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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把他当成府中那个丫鬟的亲戚。
来喜灵机一动,道:“我是吴府的下人,我家主人命我来捎话给方公子。”
另个看门的小厮,道:“可有你家主子的名帖。”
来喜佯作摸了摸口袋,大惊道:“坏了,名帖丢了。”
来喜翻遍全身,大失所望,赔笑央求道:“两位爷行行好,放我进去。”
说吧,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子塞在那人手里,那看门人在袖子里颠了颠,态度缓和不少,道:“我们府上想这位哥儿也知道,不是随便就能进的,我等不识得你,实在不敢放你进去,这样,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在大门口等,公子早起出门。”
来喜一听,庆幸来得巧,若方公子不出门,还得想折。
于是谢了二人,就在道旁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坐下来,等方公子。
来喜等着,不敢随便就走,怕方公子万一回来错过,从上午直等到日头西斜,来喜别说吃东西,连口水都没喝。
黄昏时,才见远远的一四台大轿子从东面过来,来喜忙站起,抻着脖子看。
那轿子缓缓停在府门前,下人们忙跑上前,打起轿帘,只见从里面走出一年轻公子,金冠束发,身穿雨过天青软绸阔袖兰花纹长衣,足登青缎粉底羊羔皮小靴,美如冠玉,灿若明珠。
来喜啧啧两声,难怪惠姑娘惦记,如此人才,二人倒也般配,站在一起一对璧人。
见那公子下轿往府门走,来喜急唤道:“方公子,请留步。”
说罢,几步上前,打千道:“奴才来喜叩见爷。”
方公子停住脚,看了他几眼,不认识,来喜近前低声道:“奴才是贾府下人,奉了府上惠姑娘命,在此等爷,传递消息。”
方公子一听,眉梢一扬,眸光一亮,面带喜色道:“惠妹妹有何吩咐?”
来喜看看左右,此时,跟方公子的小厮离开几步远,遂压低声道:“十月初六是我府上容二姑娘好日子,公子必到府上道贺,惠姑娘想借此机会见公子一面,有几句要紧的话同公子说。”
方公子有点好奇,二人就要成婚,惠姑娘私会自己……,是等不及,思之若渴,想到这,方公子心神荡漾,牵惹起一缕情愫。
道:“告诉惠妹妹,我定会到,见面在谈。”
来喜也不敢多言,贾府家规严,毕竟未出阁的姑娘,传扬出去,这名分上可是姐夫妻和妹,败坏家风丑事,若事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就作揖,告退。
回来贾府,一刻未耽搁,让二门上的一个婆子去里面传话,告诉小蝶说给她老子娘捎得话带到了。
小蝶听这婆子学个不清不楚,可大意也明白是事情办成了。
趁着两个管教嬷嬷没在,赶紧告诉了姑娘知道。
惠姐听了高兴,这事一定赶在方家下定之前。
九月三十日是中秋节,九月二十八这日,贾府家宴,内宅主子下人都在花厅饮酒。
中秋前后,朝廷各府衙学堂都放假三日,贾府每年中秋都阖府大筵三日,一年里难得有机会热闹。
后花厅中间垂下细纱帷幔,内里是贾府女眷,外面是男人们。
不管什么喜庆日子,贾府规矩不能改,各房主母一席,姨娘通房一席。
姨娘位分人数多,坐不开,分成二席,自由组合,这就看出素日薄厚来。
佟氏和邹姨娘、大房姚姨娘、卫姨娘、小孙姨娘,二房的蔡姨娘、小丁姨娘一席。
而小鸾和婉儿席上大多是年轻的通房,有四房银姐,瑞香等。
佟氏旁边坐的是小蔡姨娘,小蔡姨娘二十三四岁,也是个良妾,长相中人之姿,胜在温柔和顺,无出。
二太太开初对她面上亲热,背地里屡屡刁难,但小蔡氏在二爷面前从不透漏半分,即使二爷知觉,也极力遮掩过去,反倒时常说二太太贤德,嘴里常念二太太的好。
日子久了,二太太品出她为人正派,从不搞七捏三的,性子也好,对自己也恭敬,就容下了。
