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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干净的,不是我嫌,就会脏的。”若庸盯住她的眼睛,语气中带着刻意的嫌弃说道。
他才把她放到床上,她就这样不顾疼痛的吸着凉气要走。现在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她就连装也懒得装了吗?
蕙绵却被他那样的目光刺激到了,只想再打击他一些,便嘲笑道:“既然你这么爱干净,那我告诉你,不仅是萧悦行,就连宫挽月也曾是我的入幕之宾呢。”
她微仰着脸,好像很为这件事骄傲一样。
但是,她也不过只是用这样的方式维护自己早就破烂不堪的自尊罢了。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
她的话让若庸再一次崩溃,猛然间抬起落下的手虽然被他收回了些力道,却刮掉了她刚挽到头上的步摇。
上面装饰用的金色菱片,一下子就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串痕迹,几乎与上次被刀划的地方重合。
血珠慢慢汇合,一道线的掉在了地上。
男人的心被这一下牵得生疼,他就这样将她压在了床上。
既然她不愿意自己洗,那就换他帮她。
他没有看她,只是一点点地把她身上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都换成他的。
蕙绵却突然从他这动作中明白,这个男人恨他,但是又爱她。她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这个秘密,他竟然是爱她的。
那日在山洞中,她以为他只是拿自己当作一个新鲜的玩物的。就算在日常的相处中,他待她那么好,她也只是当他待人本就如此。
可是就算知道他爱她,她所能给他的也只是一点歉疚而已。
蕙绵在这样的起起伏伏中,渐渐地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她想起了第一次和萧悦行欢爱的时候,然后又想起了很远很远的小时候。
那是她第一次有了一个期盼的时候,就是长大以后找一个像梁山伯一样的人,陪她一起走着孤单的人生路。
他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个信仰,一个向往。她一直都相信,他就在她人生路上的那个点等她。
她走到那个点的时候,就是遇上他的时候。遇上萧悦行的时候,她觉得她到了,以后就是她一直向往的美好的地方了。
但是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得到了自己的信仰的时候,或许正是掉入无尽的黑暗的时候。
他竟是假的,然后便再没有了盼头。
她又想起了这里的小时候,楚无波笑着抱起了她,然后给她拿了许多好玩的东西。
她还想起了她曾经偷的云飞卿的那幅梅花图,上面的梅花越来越红,最后竟像血一样从纸上滴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被泥土吸收。
最后她想起了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子练习的时候,恍然间好像有个声音在同她说话。
他问她:“你能看见我吗?”
她回答道:“不能,你躲在哪里啊?”
他说:“我也不知道,你叫蕙绵,是哪两个字啊?”
她说:“我记不清了,院长妈妈跟我说是楚辞里面的一种香草的名字,那个绵字不好写,所以就换成了这个绵羊的绵,希望我乖乖的。”
当那由怒气激起的**平息之后,若庸仍旧闭着眼睛在她的身体里。他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她,他打了她、骂了她,而她竟然是为了报复另一个男人,才与他在一起。
若庸的心思渐渐平静下来,却听到身边的女子在喃喃低语。他将耳朵放在她的唇边,也只能恍恍惚惚的听见她说的“楚辞、香草”几个字。
“绵儿,绵儿,你在说什么?”察觉到她的脸色红的异常,男人连忙离开了她的身体,慌慌张张的将她抱入怀中。问话的声音,已经不能用慌张来形容了,几乎没有了语调。
可是她就好像听清了他的问话一样,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若庸认真听着,也听清了内容,可是她这是怎么了?
“绵儿,你在和谁说话?”他稍微镇定了心神,声音也清朗了些。
“是一种香草的名字”,她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任凭他再怎么呼唤,没有了一点回音。
若庸只知道她的身子突然间就在他的怀中软了下去,所有的地方都那么软绵绵的依凭着他。
她死了?不,绝不能,他还没有好好教训她,她怎么能死呢?
