,很容易就被他们钻空子闯进去,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也就只有同样一身便装的秦家人了。
白慎长相儒雅,即使内心着急,依旧保持着白家那固有的虚伪的风度,他拍了拍秦烈的肩膀。
“我只是想进去问一问消息,你们做什么摆出这样一番架势,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秦烈不卑不亢道:“姜衫小姐近些日子受到了惊吓,身子骨虚,实在是不适合见客人,上面的人要询问消息也都被挡了回去,白先生不如稍等上两天,等姜衫小姐身体修养的好些了再来探视。”
这样的套话怎么能糊弄过去白慎,他握住秦烈肩膀的手紧了紧,他的力道极大,落在肩膀上宛若一只虎钳,那力道能捏碎骨头一般。
“我要是不愿意等呢?”
秦烈道:“还请您别为难咱们。”
白慎一脚就踹过去了!
秦烈躲都不躲,闷哼一声,身后的秦家人瞪着虎目气愤的站直了身子,白家人也不甘示弱,威胁的瞪了回去。
“我这手下护短护的厉害,得不到阿岐的消息怕是不肯离开,你们要是不让开,就只能横着出去了,手下的人冲动起来也没个分寸。虽然这里正巧是医院,可要是你们齐齐住了进来,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我再说一遍,让开!”
白慎身上自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笑着说出一番威胁的话,也让人止不住的心头发凉。
秦烈却只道:“抱歉,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白慎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那只能这样了。”
话音一落,白家人呼啦一下子全部冲了上来,秦家人站成一排,都是接受过正规训练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彼此又早就看不惯眼,只等着什么时候能有机会报复上一把。
又加上一方窝火,认为秦少的人是因为白岐才糟了这么大的殃,另一方焦灼,找不回小主子就像丢了主心骨,这下都是卯足了狠劲儿的想要大干一场。
病房门口处站着的战士不能上前跟着动手,急忙窜过来想要拦着。
正当一片混乱时,病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让他进来吧。”
姜衫站在门边,黛色的细眉,略显得苍白的脸,下巴尖细,唇上没什么血色,整个人看上去精神还好,却的确是有些虚弱的样子。
她刚才在输液,知道外面斗殴的巨响才转醒,拔了针头走了出来。
“姜衫小姐!”秦烈着急,“你快进去。”
姜衫摇摇头,还是那句话,“让他进来吧。”
秦烈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姜衫。
白慎进了病房,姜衫给他倒了杯水,他没喝,眼睛深深的看着姜衫。
姜衫坐回了病床上,针头拔的急,上面还沾着血迹,透明的液体顺着针尖缓慢的淌落在地上,细细的水线在米白色的地板上蔓延。
“我来就想问你一句话,阿岐在哪里。”
白慎慢条斯理道。
姜衫摇摇头,没说话。
白慎又道:“白岐前阵子传回来过消息,说是你们两个在一起,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你现在想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的下落?”
姜衫兀自沉默,宛若静止了的雕像,白慎的怒气顿时就起来了!
急怒攻心下,白慎反倒笑了。
“我早告诉过那个傻小子不要跟你走的太近的,他不听,表面上装作顺从了,原来私底下仍旧和你来往不断。他是白家这一代最寄予厚望的一个,我从小悉心教导他,管教也严,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迹在发展,可偏偏出来了你这么个变数,我说过他总有一天要毁在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