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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必要为了幸子这样的女人毁掉自己最有利的条件,世上没有这样的傻瓜。
只是分手的手段比较麻烦。女人没什么可以失去,她性格暴躁,不惜一切,而
自己不能失去的东西太多了。好容易混到今天,这便是道夫回顾过去对照现实的满
足感。好容易混到今天,不能因为幸子闹出事而毁了自己。
幸子是个潜在着异常性格的女人,她若冲动起来,什么事都敢于,即使动起刀
来也在所不惜。她舍得一身剐,心中无所畏惧——
“你在想什么?”
这个可怕的女人眼睛里现出几分慵态。
“没想什么,只是在发愣。”
“在想别的女人吧?”
“哪里?”
“林刚才说只有我一个女人。”
“所以不是在想别的女人。”
“就是想别的女人,我也批准。”幸子吻着道夫的面颊,“哟,你的脸上好咸
呐,到浴室洗洗澡;出出汗吧,怎么样?”
“洗澡?”
死神会令你洗过澡就留你在这儿过夜的,你想回去我就让你走。”
幸子的话通情达理。
公寓的浴缸小巧舒适,两个人就挤得满满的,连放脚的地方都没有。浴缸不是
瓷砖砌成的,是粉红色塑料的,真好像是进入赛础路的玩具容器中一样。
道夫先一个人进去洗。幸子说等会儿进去,看了看洗澡水后就待在屋子里。看
样在收拾他脱下的衣服。
同女人分手有两种办法,那就是和平散伙和反目为仇。和平散伙是两人都想分
手,而现在的幸子用这一条行不通,给钱她也不会答应的。如果给她一笔巨资则另
当别论,不过拿不出那样大一笔钱,何况,她也不值得那样做。
如果自己强行同她分手,那就反目成仇,这一条要避免,不能招惹麻烦。如果
幸子一时冲动, 做出什么莽撞的事来, 闹到警察署,那就会成新闻人物,好容易
“混到今天的自己”便前功尽弃。即使不是那样,自己过去深受同业嫉妒,这下他
们就解恨了。不能让人家说,那家伙到底在女人身上栽了跟头。
既然不能和平散伙,又不愿出钱;剩下的就是在女人不能抗议的情况下同她分
手。那只有一个,就是女人有过失的时候。
—想到这里,道夫的嘴角自然地浮现出微笑,头脑里又想起冈野那张黝黑的脸
孔。
似乎人在浴缸里就能想出好主意。对,再好好考虑如何利用冈野,说不定这一
条会格外顺利——
幸子迟迟没进浴室。平常她是不多会儿就赤裸着身子跑进浴室,现在却半天不
见人影,收拾东西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房间里寂然沉静。
—道夫在浴室里对幸子的活动一无所知。
幸子本打算进浴室洗澡,上衣都脱了。
她光着上身,从手提包里取出包在白纸里的草籽,在道夫的裤折里藏了三粒,
剩下的仍包在白纸里装进了手提包。
她打算把裤子挂在衣橱里,又改变了主意。考虑到演出效果,裤子仍放在原地
没动,自己则在椅子上抽烟,身上只穿着衬裙。
道夫从浴室出来了。
“怎么还不去洗?”道夫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幸子,感到意外地说。
幸子并不回答,不悦地吐着烟雾。系着长树裙细带子的肩膀露着锁骨,凹处能
看到阴影。裙子的下摆打着卷儿盖在叉着的脚上,腿上的肌肉显得松弛。她是个瘦
女人,那到身材缺乏成熟的感觉。
“快去洗吧!”
道夫坐在椅子上,嘴里也叼着一支烟劝道。他一点儿也不明白幸子为什么突然
不高兴。他也看到了扔在那儿的那条裤子,虽猜到那可能是她突然不高兴的原因,
却得不出确切的判断。
“你想坐到什么时候?”
语调轻柔。实际上他也想试揉不高兴的原因。
“你最近穿这条裤子到乡下去了吧?”幸子将烟头按在烟灰缸上,瞪着他严厉
地说。
裤子?——裤子上有什么?道夫下意识地瞅了一眼扔在那儿的裤子。并无异常。
“没有,没去哪儿。”话刚出口,他便想起冈野到加油站的事。难道被她猜中
了?
