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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爱我么?”
我抬起头,望进他的茫然睁大的灰瞳。他的痴情深意,他蓄积了若干年的绵厚情意将我层层包裹,再丝丝融化。
这个问题,哪还用回答?
“你说呢?”
风古原抿起嘴角,这是他生气的征兆。
可我就是想听。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看着他复又眯起的眼瞳,瑟缩了一下,很没骨气的开口,“我已经说了,你不说不大公平。”
“你跟我谈公平?”
风古原冷冷的调子,让我脊背冒起冷汗。
公平——我确实最没资格和他谈公平。从他默默守护着我们的誓约,坚定等我回来的那一刻开始,这场情感角逐,便开始注定了对他的不公平。
明明知道他对我的用情,我何必还要在执着一定要让他说出口呢?
我好像是有些不讲理了。
“不说就不说,干嘛翻脸。”
“说什么?”
“说我爱你啊。”
“嗯。”
风古原得逞的点点头,我惊觉自己上了当,不禁失笑,和他在一起,我的脑筋永远都不够用。
“要知道,自你出生起,我等你这句话,已经二十年了。”
风古原灰瞳闪动,神情陷入了某个我不了解的空间。
“你的母亲,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子,也是全天下最温柔的女子……你可一点都不像她。”我讶异的抬起头,听他低沉的声音,慢慢讲述。
“原儿可喜欢晚儿?”
“她皮皱皱的,好丑。”
“初生婴儿都是这样子的,她长大就会漂亮了。”
“她会和云姨一样漂亮么?”
“……希望她生得平凡些,不要像我。”仙子一样的妇人,眉间是化不开的愁云。
“云姨……原儿会保护晚儿。”不会让她哭,不会让她眉间也有这样的愁云。
“原儿,你父亲定会让你娶她为妻……但是,若是晚儿心不在你,你能否莫要强迫她?”妇人望向他的神情充满恳求。
“……好,我答应。”年幼的他,亦不忍拂逆一个母亲的请求。
他复又向那个紧闭着眼睛,满脸褶皱的小脸看去,忽然,女婴睁开了眼睛,竟然是一双比她母亲还要清澈动人的眸子,她漂亮的眼瞳定定的看着他,让他顿时觉着自己被吸了进去。
——一眼万年,这一世,风古原注定陷落在其中,万劫不复。
“晚儿,你一定要喜欢我哦。”
……
39。
平治三年,黑苗被灭,蓝相暗势力瓦解,同年,蓝禄因倒施逆行,失尽军心,被部下所杀。顺孝帝姜洛离同北藩联手打造的暗门势力凸显,平治四年春,西京朝堂,金銮殿上,奸相被当堂诛杀,为斩草除根,蓝氏门下千余口被剿杀。连同蓝党一众,凡有与蓝仲相关者皆杀无赦,甚至北炎境内凡蓝姓者皆被诛尽。一时间西京血流成河,整个北炎人心惶惶,皇帝姜洛离手段铁血,崇尚苛政,诛杀蓝贼初期建立起来的民心段段半年尽数失去。曾经同声共气一同诛杀蓝贼的北藩,更是被皇上忌惮,削了兵权,架空了权力。
狡兔死,走狗烹。
风羲和深谙此理,回到冀州已然有了反意。
冀州的王府内,张灯结彩,处处散发着喜悦的气氛。
我静静坐在梳妆镜前,呆望着镜中那个身着红色嫁衣,云鬓高髻,发插红鸾的我。
过了今晚,我便是他的妻了。
如今东藩北藩已经合二为一。姬敏行生性散淡,对政治权利毫无兴趣。所有姬氏的经营运作,情报消息,如今已经完全转到我的手中。而在诛杀蓝贼的过程中,风古原显露出了他超人的智慧,和敏锐的洞察力。逐一瓦解蓝仲在京中的势力,并且利用我在蓝禄身边安插的隐士,直接制造兵变,最终将蓝仲的军权剥夺。
姜洛离忌惮北藩,不如说是忌惮他。
风羲和几年来隐忍不出,任凭他的两个儿子明争暗斗。
风古礼生性风流,处处留情,花街柳巷上常常上演公主大吃飞醋吵闹到人仰马翻的戏码。
而古原本就顶着北炎第一才子名号,仰慕者甚众,偏他是鸱吻盟誓所约定的人,只可从一而终,我又总是不离他左右,于是不久便传出二世子痴情专一这段街知巷闻的佳话。
“爷……爷您不能进去……”
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
因我们守着绝不分开的约定,所以我没有回到东漓,而是选择在冀州待嫁,拜过堂,祭拜过风氏宗祠后,他便和我一起回到东漓。
“晚儿——”
风古原跨过门槛,径直走向我。
这一年,虽然没有了风力,他却克服了自己完全失明后的种种不便,步态越发自信从容。
“不是说,这会我们不能见面么。”
我口上虽埋怨,心里却对那约束不以为然。
风古原睫毛微垂,嘴角上扬,因着喜悦,浑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跟我来……”
穿过回廊,穿过前院,丝毫不理会家丁侍卫的瞠目结舌,我任由他扯着我,来到了他的房间——今晚我们的新房。
红色的房间,同样弥漫着喜悦的味道。
“这是我送你的对联?”
