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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阑珠你是从何得来?”姜洛离狰狞的脸孔,在夜明珠的映照下,一片红雾之后更显诡谲。
“玉面玲珑,夜阑珠……你、你莫非见到过他?他……”
姜洛离忽然神色迷惘,手里擎着夜明珠,喃喃自语起来。
夜阑珠?原来这夜明珠也有来头?只是,他后面的话让我听得有些混乱,这个东西和玉面玲珑怎么又扯在一起了?
“你见过他,对么?”姜洛离忽然贴近我,“他在哪?”
我正兀自迷惑,隐约听到地牢入口处由远及近的笃笃声。
“畜生!”
熟悉的声音让我一呆,怎么可能,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慌忙转回身去,余光中却见姜洛离如同石像一般,被钉在地上,眼神直直望向前方,一动不动。
55。
白发,青衫,赤脚,草鞋,依旧是一副仙人之姿。
“畜生!”
老姜抖着花白的胡子,长指一伸,直指向姜洛离,指尖随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在微微的抖动。
“畜生……你……你这个畜生……你竟然敢动她……”
姜洛离反常的被石化了,他任凭着老姜将我抱起,跨出笼子,却一动不动不加阻拦。老姜横抱着我,手臂因着激动止不住的颤抖。许久的孤军奋战,被寂寞、黑暗寒冷长久折磨后,让我的脑子有些浑浊,我只顾得贪恋这手臂上传来的温暖,却有些理不清当下的情形。
“老姜……”
强撑了许久的精神,在埋入老姜瘦弱的手臂那一刻便瞬间瓦解了,我哑着嗓子,有气没力的向他招呼。
老姜身体僵硬的片刻,随后颤巍巍的把我拥紧了些。
“丫头,不怕——老姜替你教训这个畜生!”老姜的口气像在哄一个三岁稚童,“乖晚儿……不怕……有老姜在……”
“你暴虐成性,失了江山还不思悔改,此时此刻竟然在这里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姜洛离,你如何对得起我姜氏列祖列宗!”老姜的胸腔剧烈的起伏,一声厉喝让我脑袋有些发懵。
“前辈……”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这才恍惚忆起刚刚耳边传来的隐约“笃笃”的声音。我的心猛然被高高悬起,抓着老姜的衣袖,循着声音向身后扭过头去。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悲鸣,向他伸出手。随着老姜的一声惊呼,我只觉着身子猛地一沉,片刻落入了一个更加宽厚有力的胸膛。
“古原——”我哑着嗓子,将脸深深埋进他胸前的衣褶中。
“这丫头……心里只想着你。”老姜用嗔怪掩饰着语气中的颤抖,“你小心些啊,她现在虚弱的很,轻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风古原紧紧抿着唇,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只是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我贪婪的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用力嗅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檀香味,以前只是觉着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怎么从来都没分辨出是什么。好久好久都没有闻到过了,这淡淡的,让我安心的味道。
“伤到哪里没有?”风古原俯下头轻声的问,最后一个字有些微的发颤。
我振作精神,调整了一下呼吸,用最轻快的语气开了口。
“我没事儿。”
嗓音依旧嘶哑,粗涩。
我脊背一僵,心底被一阵难名的烦躁搅乱,收了声音,不再开口。
背上的手臂有片刻的僵硬,然后渐渐收紧。
“你……回来了?”
诡谲的地牢中,姜洛离的死气沉沉的声音,仿佛被拧了十七八道弯,听起来扭曲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好的学不会,净学些伤天害理的东西,这笼子……你竟然也做出这种事来!孽障啊,孽障!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孽障!”
一贯清雅如仙的他,此刻歇斯底里的有些癫狂。
从没见过这样的老姜。
他说——他的孽障。
姜隐——姜洛离。
原来,他们是父子。
姜隐——隐居在外的姜氏皇族。他便是姜洛离口中的太子吧,那个带着我的母亲逃脱出这个牢笼的人。如今再一次,将我自这个牢笼解救出来!
“你……你……你欺君罔上,与先祖的美姬私奔,是我北炎通缉的叛臣,你凭什么指责……朕!”姜洛离似是忽然醒转,语态凄厉,面目狰狞,“你当年那般狠绝,为那女子弃我于不顾,可那贱人呢?那水性杨花的女人甫出牢笼便投了别的男人……哈,父亲,朕竟然有个这般落魄的父亲,哈哈……所以朕要她的女儿来偿还,父亲,难道你不要她偿还么?那贱女人和别人生的女儿?”
