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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子扬走过去,关切地询问道。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具体是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妈妈病了。”五儿说着,目光无助地看着子扬,瘦小的身躯不停地发抖,让人看了很是心疼。
“病了?怎么回事儿?”子扬莫名地有些着急,再次确认道。
“嗯,上午我从叔叔那里回来,发现妈妈已经回来了,她见我进了门,连忙让我把大门插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妈妈的脸色不对,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很害怕,赶紧将门插上了。等我回过头,就发现妈妈坐在了地上,我过去拉她,想将她拉到椅子上,却怎么也拉不动。妈妈的胳膊硬梆梆的,在地上坐了好久,才站起来,却已经站不稳了。我扶着她进了卧室,她一下子便倒在了床上,眼睛一直睁着,一眨不眨,任我怎么叫也不说话。我害怕极了!我怕妈妈会突然死掉!她曾对我说过,不知哪一天,她就会死掉,让我到了那个时候,不要害怕,要好好地活下去。”说着说着,五儿便哭了起来。
“叔叔,叔叔,我不要妈妈死!求求你,救救她!别让她死!好吗?”五儿的哭声中充满了悲伤与绝望,她一直拉着子扬的衣袖,不肯放手,生怕一旦放手,连这一点点希望也没有了。
看着五儿痛哭的模样,子扬的心碎了。他不禁想起了那个蔡家的女人,她当时也有这样的一个小女儿,和自己差不多一般大。父亲和村子里的叔叔们要抬那个女人时,那个小女孩一直在旁边试图拉起她妈妈的手,努力了几次,却一直拉不起来。可是,她还是不停地拉啊,拉啊……好像只要拉起来,她的妈妈就能醒过来,和她一起高高兴兴地回家去。自己当时只顾着害怕,没有过多地关注那个小女孩。现在想来,那时,最需要关心爱护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可怜的孩子!今后只能用自己瘦弱的身躯独自去迎接无情的风雨了,谁又能再次为她撑起一片明媚的天空呢?
想着,子扬蹲下身子,像一个父亲般,伸手从台阶上将五儿抱了起来,毅然地推开大门,向房子里走去。
“五儿,别怕!咱们一起去救你妈妈。”他慈爱地微笑着,温柔地看着五儿,对她说。
十九
这是一扇镶嵌了一面粗磨玻璃的木质房门,已经被风雨刷洗成白茬茬的颜色,在门轴的地方还能看出一点幽暗的紫红色油漆,看起来十分破旧。
子扬抱着五儿推开了这扇门,吱吱呀呀的声音伴随而出,让人听起来十分刺耳。由于窗户都被厚厚的报纸糊了起来,使得屋子里看起来很黑。子扬只好将五儿放了下来,用手在门口的墙壁上摸索着寻找电灯开关。
“叔叔,这里没有灯,灯坏了。”一旁的五儿轻声对子扬说。
“哦。”子扬应了一声。
“那卧室在什么地方?”他问。
“跟我来。”五儿拉着子扬的衣袖,迈步向前走去,仿佛对这里的环境已经习以为常了,子扬只好任她拉着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太暗了!他什么也看不见,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一般。
五儿拉着子扬笔直地走了几步,然后转了一个弯儿,接着门轴转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推开了一扇门。
啪的一声,灯亮了,子扬的眼前一片光明。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间简陋的卧室。窗户同样被报纸糊着,没有炕,只有几把磨得光秃秃的座椅,和一张铁质的双人床。床上凌乱地铺着两套被褥,翠云面色苍白地仰卧在上面,眼睛睁得大大的,无神地盯着肮脏的天花板。
“妈妈,妈妈,你看,叔叔来了!”五儿跑到床边,用力摇晃着翠云的手臂,哭着叫道。
床上的翠云没有任何反映,好像根本听不见女儿的呼喊似的,眼神空空的,没有一点生气,如同死了一样。
子扬见状,连忙走了过去。他拉开哭泣着的五儿,将手指放在翠云的鼻子下方,试了试她的鼻息。尚有缓慢微弱的气流,还有呼吸!她没有死。
“五儿,我要赶快将你妈妈送到附近的医院去。”子扬吁了一口气,扭头对一旁的五儿说。
“妈妈…会死吗?”五儿抽泣地问道。
“不会,一定不会。”子扬努力向她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安慰道。
说完,子扬转过头,想从床上将翠云抱起来。这时,他看见,翠云正慢慢地将头转了过来,隐隐的,他听见颈骨挫动的声音,咔、咔、咔,好像脖子随时都会断掉。少顷,声音停止了,现在,翠云正呆呆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目光空洞洞的,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水井。
