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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辉静静地抽着烟,听着。抽到还剩四分之一时,他把烟头在指尖转了转,这回没有弹出去,而是文雅地按在烟缸里。
“你感觉我像谁呢?”
“男朋友梁明军。”陈娇脑海里电闪石火。“你到底是谁?求求你,梁总,别折磨我了!”
“你说的对,我认识梁明军。你想听他的故事吗?”
“当然想。五年前,他只留下一封信就一去不返,没有任何消息。”
“你思念过他吗?”
“是的。好几个月我神思恍惚。因为旷课,学校差点儿开除了我。后来还病倒了。”
“那你是怎么嫁给华总的呢?”
“那是在梁明军走了半年后。我很伤心,也很孤独。华总就是那时候开始追我的……”
“我能理解。这事要说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梁明军,他太绝情了!”
“我不怪他。我们曾经真诚地相爱过,他是被迫才离开我的。我想他可能去南方后混得并不好,怕不能给我带来幸福,所以才……”
梁辉低下头。当他抬起头时,眼圈有点儿红。陈娇很感动。她没有看错,梁总真是位感情丰富的男人呢!
“梁总,我猜得不错吧?他是不是很狼狈,现在?我可以帮他。真的,我有钱,我不动华总的,用我的私房钱帮他。我愿意!我嫁给华总,已经对不起他了。我想……”
“阿娇,别说了!”梁总伸出手想抚摸陈娇的脸。“我就是梁明军。是我对不起你!”
“你——梁明军?”陈娇推开他的手,同时身体往后挪去。“别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
“真的是我,阿娇!”
陈娇像信号不畅时的Flash人物,僵在那儿。梁明军,这个她爱之深怨之深的男人,忽然从天而降!厅堂的音乐声传来。是一首英文歌曲《此情可待》:
Ocean apart day after day
(日复一日远隔重洋)
And I slowly go insane
(我慢慢变得痴狂)
I hear your voice on the line
(电话上传来你的声音)
But it doesn't stop the pain……
(可无法斩断我的忧伤……)
陈娇缓缓站起来,手臂张开着,梦游般地往外走。恍惚间听见背后那男人唱:
Wherever you go
(无论你在哪儿)
Whatever you do
(无论你做何事)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就在这里等你)
What ever it takes
(不管世态炎凉)
Or how my heart breaks
(我心如何痛苦)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
(我就在这儿一直等你……)
陈娇站住了。这首歌是两人谈恋爱时最喜欢听的歌。梁明军送她的那个廉价的国产磁带随身听,时常响起它。陈娇感觉那个男人走到她身后,无声地抱住她,轻轻地吻着她的头发。感觉有冰凉的泪水滑落到她脖子里……多么熟悉的动作!有多少回约会,早到的他会故意藏起来,趁她东张西望时,悄悄出现在她身后,搂住她,吻她。
21此情可待五月花(2)
“梁明军,真的是你吗?”陈娇仿佛如梦初醒,回身摸着他的脸。“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叫我不认识了?”
“我整过容了。”
“整容?你大老爷们赶什么时髦啊!”她怨嗔。“何况原来你也挺帅的。不然我怎么会看上你!”
梁总拉着陈娇的手重新坐下,跟她讲五年前离开家乡去广州的经历:
“我当年去广州,身上揣了一千五百块钱。那是给母亲做手术后剩下的。我不想要,可妈妈哭着说,孩子,你一个人去南方闯,身上不带点钱怎么行?我只好带上了。我一路小心,连觉都不敢睡。快到广州车站时,摸摸身上的钱,就像鲁迅小说中说的,那钱硬硬的还在。很庆幸。下车时,特别挤,打工的、出差的,满眼是人。我顾着行李,鞋子被踩掉了,就赶紧找鞋。我随着人流挤出站,松了一口气,再去摸钱,钱包没了!我刷地出了一身冷汗!
