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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头在说话-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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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栋公寓某位住户回来了吗?不可能,我早就听惯邻居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完全不一样。
  轻轻地,我把棉被掀开,双脚挪至床边。还好前晚够邋遢,我跟着脚尖走在地毯上,抓起地上的T恤和牛仔裤穿上。
  我停在卧房门口,想找看看有没有防身的东西。没有半个能用的东西。外头没有月亮,但街灯的光线从另一间卧房钻进窗内,微弱地使得走道还有些光亮。我悄悄前进,经过浴室,走向大门。每走几步,我就停下来,屏气凝神,细听任何一个声音。走到厨房门口时,声音又传来了。卡嗒,卡嗒。这声音似乎是从面前中庭的落地窗那里发出的。
  我溜进厨房,探头向落地窗那儿窥视。没有人影。我一边暗自咒骂自己过去一向反对私有枪械,一边环顾黑漆漆的厨房,找看看有没有东西可当武器。我扶着墙壁在黑暗中走着,摸向橱柜,轻轻挑了一把面包刀。我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倒握面包刀,手臂保持高举姿态。
  慢慢地,我一步一步,跟着脚尖向前,走到足以窥视客厅的地方。客厅和卧房和厨房一样,完全漆黑一片。
  在微弱光线中,我看到博蒂坐在那里。它坐在落地窗前几寸的地方,眼睛直盯着外头的草地。它全身紧绷,背部拱成弧形,像一张已拉开的弓。
  又一声卡嗒声响了,差点让我的心跳和呼吸一起停止。声音是从外面来的,博蒂早就听见了。
  我蹑手蹑脚走到博蒂身边,无意识地伸手拍它的头。它好像完全没发现我走近,也没料想到有人会突然拍它,它缩了一下,爪子用力抓了一下地毯,便冲到角落去了。地毯被它扒起一小块痕迹,在阴森的光线下,看起来像几个小逗点。如果猫也会说话,博蒂一定会害怕地大叫起来。
  它逃走使我更胆怯了。一时之间,我瘫痪在那里,动也不动地像复活岛上的石像。
  学学那只猫,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心里一个惊慌的声音说。
  我后退一步。卡嗒,卡嗒。我停住了,紧握刀子,好像它是救难索一样。安静而黑暗。的登,的登。我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运用脑海还有思考能力的部分思索着。
  如果有人潜进屋里,我的部分大脑告诉我,那他一定在你背后。你应该向前逃,而不要向后跑。但是,如果那个人是在屋外,就不要让他进来。
  的登、的登。
  声音是外面传来的,我对自己说。博蒂是看着窗外的。
  的登、的登。
  得看外面一眼。你可以躲到窗帘边,揭开一角向外窥视。说不定就能看到外头的人影。
  逻辑合理。
  我握着面包刀,在地毯上慢慢移动,抵达落地窗旁的墙边。深吸一口气后,我稍稍掀开窗帘。院子里的东西虽看不清楚,但尚能辨认。树木、长椅、灌林。除了被风吹动的树梢外,没有会移动的东西。我向外窥视了好一会儿,仍没看到什么动静。我伸手探向落地窗的门把。锁并没有被打开。
  刀仍高举在手上,我沿着墙边向大门旁的保全系统走去。保全系统的灯光还亮着,显示一切正常。我一时冲动,按下了警报测试的按钮。
  顿时,警铃声大作。我大吃一惊,整个人跳了起来。
  “笨蛋!”还能动作的部分大脑告诉我。“保全系统的灯还亮着,表示没有人侵入!没有门窗被破坏!你没事干嘛试警铃!”
