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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越走越深,事情的真相立刻就昭示在他们面前:尽管洞穴的顶部(大约有二十码高)和洞壁上的确依附着不少有机物质,但这个洞穴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事实上他们正位于一条巨大的走廊当中。暴露在外表的面板和电路,锈迹斑斑的结构部件和舱壁都证实了这一点。
但黛娜很快就发现,走廊里还有其他生物存在。
一群蝙蝠出其不意地从暗处向他们飞来,黛娜尖叫着跳了起来,紧紧地扑到佐尔的臂弯里,但她立刻就为自己暴露出来的软弱感到后悔。
她的手指触到了他的嘴唇,她感觉到他在笑,她越发愤怒了。
佐尔笑了笑,坚持继续向前行走。
他们沿着一条弧度不是很大的拱形走廊前行,几个人又走了十五分钟。这时,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亮光——就像一道悬在半空的单片集成电路发出的条状光线,然而那却是走廊侧壁上一条狭窄的入口,土丘深处的光线就是通过这道狭小的入口投射出来的。
佐尔主动提出到前方探路,就像他真的接近了某种能够让他回想起自己的本体和过去的证据一般。从他对各条走廊的感觉上看,似乎他熟悉这个地方。尽管此处和他脑子绘出的蓝图不尽相同,但却依然熟谙。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认识这个地方,如同一个人熟悉自己的家一样。
开口大得足以容纳一个人侧身进入,但他必须把肩膀紧紧靠在墙壁上。这一定是条通风井或是某种不对行人开放的通道。
黛娜和鲍伊紧紧地跟在后头。“你看得见前面吗?”黛娜问佐尔,“我们快到出口了吗?”
“再往前走一段……”他告诉她。
突然,他们越过这段裂口进入了一间巨大的舱室。在他们下方是一个挖掘形成的大坑,大约在十年或是更早的时候,土丘的顶部就已经塌陷,粗糙的石阶被切割成沙尘和碎块,散布得到处都是。一束束阳光从上端的裂口照射下来,投在飞船外壳表层以及缠绕着藤藤蔓和花骨朵儿的树丛上。
那个大坑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坑底容纳着一种黏稠的有机液体,“锅”底还不停地冒着气泡。奇怪的是,液体中却整齐地生长着某种来自地球之外的绿色植物,脆弱的蓓蕾正在绽放,他们看见这些花朵呈三瓣形。
在他们上方,亮光、迷雾以及这些植物所释放出的生物能构成了一个类似能量线圈的聚合物。
“这个地方真让人不可思议,”黛娜说,“它们随着能量在脉动着……这些植物……它们到底是什么?”
“就像一间温室。”鲍伊猜测道。
三个人费力地沿着粗糙的石级走了下来,来到盛满溶液的大“锅”边缘。那些植物摇曳着,仿佛被一种只有它们自己才能感触到的风吹动。而且它们似乎在相互交谈,然后合奏出一支乐曲,把这几个凡人包容其中。
受到内心的驱使,黛娜把手伸向其中一朵鲜花,眼看就要触摸到花瓣上天鹅绒般柔软的表面……
“不,别碰它!”佐尔喊道。
但已经太迟了。那朵花似乎在半道上就迎了过去,朝黛娜的手依附而来。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但佐尔的叫喊使她感到震惊,于是她迅逮把手缩了回来。
鲍伊被吓了一跳,“这种植物能对你产生感知,黛娜!你看见它在朝你移动吗?”
佐尔被这种情形惊呆了,他站在那里,被一束束的亮光催眠,有些东西又在他的记忆边缘显现出来。
“是三位一体!……”他突然说道,“瞧那些花——每三朵就形成一组!——三个人的行动完全保持一致!我又一次看到了梦中见到的东西。”
黛娜试着要从他饱受痛苦的记忆中诱导出更多的东西。“那么它们之间又存在什么关联呢?”
