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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忠是临近掌灯时分才进了府,满脸风尘仆仆,把岫烟和黛玉等人都吓了一跳。邢忠怕卢氏见了忧心,洗漱后就把两个女儿叫去了书房:“去的这位太妃娘娘是徐大人的姑母,自从咱们家进京,徐大人没少帮衬。你们小姐俩明天替太太往徐家去送两万两银子。”
邢岫烟和黛玉同时愕然,邢忠叹道:“朝廷只对外说徐太妃是亡于恶疾,可徐大人怀疑,是太后指使宫人给太妃下毒。徐家最大的助力便是这位圣宠不衰的姑奶奶,如今徐大人担心,只怕太后还有后招。徐家借了内库三十二万两银子做省亲时候的开销,距今差不多也快三十年了,除此之外,徐大人倒也想不出什么能叫人捉住的短处。”
岫烟沉声道:“徐家可是簪缨世家,底蕴不知多深厚,要是徐大人都有此忧心,可见太后心思不小。”
邢忠虽然官职不大,但也时刻关注着朝廷动向。太后与皇上之战不可避免,眼见太后步步紧逼,而孝宗却迟迟不肯出手,一来孝宗还盼着留下千古一帝的好名声,担心与嫡母为仇,将来被史官们咒骂。二来太上皇没有表明态度,孝宗唯恐轻举妄动,太上皇暗中的势力会立即归并到太后手中,到时候得不偿失。三来。。。。。。
邢忠沉声道:“当年宫中也算得上是三国鼎立,太后自成一脉,陛下生母娴太妃自成一脉,另外就是最得圣宠的徐太妃。。。。。。徐家现在缺银子,他们只有努力示弱,才能博得太上皇的同情。”
邢岫烟与黛玉二人心领神会,次日早起便拿了一万两的银票赶赴徐府。府内上下一片素白,虽说是早已经出嫁的姑奶奶亡故,可这姑奶奶的来头实在大,半个徐家都依附着她讨生活。
太妃一薨,分布在各地的徐家子弟迅速赶回京城来吊唁。
岫烟与黛玉的车马夹在众人之间到也不显生涩,徐夫人的大儿媳亲自接待了姊妹俩。
“我们太太昨儿就进宫了,差不多也要晚上才能回来,两位妹妹来瞧我们,我替太太多谢。”徐家大奶奶接过薄薄的信封,只当外院已经接了邢家的东西,这只是礼单子,倒也没在意,随手就塞进了袖口里。
等她晚上回房更衣时,展开信封大惊,一万两一张的汇通银票,共两张,怪不得薄薄的一张纸似的。徐家大奶奶连忙找来丈夫,二人往公公的书房去。
徐大人正叫幕僚筹算能挪用的钱,见儿子媳妇送来的银票,便不再隐瞒,那二人才知徐家境况堪危,徐家大奶奶更心中感激邢家两位小姐的雪中送炭。
宫中随祭几日,不觉就是月末,天气越发炎热,太上皇虽然悲恸,却也知太妃需早日入土为安,便选了三日后迁往孝慈县的地宫。
王熙凤将巧姐放在邢家没有不放心的,她自己则带了平儿,约了贾琏几个同僚之妻,众家合伙在路上租赁小院子。气派程度当然不及在荣国府时候出行体面,可却事事任她自己做主,花销用度不大,又实实在在得了好处。
反观荣国府内,邢、王二位夫人要随了贾母出行,内宅中再无人照看,便叫尤氏报了产育的假,让她来往两府间,照看宝玉及园中姊妹。
尤氏自己还顾念不暇,与贾母的任务只能敷衍了事。贾母心中也知这个缘故,可眼下能管家的不多,探春近日做了几件她自觉了不得的大事儿,其实都不得贾母的法眼,此次管家,她便没点三丫头的名字。
薛宝钗是亲戚,况且自大进宫不成,宝丫头便一直病着,贾母深明缘故,也不好再强人所难。
琢磨来琢磨去,贾母便将主意打到了邢家身上。
恰好宫中有命,各官宦家凡有养优伶男女者,一概遣发。当年元妃省亲的时候,梨香院里还有十二个小戏子。王夫人一时发了善心,便打算放她们出去,也有愿意走的,也有远离留下的,王夫人便名帖拿来与贾母瞧。
贾母先不看册子,只问:“娘娘素来喜欢的龄官可留下了?”
