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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细着嗓音,嗔怪郎中的大惊小怪。
“郡主命在旦夕啊!”
隔着床幔,我见那郎中猛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老太监的影子映在床幔上,却依旧一动未动。
“没用的东西,跑了?能跑到哪去?跑了你的脑袋就能保得住?”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老太监的自语让我震惊不已,难道治不了我,他们便要杀了这郎中?他有何辜?
我心中五味杂繁,用力闭了闭眼,我知道如今为了保全自己,即便再不忍心,也不能出声。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姬向晚啊姬向晚,原来在危难面前,你也是自私到可怕的人啊!
老太监在我床前站了许久,见我一直没有出声,轻哼一声,拂袖离开了。
直到他的脚步声渐渐听不到了,我才解开了被封的血脉。
整条右臂已经完全麻木冰冷,手掌几乎没了感觉。封脉不同于封穴,不能自行解开,而且如果血脉滞涩的时间过长,滞涩的地方就会自行封死,而一旦封死便再难打通。如果他在这里守我整夜,那这条手臂怕是要废了。
我自嘲的从床上坐起。
我一边揉着手臂,加速手臂血脉流通的速度,一边将所有接收到的线索串联起来,慢慢思考。
那身着黑铠甲的年轻人是谁?
整个军营,军纪严明,所有人以他为唯马首是瞻。
一个懂得如何带兵的人,必然熟知战场。而那个那个被他唤作继成的人,应是这里的副将吧。我曾经看到过有关雷继成的情报。他曾是禁军一个普通校尉,因年纪与小皇帝相仿,又参与灭蓝,平逆有功,如今官拜都尉,一直被小皇帝中用。而雷继成其人,少年老成,心思缜密,且敏而好学,熟读兵书。说他鲁莽,未免太过武断。
雷继成已是都尉,刚刚那个人品阶明显更高,难道是上将军?
小皇帝的上将军是个神秘人物,消息营竟然怎样都探查不出其人的来历,如同影子一般,只能望其身影,却无论如何不能触及。
我几乎立刻便肯定,这人,必是小皇帝暗门中的一名。我甚至已经嗅到他身上阴暗狠绝的味道,一个雷继成已难对付,这个人恐怕是更大的麻烦啊!
整晚我都惴惴不安,根本不能安枕。有人来过我这里,然后又离开了。来人竟恶作剧的将我的苹果拿走,却又不露声色。像是根本就知道那苹果的用途,就想要让我措手不及。拆穿我?可这种举动,恶搞的味道太重,却不似恶意。
还有,那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半夜潜到军营目的又是为何?
疑惑,忧虑,几番惊惧后的心悸,折磨得我烦躁不安。从未曾有过孤军奋战的经历,满口苦涩,尤其在这夜深人静时,一阵阵的孤独感更是吞噬了我。
唉,短期内,怕是依旧找不到可以接应的人,一切只能靠自己!
颈间传来温暖的触感,一阵一阵,如同温柔的抚摸,舒缓着我心中的烦闷。
——古原,是你在想念我么?
我按住鸱吻,贪恋地将它紧紧贴在胸前,舍不得损失哪怕一点点的温暖。
——古原,为何分开不过半日,我竟是这般的想念你呢?
我闭上眼睛,拼命的想,用力的想,用鸱吻传播我的想念。
不知他的那只,是否也有了我的温度。
鸟声初啼,营帐外脚步声急。
我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群小太监,又七手八脚的将我抬上御辇,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整个驻扎地收拾停当,开拔移动。
我不禁心中叹服,真有效率啊,一个都尉,一个上将军,不愧是西京最厉害的两个武将。他们竟全部被派来钳制冀州,小皇帝果然对风氏忌惮颇深。
昨晚偷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要后退五十里,以观察风氏的反应。
那影子将军似乎很不甘心,有些不把风氏激得出手便誓不罢休的心思。就像猫捉老鼠一般,他不选择扑上去一口将老鼠咬死,而是将老鼠叼在口中不停玩弄,然后放开它看着他逃,看着他反抗,随后再扑上去,周而复始,直到将老鼠折磨得筋疲力尽。
我们偏偏不随他原,顶着一身刺,让他无从下口!
