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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氏知道丈夫对素姐不上心,一年中只偶尔去一趟半趟的,应应景。对她也放心,只不过随便问问。
其实,她每日让丫鬟打探,说公子都宿在前院,从未过后面来,和佟氏自然也就见不到面。
她把对丈夫的怨恨一古脑转嫁到佟氏身上,想起佟氏那小蹄子,就恨得牙根疼。
,这时,温家的在旁道:“公子是一时糊涂,被佟氏狐媚子迷惑,等过了新鲜劲,公子还是会回到夫人身边,一个才相识年把的女人怎能和夫人相比,在说公子非无情之人,公子那日来看夫人,看样子心里也不好过,依老奴看,心里还是有夫人的。”
这番话,戚氏气稍平,方不在觉得太过委屈,细想想自己那日话说得过分,看他护着佟氏那狐媚子,乱了方寸,一时气愤,竟口不择言。
总之,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也有错,说到底,都是姓佟那贱人惹的。
素姐在旁留心观察夫人脸色,见戚氏面上阴晴不定,美丽的脸上隐有怨恨。
素姐像是无心地笑说道:“夫人,婢妾听到个乐子,说出来,夫人听了也好乐上一乐。”
戚氏如今对丈夫有点心灰,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懒懒地道:“什么乐子,说来听听。”
素姐握住嘴吃吃笑着,笑了半晌,笑得戚氏本无心听,也感兴趣起来。
温家的道:“这是什么好笑事,素姐儿乐成这样,快些说来,奴婢等也跟着乐乐。”
素姐方才掩了笑,道:“夫人知道西角门,有个老张瘸子,就那个一直在咱们家的做些粗活,年纪不轻,长得丑娶不上媳妇那个,听说,他前几日去求全管家,说把佟氏赏了她做媳妇,被全管家给骂回去了,夫人说可笑不可笑?”
温家的听了笑道:“就他还要娶佟姨娘,真是痴人说梦,他也配?”
说完这句话,马上后悔,掩住嘴,偷眼看看夫人,这在夫人面前抬举佟氏,犯了夫人的忌讳,可瞧着夫人非但没生气,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却费思量。
温家的那是常年跟在夫人身边,在宅门里摸爬打滚过来的,心里一下子开了一条缝,偏头朝素姐看去。
111出了大事
素姐说后角门的张瘸子求主子恩典要佟氏当媳妇的事;戚氏听完却没有笑;垂眸凝思;温家的用不易察觉异样的目光看着素姐。
素姐原指望提点夫人,让夫人上道,把佟氏赏了张瘸子,可夫人的表情却让她琢磨不透;不得要领。
不知夫人是否听出她弦外之音,话不好说白;夫人生性敏感,怕说多了;夫人起疑;话也就说到此处打住;不在提了。
素姐下去后,戚氏从黄花梨木炕桌上摆着的玛瑙碟子里抓过一把瓜子磕着,像是随意地问:“素姐方才说的话,妈妈作何想法?”
温家的斟酌下措辞,小心地道:“夫人若问老奴,老奴就据实说了,方才素姐儿讲的一番话,细琢磨,她是想引着夫人把佟氏赏了下人,不知老奴揣摩的可否对?”
戚氏哼了声,轻蔑地道:“打量我不知道她存的什么心,让我把佟氏赏了那又老又丑的下贱人,先不说你家公子舍不舍得,佟氏是你家公子喜欢的,却赏了那样一个猥琐下人做妻子,你让公子脸面何存?这不是让你家公子从此恨上我,夫妻反目吗?”
