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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玄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接着平淡的道：“不后悔。”，简单的三个字就如同那个“不会”一样让小凤有些站不稳，罗玄默默地转过了身，此情此景竟与那年如出一辙。只是两个人的心境已经时过境迁，片刻之后小凤微笑着对罗玄说，“我明白了，师傅早些睡吧。”，说完了便转过头不再看罗玄。罗玄背对着小凤闭上了眼睛，这三个字他说的很轻松一点迟疑也没有，他的确不后悔，他不后悔喊了那句小凤，更不后悔今生与她相识，只可惜这份爱他如今已经无力偿还，最后也只能再伤她一次，即使心中是那么的不愿。
看着黯然失神的小凤，罗玄的的心又痛起来了，一阵一阵的恶心感让他再也无法这么平静的站在这里了。罗玄匆匆地逃离了现场，不知走了多远直到将那些杂念和痛苦全部抛开。
第17章第十四章陌路疏途恩义两断
罗玄裹着长衫在雪中站了一夜，满身满脸的冰碴远远看去就像个冰雕。没有走出这片树林危险就没有解除，只要明天小凤上了大路再想找到她就难了。深吸一口气，罗玄向小凤所在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看着小凤盘坐在树底下同样的一身银白，罗玄很想伸手替她划落身上的雪，可他知道他不能。虽然万般不忍，罗玄还是叫醒了调息中的小凤，“该启程了”，简单的一句话敲醒了小凤的清梦，其实梦早就醒了只是不愿去承认。看着昨晚匆匆逃走的罗玄，小凤其实已经认清了现实。她朝罗玄只是略一点头，似乎又做回了当初那个冥狱狱主。再没有多余的话语，因为真的已经无话可说。树林很密枝叶错综交缠着，显然这里从来就没有人走过。罗玄和小凤并没有被这些枝叶阻隔了去路，在衣袖翻飞中一条路就这么开辟了出来。
越是向前走树林越是稀疏，罗玄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看了看身后的树林，示意小凤向右边走。右边的山峰下有很多条岔路，往南走是去苗疆的，往北走能绕道中原，西边则是临近玉龙雪山。小凤什么也没说就听从罗玄的话跟着他向右边的山脚走去。不论爱与不爱，罗玄的话永远都是小凤心里最重要的。
看着前面那个背影真的比一年前瘦了很多，头发也灰白得更厉害了，师傅真的老了，小凤暗暗地叹了口气。罗玄那瘦肖却依旧挺拔的身躯，让小凤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自己九岁那年。少林寺前，那个一身白衣为自己连闯三关的神医丹士恍若昨日。虽然他救自己只是因为一个承诺，可那之后他就变成了小凤除了娘亲之外唯一在乎的人。忽然间那雨夜之后的冷漠决绝又打破了她所有的甜蜜，他的无情和残忍与那八年之中的相依为命显得那么矛盾，那到底是爱还是恨？可是不论如何她都无法真真正正的恨他。到了前面的山脚，他们此生的缘分就尽了，小凤深深地吸了口气，既然选择忘记那么此生就不会再见，江湖从此便是陌路。
走在前面的罗玄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山越来越近，每向前一步似乎小凤就离他远了一步。雪一直都未停，每走过一步脚印就会被雪花覆盖，所以不用担心有人会跟踪。罗玄的步伐渐渐地放慢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回头。“绛雪在昆仑山脚的古刹镇，你去看看她吧，她很想你。”，淡淡的一句话似乎就是专门为小凤准备的希望，他能给的似乎也只有这么多了。罗玄伸出手把一瓶丹药递给了小凤，“这个你留着，或许会派上用场。”，小凤本有些迟疑，可还是在罗玄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接受了。
罗玄转身继续向前走，眼神静静的盯着近在眼前的山峰，不带感情的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你吗？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一年前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当初你肯悔过自新，我想我们还可以做师徒，但如今…我希望你珍惜自己。”。罗玄抬头盯着略略有些发愣的小凤，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小凤，今天之后我们两人互不相欠，希望你好自为之，别再伤及无辜。如果你再做伤害武林的事情我还是会杀你。”，一语过后再说不出一个字。小凤看着一脸寒霜的罗玄自嘲的笑了，笑的是那么凄凉，他没有回答罗玄，只是看着他，看得罗玄心中一阵又一阵的痛楚。