“你认为这些植物就是洛波特统治者想要得到的东西吗?”鲍伊问道。
佐尔摇了摇头,蜷紧地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些花和它们原来的形态并不一样。这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变种,它们需要从某个源头吸收不可思议的能量。它们一定是新的生命形式,和我们见过的那些完全不同。”
黛娜转过身又瞧了瞧那口“锅”,她看着不住翻腾的植物,倾听美丽妖娆的歌声……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地方……”她小心翼地说道:
佐尔也表示赞同,“我也小喜欢,”他告诉她,“我感到这个洞穴充满了由植物所散发出来的巨大能量,这些植物好像在呼唤……想要和远处的什么东西取得联系。我的过去就埋藏在这里,可是我又如何能指望别人相信这一切?”
“我们可以把最高指挥官带到这儿来,限他亲眼看看——这样他就会相信你了!”
“哦,太棒了!”鲍伊喊道,“你能想到他会说什么吗——‘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关于花和能量散发这类胡言乱语吗?’……他一定会这样说的!他会以为我们都疯J了,黛娜。”
黛娜深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佐尔的手。 爱默森将军和罗谢尔上校一言不发地坐在战情室里。无论是人员还是机甲,这次攻击都被证实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几十艘战斗巡洋舰被击毁,此外迁还有难以计数的A-JAC机甲,最高指挥官曾在它们身上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和希望。
诺娃·萨特瑞正和他们两人在一起,她主动跑去倒些咖啡,就在她带着两个热气腾腾的杯子回来的时候,地面基地的通讯系统向他们报告收到了斯特林中尉发来的信号。爱默森叫技术员把信号接到指挥台,黛娜的脸很快就出现在显示屏上。
“首先,长官……我完全明白自己违背了命令。”
“那么,还有什么新的情况?”站在将军的背后的诺娃问道。
黛娜接过话头回答说:“对不起,诺娃,不过刚才我带着佐尔去了一趟SDF-1号的遗址。将军,请您不要因此生我们的气。”
爱默森只是哼了一声,他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不过,他自己却有一条有趣的消息——也许那是整场战斗中惟一的好消息。
“中尉,”他说话了,“我刚从玛丽·克里斯托那里收到一条信息。她正在和敌人短兵相接,她亲眼看到的情况似乎证实了你提出的关于外星人三位一体的行为模式理论。”
“我可不敢居功,长官。那是佐尔想到的。玛丽她还好吗?”
“我们的损失非常惨重,简直是一场灾难……不过我已经收到克里斯托中尉安全返回的报告。她和第一波攻击舰队已经彻底与敌人脱离了接触,现在正撤往月球的阴暗面。然而,遗憾的是,这次进攻吃了败仗。” 在UEG总部的另一处,伦纳德正在接收最新的战况。
“最高指挥官,”从显示屏前走来一名技术员向他报告,“第一波攻击舰群陷入了混乱。”
“既如此,还得出动更多的后备兵力。”伦纳德咆哮着。
“长官……”
“动员第二波攻击部队,命令他们和第一波舰群当中还能够运作的残余舰只会合,准备向敌人发动联合进攻。”
技术员满脸弧疑,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再发动一次正面进攻吗,最高指挥官?”
伦纳德抬起肥厚的手掌摸了摸溜光锃亮的脑门,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们要战斗到最后的一兵一卒!”