子扬的心莫名地慌乱起来,砰砰地加速跳动着,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这还是原来那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翠云吗?不是。面前的这个翠云,更像是一具活着的尸体,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毫无生机,让人看了像见了鬼一般,心里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你…还好吗?”子扬表情僵硬地笑了笑,询问道。
“啊!!!你…你别过来!别过来!”翠云听完,突然面目可怖地大叫了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她一下子将床边的五儿猛地拉到自己的怀里,抱得紧紧的,用惊骇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子扬。
子扬被她突如其来的喊叫,吓得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地向后急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被翠云搂在怀里的五儿,哭叫地喊道:“妈妈,他是叔叔!他是叔叔啊!”一声声充满悲伤的童音,一下下撞击着翠云的心。她的表情慢慢地松弛下来,一顿一顿地吐出嘴里憋住的空气,终于正常地呼吸起来,眼神也渐渐恢复了神采。
“先生,我想求你一件事儿,带五儿走,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过了好久,平静下来的翠云,用哀求的语气对一脸惊愕的子扬说。
子扬注意到,从她的眼中,正缓缓地流下一串晶莹的泪珠儿,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迷离的光华。
二十
看起来张伯和媛罗说得没错,翠云真的有点疯疯癫癫的。受惊之后的子扬心里暗想。为什么要将五儿带走?带到哪里去?莫明其妙。
翠云见子扬的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刚刚平稳下来的情绪又重新激动起来。
“求求你!先生,带她走!一定要带她走!”说着,她赤着脚,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将刚站立起来的子扬一把抓住。
“你们现在就走!马上!”翠云一手拉着子扬,一手拉着自己的女儿,边说边向外走去。子扬努力想将手臂从她的手中摆脱出来,可是不知怎么,竟用不出力来,只好任她拉着。翠云的手冰冷冰冷的,如同刚从冰箱里取出的冰块一般寒气逼人,在这样一个盛夏之末的季节,完全不似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体温。
走到卧室门口,翠云突然停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喃喃自语着。
“不行,你们走不了,你们走不了。”她的声音轻缓起来,慢慢地转过了头,拉着子扬和五儿的手也同时松开了。
“你在说些什么啊?!一会儿说一定要走,一会儿又说走不了!”子扬揉了揉被翠云抓疼的手臂,懊恼地嘟囔道。
翠云好像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自顾自地走到了床边,面无表情地坐下了。子扬见她好像已经没事儿了,怕她会像刚才那样再发起疯来,便准备要走。
左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右脚刚要迈出,腿却一下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条件反射般惊恐地回过头,发现抱腿的那人正是翠云。
不知何时,翠云已经跪在了地上,抱着他的右腿就是不肯放手,正用乞求的目光,泪水涟涟地看着他,样子十分可怜。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说吧,先起来。”子扬无奈,叹了一口气,想伸手将她扶起来。
“先生,你先答应我,我才起来。”翠云只是摇头,不肯起来。
“好吧,我答应你。”子扬被迫说道。
“谢谢你,先生。再过些天,我来找你,求你一定要带五儿一起走!”翠云恳求道。
“为什么要我带五儿走?你不和她一起走吗?”子扬奇怪地问。
“先生,你不要再问了,到时你就会明白了,你答应了吗?”子扬听完,没有办法,想着如果不答应,自己今天恐怕是别想走出这座房子了。姑且先答应她也好,或许可以稳定一下她的情绪。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
翠云见子扬同意了,立刻破涕为笑。她站起身,像一个正常人似的,热情地招呼子扬坐下,与先前的她竟判若两人。
子扬被翠云情绪的突然转变,弄得有些坐立不安,连忙战战兢兢地摆了摆手,便匆忙向门外走去。从客厅里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推开房门,子扬竟有些眩晕。下午的阳光仍旧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与刚才在翠云家里黑暗阴冷的感觉截然相反,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难道是我错了?子扬心想。也许,翠云真的是个疯子,张伯上午之所以骗自己,可能只是不想让自己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中。