温家的道:“老奴和夫人想得一样,如今公子还念着夫妻多年情分,眷顾夫人,若把事做绝了,可就回不了头了,到那时,公子心里埋下恨,这个结可就难解了。”
戚氏道:“这就是我在府里怎么折磨她,你家公子都能打掉牙咽下去,我不管怎么泄恨,都没把她送到下贱之地,为公子存着脸面。”
戚氏说完,温家的走去门口,朝外看看,没有人影,走回来,掩门。
走到夫人跟前,小声道:“老奴正有件事想和夫人说,夫人让查佟氏进府那日是谁给公子送的信,老奴查出来了,那个时辰出府的只有素姐的贴身丫鬟毓书,说是去给素姐上街买点心,说去了足有一个时辰,就算是买点心也用不了那么久,这其中是不是有玄机,老奴怕冤枉好人,正犹豫是不是在查查,今个素姐儿这番话,老奴听着不对,越发怀疑通风报信的人必是她无疑。”
戚氏听完,脸阴下来,骂了句:“不自量力的小蹄子,敢跟我斗,我倒要看看她还能翻出我的手掌心。”
温家的进言道:“夫人今后不得不防。”
戚氏冷笑一声,手中一把瓜子朝桌子上用力惯去,咬着银牙道:“防着,家贼能防住吗?明个找牙婆来,把素姐卖了了事。”
戚氏声儿兀地拔高,这时门外正走进来一人,是戚氏的四个大丫头中的一个,门上有个下等外放小官上京办事,给安大人捎来家乡土特产,她是来问夫人留不留,正巧听见这句话,心下一惊,在门口站着又听了听,下面的话声音小,听不见,她不敢进去讨麻烦,就悄悄离开,快步走出上房的门,出了天井,犹豫了下,往东偏院素姐住的屋子去了。
戚氏一气之下,说把素姐买了,温家的忙拦住,劝道:“夫人,不可,如今公子正气夫人狠毒,夫人又做出这事,不是正好应景,给那一干说夫人善妒的小人口实,素姐这事好办,反正公子对她也不甚留意,等风头过去,在行处置也不迟。”
戚氏听着有理,如房中一个人都不放,会让外人说闲话,有素姐这摆设是块挡箭牌,还没什么竞争力,也就忍下她了。
素姐正在房中和毓书说在夫人面前进言的事,戚氏房中一个大丫鬟就匆匆跑来,素姐观神色异样,也跟着紧张起来,关起门,拉了那丫鬟的手道:“喜姐姐,急着来有事吗?”
这位叫喜姐的是原来和素姐一块侍候夫人的好姐妹,素姐后来开脸抬了通房,喜姐性傲,不愿嫁作小厮,子子孙孙成了家奴,立誓终生不嫁人,二十多岁却还在夫人房中侍候。
喜姐神色慌张地道:“不好了,我才躲在门口,听夫人和温大娘在里面说,要把你卖到窑子里,这可怎么办好,你快想法子,我得回去了,晚了怕夫人起疑。”
说着,叮咛别说出去是自己报的信,就急匆匆地赶回上房。
这里,毓书惊慌地道:“夫人要卖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素姐听了却不惊慌,大不了是个死,生也了无趣味,道:“我自有道理,大不了同归于尽。”
毓书一听,傻眼了。
素姐爬到床里,从最底下那层褥子底下摸出个纸包,攥在手里,毓书看她神情决绝,像是下了狠,有点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才往那上一想,不由身子一颤,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道:“主子是要……要……。”那句话不敢说出口,怕说出口都要承担罪责。
素姐坦然地道:“是,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要和那毒妇一命对一命,我这想法不是一天半天了,留她命到现在,便宜了她。”
毓书‘咕咚’跪下,道:“主子,这事让奴婢做吧,主子对奴婢情同姐妹,奴婢命贱,死不足惜。”
素姐扶起她,感动地道:“还是我来做吧,你好好活着,嫁人,别像我,跟活死人一样。”
毓书又跪下道:“主子扎眼,下手不方便,奴婢容易得手,还是让奴婢做吧!奴婢情愿陪主子同生同死。”
素姐搀扶她起身,两人哭成泪人。
佟氏连着两日没看见张瘸子,这日后晌,又提着一桶脏物走到后角门。
门开着条缝,佟氏心里直打鼓,那瘸子一定来了,不然后门不会开,忙把脏桶放下,转身就走。
才走出两步,猛然背上生风,一个人从背后扑上来,死死搂住她,一个沙哑哼唧声在脑后传来,“□,你还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差点把大爷的脚趾头踩掉,今儿你好好补偿大爷。”
