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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向那一双把飞鹰递到自己手里的手,原本总是苍白的指尖,拇指跟食指还有中指的指尖变得如胭脂一般红,那并非染上的色,而是经过无数次的摩搓才让指尖的皮变得薄弱,透出底下的肉色鲜红。
「帮我戴上。」重新将飞鹰交回那一双仿佛依然会疼的手,玄烨弯身让两个人都可以轻易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映蓝看着他,牵起一抹很努力的笑颜,张开双手将丝绳绕过他的颈间,然后踮起脚尖让自己可以瞧见自己的手在浓黑的发中缠绕,红色的丝绳、雪白的手指、乌黑的发丝,颜色鲜明地有如一幅最美的画。
细细的红线,绕着圈穿过另一头,隐隐约约中就像绕在自己的指间,不舍结束。
玄烨也不愿意催他,心里想着就算这样一直弯着腰,让腰杆子活像九十岁的老公公一样酸疼,他也心甘情愿。
在小人儿的颈间倚着笑着,看自己的双手绕过纤细的腰,拥抱。
两人之间,柔细双手为他挂上颈间的护身符,栩栩如生的飞鹰在风中、在胸口的九龙图腾前飞翔。
忘了多久的时间,才慢慢放开彼此,两双眼睛,凝望着两人四手中不自觉一起握住的飞鹰,突然间彼此沉默。
那种沉默不是因为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些什么话才好,那一刻的沉默只是因为没有人愿意打破,而也是在那一刻,他们好像可以感觉彼此心中情感地心灵相通。
几乎要以为这样的沉默可以永远持续时,终于,一道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在两人耳边……
「如果可以,看着它的时候,希望可以想起我。」
玄烨不曾有过一丝犹疑,马上就点点头。
他的肯定令映蓝笑起了甜甜、浅浅的酒窝。
「可以想起那天我们首次看见彼此的时候,可以想起一起划船的时候,还可以想起……」
「想起缠绵时你红着脸哭泣的模样?」
小小的拳头用力打了他胸前的九龙纹一下,可惜盔甲底下的人半点也不觉痛痒,怕他打疼了手,连忙抓住。
「我可是说真的呢!你现在就已经让我想起了。」另一只空着的手,指尖点在他因为压抑悲伤而红起的脸,上面其实已垂挂着一滴泪。
抹去了那滴泪,放在自己的唇边,立刻就感觉到那苦涩的咸味,玄烨再一次低下头颅,用沾着泪的双唇,吻住他的。
「说真的,我会时时想起你,你没听说君无戏言吗?我可是皇上呢!怎么会骗了你?」
「不骗我,我相信。」只要能想起,是不是就不会忘记?
「那就别哭。」
「才没哭。」只是不小心掉落下而已。
「是啊!没哭,不小心落下的。」他看得出他是多么辛苦地忍着。
重复了他心里的话,令映蓝觉得两个人的心好近。
终于瞧见他少了点悲伤的笑,玄烨忍不住,和他鼻头点着鼻头,额头连着额头,轻轻地蹭了一下,亲一口。
「我会很快回来,你就当作……不小心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等梦醒了,就会看到我凯旋而归。」
「好……我会一直睡一直睡。」
这样一说,两人都笑了起来,一个想着醒来瞧见他凯旋归来的英姿,一个想着回来瞧见一个睡着的瘦小猪。
后来,是已经集结大军准备出发的玄彻打破那本该只属于两人的空间,其实他也只说了一句该走了。
但就这样的一句话,两人好不容易忘记的离愁又再度缠绕心头。
映蓝紧抓着玄烨的手不愿意放开,玄烨反握着的手也背离自己的理智无法舍去,虽然都没有说什么,但是那种蔓延在四周的离情,让玄彻这个粗线条的人也懂得叹息。想了想,干脆跟下人吩咐准备一辆马车,让映蓝坐进去,虽然那马车不会跟在玄烨的坐骑旁前进,但却可以在不远的山坡慢慢驾驶,直到再也见不到大军的踪迹。
