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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百忙之中,断肠剑已经出手,迎着扫来的彩带着力削去。
若是平常的彩带,这一剑早已斩为数十截,即使是钢丝铁条,也难逃削断的命运。
然而,蚕丝彩带可绕指,坚逾精钢。
但听,铮!蚕丝彩带竟绕在断肠剑之上,一连绕了三圈。
蓝秀一见,娇叱声道:“不要撒手!”
常玉岚一剑出手,兵器被人缠住,既气又恼,也沉声道:“较内力吗?你拿错了主意!”
果然——留香妖姬存心要试试常玉岚的份量。
她故意的放松横扫之力,将自己的蚕丝彩带缠住了常玉岚的断肠剑,且不用蛮力抖动。
因为,从蓝秀内功修为上看,可以知道她的同伴——常玉岚绝对不是弱者。
假若自己着力一抖,说不定力有未逮,反而抖不动对方,届时骑虎难下,甚而被对方借
力摔倒当地。
她有了这个盘算,因此,缠上之后,缓缓的用力,微微向怀内牵引。
此时,只要常玉岚有一丝动摇立桩不稳,留香妖姬必然猛的一扯,常玉岚连人带剑,不
立即摔倒,也会立桩不定,扑向前来。
那时,留香妖姬会突然立扯为拌,像在室内摔大丫头一样,将常玉岚摔在假山石上,非
死必落个骨断筋折,甚而摔成一个肉饼。
殊不知,常玉岚自幼深受庭训,金陵世家的家学渊博,加上不断的钻研“血魔秘笈”,
尤其受蓝秀“桃花髓”的锻炼,在不断的精进,已是当前不世高手,岂同小可。
无奈,常玉岚是“鱼在水中不知水”,他本身并不完全知道自己无形中的长足进步,因
此,尚在“施展不开”状态之下。
可是,人在急切之间,一切潜在的力量,往往能发挥到极限。
这时,常玉岚耳闻蓝秀的娇声叮咛,面对顽强对手的压力,心中受荣誉感与生死关头的
逼迫,一股无尽的热力,明显的由丹田暴发而起,如潮汹涌,遍及全身,终于,集结于执剑
的右手臂上。
他不撤剑,不着力,只是稳稳握着剑柄,力透剑身,再渐次的用到缠在剑身上的蚕丝带
上。
一条蚕丝彩带,像笔杆一样的直,像弓弦绷得紧紧的,隐隐有—丝丝吃吃之声,渐来渐
烈。
初时——留香妖姬只受着从蚕丝彩带上传来的力道不可抗拒,不留如缕。
片刻——觉着手指发热,腕间酸痛。
再来——力道直透手臂,筋骨咯咯有声。
终于——整个身子血流不畅,酸麻僵硬,通身的肌肉收缩,好似要皱在一起,痛苦难当。
汗水,从额头滴滴滴落。
两眼,金花乱散。
手中的蚕丝彩带,再也把持不住,一直向外滑,像被一股大力抽的般,怎的也定不下来。
蓝秀在一边道:“妖姬!识相一点吧,快快松手,或者乘着尚有一点力气,放开蚕丝彩
带的圈子,不然,五脏离位,血染当场,后悔不及!”
除了依照蓝秀的话去做,留香妖姬别无第二个选择。
然而,她担心就在撤招收势的一刹那间,常玉岚若是快如闪电的乘机一击,到时怎的也
闪躲不开。
因此,她勉强的脚下微微后移,眼看已到了窗外之下,手中彩带全力抖动,让缠绕在剑
身上的圈套解开,百忙之中一个“倒翻元宝”,人抢着穿进窗子,到了室内。
常玉岚并无非杀留香妖姬的心意,所以,留香妖姬这一招也出平他意料之外。
蓝秀一见,忙道:“不好!这妖姬要在纪无情二人身上下杀手!”
常玉岚不敢怠慢,仗剑而起,人剑合一,也向室内扑去,快逾飞虹,疾比流星。
室内——留香妖姬已从壁上摘下一柄长剑,尚未出鞘。
常玉岚已跟踪而至,不等她有片刻的缓冲之机,剑身一长,已抵在留香妖姬的后腰叻间,
口中大喝道:“你待怎样?”
