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只修长的手掌递到齐槿面前,南桓天子温柔的声音响起:“小槿,我们该走了。”
齐槿怔怔看着那只手。倒是为‘长相思’折磨得痛苦的燕沉昊突然抬起头来,狠狠盯向楚龙吟,冷冷道:“槿哪里也不去!”
楚龙吟并不生气,也不惊讶,手仍是那么静静的伸着,微笑着问道:“小槿,你是选我呢,还是选他?”
齐槿一僵。静静抬起头,身子动了一动,便要站起身来。不料燕沉昊虽是为毒折磨得十分痛苦,却是死死抱着他,用力到绝望。
楚龙吟目中幽光一闪,右手一扬,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燕沉昊的手臂便无力地垂了下去。楚龙吟自他怀中将齐槿拉起,柔声道:“小槿,我们回去罢。”
齐槿静静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楚哥哥,你说过要留他一命的。”
楚龙吟一怔,静静地看了齐槿片刻,微微一笑,自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玉瓶来。
齐槿接过,拔开瓶塞,倒转小瓶,一粒翠绿晶莹的药丸便滚了出来,齐槿却并未停止,直待第二粒圆圆的药丸滚出来方抬起眼睛。
然后在楚龙吟恍然大悟的惊愕目光中将一粒药丸放入自己口中,喉头一动,静静吞下。
楚龙吟的眼神很复杂,而唇边却是一抹苦笑。
齐槿静立片刻,方才转身,站到燕沉昊面前。
那一刻,他忽然微微笑了一笑,洁白明净的笑容,便如三年前那个冬雪之日的白梅,又如二十年前那抹开在山寺的白色槿花。
把药丸轻轻放进燕沉昊嘴里,看着他的眼睛,齐槿轻声道:“这是解药。不管怎样,我没有死,所以,你也不必死的。从此以后,我们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我不欠你,你也再不欠我……”
燕沉昊一把抓住他的手,唇边忽地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像是悲怆,又像是绝望:“怎么会不欠呢?如果你选择他,你就欠我一辈子……”
齐槿静静地低下眸去,轻声道:“哪有一辈子呢?我们只欠三年,还好,这一年来,都还清了……”
燕沉昊摇摇头,正要开口,却听楚龙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槿,真的该走了。”
齐槿静静抬眸。楚龙吟的手已伸到眼前。
齐槿缓缓站起,缓缓看向楚龙吟。
左手尚被握在燕沉昊手中,而右手,却终究缓缓抬起,搁到了面前的那只手上。
虽见那张面向自己的清秀面庞上两道晶莹泪水静静滑落,楚龙吟仍是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收拢,将那纤白的手裹在掌中,另一手却凌空向燕沉昊的手臂点去。
燕沉昊的手臂一软垂下。楚龙吟轻轻将齐槿扯进自己怀中。
然后飞身而起,揽着齐槿一起稳稳落到自己的马上。
不管身后燕沉昊震动天宇的悲声长啸,也不管整个天底下那么多双惊讶不解的眼睛,直接沉声命令道:“我们走!”
然后扬鞭策马,奔驰而去。
天色已经阴下来。风声呼啸着卷过大地。
齐瑾定定地保持着那个挽弓搭箭的姿势。
弓张满圆,上搭三箭。每一枚箭尖,都直指着那个风中马上的男人。
如果不能得到他,便让他死在自己手中罢……
手背上有青筋隐隐透出,指骨用力到泛白,含着泪的目光追随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
直到那人消失在天边。
而手中的姿势仍然没变。弓张满圆,上搭三箭。
最后的最后,齐瑾缓缓垂下手臂。
眼中的那滴泪,却早就被风干了。
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竟转过眼去,看了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一眼。
只见那人跪在地上,长发凌乱,被风卷过,裹了满面,看不清表情。
只看得见他嘴角的血迹和他身前那一大片浸入土地的鲜红。
齐瑾轻轻地笑了一笑,静静抬头,望向天空。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竟又明亮起来了,风也渐渐小了,阳光明媚着,洒遍大地每一个角落。
云淡,风轻。
车声辘辘,似乎微有急促,但声调平稳,倒似一成不变一般。
这样的声音,已在齐槿耳中连响了三天三夜。
长长的黑睫微微颤了一下,那阖着的眼眸本欲睁开,但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
虽是如此,头顶却响起低柔熟悉的声音:“醒了?”