  “那么,那个人一定在外面。”我回应大脑,浑身仍不停发抖。
  “也许吧,”大脑说,“这样状况还不算坏。把所有的灯都打开,让屋外的人知道里面有人还醒着。”
  我打开玄关的电灯,然后飞快跑去按下走道上所有灯光的开关。果然屋里没有入侵者。我坐在床沿,仔细听着。卡塔、卡嗒。声音又传来了!我跳了起来,刀子差一点划伤自己。
  在肯定屋里没有人闯入的情况下,我壮起胆子。好吧,你这个狗杂碎,我先看清你是谁,再打电话报警。
  我向落地窗移动,这次走得快多了。客厅仍然很暗,我走到窗帘后,揭开一角往外看。
  外面的景象还是一样。几个朦胧的树影,被风轻轻吹动着。卡嗒、卡嗒。我又吓了一跳,随后再想,这个声音一定是从门后传来的,而不是有人撬门的声音。
  我想起来院子装有照明灯。没时间管会不会骚扰到邻居,我去按下灯座开关后,便马上跳回落地窗边。照明灯的光线虽不是很强,但也足以照亮整个院子。
  雨已经停了,剩下的只是有风,一阵薄雾裹住了光束。我又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我硬着头皮,切断保全系统,打开落地窗门,一头冲进院子里。
  在院子左边,只有一片云杉林影,没有人的影子。在微风中,树影轻轻晃动。卡嗒、卡嗒。声音又传来了。
  是篱笆门。声音是从那里来的。我猛然转头,正好看见篱笆门轻轻合上,随即又被风吹动,门日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卡嗒、卡嗒。
  我懊恼不已,冲至篱笆门边。过去怎么都没注意到门闩会发出声音呢?此时,我心头一震——门闩上的挂锁不见了。原来是少了挂锁,篱笆门才会被风吹动,在有限的距离内撞出声音。难道是威尔森先生除完草忘了把门锁上?一定是他。
  我把篱笆门尽力关紧,不让风再把门推动,然后转身往屋内走。此时,我又听见一个声音,一个模糊而黯哑的声音。
  往声音来源望去,我看见花园里有一个怪东西,有点像南瓜。在风中,那个东西偶尔发出沙沙声——是塑胶袋被风吹动的声音。
  顿时,恐惧感如排山倒海袭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塑胶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双脚颤抖着,慢慢走过草地,提起那个塑胶袋。
  只看了一眼,我便把头别开,开始呕吐起来。我用手背擦着嘴,向屋内狂奔,把门猛然甩上锁紧,重新开启保全系统。
  我浑身颤抖地摸出电话簿,踉踉跄跄奔至电话前,努力克制自己不按错号码。铃响四声后,对方接起了电话。
  “你过来一下,拜托。”
  “布兰纳?”还没睡醒的声音。“又他妈的出了什么……”
  “快过来!妈的!”我吼道:“莱恩!你马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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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头在说话   二十四
  我喝了一加仑的茶,蜷缩在博蒂的摇椅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莱恩。他正在打第三通电话,这次是私人的,像在对某人解释会晚点回去。由他的语气看来,接电话的那个人似乎很不高兴。
  歇斯底里也有好处,莱恩不到20分钟就赶来了。他搜索过屋内和院子后,便打电话到警局请他们派人过来,把这栋公寓团团围住。莱恩把那个令人毛骨惊然的东西连同塑胶袋,装进另一个透明的大袋子里,绑好,放在餐厅角落的地板上。现场监视小组要到早上才会过来。我们待在客厅里,我坐着猛喝茶,他则来回踱步讲着电话。
  不知道茶和莱恩哪一个容易让人平静。应该不是茶,我真正想喝的是酒。用“想”来形容并不恰当,用“渴望”还比较接近些。事实上,我想喝的是一大堆酒。如果现在有一瓶酒在此,我一定能一口气喝光。算了吧,布兰纳。警察已经来了,他们也不会离开。
  我辍着茶。看着莱恩。他穿着牛仔裤和斜纹棉衫。搭配得不错。蓝色很合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老电影里的主角。他讲完电话,坐了下来。
  “应该这样做。”他把电话扔在沙发上,一手摸着脸说。他的头发凌乱,一脸卷容。
  做什么?我有点纳闷。
  “谢谢你赶过来,”我说:“很抱歉,是我反应过度了。”
  “不,你没有。”
  “我不常……”
  “没事了。我们会去逮这个精神病。”
  “我可能只是……”
  他靠向我,双肘架在膝盖上,蓝色的眼球攫住我的眼神。
  “布兰纳,这个情况很严重。在外面的是一个精神变态的家伙。他心里不正常,就像垃圾堆地下道里的老鼠一样,不时就会从下水道爬上来。他有攻击性!他的头脑短路,而他现在故意吓你,故意向你恫吓。不过,他错了。我们一定要把他揪出来,踩死他。对付害虫就只有这样做?”