于是,在城门的两人想起,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皇城一边的小山坡,虽然如此遥远,却有种真的可以瞧见树林中那个看着他离开的人儿的感觉。
「该启程了,陛下。」大军全肃立在皇帝身后,领头的便是玄天王朝里最强悍的黑骑兵,一身黑亮的盔甲,腥红的披风在身后飞扬,仿佛预兆着他们的出现将带来一片腥风血雨。
黑骑兵后头是步兵,也是人数最多的兵种,整齐列队的军容,从皇城北绵延至南,皇城里的所有居民,全都见识到王朝军队的英姿飒飒。
玄烨举起手中的宝剑,银色的光芒在阳光底下一闪,朝城门口挥出的同时,所有军队都为这肃静的一刻感到热血澎湃。
胯下的马匹长鸣,终于,领头的马匹奔出,带领着河水般绵延的队伍,朝西北边境奔驰而去。
当皇兄已经远离,目光所及之处实在也看不到身影时,攸罗玄彻打算勒马回宫,然而扬起头,远处山丘印入眼瞳的那一刻,他突然心有所悟。
于是一个人驾着马匹,不往既定的路线,而是一路冲上那小小的山丘,果不其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顶处,目光遥遥地看着天与地连接的那一条线上,几乎难以察觉的黑影。
「回去吧!你在这里吹风,若是病了,徒让皇兄他担心而已。」他并没有打算下马安慰,一来自己对男人没兴趣,二来即使皇兄不在这里,他还是必须避嫌,免得让有心人士看到说话。
「我等一下就离开,谢王爷关心。」
玄彻皱眉,胯下的马匹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心情,躁动地嘶鸣。
「本王不想逼你,但是最好是现在就走。让你来这里就已经是破例,别让皇兄为你破太多的例子,那会让朝野之间有不好听的传闻。」
「哼!俗人……」
这一句话自然不可能是个性温和的映蓝所说的,玄彻眼一眯,往出声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一个总是喜欢和自己作对的小官,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慵懒地从马车里走出来。
这人,到底谁是主子谁是仆人?
「没规矩!」
「要是像您这样规矩,橘子都要种成方的才爽快。」规矩规矩,整天除了规矩之外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说了吗?
「你!」
「我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梦想……」
两个人正要吵起来的时候,一直看着远方的映蓝突然小小声地低喃,可因两人的距离都很近,下一刻便随风而逝的声音,还是传人两入耳中。
「小时候爹爹很喜欢说那些骑马打仗的故事,尤其是将军一人深陷敌阵,如何支撑到机智骁勇的属下来援,突破重围,并且率军回攻,将敌人杀得落花流水,为国家取得无上功绩的故事,听起来很棒是不是?」
玄彻很想回他这哪里棒了?一听就觉得是故事,在战场上哪有可能一个人孤军奋战还能支撑到属下来援,骗人的故事。
可那一双海水蓝的双眼,充满光芒的看着自己时,玄彻竟然很不争气的点了点头。
「所以小时候我们都想当故事里的将军,要不然当那个机智骁勇的属下也好,能在战场上求生存,为国家效命,我想是每一个男儿心里最大的愿望……可,身为南迢的男子,愿望终究只能是愿望……我好希望自己可以有那个能力,在他身边保护他。」即使他比自己强大,即使他已经拥有太多强悍的属下……
那种有如将自己的心挖出来,面对他说话的语气,玄彻连一点点嘲讽的念头也无法升起。
尤其……在这个时候,映蓝才真正落下一直忍着的泪,但是一声不吭。
他有他自己坚强的方式……
