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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亦灏给姜衫掖好被角,看到姜衫手背上因为拔针留下的青肿痕迹,眸色沉了沉。
“没有。”姜衫摇摇头,脸上有些倦色,“只是说了些话。”
秦亦灏道:“我叫护士进来重新给你扎针。”
姜衫不肯,“我没有生病,输液本来就是多此一举,休息一会儿就好。”
秦亦灏坐在床边,姜衫的肤色白,手背上看上去就狰狞了些,他也不真心再扎针上去,便道:“那你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我告诉他了。”姜衫突然道:“白岐的死讯我告诉他了。”
秦亦灏深眸微敛,可看着姜衫苍白的脸色和瘦出了清晰的锁骨形状的身子,眼中还是闪过了些怜惜,他半晌才道:“睡吧,剩下的交给我。”
姜衫叹息,“白岐他…”
“睡吧。”
秦亦灏打断了姜衫的话,那两个字像是触及到了他的逆鳞,他的脸色蓦地变得十分可怕,薄唇抿的不见血色,可终究是不肯吓到姜衫,极力的压抑着满腔的戾气。
姜衫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他怕是误会了什么,也是,消失了这么久的时间,当时在宴会上秦亦灏撞见的又是那样的场景,换做任何一个人也都会想到歪处去。
“亦灏…”
秦亦灏突然站起身来,背对着姜衫握了握拳,“你先休息,我去隔壁处理些事情。”
看着秦亦灏大步流星消失的背影,姜衫神色变得十分复杂。
在红其拉甫休整了半个月,一直也没有白岐的消息,白慎越来越急躁,期间又过来了几次,都被秦家人给挡在了外面,一次都没能成功的进到过病房。
秦亦灏好像很忙,通常都是陪姜衫一起吃饭后就没了踪影,姜衫明显感觉到秦亦灏像是在躲着她,她想找个机会跟他谈一谈,但是每次一开头秦亦灏就总有理由避开,次数多了,姜衫只能先按捺下来。
姜衫在休养期间,大部分时间反倒是还没有跟着涅槃一起离开的穆云在病房里陪着,虽然穆云还是毒舌的时候居多,但总算也带来了些外面的讯息,稍稍缓解了姜衫沉重的心情。
华夏和巴基斯坦是友好邻邦,秦战的动作很快,向上级报告过后就紧密的布置了起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国内外施压下,关押过姜衫的那处基地还是被端了。
基地的事情被媒体曝光后引起了举世哗然,从基地里解救出了大量的异国失踪居民,还都是青壮年居多,再加上里面令人发指的训练和控制手段,以基地首领巴拉迪为首,基地里俘获的高层人员全部被军方处以了绞刑。
至于缴获的大量价值□□的金银珠宝,除了作为补偿分发给殉难者家属外,其他的全部充公国库,倒也算是双赢的局面。
一个月后姜衫一行人才总算是回了s市。
下车的时候,看着城市里的繁华和车水马龙,姜衫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跟着姜衫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不速之客,秦烈打开后备箱,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姜薇正躺在黑暗狭窄的空间里。
姜薇作为被扣押的人质一起被救了出来,也算她命大,她可是秦亦灏亲手送过去的,他们一行人跑了以后巴拉迪竟然没有杀了她,反倒派了医生给她治伤,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军方的人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在房间里做康复治疗。
姜衫还记得自己去认领姜薇的时候她脸上那种恐惧的表情,叫又叫不出来,疯狂的摇着头,抓住身边一位战士的衣服死活不肯撒手,可怜巴巴的流着眼泪的样子实在是我见犹怜。
姜衫记得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是了。
“这是我的妹妹,这一段时间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可能有些不正常,我接她回去好好疗养。”
和上一世姜薇把她定性为精神病时的说法同出一辙,姜衫上一世还算有白岐护着,到底没被姜薇给弄到精神病院去,可孤立无援的姜薇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剂镇定剂下去,身子虚软的就被架走了。
别说被姜薇害了这么多次的姜衫不会放过她,就是秦亦灏也绝对不会允许这么个□□落在军方手里。
骤然打开后备箱,刺目的光线刺激的姜薇不停的流着眼泪,她看向姜衫的表情十分怨毒,也不知道巴拉迪给她用了什么药,她原本发不出声音的嗓子竟然能模糊的吐出些字来。
“贱人!”
