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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里,看得见桥本黑色的剪影。他正睡着,电话响起,电话铃声持续,一声、两声、三声。守喊着:「别去接!」然而桥本起身,拿起电话。然后,随着含糊不清的爆炸声,窗户爆溢出火焰。
守往往在这个场景中惊醒过来,全身汗湿透了,仿佛是要躲避爆炸冲击似的身体缩成一团。
找个人说出来吧,把事情一股脑儿都说出来吧,对方说不定也只是笑翻了而已。好疲倦喔。说不定,连守也会一起笑。
然而过几天后,对方死了。从大楼的屋顶上跳下,在疾驶的车子前纵身一跃。然后,那个人打电话来,低声说了:
「小弟弟,你毁约喔……」
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因为不能说,所以除非必要绝不多说话。
真纪不高兴地噘嘴说,最近,守又变得好古怪喔。宫下阳一想跟守搭话来到一旁,终究放弃走掉了。大姊大担心过头,生气了。在「月桂树」,藉着年终销售忙禄不堪之际,连出院的高野,守也没对他说。
距初次造访的一个星期后,吉武浩一为了听大造的回覆,再度拜访浅野家。
是否接受他提出的要求,大造和以子已经谈过许多次了。有时候,孩子们加进来,话题谈得相当深入。比如,今后的生计。以大造的年龄而言很难再找到新的工作等。
于是,大造决定接受吉武的要求。新的工作是新日本商社最近展开的家具和室内装潢用品的租借业,大造依据订单传票,把货装上运货用的卡车。
知道了大造这个决定后,吉武退局兴地松开手了。
这次是吉武一个人在下班回家前顺道来访的。真纪偷偷地跑到正门口窥伺,感叹地说:「果然开的是好车。」然后走回来。
「外国车吗?」
「不是的,告诉你,吉武先生不是那种俗气的人。他还在不知什么媒体上写散文呢。他说,世界上有些国家能对其他国家骄傲地提供许多好东西,日本的汽车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啊,他说他只开国产车。」
第一次见到吉武本人,在守看来,他比到目前为止刊登在杂志上的相片中所看到更年轻、更健康。打高尔夫球晒黑的皮肤显得肤色很均匀,和他所穿的衬衫、西装的色调很搭配。
浅野一家都知道,吉武因为做了目击证人,使得他的立场变得很麻烦,而揶揄这件事的人也很多。尤其当大造介绍「我女儿真纪、儿子守」的时候,真纪和守都不知该做些什么表情,不知所措的样子无所遁形。
然而,吉武本人对那件事看起来完全不介意的样子。
「做什么菜好呢?如果不合口味怎么办?」对以子烦恼地拿出的家庭菜,吉武赞不绝口;为大造就职高兴;为了配合真纪的主导欲,从海外出差的插曲聊到室内装潢的流行动向,连最新的时装界趋势都谈到了,丰富的话题无止尽。
他提到第一次在英国苏富比拍卖会上喊价到手的,那支清朝末期慈禧太后在紫禁城所珍爱的长而美的烟管,真纪听得出神,忍不住探出身子。自从大造发生车祸以来,第一次看她如此快乐。
「慈禧太后,就是那个非常奢华的皇太后吧?」
「是这么传说的。从某种角度来看,也许可以说是她毁灭了清朝。听说她拥有两千套衣服呢。大小姐,你看过《末代皇帝》那部电影吗?」
「嗯,看过,很棒。」
虽然看过,不过在超过两小时冗长的上映时间里,她一半是打瞌睡度过的。一起去看的守记得很清楚,不过,他没说话。
看着愉快地侃侃而谈的吉武,守总觉得以前不知在哪里见过他,在哪里?
守装作上厕所,去看看停在门口前吉武的车以后,终于想起来了,银灰色的车身!
