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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活不了了，你的话还是留着去哄秋馨吧。”叶芷柔看着宁忘川，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她怎么舍得去看别的事物？
宁忘川沉默了，但是抱着叶芷柔身躯的双手却微微用力，牙齿死死咬着嘴唇，身体终于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远处的包围圈后，钱熙看着被人抬在担架上的云涯，脸色不由剧烈变化，如果云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大人！”钱熙和秦石等人连忙靠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了？”云涯没有多余的废话，冷冷问道。
钱熙抢在所有人之前回答道：“叶芷柔是死定了，但是刚刚又出现了一人，我们还没确定他的身份。”
云涯已经看到了半跪半坐在红土上的三人，从他的位置只能够看到宁忘川的背影和叶芷柔露出一些的侧脸。
听到叶芷柔死定了的话，云涯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突然颤动了一丝，不是激动，也不是愧疚，而是一种非常非常复杂的情绪。
他的眼神变了变，然后目光落在那个男人的背影上。
“我不想你死。
”宁忘川压抑着喉咙里就要抑制不住的悲愤吼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鲜血从宁忘川指缝里流走，无论他怎么捂住叶芷柔的伤口也无济于事，她身上的伤口太多了。
“可惜你终究不是神仙。”叶芷柔轻轻笑了，这一刻她看到了宁忘川脸上的悲伤，所以她心中很知足。她挣扎着伸出满是鲜血的左手，轻轻地、慢慢地贴在宁忘川脸上，眼中雪莲一般清冷的目光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她深深隐藏了一辈子的温柔，都在此刻尽数绽放着。
那是让人心醉的美，鲜血却是让人心碎的凄，合在一起便是凄美。
梨涛默默地叹息一声，扭过脸去。
“其实我很累了……”叶芷柔看着宁忘川，这时候两人都早已无视了周围那些冰冷的枪械，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死亡，对我来说倒也算是种解脱。”
宁忘川沉默着，他的时间还有很多，现在的时间应该留给叶芷柔。
“不用难过，这一生我难过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我不希望你今后活在难过之中，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叶芷柔盯着宁忘川的双眸，眼角流着泪，“如果……偶尔你会想起我，就种一池莲花……我会在每年最热情的季节里绽放给你看，只希望……秋馨不要介意才是。”
莫秋馨从来不是小气的人，所以叶芷柔这番话更显凄凉和幽怨，宁忘川头越来越低，终于有什么东西从他脸上滑落，滴落在叶芷柔脸颊上，和她的泪水和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叶芷柔身体突然微微颤抖起来，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伸手用力抓着宁忘川的衣襟，美目里出现了一丝挣扎。
死神，来了。
“既然……不能在你怀里睡去，那就让我……在你怀里……死去吧。
”叶芷柔仍旧努力笑着，鲜血溢出唇边，如花落。
最后的声音被漫天的雨声遮蔽。
“轰隆隆”
雷声大作。
贴在宁忘川脸上的手，颓然落下。
宁忘川没有嘶吼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身影越发佝偻起来，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大。
雨声同样遮盖住了他的哭泣声。
不远处，云涯闭上眼，轻声说道：“开枪。”
钱熙点头，猛然一挥手，大喝道：“开火！！”
“哒哒哒！！”
雨声虽强，枪声更盛！！
“轰！”
忽然滔天的雨幕似乎都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搅动起来，以宁忘川为中心形成一道巨大的球形屏障，将宁忘川三人牢牢护在其中！
子弹砸在球形雨幕上，被高速旋转的雨幕弹开，全部落在四周的红土里，甚至有些子弹改变方向击中了未来组织自己人。
而雨幕之中，安静有如天堂。
第八百四十六章 父亲 上