“我在广州举目无亲,想回也回不去。当时也没有生活无着落人员救助中心。我只好在市区瞎转,看能否先找个活,混口饭吃。我走了一天,没有任何人收留我:有家餐馆说,你要是个靓妹,马上就可以工作。可我是男的!找到一家电脑公司,我说自己有一年多工作经验,他们让我试了一下,还算满意,向我要身份证。可身份证也在钱包里一起丢了!他们又不敢雇我。天很快黑了,我蜷在一家购物中心门外,眼巴巴地望着大玻璃窗里的食品专柜,一台机器里,粉色的电烤香肠油光光地转呀转。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望着橱窗里的烤鹅,大概也是这种心情吧!
“我又饿又累,欲哭无泪。心说,完了,我可能要流落街头了;不定哪天就会被当作乞丐抓住,遣返回家。大约九点钟,我正想找个地方过夜,才走了几步,突然听见一个女人叫:‘抓小偷!’就看见一个男青年抓着一个女用包跑来,后头有个女孩子追。街上的人熟视无睹,没人帮她。我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丢下自己的行李,就拦小偷。小偷一闪,撇开我,猛然横穿马路。我想也没想,就跟过去。你知道广州街上车多车猛,跟西班牙进斗牛场前的奔牛似的。小偷在车缝里又蹿又跳,我紧追不舍。小偷忽然急刹车站下了。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包,由于惯性,往前扑去。一辆货车携着巨大的刹车声撞过来。我感觉身体一轻,像一片树叶飘上了天,接着又轰地坠到无边的黑暗里,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醒过来,满眼是白,原来是在医院里。我的头和脸都被绷带紧紧缠着,一阵阵痛。幸好眼睛还露着,我隐约看见一个女孩子,冲我惊喜地笑:‘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慢慢回忆起来,想说话说不出来,只能焦急地望着她,意思是问她抓住小偷了没有。她明白我的意思,说小偷跑了,但东西没丢。是你帮我夺回来的。还说要好好谢我。”
“这女孩子成了你的幸运之神?”
“她开头只说她是一家中外合资公司的职员。后来才知道她是香港周老板的外甥女,在广州公司任部门经理。”
“你当时一定伤得很重吧?”
“是呀,胳膊、腿,都有伤,主要的还是在脸部:鼻梁骨折,下巴壳也断了。”梁总燃起一支烟。“我一年内大大小小做了五次手术,又是接骨,又是植皮、整形。治疗过程中医生就告诉我,可能好了后,脸型会有一点儿改变。怎么也没想到变化会那么大。最后一次手术拆线取开纱布后,我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心里问,这是我吗?说实话那种感觉很怪,整个儿脱胎换骨似的。我在夜里偷偷哭过,早上又想,这样也很好,没有人认识我了,我过去做的混事坏事也可以不认账了。于是,我干脆把名字也改了。合上‘明军’的意思,改为辉。”
“那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梁明军,还是梁辉?”
“随你吧。”
“这名字不好!已经有了一个梁家辉:香港著名演员,小眼睛,色迷迷的大帅哥,演杜拉斯《情人》男主角的那个。”
“是不好,我缺的就是‘家’啊!”
陈娇抱住她的昔日情人:“对不起!不过我的心底,会永远为你留着一个角落……”
“我也是,阿娇!我时常在夜深人静时醒来,听着身边她的呼吸声,心里问自己,我这是在哪儿?这是我的家吗?于是我会想起你,想起咱们在一起时的情景,那些点点滴滴的快乐……”
陈娇声音哽咽:“你当时受了伤,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要是知道你遭那么大的罪,说什么也会去看你!”
“我想过,甚至有一次都拿起了电话,按最后一个键时又放弃了。我跟我的一个哥们打听过你,他告诉我华总正追你,你们在一起看来很快乐。我希望你能幸福,就……”
21此情可待五月花(3)
“我也以为我能得到幸福。可是……”陈娇摇着头。“你还是接着说你自己吧!”
“我出院后就在那家合资公司打工。南方的用人制度比这儿要好,你干得好,就提拔你。而且风气也正,你不必花太多的精力去处理和张三李四的人际关系。我在那儿如鱼得水,工作半年后就做了总经理助理。当然,这也不排除那女孩子利用舅舅的权势帮我。与此同时,她也开始追我。我开始没敢答应,觉得人家是富小姐,娇生惯养的,自己配不上。”
“那你们又怎么好上的?”
“她为我吃过安眠药,幸好发现得早。她太痴情了,我实在无法拒绝。”
“还有什么原因吗?”
