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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就当您没这个儿子,您就成全了我吧,求您!
孩子啊,你……你真的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妈,我只怕您和我爸,只要你们能答应我,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傻孩子!尽胡说!
……
过了很久,母亲艰难地开了口。
我和你爸,都没什么文化,勉强认得几个字,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从你小时候,我们就知道,不能动不动就打孩子,要讲道理。你这孩子打小就懂事,不用我们讲什么道理,自己就要强上进。可没想到,大了大了,反倒闹起事来,我们哪知道那些个道理怎么讲呢?没办法,还是只有打,打在你身上,爹妈的肠子都疼断了啊……
妈……
我们是做梦也没想到,你会喜欢上个男孩子。东子,你能不能跟妈说说,那个小孩有什么好?你怎么就……唉,就这么铁了心了呢?
妈,我也说不上……有时候我自己都奇怪,我怎么会喜欢上他的?可是一想到要和他分开,就难受得要命,好象他就长在我胸口,要分开就得从心口剜掉一大块肉似的。喏,就是这儿,这儿,靠中间这个位置,疼得要命。陈东认真地在胸前比划着,好象苏微就待在那个位置。
你……唉,你真的要跟他过一辈子?孩子,一辈子啊,你想清楚没有?不是三年两年啊?
妈,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他过上一辈子,我总是想,一辈子到底有多长呢?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我明天出门就被车撞了呢?可是,就算知道明天就死掉,只要今天我还能和他在一块,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那……他呢?他能真心对你吗?你这孩子从小就实诚,对谁好就恨不得把心窝子掏给人家,人家可不一定会那么对你啊。
妈,您放心……
我怎么放得下来心!母亲提高了声音,你说你,平白无故拿这么个东西给我们,手术?你这不是寒碜祖宗吗?你把那个苏微夸得跟朵花似的,他怎么不去做手术?为什么让你做?你说你,真要变个丫头的话,还能看吗?!
糟糕!要坏。陈东赶紧转移方向,妈,您是说,只要他去做手术,您就答应?
对!母亲回答得痛快,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上了套了。
行啊,妈,您答应就好,等他做完手术我们就回来结婚。到时候全村都知道您儿子娶了个变性儿媳妇……
什么?你……你!母亲气得刚要发作,儿子已经嬉皮笑脸地递上一杯水,妈,我跟您开玩笑呢。
唉……
母亲败下阵去,父亲阴沉着脸走过来,陈东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
怵啥呀?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行啊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能飞了,就不管爹妈了!不管爹妈不要紧啊,你小子连孩子也不打算要了是不是?成天跟个大老爷们混在一块,你不嫌寒碜我们还嫌丢人呢!
爸,您……您就当没生过我吧,这辈子欠了你们的,下辈子我来还!
还?拿什么还?你当我们把你拉扯大有多容易是不是?你是个人啊!不是小猫小狗!随随便便喂你点臭鱼烂虾你就能长这么大个子?早知道这样生出来就把你掐死!
爸,您现在掐也不晚,我保证不反抗。陈东一脸的苦笑。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这一次我也不打你,两条路,要不然你跟那小子断了,要不然你跟我们断,自己说!
爸,您……您还是再打我一顿吧。陈东觉得头有点疼。
父亲愣住了,没想到儿子会是这样的回答,本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个小子,以为他真的不在乎父母了……儿子,是父母心尖上的一块肉啊。
爸,我知道我让你们伤心了,我也不想这样。我一趟一趟地回家等着挨这顿打,就是想要你们接受我的想法。爸,妈,从小你们最疼我,你们也常说,不指望我有什么大出息,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就行。做儿子的今天求你们了,我保证,你们只会多一个儿子,和我一起向你们尽孝!以后无论怎么样,我绝对不会有一点怨言,至少现在,我不能没有他,更不能没有您和我妈!
