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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塌实没关系,别不老实就好。黄建峰笑着进了厨房,留下俩红脸关公大眼瞪小眼。
一夜无话,早上苏微迷迷瞪瞪起床的时候没注意,一头撞上天花板,一脑袋白灰还没顾上擦呢,苏妈妈已经找上门来了。
少不得一番口舌。
三个人像地下党过关卡一般小心翼翼接受调查盘问,黄建峰把商场上那一套全使出来了,用尽浑身解数向苏妈妈阐明‘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踢掉铁饭碗绝对是好事不是坏事’的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真理,说得苏妈妈心悦诚服。
陈东打断了兴致正高的黄建峰,你们谈,我上班去了。
等陈东出了门,苏妈妈问起来,这小伙子是谁啊?听口音是东北人吧?
我同学。
我朋友。
两个人同时回答,苏妈妈点点头没再问,却像不经意似地冒出一句,东北人可不好对付啊,特喜欢打架,动不动就操刀子。
是……吗?两个人面面相觑,尴尬地笑。
借口要赶着上班,俩人逃命似的逃了出来,峰子请了假,陪苏微去应聘。
是下岗工吗?不是。那你不能享受优惠政策,报名费50,注册费50,一共是一百块。
苏微对峰子说,咱俩开个职介所得了,太好赚了。
就凭你?再好赚也得搞砸了!
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两个人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怎么办?去哪呢?
去房介所看看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拉倒吧,先把工作解决了再提房子的事吧,先在我那住着,我正愁找不着人帮我收拾呢。
两个人在路边摊上吃了午饭,峰子去上班,苏微回去送妈妈上车站。
从来没听你提过还有这么一个同学呢?苏妈妈向苏微说起陈东,个子那么高,是不是特爱欺负人啊?
没……没有啊,苏微的脸红了,他人挺好的,老实厚道,成绩好,打球打得特棒,是我们学校的主力呢……
行了行了,我还从来没听你这么夸过谁呢。苏妈妈打断了苏微的话。
苏微赶紧闭嘴。
你呀,尽给黄建峰添麻烦,住在人家那里小心点,别可劲造得跟猪圈似的!我看那个陈东好像不太好说话,你就少搭理他,咱惹不起躲得起……苏妈妈叨叨个没完。
这……这算哪跟哪啊!
唉……本来今天打算给你好好过个生日的。苏妈妈上车前忽然冒了一句。
生日?
是啊,今天是你生日啊,你忘了?
还真是忘了。
峰子煮了杂酱面,美其名曰“长寿面”。
苏微不喜欢吃面食,陈东却吃得很带劲,一连吃了三大碗还喝了一锅汤,撑得摊在椅子上,半天才缓过劲来,腆着肚子去洗碗。
苏微忽然想起来,俩人在一起这么久了,陈东天天拿着菜谱研究,变着花样做些苏微爱吃的菜,从来没为他自己做过一次面食呢。
黄建峰一个劲地乐:这傻大个是属什么的啊?看见面条不要命。
峰子,这面条真好吃,你多做几次吧?
黄建峰促狭地瞟一眼苏微,喝!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了个东北‘银’,连口味都变了!
滚!苏微红了脸。
晚上睡觉前,傻大个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生日快乐。
苏微打开一看,一块手表,满精致的。
谢谢啊。
不客气。
两个人都有点尴尬,这还是第一次送礼物呢,气氛有点怪。
苏微没话找话,开了个玩笑,我还以为你会送我个祖传玉佩什么的呢。
没想到傻大个认了真,我们家是有个祖传的玉镯子,给了我大嫂了,按规矩那东西是要给长房的,我是老小,轮不上。不过没关系,你要是喜欢的话,我给你买一个。
苏微开始头疼,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傻家伙!
