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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吧……”沙都子含糊其词地回答。
翌日,当沙都子到达南泽家时,加贺和藤堂已经先到了。他们两人各自带着一个手提包。沙都子问他们带那个做什么。两人都回答说,因为今晚要在这里过夜。
“今天晚上,我们要喝到天亮,谈到天亮。”藤堂说着,拿出一瓶进口的威士忌酒来。
“我才不要呢!”沙都子说。
不久,若生和华江也来了。南泽雅子端上咖啡。大家有的喝酒,有的喝咖啡,同时开始交谈起来。
“我认为,我们都想得太多了。”若生说,“其实,祥子和波香都是自杀的。说她们不是自杀的人,实在太顽固了。”
“不是顽固。”沙都子反驳道,“她们哪有自杀的动机呢?”
“即使是好朋友,也无法完全了解对方呀!也许她们有动机,而我们完全不晓得。”
“可是,总会有一点蛛丝马迹吧?”
“也可能完全没有。”若生说。
“波香一定是自杀的没错。”华江说。
沙都子看看加贺。加贺只是默默地喝着威士忌,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我认为,祥子是自杀的没错。”藤堂说。
大家听到这句话,都静了下来,不再说话。一会儿,南泽雅子打破沉默,说道:“假使我明天自杀的话,你们猜我的动机是什么?”
“老师,别开这种玩笑呀!”藤堂轻轻摇头说。
“其实,我真的常常想要自杀呢……告诉我,如果我自杀了,你们会认为原因是什么?”雅子又说。
“我认为老师绝对不会自杀。”加贺开口说道。
南泽雅子笑着说:“你们可以认为,我自杀的动机就是要去先夫的身边。你们都知道,我至今仍然深爱着先夫,可是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会因为这个理由而自杀。所以说,她们自杀的原因,你们很可能都知道,只是不晓得为什么那个原因会使她们自杀罢了。至于为什么,大概只有死者本身明白。”
不知不觉中,夜色已深,最后一班电车的开车时间也快到了。南泽雅子叫男生送女生去车站坐车。
沙都子由加贺护送,华江和若生一起走。众人临走前,雅子向藤堂说:“藤堂,麻烦你留下来帮我烧洗澡水好吗?我一个人烧,实在很累。”
“当然好。我很乐意帮老师的忙。”
“老师,您现在还用那个澡盆洗澡吗?”华江问道。
“是呀,没有那个澡盆,我会很寂寞呢!”雅子微笑着说。
沙都子知道,雅子家的浴室和澡盆都是旧式的,必须用木柴烧热水来洗。不过由于雅子平时都去公共澡堂洗澡,所以那个澡盆并不常使用。以前沙都子等人曾劝她改用瓦斯热水器,但她不听。她说,因为她死去的丈夫很喜欢用那种方式洗澡,所以不能换掉。偶尔有学生或客人在她家过夜时,才会用上那个澡盆。
沙都子和加贺走向车站。加贺一路保持沉默。沙都子心想,他一定是在思考那两件命案的真相。由于其它人都认为祥子和波香是自杀,所以他刚才大概不敢表明自己的看法。
“能和你作伴真好。”加贺好像自言自语似地说。
“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沙都子看着自己的影子,说道。
若生和华江走在他们前面。因为沙都子和加贺走得很慢,所以距离若生和华江愈来愈远。
沙都子悄悄望向加贺。她看到加贺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月光,显得无比锐利。她想,加贺到底在怀疑谁呢?
是若生和华江吗?还是南泽雅子和藤堂?
(或许都不对,他可能是在怀疑我!)
沙都子心里想。
第四章
1
……以上就是发生在十一月二日雪月花事件的梗概,因为以前学过茶道,所以我想爸爸应该会了解,不可能事先下毒,再让对方喝下。然而,检验的结果,却发现金井波香喝的那杯茶里含有氰酸钾。
依常理分析,只有两种推断可以成立。一是金井波香自己下毒,一是泡茶的相原沙都子下的毒。
我敢保证,金井波香绝不会轻言自杀。因为,她为什么要在那种场合,以那样的方式自杀呢?
