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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如意无奈一笑,“劳皇上、娘娘费心了。新辰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地。我倒是习惯了。”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其实看玉如意的表情却不是一般的落寞。
一股悠扬的箫声传入耳际,这箫声随微风而来,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如同溪水一般潺潺地流淌在你的心头,敲打在你心间。直觉告诉我这是泽新辰吹奏的。
我不是一个懂音乐的人,但是从这箫声中,我还是听出了一丝秋怨,泽新辰那带着淡淡忧郁的双眸立马清晰地浮现在我面前。
在府中的后花园,我看到了泽新辰。长廊上,他斜倚着栏杆,病恹恹地吹着箫。前面的鸟笼里关着一只红绿鹦哥,不知是被泽新辰的箫声感染还是怎地,居然忘记了叫唤。尽管隔得有些远,他苍白的面庞还是突兀地映入我的眼帘,惹人心疼。
玉如意打算走过去告诉他我来了,被我一把拉住。爱音乐的人最怕被别人打断吧。原来星就是这样的。
一曲终了,泽新辰悠然站起身,朝我所在的方向,努嘴一笑,“你来啦?”他与我就如同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我心里一股暖流涌动。不论他是不是星,但我看见他的模样,那一刻感觉是最温暖和平静的。
泽新辰的嘴唇泛着白,脸色惨然地如同一张白纸。玉如意看着似乎有些心疼,一边说道:“我去端碗参汤来给你。”白血病的早期症状就如同贫血,看到泽新辰骤然之间单薄了一圈的身躯,看得出来,玉如意也是心急如焚。
“呃妃送来了几支契丹的生晒参,还是给王子吃那种参比较妥当。”我赶紧对玉如意说道。白血病到底不是贫血,调理不当,只会有害无益。
玉如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泽新辰也同玉如意说道:“如意,我想和戴……戴皇后单独说会儿话。”他的声音很虚弱,但是如同咏叹,声声诱人。
玉如意颇有几分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心有不甘,但又不可能驳泽新辰之意,便转身走了。
“坐吧。”泽新辰指了指他旁边的栏杆,微微一笑,“我这副丑态让你见笑了。”
我有些迷惘地按照他所说的,悄然坐下。他说,我再吹首曲子你听?
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点头,然后就感觉自己迷失在这动人心弦的呜咽声中。这一幕,竟然那样的相似,我仿佛回到了那个医院的大槐树下,仰天靠着大树,听星弹着他心爱的吉他……
“我们是不是见过?”这突然而来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打断,从遥远的时空一下子退了回来,我看见泽新辰一脸真诚地望着我。
我淡淡笑着,“辰王子不是问过这个问题吗?”
泽新辰缓缓地摇摇头,“我不是指那次,还有其他的什么,我不知道,对不对?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眼眶一湿,“见过。”我赶紧把头低下,把泪水强行给压下去,努力摆出笑颜。
泽新辰怔怔地望着我,细心的他终究还是看到了我那一刹那的心思,眼珠子乱转了一圈,定格在我的脸,他怀揣着无限遗憾:“可是……为什么我……”
“别说话。”我听到泽新辰这句话,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要说他完全没有印象,对不对?我怕,我怕他在这个问题上解释地太过详细,如果他告诉我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流求,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我这样一号人,那我该怎么办?
所以,什么都不要说吧,至少我心里头可以永远把泽新辰当作星。
“辰王子,你们上次说的那个千年血伏参是什么?”我岔开话题,不想让泽新辰在这个问题上纠葛。
谁知道泽新辰脸色一变,他竟带了几分怨气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戴皇后就不要管了罢。”我知道,泽新辰听我问千年血伏参,便知我想插手这件事。他担心我,不想让我为他冒险么?
心里不自禁有些喜滋滋,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喝:“什么人!”
只见玉如意端着个瓷碗,却怒目对着假山背后。
假山背后一个身影一闪,出来一个仆人,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该死,刚才太困了,不小心在这里打了个盹。”
“哼,胡说!”玉如意的眼神依旧犀利,带着几分狠劲道,“这质子府里有什么人,都有什么底细,我玉如意心里头可跟明镜似的。再说,这后花园是随随便便进的么?你再不招,别怪我使辣招!”