“你撒谎,别瞒我了,既然去爬山,就说去爬山好了。”
“爬山?”心里墓地一惊。
“还装蒜?这是什么?”
幸子抓起裤子,当着他的面翻开裤折。里面藏着三颗猪殃殃的种子。
道夫不知道幸子打开给他看的草籽叫猪殃殃,但对那三颗植物种料却已猜到几
分。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对草籽钻进裤折中的经过却心中有数。
幸子拿出“物证”时,他仍没把那些放在眼里。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是在哪儿弄到裤子里的?”幸子瞪着道夫。
“噢,记不清。”
“哼!自由之丘附近有这种草吗?”
“那一带还有一些草地,贪心的地主等着地皮涨价不愿出售,地上长着杂草,
可能是到那儿散步沾上的。”
“什么时候散步的?”
“因为心情不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
“草种沾到裤子上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别再一个劲地追问这些无聊的事了,赶快洗澡去吧,看
你还能老是这副样子?”
长衬裙上露出的肩膀瘦削削的,下面露出的腿也是皮包骨头。幸子是个瘦女人,
以前肩膀、大腿还像瓷器一样富有光泽,现在光泽已经消逝。她的早熟似乎已到终
点,即使目睹她的裸体,男人也毫不动情。
“洗不洗澡不用你管,你不说清楚这草籽是哪儿来的,我就哪儿也不去。”
“别耍孩子气,谁也不会故意把那东西放到裤子里,自然沾上的,怎能记得住!”
刚才幸子说到“山”的那句话仍回响在道夫的耳边,使他挂在心上,但他觉得
她瞎猜的是普通的山,以为她想象的是他带着女人在山里玩儿。
终于,道夫也察觉到,幸子把那些同6月10日下午4点以后的行动联系在一起了。
冈野走访加油站和设计事务所, 了解他10日下午4点以后的行踪,把情报送到了幸
子手里。加油站把那天傍晚去多摩川游玩的话告诉了冈野,幸子大概也听冈野说了。
可是,幸子是个精明的女人,她不会简单理解,难以为到多摩川游玩是谎话。
而且,如果幸子不慎说出去多摩川兜风的事,就会暴露是冈野说的,因此她在
这方面很谨慎。
道夫推测,就是出于这两个考虑,幸子才把草标的来源说成是“山”。
“对吧?你同女人在山里楼搂抱抱才沾上的吧?”
幸子果然使用推测的口气。好像以为是同女人调情,并且认为那个女人是新勾
搭上的。
“别胡说!”
知道是瞎猜,道夫轻轻地笑了。
“不是我胡说,是你在骗人?”
“怎么?”
“你到我这儿来是11号晚上。”
“嗯,是啊。”
“当时你的手背被抓破了。都是血道子,上面贴着胶布,你说是在青山工地上
被木料擦伤的。”
“嗯,没错。”
“那,手腕上的抓痕是什么?那天晚上我问你,你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了,搂
着我蒙混过关了。今天晚上可不行,抓痕是什么?你说清楚!”
“那个,不是什么抓痕,是青山工地上的木料擦的。对了,我想起来了,有根
木头倒下来擦到手腕,当时没在意,回来后一掀衬衣,才发现碰伤了。”
“你自己搬木头。”
“不是搬,是在靠着的木头中选料。”
“则么时候?”
“什么时候?……嗯,到这儿来的两天前吧。”
“哼,那抓痕可是新伤,是前一天留下的,瞧,那儿不是还有点儿疤吗?”
道夫上半身赤裸着,幸子指着他的手腕。他觉得心虚,却又无法躲藏。
“这下没法隐瞒了吧?”
“干吗老缠着这个?”
“那天晚上你老早就叫我关掉电灯,是不想让我看见。”
“你想得太多了。”
“你干了坏事,害怕我的眼睛。”
幸子扔下裤子,紫色的草籽滚落到地板上。
道夫尚不知幸子这话的真意。
“告诉你,这种草叫猪殃殃,知道长在什么地方吗?”幸子慢声细语地说。
“不知道。”
“自由之丘的空地上没有,只长在乡下的山里。”
她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是吗?”
