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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头在说话-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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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丝的办公室堆满了终端机、荧幕、印表机和各式各样的电脑装备。一束束电缆线爬在墙上、没人天花板,或固定钉在地板上。一堆堆报表纸堆在搁架或柜子上,厚重地像地质上的冲积层。
  露丝的办公桌面对房门,各式硬体和控制台则在她背后围成马蹄形。她总是坐在椅子上,用运动鞋撑地,从这一站滑到那一站,忙碌地检查各个荧幕。对我而言,露丝只是个绿色荧幕前的黑色剪影,我很少看到她的脸。
  今天,在马蹄形的电脑设备旁,还围着五位西装毕挺的日本人。他们围着露丝,双臂抱胸,一面听路丝一个个介绍各种装备仪器,一面点头微笑。我暗暗咒骂自己来的不是时间,便转到组织实验室去。
  在圣伦伯特发现的骨头已从陈尸室送来了,我开始分析骨头的切痕,重复进行和茜儿及伊莉莎白的骨头一样的分析过程。我测量骨头上的伤痕,画下位置,——记录下来。和前两位死者一样,由骨头上的伤痕可知凶手同样使用锯子和刀子。在显微镜下,这几位死者骨头上的伤痕都相似,而且被切开的位置也几乎如出一辙。
  这个女人的手被从手腕处锯断,其他四肢则还连着关节。她的腹部被从中割开,深度直达脊椎。虽然头骨和上颈椎还没有找到,但是从留在第六节颈椎的伤痕判断,她的头部是从喉咙中段切断的。这个凶手的手法一直没变。
  我把骨头收拾好,整理完笔记本,便回到办公室,顺道绕去看看露丝是否有空了。她和那几个日本人都不见了,我只好留一张纸条在荧幕上。也许她会感激我让她有逃开的借口。
  我不在办公室的这段时间,奥隆回电了。总是这样。我正想拨电话过去,露丝却出现在门口。
  “有事找我?布兰纳博士?”她微笑着问。
  她的身材削瘦,发型使她的脸更加修长。她头发稀疏,皮肤白晰,脸上的眼镜显得十分突冗。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戴了过大眼镜的人体骨架模型。
  “没错,露丝,谢谢你抽空跑一趟。”我说,以手势请她在一张空椅坐下。
  她坐下后,把两只脚都缩进椅垫下方,像猫儿一样地盘踞在坐垫上。
  “你忙着当导游吗?”
  她笑了一下,脸上露出茫然表情。
  “那些日本人啊。”
  “哦,也没有啦。那些人是从神户的犯罪研究所来的,几乎都是化学家。我才不管他们呢?”
  “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开始说了。
  她的目光看向我前后架子上的一列头骨。
  “是为了比较用的。”我解释道。
  “都是真的吗?”
  “没错,都是真的。”
  她马上把目光别开,从她的镜片中,我看见自己扭曲的影像;她嘴角抽动了一下,原来的笑容不见了,像灯泡突然断了电。这使我想到那天晚上在树林里,我也经历过脑袋突然断电的情况。
  我继续解释我想要她帮我做的事。讲完后,她搔搔脑袋,抬头看着天花板,好像答案就在上面似的。我等着她回答。办公室外传来印表机叽喳列印的声音。
  “1995年以前的资料都还没建档。”她说。
  “我知道这有点困难,但还是想请你尽量帮忙。”
  “魁北克市也要吗?”
  “不用,只要查法医研究所的案子。”
  她点点头,微笑一下,便转身离去了。她一走,电话铃声马上响起。是莱恩打来的。
  “死者有可能是比较年轻的人吗?”
  “多年轻?”
  “17岁。”
  “不可能。”
  “也许她有某种……”
  “不可能。”
  他沉默了一下。
  “还有一个67岁的。”
  “莱恩,这位死者不是少女,也不是老祖母。”
  他不死心地继续辩解下去:“说不定她的骨头状况特别年轻?也许她健康情况不错?我读过下篇……”
  “莱恩,死者是介于25岁到35岁之间。”
  “我知道。”
  “她失踪的时间应该介于1989年到1992年之间。”
  “这你说过了。”
  “噢,还有一个新发现。她可能有孩子。”
  “什么?”