小丁氏比佟氏几个年轻,才二十出头,是二爷生意上故交的女儿,爹娘死了,族人欺负,要把她卖给一有钱的老员外做小,小丁氏父亲离世时,嘱托二爷看顾她女儿,要把女儿给二爷做妾,二爷看她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娶为妾室,族人也不敢在争竞,何况是贾家,就做了顺水人情。
小丁氏性情活泼好动,二太太看不惯,屡次要拿她作伐,施以家法,二爷拦着,谓嫡妻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是丁家的女儿,我与她也就是看在她父亲面上,庇护她不让族人欺负,儿女情不如说是兄妹情。”
二爷既是这样分说,二太太何氏就把嫉妒的心减了,慢慢看二爷却是没在她身上留心,知道二爷非真爱她,也就罢手,随她去了。
小丁氏在贾府的日子还算不错,吃穿用度,二爷没亏待她。
佟氏想二太太人厉害,却是个明理的人,只要谨守本分,不争男人的宠,二太太面上也能过得去,所以二房妻妾多,倒比这两房消停。
可佟氏不知,这些年,二爷身边曾有过无数女人,只留下这几个老实听话,或者说聪明的,剩下的都被二太太不着痕迹的打发了,既没影响夫妻感情,也没落下恶名,这就是二太太的智慧和聪明之处。
可这大房和三房就不一样了。
才动筷,大太太的贴身丫鬟琪儿就过来,走到小孙氏身旁,道:“太太说让孙姨娘回房给太太把那件银鼠棉绫披帛取来,太太怕一会吃酒夜寒。”
小孙氏拉下脸,大太太身边这么多丫鬟不使,偏用她跑一趟,连口消停饭都不让人吃,小孙氏素知大太太个性,偏当着人面给她没脸,不敢违拗,怕万一惹脑大太太,大太太就势发落她,旁人顾着脸,做不出来,大太太能,于是一脸不悦,却不敢不去,嘟嘟囔囔地走了。
琪儿在身后冷哼一声,小声道:“给谁脸子看,不看看自己是谁,充起主子来,有本事你不去,给我看看。”
这番话一字不差落在佟氏耳中,佟氏心想,妾这地位,都抵不上主子跟前说得上话的大丫头,这些当红的大丫头摆的谱比主子还大。
身旁的小蔡氏全当没看见,有滋有味地吃着,间或微笑着让佟氏,道:“姐姐,今儿这鸭子火候不错,外酥里嫩,嚼一口,满口留香。”
佟氏笑着道声谢。
佟氏佩服,这宅门里的妾室都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举止如老僧入定。
佟氏吃饱了,抽出绣帕抹了下唇角,无意中瞥见瑞香悄悄离席,往外面走。
而另一桌上的卢氏看见,摆手唤自己的丫鬟,低声吩咐几句,那丫鬟就跟出去了。
佟氏看在眼里,不觉为卢氏担心,这每日跟通房斗,争夫君,大奶奶也够累的。
这时,挽香匆匆走来,来到她跟前,小声道;“主子,秋荷的娘不好了,秋荷要家去,让来回姨娘。”
佟氏忙道:“让她快去吧,莫耽搁了。”
挽香忙就出去了。
佟氏想起……,忙撵了出去。
挽香出了花厅,却没走多远,佟氏扬声唤道:“挽香,回来。”
挽香听见,忙折回,道:“姨娘还有何吩咐?”
“你取几两银子给秋荷带上,看急用。”
挽香看看主子,眼睛亮晶晶,有几分感动,答应声就忙走了。
佟氏转身瞬间透过花园墙门看见瑞香和小爷耀哥站在花丛边上说话,样子亲昵,耀哥拉着她的手,瑞香往耀哥跟前靠了靠,耀哥突然揽过她的头亲了香腮一口,瑞香欲拒还迎,二人黏在一处,耀哥扯着她去园中听雨轩。
接下来的好戏,佟氏大略也能猜到。
笑了下,一转身,却看见卢氏站在身后不远处,脸色极为难看。
佟氏一愣神,走过去,笑道:“大奶奶出来了,今儿中秋热闹,阖府主子都在,一家子团圆,取个利市。”
佟氏这是点醒她,今儿是中秋,合家团圆,千万不能意气用事,闹出事来,就是太太,老太太也不干。
卢氏不笨,马上明白过来,把这口气生生咽下去,只觉胸膛里像要炸开,丈夫小仨月没碰她身子,婆母见天唠叨怨怪她不生养,这心里委屈和谁诉说。
佟氏和大奶奶卢氏一前一后回花厅,许久,瑞香才回来,瑞香脸色绯红,难掩缠绵后的娇慵。
佟氏似无意瞟眼大奶奶卢氏,卢氏眼睛里冒火,佟氏朝她摇摇头,卢氏把火往下压了压,低下头略做掩饰。
佟氏担心,总觉得大奶奶卢氏房中迟早要出事。
这正想着,她房中一个小丫头匆匆上来,趴在她耳边道:“爷喝多了,在姨娘房里,立等姨娘回去。”
佟氏心往下沉,贾成仁喝多了,不去前面歇着,去她房中作甚?