我们踱至他的书房,映入眼帘的墙壁上的红缎,和红缎一旁那副歪歪斜斜的对联。对联的纸质发黄,边缘的地方甚至有些发黑,是灼烧过的痕迹。
“没见过比那更难看的字了。”
风古原撇撇嘴角。
“喂——”我猛力锤他,“难看你还挂起来当宝?”
风古原轻笑出声,拉着我走到墙边,摸到墙上的红缎用力一扯。
“这……这是……”
红缎滑落,下面的画卷便显露出来。
竟然是我的全身像!
画上的我,眼波流转,神情俏皮,手持药箱金针,仿佛在逼人看病。画卷落款是他的字迹——医仙何处寻?至吾妻向晚。
“你……你画的?”
这幅画笔法流畅,画中的我栩栩如生,顾盼生姿。
他怎么可能做到?
风古原伸出手,在画面上轻轻拂过。
“新婚礼物。”
我眼眶忽然发热,慌忙用手掩住。
风古原的书画在北炎堪称翘楚,而且更是一字难求。听说连先皇也保有他一副山水图。可这些是在他还能看地见的时候。如今他完全失明已经将近两年,连光感也没有,他甚至没有见过成年的我长得是什么样子。我知道他心中无奈,为此十分耿耿于怀,遗憾自己只能凭借手指的触摸,猜想我如今的长相。
可是,这幅画却将我如今的样貌神韵统统勾勒出来。他……他如何能够做得到?
“你……”
我将他的手捧起,这是一双怎样神奇的手啊!
他的手指触上我的脸,指尖轻轻勾勒,“我亦无他,唯手熟尔。”
我失笑,给他讲的卖油翁的典故,竟然被用在这里!
“你是神仙,这样都可以让你做到。”我将脸埋在他的掌心,“我的神韵竟然也能被你摸出来哦。”
“下笔之前,你在我心中已经被画了千遍万遍了。”
温暖的手掌依旧在我的脸上摩挲,他浅笑着,睫毛半掩下的灰瞳闪耀,眼底是腻死人的温柔。
我被感动填满胸臆,这个新婚礼物,何其珍贵?!
“我要吻你。”我踮起脚,作势便要印上我的唇。
“等等……”风古原将我挡住,然后摊出手掌,“我的呢?”
讨厌!
我狠狠在他手心拍了一掌。
怪我之前多嘴找他索要新婚礼物,说是结婚乃人生大事,当然要收礼物庆祝一下。他当时没理会我,哪知竟然私下准备了这样一份让我吃惊的礼物。
就知道狡诈如他,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唉,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放到他的手里。
“自己拆开。”
风古原接过盒子,仔仔细细将盒子摸索一遍,打开了暗扣——里面是一个红缎包成的包裹。
我忍着笑,看到他皱皱他好看的眉,继续将包裹打开——还是一个红缎的包裹。
我捂住嘴,就快要笑出声来。
一层又一层,风古原的耐性已经快要磨干。
“姬向晚——”
他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
“哈哈……不许生气,哈哈……”我笑的已经快直不起腰来,“新婚礼物哦,我当然要把它仔仔细细的包装一下。”
大概被揭开了七八层红缎,我的礼物终于露出本来面目。
“这是什么?……九节鞭?”风古原仔细的摸索着,面露狐疑。
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九节鞭?哈哈……我怎么没想到原来它们是近亲。”
见到风古原眉头不耐烦地皱起,我忙道:“今天是好日子,你可不许生气。你再仔细摸摸看嘛,猜猜是什么?”