云涯瞳孔微缩，宁忘川现在竟然还保留着如此实力，这让他感觉有些惊讶。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隆隆作响，和雷声叠加在一起更显威势。
云涯皱起眉，知道是圆桌同盟的援军赶到了，再拖下去自己就很难离开了。
“撤退。”云涯当机立断，最后看了宁忘川一眼，下令说道。
钱熙等人早已十分疲倦，听到头顶隐隐约约的轰鸣声后脸色都微微一变，也无心再去管宁忘川，立刻命令队伍掉头离开。
短短几分钟后，未来组织的人便不见了踪影。
雨幕渐渐散开，雨水如花瓣凋落一般朝四周坠落，砸落在地面上，溅起凄凉的水花。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不知从何处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看到宁忘川怀中已经失去生命、安详死去的叶芷柔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咬牙却还是没忍住，放声痛哭起来。
宁忘川抬起无神的眼睛，看了面前装着师长军装的人一眼，没有任何反应。
罗玉还活着，虽然他的一条胳膊已经被炸飞，但是终究还是活着不是么？
宁忘川没有阻止罗玉的哭泣，他只是微微抬起头，看着天空中厚厚的乌云，任凭雨水落在脸上。
渐渐的，乌云被光线刺穿，无数艘飞船的光照射出来，落在宁忘川身上。
宁忘川眯了眯眼，身上的伤势席卷而来，他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
一转眼，红罗星一役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红罗星一役之后，战争的脚步再次加快，历史似乎加了速一般往前推进着，圆桌同盟和未来组织之间的战火在整个联邦蔓延着，几乎每天都会有战事发生，两分天下的两大势力都疯狂地和对方交锋。
叶芷柔的葬礼正在举办，恒宇星基地被低沉的黑色色调笼罩，低沉哀伤的音乐在半空中响彻。
莫云等人站在最前方，胳膊上都系着白色凭吊带，脸上一脸哀伤。
叶芷柔的死对整个圆桌同盟来说损失是巨大的，不仅如此，她的死让整个叶家失去了领袖，而且叶芷柔没有子女，叶家无人可以接替她的位置，新的叶家家主只能在叶氏旁支中推举竞选。
齐松山一身丧服，沉默地半跪在棺椁旁，烧着纸钱，淡淡的烟雾弥漫着，他双目麻木地盯着火光，没有任何表情。
他和叶芷柔之间或许没有爱情，但绝对有深厚的感情，这是他们几十年生命维系着的感情，就算比起爱情也丝毫不逊色。
更何况名义上他们还是夫妻。
宁忘川站在齐松山对面，他没有烧纸钱，而是愣愣地看着棺椁里仪容安详的叶芷柔，没有言语。
莫秋馨站在人群中，静静看着宁忘川，双眸里也是一片哀伤。
叶芷柔在叶家人心中威望极高，在场有一大半都是叶家高层，这些高层各个脸色悲怆，有些女子更是低声抽泣着。
葬礼缓慢而有序地进行着，没有任何一个人捣乱，叶芷柔的死让整个圆桌同盟更加团结，对未来组织的敌意达到了一种空前的地步。
葬礼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宁忘川离开了大堂，走到门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静静出神。
十几年前，“凌川事件”爆发，他从宁家二少爷变成一无所有，一步步走到今天，五大家已经在不知不觉里被推翻，距离新的联邦之差最后一步！
说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成就感，但是一想到过程中的艰辛和心酸，宁忘川的眼眸就一点点收缩，心里感觉有些痛。
莫风死了、宁天成死了、宁天死了，现在就连叶芷柔也死了，这些人的逝去让宁忘川感到十分得悲伤。
他已经知道了葬神社首领的真实身份，就在他回到恒宇星之后，宁天和叶芷柔的双重打击让他身上的伤势即便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康复。
他没有想到过葬神社首领就是宁天，如果他早一点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现在就会不一样？
或许会，或许不会，但都已经没有意义。
莫云来到宁忘川身后，双鬓半百的他看着宁忘川就像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说道：“这不怪你，你不要自责。”
他说的是救叶芷柔这件事。
但是宁忘川心中终究是有自责的，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摇了摇头，也没有回头，而是反问道：“云叔，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首领是我父亲了？”
虽然宁天并不是宁忘川和宁天成的亲生父亲，但对于宁忘川来说依然没有必要改变称呼。