男人被吓坏了,心中只出现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念头。那一瞬间他几乎不会说话了,他一下子就忘了大夫那两个音是怎么发出的。
这一阵慌乱过后,屋子里才响起了他近乎咆哮的声音:“去找大夫,去找阮安之,叫他马上过来。”
“王爷,您让夏香给小姐擦洗一下吧。”尽管夏香怕极了这样的王爷,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进来,小声说道。
“滚出去,她没事,都给我滚出去。”
夏香这句话立即让高度敏感的若庸有了不好的联想,她没死,为什么要净身?
夏香却并不退下,只是跪在一旁,默默的抽泣。
若庸给自己穿好了衣裳,又拉起被子给她盖好,突然间想起了放在胸襟前的玉镯。便连忙开始在床边翻找,终于在一个床柱根前找到了。
由于刚才的激烈,含着徐徐待放花蕾的镯子已经断成了两半,但另一只却仍是好的。
若庸有些安心,没有全部摔了,就好。
他轻轻地将她的手从被子下拿了出来,右手腕上有很大一片淤青。若庸见了,心中一震,再看到她脸颊上已经凝固的那道血印,他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这个样子对你,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吧?
若庸将玉镯给她套在了相对好很多的左手腕上,坐在床边有些愣愣的看着她。
他有无尽的悔意,为什么他不能在萧悦行的前面就娶了她?为什么会错误地以为黎莫如是她?
阮安之匆匆忙忙的进门来,路上卓越没有说清楚,只说她很危险,惊得他一身冷汗,跨上药箱子就飞奔而来。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昏黑了,屋里只点了两盏油灯,不是很亮。
若庸说太亮了她睡得不安稳,让下人把多余的灯都撤了。其实是灯光太亮的话,他会很清楚的看见她脸上的伤痕。
阮安之没有理会若庸,到床边看了一眼,就一把将药箱子扔到了地上。
“请你出去,在这里影响我治疗。”
给她检查重要,阮安之不想与这个王爷争一时之气。
“你先说她有没有危险。”
若庸同意出去,却要知道他能不能救。
“你打她的时候,怎么不问问自己会不会有危险?”
阮安之也不再忍,恶狠狠地就反问了若庸一句。
她身上的伤他只要看一眼,就明白那绝不会是与女人争执时留下的。再加上这满屋子还没有消散的情爱的气息,更让他肯定了她的伤是他造成的。
若庸被阮安之问得脚跟一软,他那个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她能不能承受,而只是一味的发泄自己的怒火?
“请你出去”,阮安之再一次以一个大夫的权威向外赶人。
若庸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有些无力的拖着脚步走了出去。
阮安之平复了心绪,才开始处理起她身上的伤来。将她脸上那道伤口上的药膏用清水擦掉,换上了自己独门秘制的创伤膏。
手腕上也有若庸刚才给她擦的,都被阮安之给一一洗掉了,换了新的药膏。
他给她把了脉,除了这些皮外伤之外,她只是心绪太过杂乱,再加上又长时间的经历男女欢爱,才会一下子不省人事。
阮安之有些担心的猜测若庸是否是在那事上喜欢折磨人,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就想连着被子将她一起抱走。
但是且不说若庸是王爷,就是她个人,怕也不会跟他走吧。
阮安之叹了口气,拿着药膏迟疑半晌,还是叫来了她的小丫头。让她看看她那里是否也伤着,若有伤替她抹上。
他这样吩咐过,就背转了身体。原谅他的私心吧,就算这么不方便的时候,他也不想离开。
夏香听了阮安之的话,脸腾地就红了个透,手颤抖着,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多还是害怕多。
许久感觉不到身后小丫头的动静,阮安之训斥道:“磨蹭什么,还不快点?”
被这一训,夏香立即抛弃了些不好意思,不停地跟自己说,小姐的身体最重要。
夏香仔细地看了看,硬着头皮抹了些药在上面,然后就如释重负般的舒了一口气。
阮安之听着动静,立即回过头去,问道:“怎么样?严不严重?”
