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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上门卖那种小本诗集……”
那人继续往下说,最后多拉勇敢地当着那流浪汉把门用力关上,躲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从说话者的口气推测起来,我想多拉一定是藏在洗手间里。“就这样一直等到女主人回来!”
我到小佛兹,只差几分钟就要吃午饭了。乔安娜一动不动地站在起居室窗前,思想仿佛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一早上在做什么?”我问。
“喔,我也不知道,没什么特别的事。”
我走到走廊上,铁桌边放着两张椅子,桌上有两个残余的雪利酒酒杯。另外一张椅子上放着一样东西,我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喔,”乔安娜说,“大概是病患的脾脏之类的,葛理菲医生好像以为我会有兴趣看看。”
我好奇地看着照片,每个男人都有他追女人的一套。换了我,绝对不会选择脾脏的照片——不管有没有病。不过显然,这是乔安娜自己要求看的!
“看起来真不舒服。”我说。
乔安娜也多多少少同意。
“葛理菲好吗?”我问。
“看起来累得要命,很不快乐,可能有什么心事。”
“是不是脾脏不听他的指挥?”
“别傻了!我是说真的。”
“我敢打赌,他一定心里记挂着你。希望你放他一马,乔安娜。”
“喔,别胡说,我又没做什么。”
“女人老是这么说。”
乔安娜生气地走开了。
那张脾脏的照片在阳光照射下,开始有点卷曲,我拿起照片一角,放进起居室里。虽然我一点也不喜欢这张照片,可是我想葛理菲一定很珍惜它。
我从书架底层拿出一本厚书,想把照片夹进去压平,那是一本布道用的厚书。一打开那本书,我吓了一跳,我再仔细一看,从书的中央部分起,有好几页都被整整齐齐地割了下来。
6
我就这样呆看着那本书好一会儿,后来我又翻翻首页,发现是1840年出版的书。
毫无疑问,我手里拿的这本书,就是用来拼凑匿名信的书。那么到底是谁割下来的呢?
首先,很可能是爱蜜莉·巴顿本人,要不然也可能是派翠吉。
不过也有其他的可能,任何单独在这房间里呆过的人,都可能动手。例如在这里等爱蜜莉小姐的客人,或者因公来访的人。
不过,那好像又不大可能,我记得有一天,一名银行职员来看我,派翠吉就把他带到屋子后面的小书房,显然那是这间屋主的规矩。
这么说,是来访的客人了?一个“有社会地位”的人:皮先生?爱美·葛理菲?凯索普太太?
7
铃声响了,我过去吃午餐。接下来又回到起居室里,我把我的发现拿给乔安娜看。
我们讨论过一切可能性之后,我又把这本书拿到警局。
他们对我的发现非常高兴,猛拍我的背赞赏我,其实我只是幸运罢了。
葛瑞夫不在,不过纳许在,他打电话给葛瑞夫告诉他这件事。他们会检验上面有没有指纹,但是纳许不认为会有什么指纹,我也相信。上面除了我的指纹和派翠吉的指纹之外,什么都没有,表示派翠吉偶尔会擦擦上面的灰尘。
我问纳许有什么新的进展。
“我们正在逐步缩小调查的范围,删掉不可能的,柏顿先生。”
“喔,”我说,“还剩下哪些人?”
“金区小姐,她昨天下午跟一位客户约好的离康伯爱斯路不远的一栋房子见面——那条路就是辛明顿家前面的那条路。不管来回,她都会经过辛明顿家……还有上礼拜辛明顿太太接到匿名信自杀的那天,是她在辛明顿公司上班的最后一天。辛明顿先生本来以为她一下午都没离开办公室,因为他下午一直跟亨利·陆辛登在一起,也打了好几次电话给金区小姐。不过我后来发现,她三点到四时,确实离开过办公室,去买一些高额邮票。本来可以叫办公室小弟去的,金区小姐却说她头痛,要出去呼吸一点新鲜空气,顺便买邮票。她并没出去太久。”
“但是已经够久了?”