莫云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是的。从当年我们第一次见到葬神社首领的时候我便知道了，所以我才同意让你加入葬神社。”
这次轮到宁忘川沉默了，他隐隐约约地想到，第一次和葬神社首领见面是在莫风的葬礼上，首领确实和莫云单独待过一段时间。
原来就是在那段时间里，首领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莫云，莫云才会支持自己留在葬神社。
原来他们很早便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
宁忘川缓缓深呼吸，想要压下心头的愁绪。
他转过身，看向正在祭奠叶芷柔的众人，看到齐松山依旧不知疲倦地烧着纸钱，心中的悲伤渐渐蔓延。
他似乎觉得有些呆不下去了，便转过身，朝外面走去。
“云叔，我父亲的墓在哪里？”宁忘川一边走一边问道，“我想去看看。”
莫云沉默些许，转头对莫秋馨微微示意，然后跟上宁忘川：“我带你去。”
………………………………………………
宁天的坟墓就建在恒宇星上，很普通，丝毫不起眼。
宁忘川在莫云的陪同下对着宁天的墓磕了几个头，敬了几杯酒，沉默地跪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坟墓在一片小树林之中，周围不时有鸟鸣传来。
“死之前你一直没时间休息，现在在这个地方好好休息也不错。”宁忘川离开之前，对着坟墓轻轻说道。
莫云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宁忘川说道：“我们去另一个地方，见见另一个人。”
“好。”
第八百四十七章 父亲 下
恒宇星基地里有一个地方非常肃穆而庄严，这里很少有人来，但是这里其实并不孤独，有无数人安眠于此。
这便是基地里的英魂灵堂。
只要是登记在册的将士，死了之后都会有一座灵牌竖立在灵堂之中，几年下来灵堂已经扩建了两次，漆黑的砖瓦高墙让来访人感觉到自身的渺小，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抬头仰望这些英魂。
宁忘川此时便和莫云站在灵堂门前，灵堂的大门敞开着，两名警卫人员恭敬地站在门边，对两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宁忘川抬头注视着巨大壮观的英魂灵堂，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
他从门外朝灵堂里看去，灵堂里没有明亮的灯光，只有无数排列有序的白色蜡烛在燃烧着，烛火相互映照着，照亮了一个又一个逝去的姓名。
“进去吧。”莫云率先走了进去。
宁忘川跟在莫云身后，两人进入灵堂之后都没有怎么说话。莫云低着头一路朝前走，宁忘川则边走边看着两旁的灵牌。
一个又一个未曾相识的名字映入眼帘，烛火掩映间宁忘川仿佛看到了无数人在战场中厮杀倒下，他们身上染着鲜血，眼神却明亮得可怕。
宁忘川深深吸了口气，在这种地方，他仿佛能够看到某称被称为“理想”或者“信仰”的东西被实体化，通过那一个个名字对人造成实质性的冲击。
灵堂整个建筑的模样有些类似一座高塔，底部最宽，越往上则显得稍微狭窄一些。
宁忘川沉默地跟在同样沉默的莫云身后，登上楼梯来到了第三层。
第一层第二层摆放的灵牌都是普通战士，损失的数量也最多，第三层则变成了一些相对比较重要的人，比如师长级别以上军人，如果罗玉死了，那他的灵牌就将被摆在这里。
宁忘川看到了昔日的十大将军中几个人的灵牌，第三层更显幽静肃穆，就好像这些军方大佬仍然没有死去，还在这座建筑里修生养息着，随时可能站起来带领将士们冲锋陷阵。
宁忘川在这些人面前微微停留，对他们的灵牌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才跟着莫云继续往上。
第四层，较之第三层要更加狭小一些，而且这里的灵牌数量也要少上很多。
莫云在第四层入口处微微犹豫了会儿，才迈步走进去。
宁忘川似乎猜到了些什么，脚下却没有停止，缓慢而坚定地走了进去。
入目第一座灵牌上，便刻着“莫氏莫风之灵位”，宁忘川只觉得心被人狠狠攥住，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
“就在这里了。”莫云低沉的声音在昏暗的空间里响起。
宁忘川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扫过这里为数不多的灵牌，几乎每个人，都是他认识的人。
“宁氏宁天成之位。”
“金家第一百二十四代家主金如海之位。”
“叶家第一百二十四代家主叶青之位。”
“夏家第一百二十五代家主夏芙蓉之位。”
以及……
“宁家第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