夏香脸上的红晕还没有下去,被这一问,立即又布上一层,忙慌张地摇了摇头。
“你倒是说啊。”阮安之十分不满意,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扭捏。
“没伤,只是,有点肿了。”夏香低下头,好似蚊子哼哼一般。
阮安之听见,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示意夏香出去。
“不,奴婢要陪着小姐”,夏香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准备出去。刚才王爷骂自家小姐的话都被她听着了,她怎么能让小姐和一个男人独处?就算是神医也不可以,神医就不是男人吗?
阮安之被这小丫头坚定的眼神晃得更加烦躁,“站在一边,别说话。”他说过,就到床边坐了下来。
拿起她自然地放在身体一边的纤手,轻轻地搁在自己的手心里,阮安之发出了一个从心底长出来的笑容。
“虚惊一场,真好。”他看着她,轻声道。
阮安之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愿意这样无限期地也不通知她地等着她。等她闯的无路可走,亦无处可退的时候,他就出来把她纳入他的怀抱。
他总有这样的感觉,那就是她终究会成为他的女人。
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她的手放开,给她掖了掖被角,又起身在她脸颊处的伤口上轻轻点吻了一下。
这个充满爱意而又大胆的动作,被夏香看见,差点没惊呼出声。她又有些庆幸的拍了拍胸口,幸好王爷没在。
她还没有刚这样想,一转头就看见王爷正眼神如刀的盯着那边。
夏香害怕王爷见到这样的情景又要打骂自家小姐,连忙见了礼,就着急着要解释:“王爷……”
若庸摆了摆手,轻声道:“出去吧。”
阮安之听见了声音,却依然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若庸向前走了两步,虽是轻声说话,却依旧含着让人胆寒的力量。
“你知道吗?我从来都不觉得她会是你的女人,你最好看好她,别再打她。如果有下次,就算你是王爷,我依然会将她带走。让你,永远都找不到她。”
阮安之将药箱子胡乱一收,走到他身边停下,说过这句话,侧身就走。
“本王永远都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这时候的若庸,依然是那个少见的王爷,身上再没了一丝丝的温和。或许这种狠辣坚决,是伯皇王室的遗传,每个后代身上都带有这种气质。
阮安之轻蔑一笑,“希望吧,对了,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心绪杂乱,静养就好了。药等会儿我会让五味送过来,治疗身上瘀伤的药膏我也留了些,具体的都交代给那个丫头了。”
他站在门口,说了这些便要离开,跨出一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她脸上的那道伤口,可能会留下疤痕。那里本就有旧伤,再加上这次几乎完全是照着原先的地方划下去的,所以……”
阮安之本是想看若庸后悔痛苦的神色的,说到后来自己却也很不高兴,没把话说完就走了。
若庸看着阮安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好久,才踱步到床边,缓缓坐在床沿上。轻轻地触了触那道已经将要结痂的印痕,“绵儿,对不起。”很低的一句话,却足够重。
他一直在床边坐着,看着她。
蕙绵直到交丑时才清醒了过来。若庸见她眼皮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睁开眼,心中有些害怕:他害怕她会因为他打了她而害怕他,也害怕她会因为他骂了她而讨厌他。
男人只是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蕙绵很饿了,想吃东西,便动了动被他包在手中的手。
“怎么了?”若庸回过神来,低下些身子,看着她问道。
“我饿了”。她觉得很饿,没什么力气说话,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
若庸听了却很高兴,忙喊来夏香,让她把一直温在炉子上的粳米粥盛些过来。而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在自己怀中,接过夏香送来的粥,便一声不吭地喂她吃饭。
吃了一碗粥,恢复些力气,蕙绵才又对若庸道:“你放我躺下吧,我还想睡。”
若庸忙应了声好,又那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我没有那么娇贵的”,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