啪!
姜洛离捂着脸,狠狠瞪视着老姜。
“畜生!”
花白的胡须剧烈的颤动,额头的皱纹同眉峰痛苦纠结在一起。老姜举着手臂,满面痛楚的望着姜洛离。
姜洛离怪叫一声,忽然发起狂来。他推开老姜,向我同风古原直冲过来,口中念叨着“贱人,贱人”。
风古原听到声音,拧起眉头,抱紧我向侧面跨出一步,转动身形闪开了。姜洛离扑了一个空,神情更加癫狂,抽出腰间的长剑向我们劈头砍来。
姜洛离是不懂得武的,身佩长剑,也不过就是摆个样子。古原抱着我,身法受了影响,但是应付姜洛离应当绰绰有余。可是他不敢剧烈的腾挪颠簸,只是一味的紧紧抱着我躲避姜洛离的攻击。
“我杀了你!”姜洛离剑剑劈空,更是红了眼。
“畜生,畜生!”老姜一介文弱,几次想要制止住姜洛离,却苦于心有余而力不足。
地牢狭小,又有个铁笼占去了一大半的空间,怎么够这么多人折腾。
嘡啷一声响动,风古原显是被什么东西绊到,整个身子猛然向前倾去,我紧张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他剧烈的晃动几下身形,跌跪在地上,两手始终紧紧抱着我不敢松开。
“晚儿……晚儿你怎样?”他摸了摸我的脸颊,声音有些慌乱。
“我不妨事……”我忍着剧烈震动下骨骼的酸痛,忽然见到红雾中一片寒光闪过……
“小心!”
姜洛离不知何时绕到我们前方,一剑毫无声息地直直刺来。
一阵凛冽的寒气自脸颊便刮过,然后便没了声息。
风古原赤着手,竟然擎住了姜洛离的剑尖!
啪嗒——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肩头。
鲜血沿着他的手腕淌下,在我眼中的一片红雾中更加触目惊心。
剑尖握在他的手中,任凭姜洛离气急败坏的用力抽动长剑,这长剑像是在风古原手中生了根一般,一丝都移动不得。
“你松手!快松手!”我看着那指缝中汩汩流出的鲜血,却一点都不敢碰他。
难道他的手不是肉长的么?难道他不知道,这般紧握的力度,会让他五指齐断么!
老姜气得拼命拉扯着姜洛离,而姜洛离徒劳几次后,终于不耐烦,甩开老姜,抬脚便向我踢来。
风古原手腕翻转,擎着剑尖姜洛离震开,甩动着剑柄向他击去。
“孽障啊!”跌倒在地的老姜,骂声凄厉绝望,“你怎能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来啊!”
姜洛离被猛的击中,全身剧烈的颤动,一声不响的瘫软下去。
幽闭的密室,寂静如坟。
老姜——他总是慵懒的对什么都不置一词,不屑一顾,而我唯一一次挑起他的情绪,让他抓狂,便是我离开小岛的那一天。他自始至终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将身上的稀罕宝物倾囊相赠。他拉着我,囫囵吞枣地为我讲述当年的种种。对我母亲的感情,他只字不提;他只是嗟叹红颜薄命,叹这绝世红颜,被当做这场权势争夺中被追逐的猎物。
八年里,他只是悄悄的在一旁注视着我,用漫不经心掩饰着对我的关注,更是伪装成不屑一顾的样子,事事包容甚至是纵容我。
“不许叫我师父……”
他宁可要我这般没大没小的唤他,也不要我叫他师父……
“老姜……我需要给他包扎。”
我克制着自己,让声音尽量显得清冷些,因为那翻江倒海的思绪我已然已经控制不住了。
老姜听到我唤他,呆了呆,然后缓缓走过来,将干净的绷带递到我的面前。
“止血散呢?”我靠在风古原怀中不去看老姜,蛮横的从他手中抓起绷带,“包扎难道只用绷带么?”我抖着声音,肩膀也抑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晚儿……”风古原揽着我的肩,轻轻拍着,企图缓解我的焦虑。
“你做什么声?怎么你也知道自己的手是肉长的么?”