那是怎样的笑容，似乎在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了。还没等罗玄开口，小凤却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师傅，小凤在最后这样称呼您一次，希望我们不赴黄泉不相见。小凤知道以后怎么做，您多多保重。”，说完这些小凤收起了所有的笑容，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越走越远直到再看不到罗玄，一行清泪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那泪水流到了嘴边竟是那么的苦涩，小凤不禁按住了头，头顶的伤口又痛了，痛得那泪水流的更加凶猛。小凤不顾一切的向前奔去，跑得越远心中的那个人似乎也离他越远。
罗玄静静地站在山脚下目送着小凤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抬起手把那块已经被自己握得滚烫的玉佩放进了怀里，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雪花便转头往回走去，只是那身影显得有些踉跄。
第二卷
第18章第十五章雪落缨红梦绕魂断（一）
罗玄走的并不急，待他回到那片树丛，追赶的人还没有出现。这里已经是哀牢山的边缘地带。昨天两个人只顾着赶路，竟不知不觉地走出了这么远。罗玄走进树林，就在树林里无所事事的兜着圈子，像一个主人一样等待着贵客的到来。
罗玄悠闲地走着竟发现前面不远处几朵腊梅正迎雪绽开着，那点点的腥红似乎要融化这凝结不散的雪。站在这几支梅花前面，罗玄也和这梅花一样在这白茫茫的雪中显得那么突兀。就这样负手站在梅花前面，眼神却不知飘向了何方，风雪吹打着他灰色的长衫，灰白的发丝也迎风起舞。正在这副静止的美景要融入这片画卷时，罗玄忽然转过了身眼神平静的看向了前方。
不多时一队人马便悄悄地朝这里靠来，罗玄只看了他们一眼便绕过了那一小簇梅花，不急不慢的朝前走着，仿佛刚才看见的只是空气一般。身后那些人其实早就发现罗玄了，只是他们不敢确定罗玄到底打什么算盘，所以一直吊在后面。罗玄刚刚的那一眼显然是发现他们了，如今再躲也没什么意义了，索性跟上去看他要耍什么花招。罗玄如果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一脸鄙夷，他之所以向前走只是不想扰了那几支孤零零的腊梅罢了。既然一场大战不可避免，那么他会选择一个清静的地方离哀牢山远远的，也离小凤远远的。
前面的树木愈来愈少，隐隐地竟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在这冰天雪地里忽然能听到这种灵动的声响也不失为一种享受。罗玄下意识的向那流水声走去，仰头望去清澈的水流急促地从前面的山顶上一泻而下，水流经过的山壁和树枝上挂满了冰凌。罗玄看着不远处轰隆隆的瀑布，忽然想起了前天回到哀牢山的情景，只是这座瀑布前既没有洗衣的小女孩，也没有悠悠的笛声。
罗玄正看得出神，那个黑衣老者已经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老者的手下全都隐身在四周的树丛里，显然是堵住了所有的出路。老者没有打扰罗玄，只是站在他背后静静地等着，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聂小凤的行踪。一脸宁静的罗玄在这些人都站好了位置之后转过了身，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老头眼中一丝波澜也没有，忽然脸上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玩味地看着黑衣老头道：“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聂小凤并不在罗某这里，你怕是白跑了一趟。”，老者大笑着摆手道：“不失望不失望，有罗大侠在还怕找不到聂小凤吗！只要罗大侠你配合，聂狱主还不是不请自来。”
罗玄不以为意的看着老者道：“既然右护法对罗某这么有信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潇洒地撩起长衫，做了个请的手势。老者笑着摇摇头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的六七个手下一下子窜到了前面。罗玄看着这些也同样地笑着摇了摇头，下一刻一个箭步冲进了人群里，只见罗玄衣袖翻飞，掌风所及之处竟没有人可以阻拦，战圈外的老者不禁叫了声好。随后又有十几个人加入了战圈，罗玄自始至终都没有认真看过这些人，仿佛自己的对手只是天空中的片片雪花，虽然手中没有雁伏刀，可依旧占尽了上峰。加入的人越来越多，罗玄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慌乱，更看不到一点的吃力。耳目所及除了金铁的交鸣声，便是一道灰色的残影在一众人群中快速地闪过。眼前越来越乱，人影攒动的也越来越快。就在黑衣老者准备插上一手时，战圈中的罗玄忽然一个停顿，把整个节奏都带的顿了一瞬。