风古原拧着眉,再一次仔仔细细的抚摸了一遍,四根短棒又细又轻,却很坚韧,它们被金属的环扣链接在一起。两端的短棒,一端镶嵌着金属的封堵,另一端,缠绕着厚厚的皮革,还拴着一段丝线绑成的绳结……
风古原持住皮革那端,将短棒轻轻甩出,铮的一声,几节短棒竟然很有默契的迅速绷直。几节短棒变成了一根半人多高细长的手杖。
“喜欢么?”
风古原又一次将手杖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
“你……”风古原眉头轻颤,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家用不到这个,可你又不是再不出门了,风力不在了,我知道你听别人的脚步声始终是不习惯,这个折叠起来,平时带着,外人看不出来……”
我引着将他的手抚上手杖顶端的机括处,轻轻一旋,整个手杖又软了下来。我帮他把手杖折叠起来,用绳结套好,重又放入他的手中。
优雅修长的手指,点上我的手背,然后将我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
我踮起脚,轻啜他的唇。
“我聪明吧。”
“……”
风古原沉默着,嘴角渐渐勾起弧度,缓缓将我揽在怀中。
门外忽然脚步急促,将屋内的温馨打破。
“爷——姑娘——皇上派人来宣旨!”这个侍从是我消息营中的隐士之一,这一年来跟在我的身边。
“我们冀州、东漓城外,都被皇上的重甲兵包围了。”
宣旨?还是威胁?
偏偏赶在我们的婚礼之前?
40。
数百人,面对着太监手中的一纸皇券纷纷跪倒,山呼万岁。宣旨的太监尖细着嗓音,面容庄重威严。
我不耐烦的听着头顶阴阳怪气的声音,听着他啰哩啰嗦的宣导着公式化的皇帝威仪。
“……藩主风羲和忠肝义胆,护住有功,特加封风羲和为忠勇侯;藩主姬伯年殊死抗贼,追封为显德侯,但因其至今下落不明,由次子姬敏行袭位……”
这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屯重兵在两藩的重要城池之外,却令人来此处宣导封赏?是警告还是试探?
“……姬向晚虽父母早亡,却才貌出众,蕙质兰心,巾帼不让须眉,朕念其孤苦,特加封姬向晚为显荣郡主,司长随,即刻入宫——钦此!”
入宫?长随!
大厅之上,鸦雀无声。风羲和默然不语,跪拜的背影岿然不动。风古原皱紧眉头,也沉默着。
我俯在地上,在袖内渐渐拳头。姜洛离,你欺人太甚!
“回禀公公,向晚今日已出嫁,实不宜司宫内长随,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郡主说笑了,”尖细的声音满是嘲讽,“现在不过未时三刻,还未到酉时,郡主和二世子自当还未入仪。郡主当然还是未嫁之身。”
酉时入仪,我和风古原的婚典便正式开始,只差一刻钟,他却生生搅了进来!
姜洛离,你安得什么心?!
长随——是侍奉皇帝或宫内后妃的女官。朝中有德行或者贡献卓著的王公大臣家中的未嫁女儿便会被敕命为长随。这种官职,名为对官员的封赏殊荣,其实却是对这些官员的牵制。未免他们居功自傲,于是将他们的女儿以一种冠冕堂皇的方式扣押在宫中。长随入宫,非嫁不得出。宫中的长随,或是被皇帝收入后宫,或是被皇帝指给其他的王宫贵族嫁掉。倘若她们做官的父兄被贬黜罢官,她们也渐渐被人遗忘,最终埋骨在高墙之内。
而姜洛离这混蛋竟然选在我出嫁的前一刻,送来这一纸恩典!
他屯兵是威胁,封赏是警告,扣押我来挟制风古原才是最终目的。
如果拒绝,等于公开造反,可是,难道我要跟着这个死太监入宫?
如今冀州、东漓,城外有姜洛离几万重兵把守,而东北两藩自从蓝仲被剿灭后,姜洛离推行中央集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