“对,只要走快点,就来得及绕过村子另外一边,把信丢进辛明顿家信箱,然后赶回办公室。不过我必须承认,没有任何人看到她走近辛明顿家。”
“会有人注意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你还怀疑什么人?”
纳许直视着前方,说:
“你应该了解,我们不能让任何人幸免。”
他严肃地说:“葛理菲小姐昨天到布兰登跟一个女子团契的女孩见面,但是却到得相当晚。”
“你不会认为——”
“不,我不会以为什么,但是我确实不明白实际的情形。葛理菲小姐是个很活泼、脑筋很正常的女人——可是我说过,我不明白实际的情形。”
“那上星期呢?她有可能把信塞进辛明顿家的信箱吗?”
“可能,那天下午她上街买东西,”他顿了顿,“爱蜜莉·巴顿小姐也一样,她昨天下午很早就出门买东西,上礼拜三下午,她曾经路过辛明顿家去看几个朋友。”
我不敢置信地摇摇头。我知道从我在小佛兹发现那本被人割过的旧书之后,警方一定免不了特别留意屋主,可是我想到爱蜜莉小姐昨天来的时候,那种兴奋的神情……
去他的——兴奋……对,兴奋——微红的脸——闪亮的眼睛——一定不会是因为——不会是因为——
我含混地说:“这种事对人的影响实在不好!会让人想象很多事——”
纳许同情地点点头。“是的,要把日常碰到的人看成可能犯罪的神经病,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
他顿了顿,又说:
“还有皮先生——”
我尖声说:“这么说,你也认为他有可能?”
纳许微笑道:
“是的,我们也把他列入考虑。他是个奇怪的人——我该说,不是个很好的人。他没有不在场证明,两个星期三下午都单独在他的花园里。”
“也就是说,你怀疑的不只是女人?”
“我也认为信不是男人写的——其实我对这点很有把握——葛瑞夫也同意我的看法。不过皮先生不是个普通男人,他有一种很特殊的女性倾向。昨天下午我们调查过每一个人,你知道,这是个谋杀案。你没有问题,令妹也一样,”他笑了笑,“辛明顿先生到办公室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葛理菲医生在村子另外一边出诊,我已经调查过了。”
他停下来笑了笑,又说:“你看,我们已经全都查过了。”
我缓缓说道:“所以你的嫌犯名单就只剩下三个人——皮先生、葛理菲小姐和巴顿小姐了?”
“喔,不,不,除了牧师太太之外,我们还有两个嫌疑人物。”
“你也想到她了?”
“我们每个人都想过,凯索普太太疯狂得有点太显眼,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不过,她还是能做这件事。昨天下午,她在树林里看鸟——鸟当然没办法替她作证。”
欧文·葛理菲走进警局,他立即转过身。
“嗨,纳许,听说你今天早上在找我,有什么重要事吗?”
“要是你方便的话,星期五举行侦讯,葛理菲医生。”
“是的,莫斯比和我今天晚上验尸。”
纳许说:
“还有一件事,葛理菲医生,辛明顿太太生前曾经服用你给她开的药粉——”
他停下来。欧文·葛理菲用疑问的口气说:
“嗯?”
“那种药粉如果服用过量,会不会致死?”
“当然不会,”葛理菲冷冷地说:“除非她一次吃二十五份。”
“不过贺兰小姐告诉我,你曾经向她警告过过量服药的危险性。”
“喔,对,辛明顿太太那种女人常常会把别人告诉她的事做得太过份,她以为吃两倍药就会有两倍好处。但是我们做医生的人不希望任何人多吃非那西汀或者阿斯匹林,因为对心脏不好。可是无论如何,死因已经确定是氰化物中毒。”
“喔,我知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只是猜想,一个人自杀的时候,宁可服用过量的安眠药,也不愿意用氰酸自尽。”
“嗯,你说得没错。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说,氰酸比较富有戏剧性,而且也一定有效。如果服用巴比酸盐之类,又很快发现的话,往往还可以救得活。”
“我懂了,谢谢你,葛理菲医生。”
葛理菲走了,我也向纳许道别,慢慢朝回家的路上走。乔安娜出去了,电话机旁生龙活虎地留了张字条,大概是留给派翠吉或者是我看的。
“要是葛理菲医生打电话来,告诉他我星期二实在没办法去,但是星期三或者星期四都可以。”
我扬扬眉头,走进起居室,坐进“最舒服的那张摇椅——(其实这儿的椅子全都是直背的,没有哪一张让人觉得舒服,都是已故的巴顿太太留下来的)——伸伸腿,试着想通这件事。
我忽然很生气地想到,欧文刚才打断了我跟督察的话,他又提到两个可疑的人。
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或许,派翠吉正是其中之一。一来,那本书是在这栋屋子发现的,而且她也可以在毫不令艾格妮斯怀疑的情形下,把艾格妮斯击昏。好了,派翠吉的确没法不让人怀疑。
可是,另外那个人又是谁呢?