明知他未睡,又何必说他是“醒”。
齐槿轻轻睁开眼来,不出意料地对上了两道温柔熟悉的眼神。
楚龙吟低眸看向怀中的人,柔声问道:“小槿,你饿不饿?如果饿了,我就叫他们送些吃的进来。”
齐槿轻轻摇摇头,低低道:“楚哥哥,我冷。”
“冷么?”楚龙吟忙将一旁的丝毯扯过来裹在他身上,连人带毯一起紧紧抱在怀中,“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齐槿没点头也没摇头,却是将身子更紧地偎进了楚龙吟怀中,便像一个怕冷的小动物般,将脸埋在楚龙吟怀里,声音轻得有些恍惚:“楚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跟我开玩笑,你骗我说你受伤了,还用鸡血涂在胸前,然后踉跄着来找我,一下子倒在我面前……”
楚龙吟低笑:“怎么不记得?我记得你一下子就被吓住,小脸白得吓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抱着我摇,摇得我差点要晕了。结果我终于忍不住睁眼,却是被你满脸的眼泪吓了一跳,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小槿哭起来竟然都是不出声音的……”
齐槿轻声接道:“我记得那时你见我哭了,慌得不得了,忙说是骗我的,说胸口上的血都是鸡血,你只是想和我开个玩笑。我不信,你就在我面前连翻了几十个筋斗,我才终于相信了。然后你就对我说,从今后再不和我开这种玩笑了,你说,楚哥哥再也不会骗小槿……”
楚龙吟默不作声,良久,方微微苦笑道:“小槿,你恨我么?”
齐槿低声道:“似乎你们每一个人都喜欢问我这个问题,我恨不恨,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楚龙吟的手臂一紧:“当然重要,很重要。”
齐槿缓缓抬目,看向楚龙吟的眼睛,轻轻道:“如果我说我恨,那么,你是不是就可以放我走?”
“不行!”楚龙吟断然道,目光炯炯,“小槿,你要记得,是你自己选择跟我走的。”
齐槿的唇微微抖了抖,缓缓垂下眸去,似是觉得冷了,微微缩了缩脖子,道:“是啊,是我自己选择跟你走的……”声音轻轻,明明是平静的,但不知为何,听来偏让人觉得似在颤抖一般。
楚龙吟心中一紧,却终是咬牙道:“小槿,你要知道,你已经跟燕沉昊说了那些话,便是你回去,他也不会再相信你,他只会恨你骗了他,背叛他,他不会再要你……”
齐槿低低的声音恍惚响起:“那你呢?你这么处心积虑地,又到底是要怎样呢?”
听得那“处心积虑”四个字,楚龙吟只觉心头一刺,却是说不明到底是愤是恨是痛是哀了,当下脱口道:“我要怎样你还不明白吗?我要你!我要把你从燕沉昊手中抢过来!是,我卑鄙,我骗了你,但我又能怎样?我不过是爱你!我不过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会恨我,但这一次,我宁愿你恨我我也不放手!”
齐槿静静地听着他这一通悲吼,并未出声,良久,方抬起眼去,望向楚龙吟,低低缓缓问道:“那,你又把我当成什么呢?”
楚龙吟一愣,随即却是浮出一丝苦涩笑意:“把你当成什么?小槿,到这时候你还要装作不知道么?把你当成什么?好,你听好了,我把你当我最爱的人,我这一辈子惟一愿意与之共度的人,我的,皇后!”
“皇后……”齐槿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慢慢的,却是浮出了一点恍惚的笑意,摇摇头,轻声道:“我怎么可以做你的皇后呢?楚哥哥你忘了吗?我早已是昊的王妃,我和他拜过堂,成过亲,我和他已经说好了,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静静看进楚龙吟悲愤嫉恨的眼,齐槿接道:“楚哥哥,你明明知道的,我喜欢的只有他,便你将我强掳到了南桓去,便是你真许我做皇后,我也不可能像爱他那样爱上你,永永远远都不会,这辈子,我惟一愿意与之共度的人,只有他……”
眼见楚龙吟目中痛苦面色悲愤,便似要大吼出声,齐槿伸过手去,轻轻掩住了他的嘴,柔声道:“楚哥哥,你现在是南桓的皇帝,哪能这么任性呢?而我从前的楚哥哥,从来都是神采飞扬的,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开心。楚哥哥,你明明清楚的,这样下去你只会更痛苦,既然如此下去对我们两人都是折磨,你这又何苦呢……楚哥哥,你放我走罢。”
楚龙吟的脸色变了几变,目中一时悲愤、痛恨,凄伤一一闪过,最终却仍是将一切情绪压在了心底,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小槿,我说过了,我不会放你走,便是痛苦一辈子,便是你永远恨我,我也不放。”
齐槿静静一笑:“那么,如果我死了呢?”