道夫开始穿村农。
“6月10日,你不顾到我这儿来的约定,同她一起到山里去了。”
“没有这回事。以前也说过,我在青山店里同设计师山根君会面,尔后去日比
谷电影院,我没进去。打算回来,等出租汽车的时候……”
“遇上你店里的顾主大崎,坐他的车到奥泽他家里,夜里很晚才回来,对吗?”
“就是这样,你记性真好。”
“你的顾主中没有大崎这个人。”
“别说这种谎话,我向你店里的一个姑娘问过,就是那个当出纳的姑娘,那姑
娘对你的顾主全认识。”
“噢,也有她不认识的。”
“你都陪着打麻将,她会不认识?”
“那又怎么样?”
“你下午是开自己的车出去的。所以,不会搭大崎的车。”
“你怎么知道?”
说到这里,道夫考虑要不要说出冈野的名字。要有意使冈野与幸子关系密切,
还是不提冈野的名字为好。
“所以, 你关于6月10日的辩解是一派胡言。你那天傍晚同你勾搭上的女人一
起到郊外的山里去了。你就是那时被女人抓破的,有证据。”
“证据?”
“就是手和脱子上的抓痕,真是个热烈的恋爱场面呐,那地方就有猪殃殃,别
瞒我了,快说吧。”
“没影儿的事我不能说,别找碴儿。”
“你就自己好好想一想哪。……我要洗澡了,等我出来的时候你要想好,别走
啊。”
幸子站起身,给道夫一个冷关。
穿上衬衣的道夫蹬上被她扔下的裤子,眼睛无意识地看到了滚在地板上的三颗
草籽。
“猪殃殃草……”幸子脱下长衬裙,对道夫说,“青梅西面的山里有,那儿叫
御岳。”
她打开门,走进蒸气弥漫的浴室。
幸子全身泡在热水里,心想这下把道夫控制住了,眼睛里依然浮现着他呆着水
鸡的身影。
道夫没走。即使他想在她洗澡的当地溜走,刚才那番话却缚住了他的脚。这下
道夫要问她了。为了消除内心的不安,他会提出各种问题。心中不踏实下来,他是
不会走的。
幸子一面在肩膀、手腕、胸脯、腹部、腿上打着肥皂,一面倾听门外的动静。
门外静悄悄的。她仿佛看到道夫百思不解地站在门外的身影。
墓地响起脚步声。门开了,露出道夫的脸。眼睛在笑,表情却忧虑不安。
“你刚才说御岳,为什么说起这个名字?”
水蒸气使他的脸模模糊糊,半开玩笑似的腔调中带有一丝恐慌。
幸子支着一条腿,用心地搓着脚丫。
“猪殃殃这种植物,现在只有御岳才有。”
幸子向无知的道夫抛出了绳索。道夫认为她知识渊博。她利用了他的自卑感。
猪殃殃这种野生植物是否推有御岳地区有,她也不知道,但波多野雅子的死亡现场
长着那种草却千真万确。
道夭木然呆立。透过水蒸气显现出来的道夫的脸孔,显然是一副困惑的神情,
那神情就像遇见一个可怕的女人。
“还有呐广幸子换上另一只脚说,“10号傍晚,有一男一女乘灰色中型轿车,
到青梅的中国菜馆吃了一顿炒面。那女人胖胖的,男人比女人年轻,那家叫和来轩
的餐馆老板娘记得清清楚楚。男人开车到店门前时,同货车司机吵了一架,老板娘
还出来劝解过。”
道夫无法脱身了。他在幸子抛出的绳索中失去了自由。果然猜对了。被绳子套
住脖子的男人,像被绳套拽过来似地推开了浴室的门,他脱下一度穿上的衬衣,全
身赤条条的。
“哦,你还洗?”
幸子嗤嗤地笑了。
道夫转到幸子的背后,两手从后面搂住她的胸脯。
“想到什么了?别胡来,瞧你假惺惺的。”
幸子想扳开他的手,可是怎么也板不动,只好由着他。
“你在哪儿听说的?”道夫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你别管,怎么,担心了?”
幸子在他怀里笑了。道夫默然无语。
道夫想,难道是冈野正一?可是从幸子说话的样子来看,好像是她自己去的,
草标也好像是到电岳实地察看的。
惟有幸子自己知道,这一点使道夫有机可乘。
“你什么时候去的?”他温柔地问。
“什么时候都行,这与你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