是不是我不熟的人?哥利特太太——镇上人原先怀疑的对象?
我闭上眼,考虑着那四个人,他们是那么的不同:温和脆弱的爱蜜莉·巴顿?她到底有哪些可疑的地方?生活太贫乏?是因为她儿童时代受到太多的管束和压力?为别人做了太多的牺牲?她一直很奇怪地害怕讨论任何‘不够好’的事?这一点是不是足以证明,她内心的确有这些先入为主的念头?我是不是太佛洛伊德主义了?我记得有位医生曾经告诉我,一个外表温柔的女性,受到催眠之后所说的话,才是她的真心话“你绝对想不到她会知道那些字眼!”
爱美·葛理菲?她当然没有什么受到压制的心事,她既快乐、有男子气概,又非常成功,过着充实而忙碌的生活。可是凯索普牧师太太却说她是“可怜的东西”。
另外还有一些事——我好像记得……喔,对了!欧文·葛理菲曾经说过:“我们住在北方的时候,也发生过匿名信的事。”
那会不会也是爱美·葛理菲的杰作?那实在太巧了,两件完全一样的事。
不,等一等,葛理菲说,那次匿名信的作者已经找出来了,是个女学生。
我忽然觉得好冷——一定是窗口吹进来的冷风,我不舒服地在椅子里动了动。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奇怪而不安呢?
让我再往下想……爱美·葛理菲,或许那次的匿名信是爱美·葛理菲写的,而不是那个女学生?爱美又转移阵地,到这个地方重施故伎?所以欧文·葛理菲才看起来那么不快乐、那么不安?他一定在心里怀疑,对,他在心里怀疑……
皮先生呢?他毕竟不是个非常好的人,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在背后暗笑着,导演这整出戏……
大厅里的那张电话留言——我为什么老想着它?葛理菲和乔安娜——他已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不,我烦恼的不是那张字条,而是另外一件事……
我这时已经睡意很深,不断愚蠢地在脑里重复想道:“无火不生烟,无火不生烟……就是它……它就是最大的关键。”
接着我仿佛跟梅根一起走在街上。贺兰走过我们身边,她打扮得像新娘一样,路人都在耳语:
“她总算要嫁给葛理菲医生了,当然,他们已经私下订婚好几年了……”
然后我们又到了教堂,凯索普牧师正用拉丁文在做祷告。
凯索普牧师太太忽然半途跳起来,大声喊道:
“这件事一定得阻止,我告诉你,这件事一定得阻止!”
有一会儿,我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作梦。接着,我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还在小佛兹的起居室,凯索普牧师太太刚从门口走进来,站在我面前紧张粗鲁地说:
“这件事一定得阻止,我告诉你。”
我跳起来。
“对不起,”我说,“我恐怕睡着了。你刚才说什么?”
凯索普牧师太太用一只拳头用力击另一只手的手掌,说:
“这件事一定得阻止,这些匿名信!杀人灭口案!不能再让像艾格妮斯·华岱尔那么可怜无辜的孩子被人杀死了!”
“你说得对极了,”我说,“可是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凯索普牧师太太说:
“我们一定要采取行动!”
我笑笑——也许有点超然的意味,说:
“你建议采取什么行动呢?”
“把这件事弄个清楚!我说过这不是个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