楚龙吟蓦地变色,手臂一紧,断然道:“你想都别想!”
齐槿轻轻垂下眼眸,静静偎在楚龙吟怀中,畏冷般缩起身子,再不言语。
接下来的几日,齐槿再没和楚龙吟说一句话。
倒不是齐槿怪他恨他和他赌气,而是,齐槿病了。
明明是夏热时节,齐槿却只觉得冷,身上狐裘丝毯裹了一层又一层,却仍是嘴唇发紫,冷得蜷成一团,便是楚龙吟始终将他抱在怀中,一直将内力往他体内送,仍是没有半分好转。
楚龙吟十分着急,偏偏他这次因匆忙而来,兵士侍卫倒是带了不少,就是没带太医出来,而临时找来的那些郎中又个个不中用,没有一个能看出齐槿到底是什么毛病,只言道齐槿身体一切正常,并无病恙,对齐槿这病状却都是不解。
楚龙吟焦急异常,这路却是赶得越发急了,本就是日夜兼程怕被燕沉昊追来,这一来更是加快速度,欲要早点赶回南桓。更是派了高手心腹先行,赶至南桓距此最近的行宫,寻来名医在彼相候。
齐槿却是一直很安静。除了冷,他倒也并无其他痛苦,但这一冷来,他却似被那冷冻住了一般,整日里只在楚龙吟怀中乖巧地蜷着,除了一直发抖之外,倒无其他症状,清澈的眸子始终睁着,却并不看楚龙吟,亦不说一句话。
楚龙吟虽心头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好在齐槿除了发冷之外,并无其他恙处,喝药喂饭倒也都能安静吃下去,乖巧得便像个孩子一般。楚龙吟焦急心疼之下倒也不由泛起一种疼惜怜爱,常常不由自主便会向齐槿吻去。齐槿倒也不抗拒,只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静静看着他,似能把什么都看透,又似纯真孩子一般,什么都不懂。
日夜兼程赶路,这日,终于自东苍进入了南桓境内。傍晚时分,便到了楚龙吟在南桓这座边城的行宫。早已有侍人迎上,并禀报已有名医在宫内相候。楚龙吟点点头,将齐槿抱下车,大步朝宫内走去。
只是进到宫内,见到那候在里面的名医时,楚龙吟却不由一愣,随即惊喜唤道:“师兄?”
谢昭言笑道:“这会儿叫‘师兄’倒是叫得很爽快啊!”瞥了楚龙吟怀中的齐槿一眼,“听说你的小美人儿得了一种怪病?”
楚龙吟点头道:“小槿他一直发冷……”
“发冷么?”谢昭言走过来,伸指往齐槿腕上一搭。
楚龙吟略有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师兄,小槿他这到底是什么病?”
谢昭言微微蹙眉,随即微微一笑,道:“他什么病也没有。”
楚龙吟一愣:“没有?”低眸看向怀中仍轻轻颤抖着的齐槿,“那他怎么会……”
谢昭言看着静静垂着眸的齐槿,缓缓道:“他这是心冷。”
“心冷?”楚龙吟一怔,目色变得有些复杂,默然了一会儿,低低问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谢昭言微笑道:“有啊,把他的心重新暖起来就可以了。”
楚龙吟怔然,下意识地将齐槿抱得更紧,却是再没说话。
谢昭言在旁看着他们,微微笑着,心下却是长长一叹。
楚龙吟将齐槿抱到屏风后的床上,小心地为他盖好被子,见齐槿虽睁着眼睛,却仍是不看他,亦不说话,心下不由便是一紧。默然片刻,转过头来对谢昭言道:“那师兄可找得到其他法子让他好过一点?”
谢昭言微笑道:“我会开个方子为他驱寒,不过要真治他的心冷,我却无能为力了。”
“可师兄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的神医?怎么会……”楚龙吟有些焦躁。
谢昭言微笑道:“心病终需心药医。我是神医,但神也只神在医身体上的病痛,这心病,却非我能治了。”拍拍楚龙吟的肩膀,“龙吟,你好好想一想罢。”说罢便走了出去。
楚龙吟颓然坐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惨淡一笑:“小槿,你这是在恨我么?你打我骂我都好,可是,你别这样折磨你自己……”缓缓俯下身去,将头搁在身下人的颈间,微含痛苦的声音低低响起:“我以为我可以承受,可是,为什么知道你恨我至此,我却很难受,小槿,小槿,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喜欢我……”
“公子,该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