潜入营野洋子房间那晚,那部车曾停在事发现场的十字路口。
吉武回家时,在玄关处便要浅野一家人留步,于是双方就在门口道别。大造他们回房间以后,守悄悄地走到外面。
吉武正把手伸进口袋找车钥匙,再如何精明干练的企业家也和一般开车的人一样。
吉武注意到守了,说道:
「啊,打搅到这么晚很抱歉,我忘了什么东西吗?」他脸上浮现没有任何缺点的职业性微笑。
「我可以问你一个奇怪的问题吗?」
「什么事?」
「吉武先生,这部车曾停在事发现场的十字路口吧。在发生车祸那一个周日,凌晨两点或雨点半。」
吉武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守。不久,那双眼睛和缓了,眼尾刻着笑纹。
「败给你了,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因为我有半夜慢跑的习惯,而且发生车祸以后,我心里总还是惦记着,所以会跑到现场附近去。」
「喔,是这么回事呀。」
「还有,那香烟也是,好味道呢。虽然有点强烈。」
吉武轻轻地笑着说:「以后,要采取隐密行动的时候可要小心喔。」
紫色的烟雾真美。
「我想向您致谢,」守说了:「有那么多的……隐情,您还出面作证。」
「有部份媒体报导得相当耸动,你知道的吧。那太夸张了!如果是我个人的事,你倒不用担心。我既不会离婚,也不会辞去副总经理的职位。尽管我是入赘女婿,但我并非完全没有能力,不过世上的人却这么看我。透过这次的经历,我很清楚,所以我会更努力,我必须更大力宣传因为有我在,才有现在的新日本商事,我的干劲被激出来了。」
看到那开朗的脸,守放心了。吉武藏起笑意,继续说:
「与其说这些,我才该向你和你姊姊道歉呢。对于我跑掉了的这件事,一直到后来出面,花了太长的时间,我很旁徨呢。原以为,再等等,说不定会有其他目击者出现……真是个不争气的男人。」
「不过,结果还是出面了。」
「这是应该的。」
说完后,吉武现出担心的表情说:「最近,你瘦了一点吧?」
守吃了一惊,问道:「您说我吗?」
「嗯。刚才被你吓了一跳,这次,该我吓你了。出面以前,我曾到这附近来过,我想在去警察局以前,先跟浅野先生的家人见个面说说话。结果,没这么做就回家了。那时候,我曾看到你。」
守搜寻着记忆问:
「还是开这辆车?」
「是啊。」
守想起来了,说道:
「您停在堤防下面?」
吉武点头说:「你在慢跑。和那时比,脸瘦了。」
「是吗?」
守心想,也许是。从「那个人」出现以后,心情就没轻松过。
吉武说得很慢:「这次的事是很不幸的。不过,因为这样能和你们相识,我很高兴。我们夫妇没有孩子。」
吉武微笑了,是发自内心的温暖的微笑。
「认识你和你姊姊,我很高兴。有什么烦恼,别客气,我希望你说出来。我做得到的会尽力去做。」
「谢谢。谢谢您所做的一切,全部的事。」
吉武直视着守的眼睛说:
「我必须赔偿你父亲,我只是在做该做的事而已。」
这之后持续着每天的生活时,守总会差点忘记自己所处的状况。「那个人」不会再跟我接触了吧?那件事已经结东了吧?可怕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吧?