这孩子,唉……父亲摇了摇头。
晚上,陈东躺在床上看月亮,不太圆,有点像那次苏微买回来的锅盔,两毛钱一个,苏微一口气买了一书包,就点泡菜,两个人吃了一个礼拜,吃得脸都青了。
想给苏微打个电话,想听听他的声音……母亲问自己他有什么好?真的不知道,难怪苏微总说自己是傻大个,居然就那么听着他的声音就陷了下去,把一辈子都交代了。
苏微送自己上火车的时候,嘴瘪得都快哭出来了,陈东说了一句‘别担心’,苏微马上回答‘我才不担心呢!你赶快走,我才省心!’黄建峰曾经开玩笑,说苏微是属鸭子的,肉煮烂了嘴也是硬的,还真有点像,哈哈。
陈东轻轻笑起来,看着窗外那个不太圆的月亮,你啊。
想你……
说不担心是假的,苏微知道自己其实很怯懦。
怎么会不担心呢?陈东哪一次不是遍体鳞伤地回来?只为了求得父母的一声原谅,做儿子的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从相知相守的第一天起,两个人就知道,这条路,注定了艰难。可是,纵然是艰难,两个人搀扶着走下去,总比一个人的孤独强得多。
受了伤不要紧,只要还能找得到家,家里,还会有人,为自己舔舐伤口。
不知道陈东这一走,等着两个人的,又会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苏微总是做噩梦,梦里两个人,蹒跚地走在悬崖边上,手拉着手。
送陈东上火车的时候,苏微恶狠狠地说,不许打电话,省点钱,咱们还要买房子呢!
其实,是不能再给他扯后腿,这一次,苏微知道,自己不会再害怕了。
陈东果然没有打电话,苏微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新窗帘,新台布,甚至趁着商场促销的机会买了冰箱、洗衣机,这个家,越来越有味道了。
家的味道。
等陈东回来,一定会大吃一惊吧?然后,他一定会很生气地埋怨自己乱花钱……苏微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没关系,看谁吵得过谁!
就这样,等着,等着他,回家。
29
回东北的第三天,陈东跑了一趟电信局,为父母家装了部电话。钱交齐了,手续也办好了,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回去等着吧。
等着?等多久?
不清楚,反正快了。
快了?在机关混了这几年,陈东知道,公务员嘴里的‘快了’可长可短,苏微就常说,咱们国家的机关办事员在模糊数学理论上的造诣,相当于副教授水平。
没办法,也只有回去等着了。
父母没再逼陈东,叹气的次数也比以前少了点。母亲甚至开始教陈东烙馅饼,和面的时候不经意地说了一句,那个小孩啊,一看就是不会做饭的。
嗯?陈东没听明白。
以后啊,你得多照顾自己了,实在想吃点啥了就回来,妈给你做。
嗯。陈东低头和着面,越琢磨越觉得母亲是话里有话,究竟是个啥意思呢?陈东没敢太乐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道理还是知道的。只是不由自主地就高兴了起来,心里像忽然开了一扇门,豁然开朗,亮堂了许多,手下也越来越有劲,一块面和得花样百出,嘴里轻快地吹起了口哨。
母亲笑了起来,儿子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吃饭的时候,陈东殷勤地给父亲夹了一块饼,爸,您尝尝,我做的,好吃吗?
父亲皱着眉头咬了一口,半天,点点头,还行。
陈东松了一口气,父亲却接着来了一句,一个大男人,成天围着锅台转,像什么话!
说是这么说,父亲却还是把饼吃了个干干净净。
陈东偷偷吐了吐舌头。
一个礼拜的假期飞一样地过去了,陈东又上了火车往家赶。
到家的时候苏微还在上班,掏出钥匙开了门,一进去把陈东吓了一跳,赶紧退出来看了看,没走错,是这儿。
摸摸新窗帘新桌布,陈东皱皱眉头,以前的那幅还挺新的呢,干吗又买新的啊?浪费!
电冰箱?陈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打开看看,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不是摆谱吗!什么都不装你买它干什么!不行,等他回来我非好好说说他不可!
洗衣机?嗯,这东西倒还有点用处,自己也早就想买台洗衣机了……不对啊,干吗买全自动的啊?多贵啊,买台双缸的不就行了吗?真是的,哪有这么乱花钱的道理!看样子还没过退换期吧,回头让他退了去!