另外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相原沙都子绝不可能那样毒杀好友。连三岁小孩都知道,采用那种方式杀人,事情爆发后,自己一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警方已彻底调查过相原沙都子的一切,显然毫无所获。
真相到底怎样呢?
套一句前述之词,犯人的手段应已超越一般常识,但是,那是怎样的手段呢?
事件发生后,我不断思考,可惜没有任何线索。犯人远比我狡猾多了。因此想借助父亲的智能。希望能想出在雪月花仪式上,计划性毒杀对手的方法。当然,过去并未发生过类似的事件,但我期待阅历无数的父亲,能有高人一等的见解。
我将尽可能记下所知的一切,如果还需要任何必要的资料,请吩咐一声。
我知道父亲很忙,但还是想拜托您。静待回音。
恭一郎敬上
补记 同乡友人送我土产的地酒。我将它放在厨房的柜子中。开瓶后请尽早喝光。但注意不要过量。
将信放在餐桌时,加贺内心不禁感到后悔和迷惘。暂且先搁下此心情吧,目前最重要的是了解真相——
(拜托好吗?……)
加贺想,已经有几年没拜托过父亲了。从进大学开始吧。记得那时拜托父亲让自己上大学——
出家门时,撕下一张挂在大门上的日历。十一月十六日,事件已发生近两星期了。
抵达学校,已是十点左右。他没拿出讲义,也不绕到研究室,直接走向练习场。预备练习一上午,下午再上东京。
剑道部办公室内,只有森田一人看着漫画。看他身着练习服的装扮,似乎正在练习中。正等待对手来吗?一看到加贺,森田合上书站起来。
“明天就是比赛的日子了。”森田声调颇紧张,似乎参赛的是他自己。
“愿意和我练习吗?”
“很乐意。”森田将漫画收入自己的柜子,拿出一把竹剑。
“后来警方有任何表示吗?”
加贺边换上剑道服,边闲聊似地询问。因为波香死亡以后,听森田说,警方曾来问过几次话。最近情况演变得如何呢?似乎森田他们也不清楚警方掌握的情报。
“最近没来。”森田答。似乎对警方不来一事松了口气。
然而,加贺感觉波香的死,多少和剑道社有关。因为根据女社员及新进社员表示,最近波香的举动很奇怪。有一次,她向女社员询问“有没有社员的履历表?”还问新进社员“九月份女子个人赛时,坐在哪里加油?”那位新进社员向其它人确认后,告诉她“在啦啦队的位子上。”为什么她要调查这些事呢?
森田虽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加贺发觉,自己很难将心思集中在剑上,挥剑时机也不对,而明天全国大会就要开场了。
约三十分钟后,加贺注意到沙都子出现在道场的入口。他以攻击前臂姿势的右手向森田做手势,并气喘吁吁地请他“稍微休息一下吧!”森田看见了沙都子,大声向她招呼。
“好像有所为而来哦!”边擦着脸,加贺单刀直入地说。
“来为你加油的。明天就要比赛了。抱歉,我不能去为你加油。”
“挥动竹剑时,很难留心周遭的情况。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此外还有什么事吗?”
加贺一问,沙都子伸长脖子探探他的身后。加贺也转头,看见森田又回到办公室看着漫画。
“昨天我去过波香的家。”——尽管离办公室有十几公尺,沙都子的声音却低得连加贺都几乎听不清楚——“我曾经跟你提过吧。就是在波香房内发现的化妆品瓶子,昨天我问过波香的哥哥,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用完的空瓶,却装了些奇怪的东西。加贺听她指出化妆品瓶子时,就觉得事有蹊跷。
“放了毒药吗?”
本是一句玩笑话。并不认为波香是自己喝下毒药。但是,沙都子的回答却大出意外。她说:“是。装了毒药。”
加贺感觉自己的脸颊似乎发麻:“骗人的吧!”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不骗你。”
沙都子大概已从震惊恢复过来了吧,只觉得她的神态如往常般平静:“装进毒药是事实。但是,事情有所出入。虽然毒物已经化验出来,但那并不是氰酸钾。”
“是什么?”