  “我检查过她的耻骨,发现她有生过小孩,所以你要找的人,应该是某个人的母亲。”
  “谢啦。。他挂下电话。不到三秒,我的电话又响了。“莱恩,我说过……”
  “妈,是我啦。”
  “啊……嗨!亲爱的,最近好吗?”
  “很好,”她顿了一下。“你会不会因上次的谈话而生我的气?”
  “当然不会啊,凯蒂,我只是替你操心。”
  她又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还有什么新鲜事吗?你还没告诉我这个暑假你过得好不好。”我有一堆话想说,但还是先起个头,让她自己说出来比较好。
  “不怎么样。夏洛特无聊死了,没什么事好做。”
  很好。青春期的叛逆。我得忍住焦虑,听她说下去。
  “那你打工的情况如何?”
  “还不错,小费满多的。昨天晚上我就收到94块钱小费。”
  “真好。”
  “我还有好多时间。”
  “很棒啊。”
  “我想辞掉工作。”
  我没说话,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也等着,似乎要我先开口。
  “凯蒂,你到学校读书需要钱花。”我的意思是:凯蒂,不要把人生搞砸了。
  “我不想马上回学校念书。我想休学一年,好好工作。”
  开始了。我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
  “亲爱的,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如果你不喜欢维吉尼亚大学的话,你可以试看看转到麦吉尔大学。你何不来这里玩几个星期,看看这里的环境?”我说得很快,完全是做母亲的口吻。“我们可以一起去度假,我会请几天假,也许我们可以开车到滨海的那些省份,到新斯科夏省逛逛。”天啊!我在说什么?我办得到吗?不管了。女儿愿意来再说。
  她没有回答。
  “这个点子不好吗?”
  “不,不。你的计划不错。”
  “那你的信用卡得转过来,我们可以……”
  “我想去欧洲。”
  “欧洲?”
  “意大利。”
  “意大利?”我压根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个念头。
  “麦斯在那里打球吗?”
  “没错。”充满防御的声音。“如何?”
  “那又如何?”
  “他们付他一大笔钱,待遇比黄蜂队多很多。”
  我没说话。
  “还有一栋房子。”
  无话可说。
  “还有一辆车。是法拉利。”
  无话可说。
  “而且还免税。”她的音调越来越激动了。
  “凯蒂,这对麦斯非常好。他到那里打他喜欢的篮球,获得应得的酬劳。但是你呢?”
  “麦斯要我一块去。”
  “麦斯已经24岁,学位也拿到了。你才19岁,才读大学一年。”我的声音有些怒气。
  “你还不是在19岁结婚的。”
  “结婚?”我的胃开始痉挛了。
  “没错,你的确是。”
  她讲出重点了。我忍住怒火、焦虑,非常担忧她目前的状况,但是我笑自已根本无计可施。
  “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们没打算结婚。”
  我们沉默下来,听着蒙特娄和夏洛特之间的嗡嗡的电话线路声,僵持了似乎一个世纪之久。
  “凯蒂,你想来这里吗?”
  “好啊。”
  “你保证你不管决定做什么事,都一定要告诉我。”
  她又沉默了。
  “凯蒂?”
  “好啦,妈。”
  “我爱你,小甜心。”
  “我也爱你。”
  “代我向你爸爸问好。”
  “没问题。”
  我双手颤抖着把电话挂下。下一步呢?骨头比孩子的心思容易叛读多了。我倒了一杯咖啡。然后继续拨电话。
  “麻烦找柯维特博士。”
  “请问哪里找?”对方问。我报上姓名。“请稍等。”
  “唐普,你好吗?你讲电话比业务员还久,而且相当难找。”
  “很抱歉,奥隆。我女儿想休学,要跟一个打篮球的人跑了。”我脱口而出。
  “他能从左边过人上篮,又能投三分球吗?”