胡思乱想了半天,陈东忽然发现垃圾桶里的方便面包装袋,唉……就知道自己不在,这小子准是饱一顿饿一顿顿顿方便面,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陈东挽挽袖子放下行李直奔菜市,狠狠心买了一堆平时舍不得买的禽鱼肉蛋,回家做了一桌子菜,顺便把空冰箱塞得满满的一点地方也没剩。
洗洗手,陈东满意地看着一桌子劳动成果,刚想自我表扬几句,门一响,苏微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苏微随口打了个招呼,直奔饭桌,好象陈东不过是出去溜达了一圈。
啊?哦对,吃饭吧。陈东赶紧去盛饭。
苏微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吃得碗碟狼籍,看得陈东直心疼,一个劲地说‘多吃点,来,多吃点。’终于惹得苏微不耐烦,您老人家还会说点别的不?
别的?正好我正想跟你说说,这窗帘……
窗帘?你发现了?苏微眼睛一亮,眉飞色舞,跟你说哦,我跑了好几个地方,好不容易才找到满意的,怎么样?漂亮吧?
漂亮是漂亮,可是……
我还买了冰箱和洗衣机,以后你洗衣服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也省得一到冬天手就冻得跟胡萝卜似的。唉,你说那商场够多缺德!说是促销商品不包送,害得我用自行车把他抬回来,用了足有一个多钟头才背上四楼,四楼啊,累死我了……苏微捶了捶肩膀。
那你快歇着吧,我去洗碗。傻大个果然上了当,慌慌张张进了厨房。
苏微笑得像刚刚偷吃了小鸡的狐狸,美滋滋地倚在厨房门口看着陈东洗碗。一颗心到现在才算放了下来,好象是悬了很久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忽然全身都累得使不上劲了。
拖着脚走过去,苏微从背后环住陈东的腰,脸埋在那个熟悉的、宽厚的背上,深深地叹息:你回来了,真好。
傻大个正在忙碌的手停住了,试探着向后拍拍苏微的胳膊,以后别吃方便面了,我多给你做点好吃的。
滚!你以为我是为了吃啊?苏微笑着骂起来,鼻子酸酸的,赶紧揉了揉眼睛。
我知道。陈东继续洗着碗,脸慢慢地红了。
晚上,苏微靠在傻大个身上,问个没完。
咱爸还好吗?
挺好的。
还生气吗?
不知道,他没说。
那咱妈呢?
也挺好的。
打你了吗?
没有。
真的没有?
真没有。
那……他们答应了?
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意思?
傻大个堵住了苏微的嘴。
夜深了。
很久,陈东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苏微没说话,恍惚间又想起那个夜色下的公园,一个男人对他说,回去吧,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不容易。
再不容易也要走下去,有些东西,不容错过。
30
日子流水一般地过下去,陈东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连黄建峰也常常厚着脸皮过来打牙祭。
唔……这个宫保肉丁啊,刀功很重要,这肉丁一定要大小均匀,陈东,你还得多练练才行啊。黄建峰语重心长,边吃边评,苏微,别客气,来,多吃点。
气得傻大个直咬牙。
苏微把峰子拉到一边,大哥,你吃就吃吧,气他干吗?
谁气他了?我这是在教他。峰子装傻充愣的本事真是一流的。
苏微不说话了,这俩人他谁也得罪不起。
黄建峰一口气吃了一个多月的白食,陈东虽说不耐烦,倒也还是老老实实好吃好喝招呼着,只盼望这位大爷能良心发现,不再来当电灯泡。
终于有一天,黄建峰拎着两瓶五粮液上了门,非要敬苏微陈东一杯。
苏微身体不好,他那杯,我喝了吧。傻大个端起两杯酒一饮而尽。
不行!苏微,是哥们儿就喝了这一杯,给我个面子!
陈东还没来得及说话,苏微一仰脖,一杯酒下了肚。
好!够爽快!峰子喊了一声,拿起酒瓶连干了三杯,眼睛有点发红了。
苏微还是不太会喝酒,嗓子眼里热辣辣地,又干又痒,一阵猛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陈东赶紧倒了杯热水给苏微灌下去。
峰子没心没肺地笑,才一杯就这样了?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