“龄官的兄弟来领她,说是听了这个欢喜的消息,她姥娘已经替她定了门极好的亲事。”
贾母稍显遗憾,便道:“我记得小戏子中有个叫芳官的,面容气度与这个龄官也不差。你挑了出来给邢家的姑娘,再选个一等一好的送林丫头。”
王夫人心中微微不悦,可既然是婆婆发话,王氏也不好为这种小事找麻烦。
“另外,还有件事与你商量,”贾母笑道:“我想着东府那边的大事小情也不少,尤氏未必在咱们家尽心,不如就将邢家小姐与林丫头接回来,帮忙照看一二。。。。。。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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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上班,小荷深感体力不支啊~~
正文 139、妯娌登门贾母揭秘
王夫人不愿意往邢家来请个小丫头,邢夫人她倒是乐不得往娘家跟前凑合,可贾母了解这个儿媳妇的劣根性,她不出马还好,一说话必定得罪舅太太。数来数去,还是尤氏更稳妥些。因怕邢家一口回绝,贾母另叫上了李纨,这两个是孙媳妇辈里数得上稳妥的性子,就算请不来邢家姑娘,也不会诳言得罪了亲戚。
二人得了吩咐,第二日忙坐了两乘小轿来凤尾胡同说明来意。
邢岫烟一面亲自给她们斟茶,一面奇道:“请我过去帮着管家?这未免抬举了我,一来我只是个外亲,二来我才多大点的年纪,慢说你们荣国府百十来号人了,就是我们太太有孕后,叫我帮着管管自家的大事小情,我还如治乱丝,千头万绪没开端呢!”
卢氏也歪在榻上与她们妯娌俩笑道:“老太太可是疾病乱投医了,眼前放着两个乖巧伶俐的人,怎么还往我们家来寻人?要我说,两位大奶奶就好的不得了。”
尤氏苦笑:“舅太太夸我,按理说我也不该矫情辩驳,可我们府上一应大事小情就难为的我手脚慌乱,前儿我只帮衬着二太太管了小半日的账目,晚上就累的不能起身。舅太太是我的长辈,可仔细算算,我还比太太要大三四岁呢,近几年来身子是越发的懒,先蓉儿媳妇还在的时候,我只学二太太做个甩手掌柜。可惜我们蓉儿福薄,如今这个媳妇不叫我生气就算是难得了,我要是有法子,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舅太太帮忙。”
李纨也苦劝:“比起大嫂子,我性子却软绵,就不是做当家奶奶的料,舅太太好歹疼惜疼惜我们,只借了表妹过去住几日,时而指点指点我们就好。”
岫烟将剥了壳的桂圆盛在一只粉彩镂空团寿盖盒里。先给了尤氏、李纨,而后才孝敬了卢氏,她笑道:“我记得上次谁来说过一次,三妹妹正在管家。且事无巨细,料理的极好,你们府上没有不称赞的呢!”
尤氏与李纨面面相觑,脸上都带了几分讪讪的羞颜。李纨苦笑道:“可不就像邢妹妹说的,事无巨细,便是太细致了些,惹得园中园外那些碎嘴的男男女女不满。找了个机会就要到老太太和太太面前告状。”
尤氏忙插话道:“三姑娘也是好心为家里节省些开销,开源节流,谁知就犯到那些小人的手里了。”
卢氏点点头,叹道:“不是我说老实话,她们荣国府却是太过。。。。。。我冷眼瞧着,哪次老太太宴请可不都要百八十两银子?”