这时,纪无情与司马骏也被这声断喝惊醒,想是解药已经生效。
两人不约而同的一咕噜坐了起来,环顾室内,像梦幻似的,茫然四顾,不知所云。
常玉岚一见,朗声道:“二位毒性未尽,不可用力运气。”
就在常玉岚说话之际,略一分神。
留香妖姬一斜身子,闪出常玉岚的剑尖之外,“呛啷”长剑出手,招展“灵凤扬翅”,
反划常玉岚的肩头。闪避、出剑、制敌,一气呵成,锐不可当。
常玉岚在不防之下,不由大吃一惊。
噹!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留香妖姬觉着执剑的手虎口大力一震,剑尖斜地飘出尺余,“叮咚!”一声轻响。
这突如其来之举,留香妖姬心头大凛,以为剑尖折断,急忙抽收长剑,仔细省视,幸而
长剑无恙。
地上的轻响,原来有一只翠绿的耳坠子。
以一个豆大的翠绿耳饰,竟然卸去了长剑的前刺之势,而且震得剑抖斜飞尺余,实在是
令人惊讶的一件事。
蓝秀的人在窗外探出个头来,冷然的道:“乘人之危,好毒的剑法!”她说话之时,脸
上含着一层微愠之色,又向常玉岚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临敌对阵,你不伤敌,
敌必伤你!”
真的,假若常玉岚在出剑之时,稍一狠下心肠,留香妖姬纵然不血洒当地,也必严重受
伤。慢说回手,连出剑的机会也绝对没有。
常玉岚玉面生霞,红着脸道:“这就是正邪不同的地方,黑白两道的分别!”
这时,纪无情的双眼发直,盯着窗外的蓝秀,大声叫道:“蓝姑娘!蓝秀!”
蓝秀微微一笑,尚未来得及回话。
突然——留香妖姬一个箭步,挺剑而起,剑尖快如飞星,已抵上半坐半卧的司马骏背后,
正是心脏地位,要命的所在,尖声叫道:“常玉岚,丢下长剑,不然……哼!我先要了他的
小命!”
司马骏毒虽化解,功力未经调息,乃是虚弱不胜,觉着背后剑尖力透衣衫,脸色大变。
常玉岚一见,勃然大怒道:“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要你碎尸万段!”
窗外的蓝秀却道:“那也不必,留香妖姬杀人是家常便饭,多杀—个司马骏又算什么!
我们与司马骏非亲非故,本来是两码事,就让她先杀司马骏,常三公子,你再杀妖姬也不
迟。”
留香妖姬本是要胁之意,也不过是挟人质找逃生之路,闻言不由银牙咬得吱吱响道:
“你以为我不敢杀他?”
“敢!”蓝秀淡淡的道,“没有人说你不敢。可是,我提醒你,司马骏可是司马山庄的
少庄主,司马长风的独生子,司马山庄能善罢甘休吗?不把暗香谷踏平了才怪呢!”
常玉岚也道:“留香妖姬,这后果要仔细的考虑,否则的话,你算惹了天大的麻烦。”
不料——留香妖姬把脸色一沉,横着心道:“司马山庄又如何?少来吓唬本谷主!”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彼此顾忌之际。
“三谷主,慢点动手!”
卧龙生《桃花血令》
第二十六回 龙争虎斗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声如狼嗥之声,由庭院中传来,话音未落,枯骨子长拂扬处,人已由
门外一穿而入,如同一具会走路的骷髅。
他的一双怪眼,扫视室内情形,将拂尘一甩,大剌剌的道:“武林四大公子,怎么部到
暗香谷来了,真是风云际会,江湖上的盛事。”
常玉岚不由冷冷的道:“一看就是邪门外道,牛鬼蛇神!”
纪无情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咕噜从床上跃下来,大喝道:“杂毛老道,有本事真力
真枪与你家少爷比剑,靠着施蛊放毒是下三流的卑鄙手段!”
枯骨子阴沉沉的道:“你连那只无情刀都保不住,还逞什么强,常言道败兵之将不足言
勇。”
真的,纪无情此刻连刀都没有,两手空空,谈什么拼斗比划。
因此,他脸上发烧,气得半晌讲不出话来。
常玉岚与纪无情虽没有利害关系,但是,两人之间由挣斗到同游,不期然有一份深厚的
情谊,加上同为性情中人。
眼见纪无情受人奚落,不由长剑一领,沉声喝道:“纪无情受毒失刀,由我代领教你几
招如何?”
“好!”枯骨子指着窗外道:“我在院落内候驾,不过,有话必须先说明,不然就没有
意思了。”
常玉岚道:“有什么话?快说!”
枯骨子道:“先让你占一个便宜……”
常玉岚道:“常某一向不喜欢占别人便宜,讲求的是公公道道!”
枯骨子不由点头道:“金陵世家后代,果然很有气魄!”