如果不是熟悉这两个字的唇形,姜衫单从她的口音中还真听不出来姜薇是在咒骂她。
姜衫裹着大衣,也不恼,想了想才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妹妹,你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你不义,你如今成了这个样子,我倒是不介意养着你,我已经给你选好了一处疗养院,你在里面好好的养病,放心,等闲不会有人去打扰你。”
姜薇的脸色蓦地狰狞起来,意识到姜衫是什么意思的她疯狂的扭着身子,“不,不!贱人!你不得好死!”
难为她声音嘶哑成这个模样还能把这几句话的口音发的这么准确,应该是日日夜夜念叨了不少次的,至于诅咒的人是谁,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姜衫给姜薇选的疗养院正是上一世她住的那一所,一进到里面,一股腐朽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就扑面而来,精神恍惚的老年人呆滞的坐在轮椅上,广播里永远放着的都是令人昏昏欲睡的轻音乐,医生护士俱是一脸木然。
姜薇不停的嚎叫着,不敢相信姜衫竟然真的敢把她关到这种鬼地方,可嚎叫了没多久,一记镇定剂下去,姜薇立刻就老实了。
眼见着脸上沟壑纵横的护士扒了她的裤子给她带上成人的纸尿裤,姜薇终于怕的低声求饶起来,只是那话却是谁都听不真切,求了没一会儿,见姜衫始终站在原处无动于衷,没力气的姜薇就又开始恶狠狠的咒骂诅咒起来。
这样的一幕如此的熟悉,突然之间就让她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倾诉*。
护士走后,姜衫坐在上一世姜薇常坐的位置上,看着动弹不得,却仍旧用怨毒的视线瞪着她的姜薇,唇角一勾,笑了。
“你看你,眼睛里的恨意藏都藏不住,可你哪里知道,真正该恨的人是我才对。我害人,算计人,毁了人,也不过是别人要害我算计我毁我才不得已的出手防患于未然,可你们是为什么呢?没有缘由的,连自己最亲的人都要赶尽杀绝,我有了到最高学府晋升的机会,你就要抢走,抢走就算了,还要毁了我的一切前途。这也就算了,我热爱跳舞,自己又重新回了轨迹,你还要夺走我的双腿,夺走我的健康,夺走我的相貌,夺走我的自尊。我和白岐走的近了,你就要找人强了我,然后再渲染着全世界都知道。”
“我不理解,真的不理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姜薇的表情更加怨毒了,她急切的想说着什么姜衫却不给她机会。
“但最过分的是什么呢?你成了刘天择的掌上明珠,他为了追上景天集团就跟立方集团联姻,他终于离开我娶了你,你还要让我亲眼看到你们的婚礼,这还不够,你还要给我下大剂量的□□,然后我就成了因爱生恨而精神失常的疯子。他出差一个月,你就把我绑了一个月,我的腿断了,吃喝拉撒都只能在床上,我又何尝比你轻松多少?我被送进来的时候神智是清醒的,可所有人都告诉我我疯了,病入膏肓,每天大把的吃药,打针,输液,听着你一次次的报告自己又达到了哪一处顶峰,而我就只能昏沉的坐在轮椅上等着自己哪一天死了。”
姜薇完全听不懂姜衫在说着什么,看着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姜衫无奈的勾了勾唇,知道自己这是对牛弹琴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上一世的你真算是个人生赢家,如果不是最后我杀了你我们同归于尽,你约莫着到死都是个人生赢家,可我又做错过什么呢?我连你对我十分之一的狠毒都还没有做到,你还这么愤恨的看着我,我可真冤枉。”
姜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恨的咬牙切齿,连表情都散乱起来,嘴巴张张合合都是在骂她。
姜衫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罢了,你无恶不作,我却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晚些时候会有人来看你,你还是养足了精神,看能不能整理好思绪来告我一状吧。”
出了疗养院,外面的空气仿佛也骤然新鲜了起来,姜衫深吸了一口气,正看到秦亦灏的车子缓缓的驶了过来。
后座的车窗摇下来,显出一张足以引起女性尖叫的英俊侧脸,手工西服熨烫的一丝不苟,领口袖口俱是精致的金属扣扭,他肩膀上的枪伤还没有全好,动作间略有些僵硬,侧脸也有一记弹痕划伤,却更给他增添了几分迷人的铁血韵味。
长相完美无瑕到这样程度的男人在任何地方都足以被赞一句尤物,更何况他又足够多金,能力超群,家室显赫,明面上身家清白,最重要的是鲜少有绯闻缠身的情况发生,公众场合对任何女性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简直是为每一个女人量身打造的最佳伴侣。
可惜秦大少显然没有把自己奉献给广大女性同胞的自觉性,偶尔路过的女人朝着他投过来惊艳的目光,都被他凉薄到极点的眸子给不耐的瞪了回去。
秦亦灏明显已经等了很久,黑曜石般的眸子瞧向姜衫。
“上车。”
姜衫不知道他在外面等着,踯躅了片刻,才拉开了车门。
“你约见了姜蜜?”秦亦灏低声问,脸上满是不赞同,“她跟刘天择两个人最近闹的正厉害,你不用出手,她早晚会被刘天择收拾掉,何必多此一举?”