第19章第十五章雪落缨红梦绕魂断（二）
罗玄震退了两个靠近的人后，那原本平静的脸上忽然挤满了大颗大颗的汗珠，这一变化让场中的形式忽然向着不可预知的情况发展。黑衣老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笑，随后向身后的属下打了个手势便匆匆离开了。
此时的罗玄强忍着那心悸的感觉，袖中的手微微的有了一丝颤抖。刚才他催足了七、八成的功力以一敌众，虽说是游刃有余，可他忽略了自己如今满身的旧毒随时都可能要他的命。现在罗玄一边压制着毒素的暴发，一边警惕着四周的敌人。忽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抓活的”，随之这些手握刀剑的黑衣人便一哄而上。罗玄看着这些疯子一样冲上来的家伙，左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负在了身后，右手双指横出，脚下步伐快速地变换着穿进了人群中。罗玄运指如风，仅凭剑指就让身周的蒙面人无法靠近。他的背挺得笔直，可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却越攥越紧，打着打着一缕血丝竟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就在这一个晃神的瞬息，一个黑衣人已经一掌袭了过来，罗玄右手忽然握成拳与那人拳掌相对，黑衣人被震飞了出去，罗玄也倒退了好几步，一口鲜血猛然喷了出来，点点的殷红就如那几点腊梅花一样在洁白地雪地上很是突兀。罗玄笔挺的身躯似乎再也撑不住了，无奈地单膝跪在了雪地上。
这群黑衣人怎么肯错过这个好机会，于是更加疯狂的冲向了罗玄。此时罗玄只能一味的向后退，眼前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他狠狠晃了晃头，依旧单手应付着一个接一个冲上来的敌人。忽然，一个被罗玄指力点退的黑衣人一个低头，两柄暗箭竟从后颈的衣服里射了出来，罗玄险险一个转身，一柄箭擦着罗玄的衣襟划过，另一柄则在罗玄的左脸颊上带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血从脸上不住地流下来，一直滴落到了衣衫上，视线也被溅起的血液染得猩红了。罗玄不忍向那些人下杀手，可他的敌人可不会这么想。越往后退离那瀑布就越近，隆隆的响声让罗玄清醒了几分，衣衫上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几道血痕。那些黑衣人并非是铁打的，其中大部分已经被罗玄弄得一身灰土，虽然步步紧逼，但一眼便知后劲乏力。这时这些人中一个领头的忽然双掌暴起向罗玄胸口袭来，罗玄眯起眼睛，看着向自己袭来的双掌，气运丹田双手握拳狠狠的与这个人对在了一起。两个人都马步下扎很显然是要拼内力，可罗玄绝不能答应，这样只能让他更快的显出败象。
黑衣人在接触到罗玄双拳的一霎那，竟如一叶扁舟般不受控制的向后飘了回去，待到双脚落地又向后退了一大步。罗玄在与那掌风刚一接触时便向后轻轻一撮，使了一招借力打力，化解了这次危机。此时罗玄一夫当关的气势已经镇住了所有人。本来一切已经成了定局，可就在罗玄双拳回收时，一旁的树丛中忽然射出了一支弩箭，那速度竟快得只留下了一道残影。罗玄静静的看着那支箭呼啸而来，可自己刚刚接下那一掌已经是极限，如今手脚都像灌了铅一般，此时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看着那支箭离自己越来越近，罗玄闭上了眼睛似乎就这样认命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解脱和恐惧齐齐爬上了他的心尖，就在最后一刻罗玄那本已无力的右手轻轻的抚向了心口的某个地方。
那些黑衣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弩箭带着罗玄向后面的瀑布冲去，弩箭穿胸而过带出了一道血箭，竟把水流激起的雾气染得一片刺眼的鲜红。半空中的罗玄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着瀑布下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