音量好大。加贺慌忙回头。森田仍保持那副神态,独自发笑盯着漫画。
“那么,是什么?”
“砷。”
“所谓砷,是亚砷酸吗?”
因为曾在几本书上读过,以白色粉末的亚砷酸做毒药,所以脱口而出。或许是从父亲的书上看来的吧。
沙都子稍稍点头。
“我不知道详情,但从前似乎被当作农药使用。因为有残留性毒,现在禁止……”
“农药啊?……当然。”加贺记得,似乎称之为砷酸铅。好像从《门前的伙伴》一书看来的。
“为什么波香有那种毒药呢?”加贺试探性地询问,沙都子果然蹙着眉,一脸阴郁。
“警方也想不通。好像有人认为是准备自杀的手段之一。这样一来,她也可能持有氰酸钾。”
“常理的判断。”
如果她持有氰酸钾和砷酸化合物二种毒药,那么砷酸和氰酸钾同样被发现,应是很正常的事。但到目前为止,尚无那样的消息传出。
“或许这是事件的关键所在。”加贺舐舐唇,“然而……”
想开口的沙都子显得有点迷惘。对她而言,是很罕见的:“最近,有没有和谁谈过?”
这个“谁”,可能指参加雪月花仪式的人吧。加贺轻咳一声后,答道:“没有。”
“嗯。我也是。”仿佛那是罪恶。她一脸忧郁。
“没办法的事。即使你通盘说出,或许也会被怀疑。”
“真可悲。”
“这是考验。”
不知加贺的话是否落于俗套。沙都子显得讶异,有点哭笑不得。为了改变气氛,她搔搔头。
“明天加油喽!”以坚稳的口气表示后,快步走出走廊。黑色的裙襬在风中飞舞着。
加贺回到原来的地方,慢慢拿起竹剑。忽然想起自己说的那句“考验”。
——说了无聊的话。
仿佛想遗忘般,他胡乱挥动着竹剑。
在学校食堂吃过中饭后,加贺拿起竹剑和防身用具走向大门。但是刚踏出一步,他就停下脚。一辆眼熟的红色雪铁龙进入眼帘。
——这样一来,请她送自己到市中心……
今天是周末,在上周之前,他总是到警察道馆作练习。明天就要比赛了。前阵子练习时,三岛亮子还说过,以后自己不再有机会坐这辆车呢。
加贺向车内察看,不见三岛亮子的踪影。只有那副曾经看过的黑色太阳眼镜,随意地摆在驾驶座前。
他在那里等了将近十分钟,依然不见三岛亮子出现。
——拿她没办法的大小姐。
将防身用具及竹剑放在雪铁龙旁后,加贺再度走进大门。
加贺估计,她恐怕到剑道场去了,正举步准备前往时,意外地在网球场前看到她。她正由铁丝网走向门口。场中有几组队员正准备练习。其中还包括若生和华江。他们二人已在上回的比赛中获得亚军。
三岛亮子难得一脸深思熟虑的样子。但一见到加贺,眼光立即炯炯有神。
“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哦!”
“你在做什么?”加贺越过她的肩头环视球场。
“没什么。只是来看一下。我也打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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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贺再度穿过门。边将视线再次投向球场。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只觉得若生几次往这边望。因为距离太远,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秋川说,只要沉得住气,就可以拿到冠军。”坐上驾驶座,三岛亮子发动引擎时表示,“但是,使劲打是不行的。”
“秋川说我可以打入前四名,他怎么说你呢?”加贺问。上周日,女子全国大赛比男子先举行,三岛亮子的成绩正如秋川所言。
“我没有直接问,但是结果应该远比预期中好。”她夸张地稍微拉高太阳眼镜。
“当然,又是意料之外吗?”
本来想稍加讽刺,但亮子并没有回答。
“对了,以前你提过的案子,已经解决了吗?”沉默片刻后,亮子开口。明明颇感兴趣,却故意以无所谓的语气询问。
加贺不想据实以答:“什么提过的案子?”
“以前说过的嘛!”
亮子用雨刷清洁挡风玻璃上的灰尘:“就是金井死亡的案件嘛!结果是自杀吗?”
“如果是自杀,怎么样?”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