关灯前苏微忽然想起来,打开那个盒子看了看发票的日期,没错,正是自己辞职那天。怪不得那天陈东回来得那么晚呢。
苏微嘴角上扬,低声地喊陈东的名字。
没有回答,陈东已经打起了呼噜。
睡!就知道睡!吃了睡睡了吃,你是猪啊!苏微愤怒地熄了灯。
20
苏微的运气一向不错,眼看着那八百多块钱花得差不多了,总算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公司当文书,说穿了就是打字员。
待遇不高,但比较轻松,苏微打算先干一阵子再说。
峰子做了几个菜,陈东给他打下手,三个人乐呵呵地庆祝了一把。苏微和陈东联手把峰子灌得烂醉,酒后吐真言,峰子开始坦白交代:
苏……苏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不帮你拉关系找工作不?我……我就是为了让……让你知道知道,找工作有多难!你说你,跟……领导吵……吵个架就赌气不、不干了,你、你象……象话吗?
庆功宴不欢而散,傻大个拍拍苏微的肩膀,峰子说得有道理,你呀,是任性了一点。
我就是这样!你管得着吗!苏微恼羞成怒,一把拍开陈东进了屋。
陈东愣在地当间,旁边趴着一只醉猫。
苏微开始和陈东冷战。
其实,也不是真生了气,苏微自己也明白,峰子说的有道理,可就是拉不下面子来。偏偏傻大个也是个犟脾气,哄了一阵子不见效就不哄了,苏微暗自咬牙。
峰子没心没肺地跟陈东打听,你怎么欺负苏微的?我跟你没完!
气得傻大个想撞墙,这俩活宝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
气人的事情不光是这么一件,陈东最近麻烦事不少。
傻大个脾气好,老实厚道,在单位结下了不错的人缘。人缘好当然不是什么坏事,可太好了也麻烦。
科长把陈东找来上课,国际国内大好形势,美帝豺狼险恶用心,海峡两岸统一问题,祖国大业复兴局面,天上地下一通白活,扯了足有仨钟头。
终于开始往中心靠拢,小伙子,是党员吧?
是?是就好,我就说嘛,早听说你表现好,思想红,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是党员!
当然了,也不是每个党员都能表现的让人满意的,我党内部还有极少数腐化堕落分子……所以,我们要加强学习!总司的赵总就跟我说过,要注意培养年轻人,培养中坚力量,赵总你认识吧?
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就是那个……大方脸,戴副眼镜,说话有点大舌头的上海人……还是没印象?他女儿你总该有印象吧?总到咱们单位来玩的那个小姑娘,比你小两岁,染个红头发……
陈东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我见过。
见过就好,见过就好,年轻人嘛,就该多接触接触,你们岁数差不多,肯定谈得来,那丫头挺不错的,活泼,外向,对你印象很好……科长摸出手帕擦汗。
陈东觉得后脊梁发凉。
陈东明白过来的时候,赵总的女儿已经坐在他旁边唱卡拉OK了。
这之前的过程傻大个整个稀里糊涂,明明是跟着科长出来办事,却被带进了歌舞厅,然后就巧遇了赵总一家子。赵夫人象考古专家研究瓷器一样把陈东上下考察了一遍,然后就像专家在他身上盖个‘验收合格’的章一样,送他一个平平展展没有一丝皱纹的微笑。接下来就只剩下他和赵小姐了。
陈东嗫嗫嚅嚅跟赵小姐告别:对不起,我失陪了,我们单位有纪律,不得私自进出娱乐场所。我上班去了,再见!
赵小姐眼皮都不抬,笑眯眯喊一声‘结帐’,跟着陈东出来了。
傻大个逃命一般冲上出租车直奔单位,把气急败坏的赵家小姐甩在了街头。
回到单位,一群同事嘻嘻哈哈上来恭贺赵总的乘龙快婿,半是羡慕半是妒忌,吵吵着让陈东请客。
陈东斩钉截铁回了一句,我有朋友了!
掷地有声五个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终结了本来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
苏微摆下了鸿门宴。
黄建峰回老家过年去了,苏微在楼下的饺子馆要了外卖。傻大个心惊肉跳,不知道苏微打的什么主意。他知道苏微这两天要回原单位补办养老保险的手续,也知道机关单位的小道消息传播速度惊人地快,惟独不知道这小道消息传到苏微耳朵里已经面目全非了!