对着这两个让我心疼的像被拧了十七八道弯的男人,我竟然一出口便极尽尖酸刻薄。
姬向晚,你不是从来不理会自己的身世为何么?你不是从来都当自己是一抹异世离魂,在这里冷眼旁观么?如今怎么却怕了面对这真相了呢?
老姜轻叹一声,俯下身子,取出一个瓷瓶在风古原受伤的掌心上撒了些粉末,“……丫头……好了。”
丫头?
我强忍着心中的委屈,为风古原包扎伤口,心中恨恨的发着狠,手下却丝毫不敢疏忽。
“你拿自己的肉挡人家的刀子,你以为你是铁打的?你可问过我是不是就愿意让你自个儿疼着,也不吭一声?你何曾问过我?你以为这样就是对我好么?瞒着我,哄着我,就是对我好么?”
老姜幽深的注视,逼得我扭过头。风古原默不作声,了然的轻轻拍着我的背,无声的安慰着。
我闭上眼,眼泪终于簌簌落下。
56。
不知日落月升的日子,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饶是我小心翼翼的保存着自己的体力,如今依然虚弱得如同丢掉了半条命。
许是长期靠着心头那一股子精神撑着,甫一见到古原的刹那,随着松下的那口气,我也散了架子。只是,虚弱归虚弱,我的神智却始终不肯闲歇下来。此刻我恨不得能一口气背过去,索性白眼一翻,见不到老姜那悲悯的神色,听不到姜洛离那诡谲的控诉。永远不知道,这个让我心酸的秘密。
老姜——竟是我的生身父亲。
我窝在风古原的怀中,斜眼瞥到老姜望着我欲言又止,迟疑的神色,忙又将眼睛闭起,咬紧嘴唇。耳边听到他清浅的叹了口气。
忽然头上一片阴影遮下。
“这个时辰日头还很强,她在地牢许久,禁不得强晒。”
感觉头上遮盖的衣衫又被掖紧了些。
“你眼睛不便,抱着她小心些。”
沉重的脚步声后,老姜的口吻伪装着曾经一贯的淡然。
我紧紧揪着风古原的衣襟,心口重重的拧着——老姜,我该怎么面对你呢?
没有了雷继成的北炎,果然只剩下一众趋炎附势的官员。加之风古原之前在西京城内的所作的功课,姜氏王朝早已经从内部腐朽瓦解,短短一年已经支离破碎。今天更是被攻破城池,连帝城也失却了防御。难怪,今天姜洛离会发狂。难怪,老姜带着风古原竟然可以入皇宫的密室而如入无人之境。
索性西京是老姜的地盘,他带着我们左右找了一处清幽的所在。古原目盲,而我又是没了半条性命,究竟是什么所在也没有再去仔细计较。
老姜也不多说,只是悉心为我调养身体。而我甫一见了日光,身体便造反起来,几乎吃不进东西,什么便吐什么,喝了水也留不住,几天折腾下来更是一点生气儿都不见了。我心里懊恼,自己怎么就成了纸糊的人,明明已经摆脱了那笼子,怎么反倒病倒了。
风古原一脸焦急,却无计可施,他只能没日没夜的抱着我,想用尽全力,却又怕失手伤到我,他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唤着我的名字,生怕我就这么撒手不再回来。
说来也怪,我这么折腾,神智却始终清醒多于浑噩,耳边那一声声压抑的呼唤更是像我的心中注入一阵阵的暖意,让我越发不愿意陷入浑噩。
“古原——”
我使尽全力想要回应他,却力不从心到蚊蚋的声响也是奢求。却感觉古原身体似是一颤,他将我又拥紧了些。
“晚儿……我听到你叫我了……”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
——你把我抱得这么紧,我都透不过气了。
拥在身上的力道松了松。
——这还差不多……古原,我想亲亲你。
久违的的气息喷在脸上,温热的触感点在额头,然后顺着眉、眼皮、脸颊,最后落在唇上反复逡巡,轻轻的,一片柔软。
不知道又过去几日,终究是吃的东西多,吐出来的少了,我的精神也渐渐恢复了。
老姜坐在房间一隅一声不吭,古原坐在我的床边不吭一声。
两个人仿佛很有默契的等着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