  “应该可以吧。”
  “那就让她去。”
  “很好笑。”
  “对一个能投外线、篮下又罩得住的球员而言,这可不是开玩笑。这代表钱财滚滚而入。”
  “奥隆,又有一件分尸案发生了。”我先前曾打电话给他讲过前几件案情。我们经常就公事交换意见。
  我听见他轻笑起来。“你也许没有枪,但你一定喜欢切割。”
  “没错,我想这个变态已经分尸数人了。被害人都是女性,除此之外,还没发现任何相关之处。切割的痕迹都十分类似,显然是同一人所为。”
  “是连续命案还是集体杀害?”“连续。”
  他整理了一下。“好了,说吧。”
  我开始描述死者手臂的锯口和切痕。他偶尔打断我问个问题,偶尔要我说慢些。我可以想像他现在一手拿电话,一手做记录的样子,他高瘦的身躯一定正埋首案间,在纸上狂抄乱写。虽然奥隆今年才42岁,但是他阴郁的脸和渤黑的眼睛,使他看起来像90岁。除了外貌,他的智慧也像个长者,心胸如戈壁沙漠般宽广浩瀚。
  “有比较深的错伤吗?”他问。
  “没有。错伤都很浅。”
  “沟纹很清楚吗?”
  “相当清楚。”
  “你说滑刃都发生在锯口处?”
  “嗯哼,没错。”
  “你确定锯齿间距没有量错?”
  “是的。几个地方的刮伤都很明显,岛状突起也很明显。”
  “除此之外,沟底相当平坦吗?”
  “没错,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有脱落碎片。”他喃喃自语道。
  “不少。”
  他沉默了很长的时间,也许正在计算我给他的资讯,分析研究各种可能。在等待的时候,我看见人们从我办公室门口走过、电话铃声响起、印表机突然有了生命,嘈杂运转着印出几张报表后,又安静沉睡。我坐着旋了半圈,面向窗外,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止的车辆。时间滴答过去。终于,他出声了。
  “唐普,我没看到那些骨头,等于是瞎眼工作。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问我,不过,答案出来了。”我又转回来,一只手肘靠在桌上。
  “我猜这不是电锯,应该是某种特殊手锯。可能是厨房用的锯子之类的东西。”
  猜对了!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纸条飞起几张,又缓缓飘落。
  奥隆继续说下去,他的判断跟我完全一样。“锯口太大了,不可能是小锯齿的弓锯或锯齿状的刀子,应该是锯齿相当多的锯子,从沟底的形状判断,我猜这把锯子应该是厨师专用的,用来锯肉或骨头的锯子。”
  “它长得什么样子?”
  “一种大型手锯。锯齿很宽,不容易使用,所以你在错伤痕迹中才会发现那么多骨岛。通常用这种锯子会造成许多滑刃,但是锯片一旦嵌进物体中后,就能锯得干净清洁。这种锯子强而有力,切骨头、软骨和韧带可说是绰绰有余。”
  “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这个嘛,你也知道,只要有规则就会有例外。不过以你告诉我的资讯,除了这种银子外,我一时想不到基他可能。”
  “你真是太厉害了。跟我推断的完全一样,不过,我就是想亲耳从你那里听到。奥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哈哈!”“你想看这些骨头的照片和报告吗?”
  “当然。”
  “我明天就寄给你。”
  研究锯子是奥隆第二大兴趣。他把所有锯子的特性都整理出来,分门别类,并且熟读各个案例,归纳出不同锯子对骨骼造成的伤痕。这使他的研究室举世闻名。他吸了一口气,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我等着,顺手收拾桌上的粉红纸条。
  “你说唯一完整的骨头是在下手臂?”
  “是的。”
  “连同关节一起?”
  “是的。”
  “很整齐?”
  “非常。”
  “嗯。”
  他嗯了一声就不说了。我等了一下,便主动问:“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刚才‘嗯’了一声不是想说什么吗?”
  “我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
  “用厨锯的家伙啊。他每个部位都抓得很准,显然很明白该如何肢解人体,而且一次又一次重复这样做。”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
  他沉默了一下。
  “但是每次他都直接把手砍断。这怎么解释?”我说。
  “这个嘛,布兰纳博士,这应该是心理学家的问题吧?”
  我同意他的说法,把话题转开。“你的女孩们好吧?”
  奥隆没结过婚,而且,我认识他20年了,从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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