但是在下一个瞬间,他又改变念头,想起「那个人」所说的话:
「轮到第四个的时候,一定和你连络。」
那不是唬人的。
这些日子以来的报纸和电视新闻中,并没有任何名叫「高木和子」的女性死亡的报导。「那个人」是真的在等待时机。他想,还是宁可相信那句话。一如「那个人」所言,守没有管道可以打听到高木和子的消息。守在东京都二十三区的电话簿中,先找出「高木」的姓,希望能仰赖千分之一的幸运,依序打过电话,但是并没有发现要找的「高木和子」。守心想,如果她住在东京都内或近郊,说不定会使用假名,那就更希望渺茫,守放弃了,只觉喉咙又乾又渴。
只有等待。不过当那个时候来临,一定要阻止。绝对不能让高木和子牺牲,守反覆提醒自己的惟有这件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要连络守,他想说什么呢?我和你应该有共通点,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时机到了的时候会告诉你,「那个人」如此说道。现在,守只能等待。安静而耐心地等待,歪让自己气馁。
有一晚,守慢跑回来时,只见一部陌生的车子停在家门口,驾驶座旁的车门打开,真纪下了车。和驾驶座上的男子说完话,真纪头也不回地走了。
男子下车,绕到她前面,抓住真纪的手。守正想,男子若做出比这更激烈的动作,他就要趋前援助了,却见真纪挣脱男子的手,甩了对方一巴掌。
真纪跑进家里,把门啪地用力关上。守哑然地走过男子身旁回家。
真纪没哭,很愉快的表晴。
「真精采!」守说了后,真纪出声笑了,一点都不歇斯底里。
「那是前川先生吧?」
「是啊。那个人呀,爸发生事故后态度突然变得很奇怪。他是精英份子,一定想过不能跟一个父亲被关进监狱的女孩交往吧。」
「姨丈的情形又不一样。」
经过佐山律师的努力,及大造长久以来从事司机工作的优良纪录,加上和谈顺利,最后似乎可以略式命令请求(同我国之「声请简易判决处」)结案,要是确定如此,只要易科罚金便可终结。
「是啊,经过这事,我觉得自己看清了那个人的本性,可是却又放不下,还想,说不定……不过,现在总算知道了,我早就不喜欢前川先生了,只不过讨厌背后被指指点点地说「浅野小姐失恋喽」。我啊,一直都耻高气昂的,因为前川先生很受公司女孩子的欢迎呢。」
「我也是个虚荣的女人,真笨!」真纪开朗地笑了。
「你会找到更好的人的!」
「嗯,下次找个中用不中看的男人吧。」
「我认识一个绝对是中用不中看的男人。」
「那么,就快点介绍吧!」
但是,守和高野之间似乎保持着一段距离。真正的原因出在守这一方,毋需辩解。正因为高野是值得信赖的对象,所以才让守感到害怕。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令守想坦白说出「那个人」的事。为了避免冲动,守只好离他远远的。
然而,除夕前两天的晚上,高野来到了守的家中。
五
「年底正忙的时候突然来打扰,很抱歉。」
高野已完全恢复了,石膏已取下,粗线毛衣底下几乎也感觉不到绑着绷带。
「已经痊愈了呢,太好了,影迷俱乐部的每个人也都放心了。」
「影迷俱乐部?」
随着「对不起」的声音,真纪出现了。她用快要滑落咖啡杯的姿势递出饮料、抛出柜台小姐式的微笑,安静地退下去。
「看来这里也会增加一个,」守笑着说:「请趁早觉悟,我姊姊是很难对付的唷。」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不着边际的话。守知道高野为何来访。虽然知道,但是没说出口。
「老实说,」喝完咖啡后,高野终于开口了:
「我觉得最近守的态度很怪,所以来看一下。在卖场,没办法从容地说话,打电话也……,嘿,即使是连络业务也请稍微亲切一点吧。」
「对下起。」
守只能谢罪。并非有意让高野不悦,但想到他在为自己担心就觉得痛苦。
「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完全没有,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守很想照照镜子看,看看脸上是否显现出说谎的表情。
「那我就放心了,好高兴,这样我就不客气地想听听守的意见。」
「我的意见?」
「思,我得从头说明,这和那个惹出跳楼风波的女孩有关。我绞尽脑汁地想过,现在完全陷入走投无路的状态。」
守想起,高野在医院也提到过那女孩。
「你说过那孩子是个优等生,不是会惹那种风波的类型。」
「没错,所以我一直惦记着。在闹事的时候,女孩母亲的样子我也感到疑惑。后来,我调查了……」
高野的语气突然变得郑重其事:「你听过窃盗癖吗?」
「那是什么?」
「在心理学上,指的是『病态的窃盗习惯』,意思是并非有经济上的特别理由,却被想偷东西的冲动驱使,持续做窃盗和扒手的行为,是一种强迫性精神官能症。」
公立高中的选修课程中并没有安排心理学,所以守「啊?」地回应着。
「也就是说……那孩子罹患了这种病?」
「嗯,她本人、双亲也都很烦恼,听说正在接受专业医生的诊治。」
「好可怜。」
好害怕、害怕、害怕……,那孩子恐惧着的是自己内在无法用理性来有效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