“还有就是……我听说,你和华总结婚了。”
“对不起!”
梁总摇头:“应该我说对不起。”
“你没什么错,是我没有等你。在一起时的山盟海誓,其实脆弱得像冰,遇上一点儿打击就碎了,化了。”
“别说了,阿娇。虽然我和别人结了婚,可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我忘不了你!直到我活着的最后一刻,我都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梁总低缓地说,俯下脑袋想去吻她。
陈娇仰起脸望着她的旧情人,感觉陌生而又熟悉。一切都过去了。说实在的,自己也应该请他原谅!她抱住梁总的一头浓发,两人的嘴唇带着泪水的咸涩急切地粘在了一起。
22
22暗访红金成猎手(1)
我又梦到娜娜了。自从学车以来,娜娜仿佛一部重上屏幕的老影片,不时在我脑海闪现。我站在人流如织的街道,背景都是灰色,只有她身上带着色彩:素花衬衫、红裙子。她微笑着跑来,笑脸生动如盛开的葵花。背景转换,透过窗子的阳光七彩斑斓,她却是黑白影片中的人物,淡墨的身影苍白的脸。她伸着双手向虚空中摸索,在屋子里团团转圈儿。只有我知道她在寻找什么……
“娜娜,我在这儿!”我闯进暗夜,双手拍着梦中的门。仿佛拍在塑料泡沫上悄无声息。我的叫声一出喉咙就消失了,宛如水消失在沙子里。我终于石破天惊地叫出一声,自己代替闹钟把自己叫醒了。
匆匆起床,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就去吃早饭。冰箱是空的了。幸好厨房里还有一根皱巴巴的黄瓜和一个还算饱满的番茄。我先抓起蔫黄瓜,因为专家说过西红柿不可空腹食用,所以要用黄瓜垫底儿。只咬了两口,就觉得胀饱,想把它丢掉,结果还是吃光了,连同番茄。我对自己说,乔东,你今天的任务很艰巨,肚里没食儿可不行!
我挤在通往红金驾校的公交车上。这路车我从未光临,算是处女坐。车身五彩缤纷地画着某化妆品的广告:明眸皓齿的大美女,炫目得很。而车内又破又脏,仿佛漂亮的包装盒里装着臭袜子。车开起来非典病人似的咳嗽抖动,人挤得前胸贴后背。一个火红头发的女孩子啪地扇了一个男人的脸,用小辣椒般的热情骂他流氓。原来他使大腿来回蹭人家的臀部了。那男人黑脸变成红脸,羞得无地自容,嘴里还辩:“哪个狗日的有意碰你!”幸好这时候车子急刹车减速,又向左打方向。人们的注意力被吸引到窗外,见证了一起刚刚发生的车祸:一个后窗上写着“新手上路”的富康车和一辆摩托车相撞,骑摩托的小伙子坐在马路上,抱着自己的腿,疼得咬牙切齿。地上一摊血。
车继续向前,乘客开始议论:
“现在车真是太多了,拿证也忒容易。政府也不管一管。”
“我一看见车上贴着‘新手上路’就打哆嗦,赶紧躲开。”
“我觉得该写上,我乃新手,曾撞伤几人。那效果准会比拉警笛都好。”
有人感叹,有人哄笑。男男女女依旧是挤,不过已没人在乎谁吃谁的豆腐了。这时有一位戴眼镜、老师模样的男人开口说话了:
“真是一对矛盾啊:有俩钱的,谁也不想来挤这破公交车;可竞相买车,路又显窄了,事故频发。何况还有一些黑心驾校,只管赚钱,随便发证儿,催生了多少马路杀手。眼下这帮干记者的,只关心什么女明星的三围啦、绯闻啦,也不写篇报道说说这事儿。”
我脸腾地红了。心想,我什么时候关心过女明星的身体了?当然也不好跳出来反驳他,只好朝他采取怒目主义。人家理也不理,也许那副眼镜度数偏低,他老人家根本看不清。
红金驾校位于西外环路上的一个旧仓库院子里,大铁门歪歪斜斜开了少半扇。我随着一伙看起来像是来学车的男女,混进驾校。场地上画着一些库区,有几辆车在练桩。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