姜衫避重就轻道:“有些陈年旧事,想要问清楚。”
柳眉报告的事情姜衫并没有告诉秦亦灏,刘天择和姜蜜联手害了姜父,这样的血海深仇她绝不对假他人之手。
秦亦灏也知道姜衫的秘密多,就没追问。
他也有好一阵没有跟她好好说过话了,白慎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为了不把姜衫给扯进来,他和秦战最近都在忙着善后,一茬接一茬的琐碎事情处理起来十分棘手,今天也是偶然得闲,他想她想的厉害,这女人在他不联系她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主动跟他联系,他只能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带你去吃东西?”秦亦灏把姜衫搂在怀里,姜衫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坐好,可有可无的应声。
秦亦灏又道:“你一个人去见她我不放心,约见的哪里?到时候我在外面等着你,有情况了你就给我打电话,一个人不要勉强。”
这样温存的秦亦灏是许久没见过的了,姜衫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又低低的应了一句。
秦亦灏眸色软了软,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确定怀里真的抱着了姜衫,十天的杳无音讯要急疯了他,他恨不得能有把链子把姜衫给拴在身边,或者干脆把她永远的藏在怀里,想看的时候拿出来瞧上一眼,再不给任何人伤害和觊觎她的机会。
可他又舍不得真的禁锢了她,折了她的翅膀怕是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这女人总是那么能撑,说着找他做后盾,主动开口要求他帮忙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越是这样越让人止不住的想要保护她。
秦亦灏高大的身子微倾,情不自禁的寻着她的唇吻了过去,那样不可一世的人,这一刻的姿态却那样的怜惜而虔诚,车前面的挡板没有拉上,姜衫下意识的躲了躲,秦亦灏灼热的唇瓣就落在了她的唇角。
秦亦灏的身子顿时僵了僵,姜衫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动作极容易让人误会,忙开口想要解释,秦亦灏却已经坐正了身子。
“明天有时间吗,想带你去见见老爷子,他念叨你也有段时间了。”
姜衫解释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她本想应下来,可一想,脸色就有些尴尬。
“明天不行,答应了霍烨去家里吃饭。”
秦亦灏很有耐心,“那后天呢?”
姜衫垂了头,“后天是舞蹈比赛…”
秦亦灏轻笑,脸色略淡,“恩,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了告诉我一声,我提前安排好。”
姜衫心乱如麻,想要解释又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怎么说都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挫败感。
“对了。”秦亦灏突然装作不经意道:“白慎最近倒消停了起来,你说会不会有了那人的消息?”
姜衫一怔,立刻意识到秦亦灏说的是谁,咬了咬下唇,姜衫的表情复杂极了,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想不想要白岐死,追根究底他都是为了救自己才…再恨他,那样一个人就这么当着她的面不见了,姜衫心里的感觉还是很奇怪的。
“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姜衫声音有些低沉,抬眸看了看秦亦灏,“你说他会不会没死?毕竟没有人发现过他的…”
尸体两个字姜衫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白岐成了压在她心底最拔不掉的一根刺,每次牵扯起来都要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