“哪里够!”李纨想想就觉得心疼:“舅太太说的是小宴,只亲戚朋友中略请一请。况且时鲜的果蔬还有许多是园子里掐的鲜儿,并不用外面支银子。纵是这样。也要舅太太说的那个数儿。我和三丫头算了算,只从年前到正月十五短短半个月,我们荣国府就开了不下一百多桌席面。耗银万余两。三丫头是看了心疼,一门心思为家里好,况且我们也没裁夺什么,只免了哥儿们在书房里的点心钱,各位姑娘每月二两的胭脂水粉钱。余下再没做个一件出格儿的事。”
岫烟自知这段故事原委,三姑娘贾探春虽然年纪小,可管家的才华立时在这次与众仆妇婆子们的交锋中窥看一二。
曹公笔下,共两次立威。一是王熙凤协理宁国府,用杖责之刑威慑了众人,立威的同时却也博得了脸酸心硬烈货的恶名。这第二回便是探春兴利除宿弊。她年纪虽小,可管家的才华立时显现了出来,软硬兼施竟也不逊色与王熙凤。
黛玉刚给正德看过功课往上房来,进门的时候恰听见大嫂子李纨的话。黛玉不免叹道:“若三丫头是从二太太肚子里爬出去的,你们府里谁敢跟她暗中作对?不过以为软柿子好捏,可惜三丫头从来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要我说。裁夺少爷和姑娘们花销的事儿,多半就是赵姨娘在二老爷面前诉了什么委屈。”
黛玉挨着姐姐岫烟旁坐了,仍道:“府里进学的一共三位哥儿,兰小子不用说,大嫂子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况且这令也是你和三丫头商量着才行的。宝玉自己都闹不清他有多少钱花,都是袭人管着,二奶奶还能叫他少了吃点心的银子?也就剩下环哥儿。。。。。。赵姨娘又是那个性子。”
李纨和尤氏见从不妄谈这些的林姑娘说起来竟也头头是道,不禁刮目相看。
卢氏便笑道:“你们难道还小瞧着林丫头?这孩子只要有心学,那是无所不能的。”
尤氏忙赔笑:“还是舅太太调教的好。”
卢氏留了二人在府里吃过中饭,悄悄与岫烟道:“我怎么觉着大大的不妥呢?老太太就是想任何人帮忙,也不该想着咱们家!这事儿里里外外透着蹊跷。”
岫烟仔细留心黛玉有没有往这里来,便低声与母亲说道:“妈想的不错,你看大奶奶李纨虽口口声声说自己软弱不能服众,可咱们别忘了,她当初嫁珠大爷的时候就是奔着二房长媳去的。说李纨不会料理家事,我却不信。”
母女俩商议来商议去,这事儿还真需亲自去谢辞,不然贾母的面子过不去。
过了午时,黛玉帮着岫烟选了几样水灵灵的瓜果做礼,正德非要跟着姐姐,岫烟烦不过他,只能任由正德挤在自己的小轿里。白先生在正德下山前去了老友的道观拜会,十天半个月才回。正德的三师兄当然不肯叫师弟在山下游荡,荒废了学业,可见了邢家送去的一幅吴道子、韦无忝并陈闳三人合作的《金桥图》后便立即改口,小住可以,然而五日后便要回山。
正德像一匹脱了缰的小野马,整日腻在岫烟和黛玉身边,不过却从不问姐姐的伤为何而来,只是偶尔盯着头上纱布瞧的时候会被岫烟逮个正着。
不多时就进了荣国府,贾母见了正德笑的几乎合不拢嘴,拉着小正德嘘寒问暖,连贾宝玉在旁边几次想要插嘴都不得机会。等用过茶,老太太便叫宝玉和史湘云等人带着正德进园子里去玩耍,她则单独留了岫烟说话儿。
一时间内室独有贾母、岫烟二人,连鸳鸯这种心腹都被打发到了堂屋里去守门。
“邢丫头,我与你打听个事儿,你别瞒着我。”
“老太太只管问,岫烟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贾母忙将茶碗轻轻放下,“前几天和你姑妈闲谈,就聊到了正德那孩子,也忘了谁说那么一嘴,正德只是你们家捡的?我原本不信,可你姑妈说,你们家进京之前并没听说还有个哥儿,难道真有此事?”
岫烟淡淡一笑:“老太太别听这种胡言乱语,你瞧瞧正德,和我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谁见了不说是父子俩。”
贾母捧腹不断:“你这贫丫头,还和我打马虎眼呢!”贾母将岫烟叫到身边,低声道:“你们家正德是个有后福的,娘娘托我带话与你。。。。。。为了那孩子的前程,你们家也该早日做打算。”
岫烟哭笑不得,不动声色的挣脱开贾母的拉扯,“老太太说的我反而糊涂了,娘娘是深宫里的贵人,怎么就忽然想起我们正德了?”
贾母凝视了半晌,才模糊猜到邢家并不知这个惊人的消息。
“你难道还没听说?”贾母故意卖了个关子,徐徐道:“娘娘叫人带话出来,说你们家正德可能是皇家的骨血呢!”
岫烟惊得立时起身,连连倒退三四步,不敢置信的看着贾母,浑身汗毛竖立:“老太太可别和我开这种玩笑。。。。。。我们,我们正德怎么可能?”
岫烟知道正德非邢家亲生的事儿迟早会曝光,但她从没敢想过小包子还会有这种离奇的身世。
岫烟下意识认为这席话是贾母在哄骗自己,另有图谋。
贾母见她要走,忙拦道:“你别犯宁脾气,为正德也该听我老婆子把话说完。万一有朝一日那孩子真进了宫一步登天,你难道还眼睁睁看他被一帮人欺负?我好心告诉你,宫里面手段最毒辣的就是中宫的那位,她为了亲生儿子什么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