御辇还在颠簸,车马行进中,我被锁在这个大笼子里面,总算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五十里,行军者众,全部行至五十里外驻扎,大概需要一两日的时间。而我偷偷在小窗的帘幕后面,头望着外面的情况。
我们应是走在军队的中间,车辇前后都是隆隆的马蹄声,并无一人私语。
行了三日,我还在继续装死,为求真实,每顿饭都吃的极少,那郎中果然再没有出现过!
我心下有些沉重,却也为他们的草菅人命心颤胆寒。
又行了一日,竟然还没停下。我发觉,马蹄声似乎明显比前两日少了,这却是为何?
掀开帘幕,车辇已经进入庸和郡内,向着西京方向而去。
不是说只退五十里么?怎么这么快就回西京了!!!
44。
在我被囚在车中的几日里,部分军马在行至雍和冀州的交界处时,从队伍中脱出,难怪马蹄声和人声减弱了许多。想来是那影子将军所提到的后退五十里了,不知何故,多退了三倍的路程。而那以后,我隔着马车听到过几次那阴冷的声音同老太监间的对话,而另外一个属于雷继成的声音便再没听到了。
剩余的人,便一直马不停蹄地赶往西京。
西京,这个北炎的千年古都,竟是满目疮痍,一片萧索。
从镂空的窗棂望出去,冷清的街道,紧闭的门窗,本该喧嚣熙攘的集市竟然也只是稀稀落落的摆着几个破旧的摊位,依然冷清的无人光顾。
本该繁华的一带古城,竟然萧条至此!
正午时分,城内却寂静的如同深夜。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马蹄声,军士的脚步声,经过古城的街道,透露着难掩的空洞。
经过几年前的风雨,这座古老的都城,终于也行将就木,摧枯拉朽。
车辇进入皇城的外城,竟然未作停滞,径直向进入到内城。
我掀开帘幕,向皇城的守卫望去,只见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并没有任何懈怠。
老太监是皇帝内侍,禁军又是皇帝近卫,入宫不做盘问还有情可原。那影子将军是武将,当属外臣,却也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皇城?
被囚在御辇中的我呢?都没有奇怪着被锁得密不透风的车辇中是何方神圣么?都没有人提出疑问要做检查?!
这皇城保安系统未免也太差了吧!
不是说姜洛离在剿灭了蓝贼余孽后,更是杯弓蛇影,猜忌心极重,夜里甚至要拥剑而眠。却对自家大门没半点防备?
正在兀自怔忡间,车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我和推开车门的人都是一愣,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枯槁蜡黄的一张脸,双目炯炯,却带着一丝阴霾的狠戾。瘦长的身影,一身玄色铠甲,犹若黑洞一般,瞬间将空间中的光明吞噬。
车辇在他闯进后,才缓缓停了下来。我愣愣的看着他,脊背一阵寒意冒起——糟糕!
“我猜……你身子也该好了吧?”
冷漠尖刻的声音,那个“该”字被刻意拖长——正是那晚的影子将军。
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嚣张至此,这里是皇宫不是么?他区区一个将军,却为何肆无忌惮到可以随意闯入女眷的马车。
他并非像行伍之人一般孔武有力,甚至面色带着不健康的蜡黄。他的五官算是漂亮的,剑眉入鬓,双目炯炯,鼻子直挺,鼻尖向内微微勾起,颧骨高耸,薄唇紧紧抿着。可是拥有这样出色五官的一张脸,却完全看不出光彩。除却肃杀的阴寒,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一处值得引人注意。
一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张脸,本不该如此。这像是一张被刻意忽略掉的脸。
“玉面玲珑?”