佟氏脖子后直冒凉风,厉声道:“放开,不放开我喊人了。”
张瘸子嘿嘿笑道:“我看了,这附近没人,你喊呀?喊破嗓子也没人。”
这话佟氏倒是相信,她走这一路就没见有什么人,这小后花园日常无人来。
佟氏断是不从,二人就在角门上撕扯。
眼瞧着佟氏衣衫被扯破,突然,一声爆喝:“大胆狂徒,光天化日竟敢无理。”
那张瘸子以为是府里下人,没太在意,怏怏地松开手,刚要提上裤子,佟大爷上前,一把揪住他,照着面门就是一拳,那张瘸子眼一翻,直直朝后倒去,昏死过去。
佟大爷扯了妹子便往外走,佟氏边走边整理着凌乱的衣衫,边急道:“哥哥放手,哥哥放手。”
佟大爷只是不放开,眼看从角门出到外面夹道,佟如玉心急道:“哥哥,我不能离开安家,安家若报官府,哥哥受连累要打板子的。”
佟大爷置之不理,佟氏经过角门时,一把拽住门框不走,道:“妹子不能走,受苦也是妹子一人,哥哥有家小,妹子不能带累哥哥。”
佟大爷大声道:“你只听哥哥的,旁的事休管,等这奴才醒了,你定然吃亏。”
说吧,一使力,把佟氏拽了个趔趄,不得已撒开手,也不顾佟氏反对,招呼一乘轿子,就往佟氏推上去,然后自己上去,轿夫起轿。
兄妹俩坐上轿子,佟氏看事已至此,只好听之任之。
轿子行进途中,佟氏简单把到安府经历说了一下,隐去戚氏让自己大冬天站在雪地里,差点冻死一节,就这样,佟大爷听得双目圆瞪,眉心凝成个疙瘩。
双手紧握拳头,咬牙道:“姓安的,你好狠心”
毓书这二日出入厨房,想瞅准机会把毒药放进菜里,夫人的膳食是厨房单独做的,早起就开始预备午膳,每顿饭二十几个菜式,几个锅灶一起开着,老夏婆子亲自上灶,柳五家的和赵家的打下手。
毓书借故说素姐要这样那样吃食,每日都往厨房跑,老夏婆子的白眼装作看不见。
每每传了主子的话走出门,老夏婆子都朝她背影啐上几口,小声骂道:“今个要干的,明个要稀的,和我充什么主子奶奶,左不过梅香拜把子一样的奴才。”
毓书听见装没听见,和这等逢高踩低的势力小人计较怕坏了大事。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毓书找准规矩,快到正午时,厨房里忙,几个人忙得头都不抬。
这日,终于让她逮到机会,佟氏出去倒脏水,门外小厮喊出来接菜,青菜是每日现买来做上,为着新鲜。
毓书趁老夏婆子和柳五家的和赵家的出去抬菜功夫,看看左右无人,就近看一个铜锅子正坐在火上,咕嘟嘟里面炖着什么,毓书掀开盖子,瞅着屋里无人,门口也没有人影,急忙从袖子里摸出包着毒药的纸包,展开撒了下去。
然后,在灶台上拿了根竹筷搅了搅,刚盖好,夏婆子抱着一捆子芹菜进来,看见她站在灶台边,狐疑地看她一眼。
毓书赔笑说道:“妈妈能不能倒出个空灶,我家主子要煮燕窝,等着吃。”
老夏婆子暗地里撇撇嘴,满脸堆笑地道:“按说素姑娘要吃燕窝,就是什么急事,也得先紧着素姑娘,可你看夫人的菜急着做,实在倒不出灶,等一会夫人这冰糖莲子红枣羹撤下来,老奴立马给素姑娘炖上。”
毓书佯作不满意的样子,道:“主子那急等着吃,怎么回呀?”
嘟嘟囔囔出去了。
她前脚一出门,老夏婆子‘啊呸’一声,道:“她是那门子主子,连个丫头都狗仗人势,也不看看自个是什么位分。”
柳五家的等进来,老夏婆子骂骂吱吱地还在生气,也没人敢搭茬。
安府传了午膳,上房一片忙碌,丫鬟手捧菜肴,鱼贯而入,顷刻就把长条红木镶理石桌案摆满,满室菜香浓郁,安放好盏碟,丫鬟婆子站立两厢,恭请夫人用膳。
戚氏由两个贴身丫鬟雨萧和晚秋扶着从内堂出来,坐在桌案前,提起银箸,满桌子的菜肴好像没什么胃口,就捡了平时爱吃的几样菜,夹了两小口,丫鬟用汤勺盛了一碗冰糖银耳莲子红枣羹,吃了小半碗,就命撤下去,下人们吃。
漱口净手,回到后堂,才往炕上一坐,觉着腹中有一丝丝隐痛,
皱下眉头,这时,丫鬟沏上热茶,戚氏想大概是凉着了,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热茶,以为能缓解,可是疼痛却一阵紧似一阵,后竟至疼得直不起腰来,额上布满细汗,丫鬟惊吓住,忙找来温家的。
温家的一看,戚氏躺在炕上,捂住腹部,疼得脸都变了颜色,忙传唤小厮去请大夫。
一炷香功夫,大夫赶到,戚氏早已昏死过去,人都到这时,也就不讲究应有的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