这样想着,子扬的心里竟莫名地有些安慰。只是,刚才翠云哀求自己的情景仍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她眼中闪烁着一种多么绝望的目光啊!现在想起来,他仍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还有哭泣的五儿,可怜的孩子!他想着,心头悄悄地漫过一丝伤感。
二十一
入夜,狂风骤起,乌云一团团地遮蔽了整个天空,低低地压向寂静的大地。一个人步履沉稳地走在街道上,高大的身材,裹着宽大的黑色外衣,看不清他的容貌。
黑衣人走到一座破旧的房门前,噔噔噔几步迈上了台阶,伸手推了推大门。门没有开,应该是从里面锁上了。他嘴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再次将手掌在门上轻轻地一拍,啪的一声脆响,大门竟然被推开了,随即传来门闩落地的声音,它已经断成了两截。
黑衣人迈着大步走了进去,来到内屋的房门前,用同样的方法一拍,门又一次被推开了。屋子里一片漆黑,狂风跟随着黑衣人鱼贯而入,窗户上的报纸被风吹得发出猎猎的声响。黑衣人不加思索地迈步向黑暗中走去,笔直地走了几步,转了一个弯儿,轻轻地推来了另一扇门。
这间屋子里依旧一片漆黑,隐隐的,可以听见在墙角的地方,传来两个故意压低的呼吸声,黑衣人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住了。
少顷,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小声地说:“妈妈,他来了,我怕。”话还没有说完,便好像被人用手堵住了嘴,没有了下文。
黑衣人与眼前的黑暗对峙了一会儿,突然桀桀地笑了起来。
“翠云,我知道你在这里,不用藏了。”话说完好一会儿,屋子里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让我亲自请你和那个小崽子一起出来吗?”黑衣人狠狠地说。
这次,角落里终于有了回音。“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娘俩儿?”一个女人的声音愤怒地说道。
“我是想放过你们,实际上,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伤害你们。但……”黑衣人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
“但要看你跟我合不合作了。”他补充道。
角落里的女人听完,低声叹了一口气。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都答应你。只是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女人哀求道。
“行!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牢牢记住,如果再发生像今天一样的事情,我就不敢保证,你的女儿还能不能活下去!明白吗?”黑衣人厉声恐吓道。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女人连忙保证。
黑衣人听完,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意味,如同地狱里魔鬼的笑声,让人听了战栗不已。
“好吧,这次就这么算了!我希望你记住今天自己所说过的话,如若不然,你清楚后果会怎样!”说完,黑衣人转过身,大步腾腾地从房子里走了出去。出了门,顷刻间便在无边的黑夜里,随着怒号的狂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衣人走后,风似乎小了许多,过了好久,房子里的灯亮了,一个女人拉着一个小女孩,正浑身发抖地站在里屋的地上,脸上挂满了惊吓过后溢出的汗珠儿。
“妈妈,他还会回来吗?”小女孩战战兢兢地颤声问她的母亲。
女人偷偷地看了看门外,终于吁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温柔地说:“不会了,他走了。”“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小女孩再次问道。
“放心,有妈妈在呢!妈妈知道该怎么做。”说完,女人勉强微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脸上露出一种坚毅的表情。
小女孩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本来就要涌出眼睛的泪水,终于没有流下来。
也许,她的母亲真的知道该怎么做,她们一定会没事儿的,她相信自己的母亲。只要有母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