  他的强烈反应让我吃了一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时候如果挑他话中的语病似乎是不智之举。
  我没有说话,他有点怀疑地看着我。
  “我是说,布兰纳,这个混蛋是有备而来的。也就是说,以后你不要再逞强斗气了。”
  这句话刺中我的要害,我的脾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逞强?”我的口气很糟。
  “没有啦,布兰纳,我不是指今晚。”
  我们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时候。他是对的,但这又反而更激起我的好胜心。我默默地摇动着杯子,茶已经凉了。
  “这个畜牲肯定跟踪过你。他知道你住在哪里,知道怎么闯进来。”
  “他没有闯进来。”
  “他在你后院种了一颗他妈的人头!”
  “我知道!”我尖叫着,先前保持的冷静全失败了。
  我瞄向餐厅地板角落。花园里的那个东西放在那里,沉默而无生气地等待将来的解剖。在黑色发亮的塑胶袋里,装的是一个圆形的物体,这样的形状有可能是排球、地球仪、甜瓜,任何东西都不会吓人,除了人头以外。
  我盯着塑胶袋,心里又浮现刚才看到的恐怖画面。我看到那颗头颅,嘴巴微张,露出发亮的牙齿,睁着空荡荡的黑眼窝,仰着脖子直瞪着我,我看着那个人,剪断篱笆门锁,肆无忌惮地走过前院,把人头丢在花园里。
  “我知道,”我重复道:“你说的对,我必须再更小心一点。”
  我又开始摇晃杯子,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沉默了一会儿,我才开口。
  “要喝杯茶吗?”
  “不用了,”他站起来。“我去看看各单位来了没有。”
  他消失在屋后,而我起身倒了一杯茶。我还没离开厨房,他就回来了。
  “有一组人车子停在屋子对街的巷子里,另一组人待会就会赶到屋后。我走之前会再查一遍,现在开始没有人能接近这里而不被发现了。”
  “谢谢。”我靠在流理台旁,喝了一口茶。
  他掏出一包香烟,对我抬抬眉。
  “请便。”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屋里抽烟。但是,话说回来,他可能也不喜欢半夜跑来这里。生活就是一种妥协。我原本想找看看屋里唯一的烟灰缸放在哪里,但不用那么麻烦了。他和我就站在流理台边,他抽烟,我喝茶,两个人一语不发,默默想着各自的事。一时之间只听见冰箱嗡嗡作响。
  “其实,我不是被头颅吓到。我看得太多了,只是……只是有点意外。”
  “我知道。”
  “这样的说法很老套,我知道,但是我觉得好像被人侵犯了。就像外星怪物闯人我的领域,毁掉一切;觉得无趣后便调头离开。”
  我紧紧握着马克杯,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十分脆弱,也觉得自己很笨。像这种话他一定听过上千遍了。
  “你想,这会是圣杰魁斯干的吗?”
  他看着我,然后把烟灰弹进水槽。他靠着流理台,深深吸了一口烟。
  “我不知道。真可恶,我们要抓的人连个头绪都没有。圣杰魁斯可能是假名,而上次破获的那个房间根本就没有人住。就连那个二房东也只看过他两次而已。我们在那里盯了一个星期,连个鬼影都没有回来过。”
  冰箱仍嗡嗡作响。他一吸一吐香烟,而我则不停摇晃杯子。
  “他有剪下我的相片,还打上了记号。”
  “的确。”
  “他是冲着我来的。”
  他缄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他是我的目标。巧合总是有可能发生的。”
  我很清楚这点,但不愿意听。甚至,我不愿去想他这句话的意思。我指着那颗头颅。
  “这会是我们在圣伦伯特找不到的头颅吗?”
  “喂,这可是你的领域。”
  他吸了最后一口烟,旋开水龙头浇熄烟蒂,然后四处张望找地方丢。我打开一扇柜门,拉圾袋就挂在门后。当他把烟丢掉后,我伸手捉住他的手臂。
  “莱恩,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会不会觉得这连续杀人案只是出自我的幻想?”他注视着我。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也许是对的。两年内已经有四位妇女被杀害了,而且都被肢解分尸。也许是五位。也许这些案子有共通点,例如插入尸体中的异物,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线索。也许这些案子互有关联,也许根本没有。也许有一卡车的精神变态各自独立干下这种案子,也许是圣杰魁斯一个人干的。也许他只是喜欢收集这种新闻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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