“嘻嘻。”那仆人见再瞒不过,便站了起来,一边拍土,一边笑嘻嘻地说道,“流求女王果然是厉害的角色,什么都瞒不过你呀。怪不得皇上都不敢在你这安插眼线呢!”他把脸上的大把络腮胡子一扯,却不是钱是谁?!
第五十一章 男色
玉如意和泽新辰看到钱都是一脸不解,两人互望了一眼,都不知道钱到底想干什么。
玉如意虽然迷惑,却也面不改色,“王爷居然能化身小厮轻易混进质子府来,倒真不简单呢。”这一句话即是对钱的肯定,但也侧面向钱展示了质子府并不好惹。
钱挠了挠脖子,似乎刚才被假胡子弄得有些痒痒,“对了,刚才我好像听到了千年血伏参,是不是?”
他这话一出,玉如意和泽新辰脸色都是大变,玉如意看钱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手别在后面握成了拳头,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一拳砸出去。
钱倒是丝毫不以为意,抖了抖身上的那件粗布短衫,一边伸手去逗泽新辰身边的鹦哥,一边说道:“千年血伏参乃是我太祖皇帝从东海仙岛上寻来的宝物,这么多年来,一直保佑着我越国,使越国国运昌隆,人丁兴旺,女王和王子要是打这棵仙参的主意,可不大妙啊!”他眉毛上扬,一副欠揍的模样。说得好像不痛不痒,但话中的涵义却让人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劲来。
笼子里的鹦哥吱吱叫唤起来,呀呀叫唤着两个字的短语:“皇后,皇后……”我一愣,再看其他人的表情,也都是一阵踯躅。倒是泽新辰却突然极不自然地把头别了开去。我一下子好像明白过来。
鹦鹉学舌,定是有人天天在它耳边念叨着这两个字,才让它给偷偷学去了。我不禁心头一喜,但是一想到钱刚刚说的这番话,又让我心底一寒。
怪不得泽新辰不愿让我插手这件事。怪不得玉如意要偷偷潜入皇宫去盗取。这棵什么参居然被赋予了这样强悍的象征意义。竟然上升到了国家的高度。想要取得这棵参来救泽新辰,看样子不止是有些困难,基本上是无甚希望。
玉如意听到钱说穿自己的打算。脸都绿了,她抵死不承认道:“王爷说笑了。我玉如意哪里赶动那仙参地心思?我和新辰不过是因为听说越国有这样一棵能带来鸿运的红参。觉得好奇罢了。”
“红参?”我倒是也好奇起来,什么千年血伏参,还是从东海仙岛采摘来的?说得这么玄乎其玄地。这世界上难道真有什么灵物不成?
钱只是笑笑,倒也不和玉如意争辩。。[書*网QISuu。cOm]。“女王放心,本王此来。绝不是要找你们麻烦的。更何况,只要血伏参安然无恙,本王也拿不出任何证据不是?哦,说起来,二位能够洗脱嫌疑,是不是该谢谢本王?”他倒是念念不忘自己顺水做地人情。
他这话虽然厚颜无耻,但玉如意却脸色缓和,挂上了笑容,显然很买钱的帐。虽然玉如意心里有数,钱绝不会是大发慈悲帮两人脱难的,但救命之恩大过天。于是便又同钱客套了两句。
钱忽而指着我,对玉如意道:“借你这花园。我要和她说个话!”
玉如意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她也不多问。只对钱说道:“王爷放心,这后花园没有我的吩咐,无人入内。”她又带有几分笑意地望向我,“娘娘也放心,同你一起来的宫女太监我也都让人安置好了,他们不会来打搅你们地。”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调不经意地上扬了一些。
泽新辰回望了我和钱一眼,一语不发,任由玉如意搀扶着自己,退出我的视线。
“王爷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还需要去循王府么?”没想到钱为了躲避钱佐的耳目,居然费了这大的周章,要不是泽新辰病倒,钱也寻不着这样好的时机吧。
钱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慨然道,“没想到质子府倒是个密议的好地方。你别看这园子不大,但你在园子外,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别想看真切这园子,更别说一眼望穿。”听了钱的话,我不由自主地细细打量起这个花园。
同样是亭台楼阁,同样是假山水池,我怎么就没瞧出有什么门道。
钱依旧在兴叹:“钱佐为表尊重,不在玉如意眼皮底下安插眼线,却不想给我造了个便宜。哈哈!”他忽而望向我,眼眸中掩饰不住的兴奋,“我去同玉如意商量下,借园子给我。日后戴皇后出来会情郎,也可来此同我幽会。”
我白了钱一眼,“王爷费这许多劲,就是要和我说这些不正经地话么?”