小丫头看主子没动,又小声说了句:“爷不知喝了多少,满嘴胡话,下人们也不敢上前。”
佟氏无奈朝一桌的姨娘们谎称自己腹中难受,大概吃坏了肚子,告罪先回房躺躺。
邹姨娘有点知觉,打趣道:“妹妹先离席,明个定罚你一杯。”
佟氏福了福,就先行离开,回房去了。
41中秋月圆
佟氏走到花园秋意亭;东面石子甬道匆匆行过一人,佟氏借着月色辨认出是贾家二爷,只见他快步出了园子,像是要出府,不知有什么急事。
她故意绕道经过那片竹林,微风拂过,舒缓的笛声透过萧疏的竹叶隐隐飘来,月圆之夜;听起来竟有股淡淡的忧伤,平添凄清;佟氏心底泛起一股酸涩;这男人也和自己一样孤独。
她轻移碎步,徐徐离开。
佟氏进门,就见贾成仁躺倒在炕上,惺忪血红双眼,高声唤她道:“你怎么才回来?不知爷来家还是故意躲着爷?那天我就要你好看。”
佟氏看他醉得深,酒醉之人不能认真与之计较,忙吩咐丫鬟道:“打盆子热水,给爷擦把脸。”
小丫鬟去准备热水,佟氏上前蹲身把他的靴子脱掉,双腿放在炕上。又爬上炕里,抓过个枕头,想要让他枕上。
佟氏拿着枕头往他头下塞,不防贾成仁突然翻身,一下子把她压在身下,然后趴伏在她身上,阖眼像个死猪,喃喃地道:“我知道你怕我,不愿意我来,爷偏来,等爷病好了,看爷怎么收拾你。”
佟氏身子被他压着,喘不过气来,听他嘴里说着腌腻的话,实在听不下去,双手用力推开他,贾成仁被她推□,倒在她身旁。瘫软如泥。
嘴里仍念叨着:“你个淫。妇,看不上爷,是想找年轻后生,风流快活。”
佟氏听说,坐起身,照准他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打完,就觉手麻酥酥的,一看手心都红了,贾成仁却没有知觉,嘴里兀自叨念:“你这□,那日把爷惹急了,卖你到窑子里……。”
佟氏一听,怒从心起,屋子里就她二人,丫鬟都躲出去。
佟氏翻身坐在他身上,抡圆了就是一巴掌,还不解气,大耳刮子连打了十几下,看贾成仁脸肿成猪肝色,方才住手,解了气。
朝他呸了口,骂道:“畜生。”
听得门口脚步声,珠帘‘哗啦啦’响动,忙翻身下来,刚翻到一旁,小丫鬟端着铜盆温水进来,佟氏道:“水放在那,你出去吧。”
那小丫头朝炕上看一眼,退出去。
佟氏在看贾成仁脸红肿得像个猪头,扑哧乐了,又一转念,这下手重了,明日也不能消,姓贾的醒了,还不生吃了自己。
看那盆水放在南窗下春凳上,佟氏趿拉鞋下地,把手探到水里,试了试,蹙眉朝外喊了声:“来人。”
才那个丫头进来,问:“主子有何吩咐?”
佟氏指着那盆水道:“弄点冷水来。”
小丫头瞅瞅她,心道:主子这是怎么了,一会要热的,一会要冷的。“
也不敢动问,就端了下去,不大工夫,换了盆凉水。
佟氏绞了绞盆子里的棉巾,松松地拧了,爬到炕上,把冷湿棉巾敷在贾成仁脸上。
这时,挽香端了碗醒酒汤进来,来到炕沿边,道:“主子,奴婢做了碗醒酒汤,给爷喝下吧。”
佟氏道:“放哪里吧,等会凉了在喝。”
看挽香没出去,留在屋里侍候,道:“你下去吧,我侍候爷就成。”
挽香扫了炕上的贾成仁一眼,看主子把湿巾敷在爷脸上,微微有点诧异,但挽香不是多话的人,能得主子赏识,那一定是心里有数,却不多言多语的下人。
挽香告退出去。
佟氏看贾成仁毫无知觉,一动不动,死猪似的躺着,才要去里间歇着,刚走出几步,贾成仁突然大声喊道:“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