第三部 最终梦魇 第一章
在第一次洛波特战争中,许多女性就时常处在战斗的第一线,她们勇敢而又出色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尽管她们中有许多人在敌人的进攻下壮烈牺牲,但军方始终坚持把她们划定为所谓的“非战斗人员”,并设置了种种限制。
到了第二次洛波特战争,随着地球上资源的衰竭和第一次洛波特战争造成的人口锐减,纯粹的必要性和理性终于战胜了延续已久的、将那些有能力又志愿上前线的女性排除在外的性别歧视。
然而,来自洛被特统治者的冲击很快就把地球击倒在(拳击台的)围栏上。面临外星人的第二次入侵,如果南十字军失去它一半的战斗力又会造成怎样的结局呢?对这个问题进行深入思考是十分有意义的。
幸运的是,这样的事件并没有发生。 ——贝蒂·哥利尔,《后女权运动与洛波特战争》 就像昨天正视敌人的枪口一样,玛丽·克里斯托中尉故意面对着摄像机。
她强打精神赶跑了骨子里的疲倦、战斗的伤痛以及对背水一战的糟糕局势的失望,但是即使依靠月球上微弱的重力,也丝毫没能起到缓解的作用。她坚持要清晰准确地完成这份报告,不辜负他们对战术装甲太空部队战斗机王牌飞行员和TASC部队引以自豪的黑狮小队队长的期望……
也许在这之后,她可以瘫下来睡上几分钟。她似乎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过睡眠。
全体出动摧毁洛波特统治者入侵舰队的战略以惨败收场,现在梦已经醒了,玛丽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越发沉重。整个指挥链条已经同地球派出的打击部队本身一样,被打得千疮百孔。
伯克上将已经阵亡——在蓝色生化机器人将进攻部队的旗舰切成碎片的时候,他被爆炸的冲击力压成了鲜血淋漓的肉酱。他的副手雷斯将军正躺在床上,全身皮肤的百分之九十被严重烧伤,目前还在生死线上挣扎徘徊。
高级军官当中还有一名肩膀上挂着一颗将星的参谋在发号施令,但事实上他却没有任何战斗经验。有传闻说,迫于压力,他让其他人在幕后对他进行遥控。在生化机器人部队的进攻下难以置信地突围成功,以及摧毁飞船机库甲板的大爆炸,这些功绩使得玛丽成为飞行大队实际意义上的指挥官。
她继续向地球南十字军司令部汇报行动结束后的情况。
“以下是我们残余的飞船数量:战斗巡洋舰一艘,护航驱逐二艘,后卫补给舰一艘,这些舰只都严重受损。”她一面说,一面睁大了眼睛望着光学镜头的深处。“此外还有二十三架变形战斗机、十二架A-JAC机甲,以及多种小型侦察机和监控舰只。根据最新的统计汇总,我们还有一千一百一十六人幸存,其中八百五十七人可以参加战斗。”
我们的兵员已经不足九百人了!天哪!她把咯到脖子的战斗护甲衣领密封环拽了拽。她已记不起上一次脱下这身合金铠甲真正休息那阵子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在地球上吧,但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敌人母舰和攻击艇、生化机器人等战斗机甲已经完成了部署,攻击部队不可能重返地球。由于我们与自由号太空站之间的联系也被切断,因此,我们只能被迫藏身于月球的ALUCE基地。我们正马不停蹄地努力修筑工事来防范敌人的进攻,主修理设施和生命维持系统也正在施工,平民已处于军方的严密监控之下。”
听起来真是干脆,而且那么的易如反掌,她想道,然后又把目光集中在记事卡片上。尽管和灾难只有一纸之隔,但从表面上看,局势似乎还都处于控制之中。尽管剩下的这群男男女女都已疲惫不堪,战斗机甲也是伤痕累累,但他们似乎还是一群能征善战的勇士。似乎这次的攻击并不是最愚蠢的举动、最糟糕的烂摊子和她所见过最可怕的屠杀。
随着僵硬的上唇读出的报告被录制下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骗子,但上头就是要求她这么做。她甚至怀疑地球上南十字军司令部的头头是否能够区分出二者的不同——如果那个夸夸其谈、性格暴躁的白痴——伦纳德最高指挥官还能略微看清自己亲手造成了多么悲惨的痛苦和伤亡的话。
她猛地刹住这个方向的思路,意识到现在就算为自己的长官感到痛心疾首也于事无补。
“从其他打击部队调来的医护人员和自愿者正在ALUCE基地医疗中心照料伤员。但这里的医疗没施非常简陋,我已经得到命令,请求允许我们实施一项特殊行动,把伤势最严重的兵员送回地球。”
她应该再说些什么?只要是人都会涌起一股冲动,把自己所看到的人间地狱告诉那些肥头大耳、成天坐在转椅上的该死的家伙们。她渴望地球联合政府委员会以渎职罪法办伦纳德和他那帮参谋,但在此之前,她还希望看见真正有能力的人,比方说爱默森将军这样的人率先向他们发难。她在心里强压住种想法,告诉自己那根本没有用,如果情势需要,她只能把作为民用设施的ALUCE——高级月球化学工程站作为最后的立足点,召集起VT战斗机和其他各类机甲突出重围。
算了吧,开枪和敬礼,那才是士兵的职责。也许会发生奇迹,自称洛波特统治者的神秘外星人可能会暂时放过ALUCE和这支攻击部队。如果人类能得到几天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