钱不再玩笑,忽然把腿往前一伸,裤管子往上捋起,我眉头一皱,没想到钱也有这样粗俗的动作,正要数落,裤筒里掉出一卷画轴。
钱捡起来,递到我手上,示意我打开看。
这画轴约半米长,指尖触摸着画纸,厚实平整,把红绳解开,一个美男跃然纸上。这男子面如冠语,唇红齿白,一双单眼皮的眼睛微微眯起,像一对细弯地柳叶,如同妖娆的狐媚一般。他手中持着一串红红地相思豆,脸上似笑非笑,尽添了几分女子地妖媚。要不是他穿着一袭鹅黄色的男式长袍,我差点把他当作是个女子。
我望向钱:“王爷你这是何意?”
钱自我打开画轴,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听我问起,却又有些怀疑似地,“戴皇后对画中人当真没有印象么?”他想从我眼眸中捕捉什么。不过,看来他有些失望。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我失忆的事,王爷不是一早就探听到了。”我重新看了看画上的男子,想到他穿的是黄色,不禁问道,“这又是哪家王爷?”
钱道:“他可不是什么王公皇子。他是晋国第一大财主。”他的眼神还是没从我脸上挪开。
“哦?他怎么可以用这种黄色?”我随口问着。印象中,黄色不是皇家的专用颜色么?莫非五代十国这个时期,这种禁忌并不流行?
“晋国皇帝特许他使用的。”钱叹了口气,看了我一眼,说道,“看来戴皇后是真的不记得了。”
钱这话里有话,一再的试探,让我不由有些恼怒,“王爷有话就直说好了。何必拐着弯子绕我!”
钱一愣,连忙解释道:“戴皇后不要误会,只是本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初如漆似胶的一对璧人,在皇后心里居然没留下半点印迹,真让人惋惜。”
“一对璧人?王爷是说?”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说戴悠梦和这画中人有一腿么?我再次凝视这画像,画中人每一根发丝都描绘出来,而他手上相思豆,鲜艳的如同一颗颗红心,仿佛每一颗相思豆都寄托着一缕情思,作画的人倒真的费了好多心思。
“王爷没有骗我吧。”我将信将疑道。
钱指了指画卷下方的一行娟秀小字,道:“这是不是皇后的笔迹,皇后总认得吧?”那一行小字是:但愿君心似我心。没有署名。
再看那一张美轮美奂的面孔,总觉得妖娆娉婷,没想到戴悠梦居然喜欢这种小受类型的男色。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我莞尔一笑。虽然无法辨别这笔迹是不是戴悠梦留下的,但对这件事倒也算是默认了。因为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还骗我,他需要的是我与他的合作,既然泽新辰这个把柄已然在他手上,他对我自然要露出真诚的一面。
对于一个对过去毫无记忆可言的“戴悠梦”,钱把种种过往都告诉我这个重生的戴悠梦。
画中的男人,名叫慕容楚歌,是晋国最大的财主,财富大到可以一只手顶起晋国。能够有这样多的财富而不被人拔除侵吞,是因为慕容楚歌有着更强大的势力。
所以,他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
表面上作为商人的慕容楚歌,暗地里却经营着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在五代十国这纷杂错乱的时代,争权夺势,尔虞我诈,简直比家常便饭还要常见。可能前一刻还一起觥筹交错,纵情歌舞,一杯酒落了肚,还没明白状况,人头便也落了地。这样一个时代,慕容楚歌这种买卖是最不缺主顾的。当然,能做这种买卖的,可不是一般人。谁能把皇帝老儿当猪猡一样屠宰?
慕容楚歌,还有一个让中原人不齿的身份。他的母亲与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的生母乃是同胞姐妹,他算是个异族。
钱说慕容楚歌能够一手支起晋国,一点也不夸张。他的财力以及他的人脉,能够帮石敬瑭反叛唐国经营起一个晋国,也同样能够一手把其颠覆。晋国皇帝石敬瑭曾经妄图摆脱慕容楚歌与契丹的束缚,却反而以割让土地而草草告终。
事实上,慕容楚歌只是一个商人,至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