我心中一动,忽然意识过来。
对面的人,吃吃笑了起来,眼神却冰冷刺骨。
“果然是只有用过它的人,才会辨识得出。”
“原来,这才是第四张玉面玲珑。”
我以为老姜将第四张留给了自己,哪知,他是将手上所有的面具全都送给了我。
对面的人,眼中精光闪过,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我,须臾,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待会见。便从车中退出了。
我在车中没待多久,老太监在车门外尖着嗓子,唱着要我离辇。果然已经知道不需要把我再抬出去了。
我定了定心神,打开车门,扶着一个小太监伸出的手臂,踩着车凳准备迈下车来。下到一半,手中的力道忽然卸去,我偷眼观瞧,眼尖的发现身旁老太监正在使着眼色。
使这种小把戏,要看我出丑么?
我“哎呦”一声,整个人便扑了出去,绊着车凳,打了一个滚,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狗啃泥。然后头一歪,眼一闭,再不做声响。
这下,我可以继续心安理得的装死了。
显然始作俑者没有想到结果会这么严重,顿时慌了手脚,最后还是七手八脚的将我抬了起来。
我闭着眼睛,感觉被抬着一溜小跑,然后光线暗了下来,被重重放在一个光滑的案子上,身上仿佛有四五双手不老实的开始解我的衣服。
这是要干什么?
我惊慌的睁开眼睛,几个老太监和老婆子,正在脱我的衣服!
我心中暗骂自己的大意!这里是皇宫,我怎么忘了这里是皇宫啊!宫外的人进来,都是要彻底清查啊。难怪不让我带自己的衣物,恐怕我身上这件衣服,也留不下了。
倘若此时让他们发现我腕间的针筒,怕势要将我当作刺客了!
我右手稍动,解下了针筒,把它轻轻塞到锦衣长袖的褶皱里。
如今连针筒都没有了,我要更加倍小心才可以啊。
我佯装醒来,缓缓张开眼睛。
“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不理会在场宫人太监诧异的神色,我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把锦衣的罩衫脱下,摆在桌脚——我暗自松了口气,竹子做的针筒在衣服的包裹下,没有发出声响。
最后,赤条条的我被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宫人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对着我的玉佩端详了半天,我心中一紧,暗中攥起了拳头。她终于点点头,我也暗自松了口气。
两个太监给我披上一件雪缎的浴衣,压着我进了后面的浴室。
我忽然感觉窒息,第一次为自己冲动下的行为,后悔了。这种地方,这种除了皇帝,所有人都是囚犯的地方,我是不是不该来?
皇宫,天下最藏污纳垢的地方,却也是让人最没隐私的地方。刚刚还在嘲笑皇城戒备的松懈,这会就被这变态的森严打击到了。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让我压抑无比。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离这里,管他什么大局,管他什么天下!
颈间的温暖再一次传来。
——古原,你也感受到我的困惑了,是么?
将紧紧将玉佩攥在手中——方才,我真的怕他们会不让我保留它。如果真是那样,我大概已经失去冷静,大打出手了吧。
一阵一阵的温暖传来,墨色的玉佩随着温度闪着墨绿色的光泽,安慰着我。
——我明白了,古原,我明白这一切刚刚开始,而未来不管环境有多恶劣,我都会扛下去。
西京萧索至此,而姜洛离不去想法励精图治,振兴北炎的经济民生,却还在猜忌着曾经的盟友,四处征战。
他,气数已尽了。
只是如今,姜氏猜忌心太重,消息营渗入宫中怕是困难重重。而且小皇帝的暗门我尚不确定其如何运作,恐不利于同隐士的接触。
我该如何同外界联络上呢?
穿戴整齐,我尾随着太监,被喝令着低头而行。我偷眼望了皇宫的布局——视线受阻不能确定自己的方位,我留意到,我途径的楼阁,越来越大,越来越华丽,而我们一直是向西北方向徐徐步行。
如果皇城的建筑布局也是燕形,那么,我们如今行进的方向正是正坐皇城的燕尾部分——整个皇城最中心重要的地方!
终于要碰面了么?
我捏紧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
脑子里面闪过无数个念头,而里面最强烈的一个念头,竟然是脚底抹油!
姬向晚,你怎么恁的没用!
我深深呼吸,甩掉那些没用的念头,逐渐冷静下来。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要出奇制胜前提便是要让他们对我放松警惕。
我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