苏微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三总司今年刚分来的那个大学生,表面道貌岸然,实则衣冠禽兽,脚踏两只船,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向赵总女儿大献殷勤,结果被火眼金睛的赵氏夫妇一眼看穿……
苏微当然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也知道陈东不是那号人,问题是这赵小姐总不可能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傻大个如果真的是荤素不沾,怎么会惹上这位赵大小姐!
苏微钻上了牛角尖。
这一钻进去就出不来了。
结果就是……东北‘银’的规矩:滚蛋饺子接风面,苏微要跟傻大个来个年终结算。
记得有一道颇具中国特色的脑筋急转弯是这么问的:什么帐越算越算不清?答案是‘风流帐’。
陈东一向舌拙嘴笨不是苏微的对手,绕来绕去越绕越糊涂,也是,你要是没向人家献殷勤,那赵小姐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傻大个!
苏微咬着舌头步步紧逼:我看那赵小姐不错,你不如就娶了她吧,房子票子妻子儿子都有了!哪像我,要什么没什么!
苏微,你别这么说……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呢,大不了结了再离,把房子骗到手再说,反正你在峰子这住得也不痛快,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
苏微!你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你有本事跟那姓赵的说去!说你是同性恋!说你喜欢的是男人!你敢吗!你有那个本事吗!你吃人家的饭办人家的事,今天赵小姐你推得干净,明天再冒出个钱小姐孙小姐李小姐你怎么办!你已经得罪了科长,你还敢得罪处长局长吗!
你给我闭嘴!傻大个一声怒吼,苏微立刻断了电。
第二天,陈东向单位请了探亲假回家过年,只留给苏微一句话,别等我了,也许不回来了!
21
陈东说的当然是气话,人在口不择言的时候很容易胡说八道,然后……伤害了对方,也伤害了自己。
坐在北上的火车上,陈东为自己的那句话后悔不已。
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会走到这样一个局面的?陈东以为自己来D城之前已经把什么都想清楚了,以为最难的不过是取得苏微的原谅,可是苏微轻而易举地放过了自己。本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就像童话书里说的,‘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幸福却显得越来越渺茫……
广播里在播放四川民歌《太阳出来喜洋洋》:只要我们勤劳动,不愁吃来不愁穿……
这歌词真是一种讽刺!陈东觉得眼睛涩涩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陈东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答应了要给苏微一个家,一个能挡风遮雨的地方,因为两个人的路注定了艰难,所以一定要有一个可以疗伤的地方……到头来却不得不寄人篱下,明明是自己的责任,却让那个黄建峰抗了个实实在在!
总要有一件事情要由自己去抗吧?不能把所有的负担都推给别人。有些事情,要独自面对,至于后果,陈东不敢去想,他知道,有些问题,是碰不得的。
有道问题却不得不碰:苏微现在怎么样了?自己的那句话,简直是混帐透了!
空落落的屋子,冷清得连空气都像被冻住了。
客厅的窗户破了一块,陈东买来的玻璃,还没来得及装。冷风飕飕,天色阴沉得像要透过窗户压进来,把一切都压得支离破碎。那种从骨子里一点一点向外渗透出来的寂寞与绝望,像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在这样一个时刻重新包围了整个空间。
陈东已经走了两天了。
后悔,后悔自己的任性和蛮横,后悔自己的小家子气,后悔自己的不讲道理,可是,后悔能有什么用呢?他,已经走了。
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曾经那么接近幸福,近得几乎是触手可及的幸福,却硬生生被自己亲手砸得粉碎!以为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再多的苦也可以捱得下去,却为了一个几乎是不存在的原因,让两个人发现了这段所谓的感情,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
风吹得眼睛又酸又涩,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哭。头痛得像要裂开,好不容易找出了感冒药,扔进嘴里才发现水壶是空的,硬着头皮死命咽了半天,药片勉强进了喉咙,嘴里苦得舌头都麻了。
沙发上有一盒李宗盛的磁带,黄建峰的最爱,不知道为什么忘了带走。苏微下意识地打开了录音机,疲惫而略嫌沙哑的声音缓缓地填补了房间的空寂。
我这样爱你到底对不对?这问题问得我自己好累。我宁愿流泪,也不愿意后悔,可是我害怕终于还是要心碎……
妈妈打来电话,要苏微回姐姐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