“嗨!”常玉岚不耐的道:“闲话少说,直接干脆的说吧!”
枯骨子冷兮兮的道:“你们中间任挑一人,此人能胜了老夫,我做主,立刻放你们出暗
香谷,要是胜不了老夫手中拂尘,哼哼……”
常玉岚道:“你要怎样?”
枯骨子阴森森的道:“全给我留下来!”
常玉岚道:“好狂的老道!”
枯骨子道:“我的话还没说完,要你们留下来,并不是要杀你们,所以你们也不必担惊
受怕。留下来在老夫的麾下,算是老夫的入门弟子,也算你们的大幸。”
常玉岚勃然做色道:“你在做梦!”
枯骨子道:“做梦也好,不做梦也好,你们可以选出一个接得老夫三、五招的出面。”
“我!”
“我!”
常玉岚抢着挺胸朗应。
窗外的蓝秀几乎与常玉岚不约而同的娇声高喊。
枯骨子道:“群殴群斗?”
蓝秀抢先一步,在窗外道:“我已在院落里等着你,放心,对付你,还用不到两人连手,
十招之内,要你心服口服。”
桀傲不驯的枯骨子,一方面狂惯了,另一方面当然有他的打算。因此,对着持剑逼在司
马骏身后的三谷主留香妖姬一施眼色道:“三谷主,麻烦你替我掠阵,瞧着些儿,也准备庆
祝贫道一日收四个美女俊男为徒的大喜日子。”
留香妖姬满脸的疑云。
她料着枯骨子虽然手底不不弱,但是,酌量情势,可能不是蓝秀的对手。因此,她摇头
示意,口中却道:“道长,这几个毛头小辈奸诈得很呀!”
枯骨子又以目光斜视一下,分明是表示自己有万全之策,要她放心。
留香妖姬并不了解枯骨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事到如今,只好应道:“好吧!”说
着一收长剑,跃出窗子。
蓝秀生怕常玉岚抢着与枯骨子对上,忙道:“老道,我可是等得不耐烦了哦!”枯骨子
慢吞吞的道:“阎王要你三更死,并不留人到五更,老夫这就来了。”话落,人起,一点地,
人已箭射到院落之中。
常玉岚也如影随形,尾随跃出。
蓝秀仍旧没事人儿一般,迎着常玉岚道:“常少侠,你在凉亭之上,坐着看我怎么降伏
这个白骨精,更深露浓,亭子内比较好。”
常玉岚虽然一百个不乐意,但是,他无法反对蓝秀的话,尤其无力拒绝蓝秀深情款款海
一样的那种眼神。只有依言向亭子走去,口中却叮咛道:“邪门外道的诡计多端,你可要小
心!”
语重心长,一股关怀的温馨,出自常玉岚的口中,直达蓝秀的心的深处。
月亮在微笑,星星在眨眼。
虽然,面对着一场生死的搏斗,性命交关的情势,在蓝秀与常玉岚的心头,打如春风拂
面,冬阳广被。
月已西斜,斜得好比挂在西山岭的一盏孤灯。
星星,东一个,西一个,疏疏落落的排在如洗的穹苍,闪烁、闪烁、闪烁一阵,又沉入
茫茫苍苍之中,后来,渐少渐稀。
院落虽然宽敞,但是,月已偏西,洒筛下来丛树的影子,几旷遮掩了一大半。
枯骨子插腰站在一片花圃之前,冷喝声道:“女娃儿,先报上姓名师承来。”
蓝秀螓首微摇,也冷然道:“那就不必啦!”
枯骨子沉声道:“为什么?”
蓝秀道:“今日既非门派之争,也无个人恩怨,只是一场小小的赌个东道,何必多此一
举!”
“好!”枯骨子道:“干脆!到时候老夫我自然会知道。”
蓝秀道:“可能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因为你根本胜不了我,尤其可能你会逃不过今天
一斗,唯一的顾忌是姑娘我今天没有兴致杀人。”
“嗯——”枯骨子一声“嗯”,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分明十二万分不乐意的道:“亮出
兵器!”
蓝秀脚下缓走两步,意味索然的道:“用不着,你动手吧!”
“嘿嘿!你不要后悔!”枯骨子的双目泛出碧绿的杀气,拂尘扬起,“唰”破风厉啸,
直扫横扫,虚晃一招。
他像老鬼吃人之前的一吼,又像描儿扑鼠之前弓腰呜叫。
蓝秀毫不动容不说,甚至连正眼也不瞄他一眼,只微微一笑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