映蓝不晓得他此刻想的法,连忙擦去那一颗无法阻止掉落的泪水,他只知道一旁的玄彻早已经看不惯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姿态,若是再让他发现自己的泪,想必对自己的观感一定会更加低劣。
并非他在乎玄彻对自己的想法,而是他是玄烨的弟弟,一个会尽自己能力规劝兄长的好弟弟,若是他这个爱上他兄长的男人身上再没任何值得称赞的地方,那无形中的态度会给玄烨带来许多为难。
「走吧!」
玄彻依然是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安慰这个人儿,可是他还能做到假装没瞧见,即使没有泪水,泄漏曾经落泪的泛红目眶他也同样忽略。
因此,当映蓝应声转回来走人马车时,他只瞧见娇小身躯里所散发出的坚强。
模样苍白却神色坚定的一个少年,终于令他有了那么一点点佩服,也开始认同他其实也是一个男子,一个单纯又干净的男子。
所以……即使今天他的身份是皇兄的男宠,可一样不能抹灭他有值得人敬佩和赞赏之处……
古清忻瞧见他神色的转变,因此没打算再继续和他争吵,转身回到刚刚睡得舒服的马车上,映蓝水晶般澄澈的眼正穿越过他的脸庞,穿越过马车车帘,仿佛在瞧着未来亦或是过往。
「说真的,我会时时想起你,你没听说君无戏言吗?我可是皇上呢!怎么会骗了你?」
「我会很快回来,你就当作……不小心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等梦醒了,就会看到我凯旋而归。」
那个人温柔的模样,是他心里最深处的珍藏。
「清忻。」
「嗯?」他都快可以猜到这一双蓝色的眼,究竟看到什么了。
为什么……要爱得这么深呢?
这样的一句话,他已经想问了数不尽的岁月……
「玄烨回来的那一天,一定还可以像过去那样快乐是不是?」他才离开多久的时间,他却已经学会了想念。
古清忻闭上双眼,耳朵似乎又听见搬到华韶宫后,那一串挂在窗边的玲珑吟,清脆地和风一起歌唱,唱着过往许许多多等待的人,心中最深的回忆……明明是那样清脆的声音,奇怪的是,为什么心口会越听越是疼痛?
「是啊!一定还会跟过去一样快乐……」
第八章
玄天王朝 封观五年冬末
华韶宫即使到了严寒的冬日,宫外的花园依然是鲜花盛放,只是这绽放的花朵全跑到了树上,不但在大冬天里开花,还开得满树粉粉的红、娇嫩的白,乍看之下还以为雪花挂满树枝且发出阵阵的清香。
今天这种雪花飘飘没有寒风侵扰的天气,在文人的眼中可绝对是赏雪观景的好日子,最好是可以泡上三亚热茶或是来一瓶烈酒,在亭子里坐看雪花飘飘、寒梅颤颤。
现下古清忻的确是在做这等文人雅士会做的事情,但他旁边的那一个可不是。
拉他出来本是希望他可以透透气,别整天闷在宫殿里,可现在人是陪他出来了,做的却是和在宫殿里时没什么两样的事。
举着沾上墨水的毛笔,慢慢地在白纸上写了不少秀美字迹,每写一段话,小小的脸蛋就会恍神一会儿,有时候皱眉,有时候傻笑,更多时候是带着浅浅的思念。
这小东西,每次到了宫中派人将消息送至边疆的时候,就会在前几天开始,想着该怎么写可以表达自己想那男人的心,又不让那个男人太过担心,最好还可以让人露出莞尔的笑。
他在战场上一定总是眉头深锁,毕竟看着自己的子民在战场中牺牲,心情不会好过,若看了自己的信,可以拥有笑容,即使很短暂也好,他多希望在远方的他,依然可以有着令自己悸动的笑容。
「你写了那么多,不腻吗?」
「如果可以,我想把每一天的事情都写下来,那样也许会让他觉得我就在身旁。」
「何必为他想那么多,要是我,在上头写个祝平安就很好了。」
「我有写喔!」
「我当然知道,你不想好好看看雪,到处走走逛逛也好。」
「雪明年、后年都可以看,但我若是不快些把这信给写完,那这一个月玄烨就收不到我的信了。」
古清忻叹息,这小东西,竟然一边回他的话,一边不忘继续动手写,瞧瞧他,这种天气在外头写字,手都抖了,三不五时摩擦一下才能再继续写一行,看那洋洋洒洒起码也有四、五页的信纸,不晓得他已经在这种冷天里,冻了多久的时间才能写这么多。
那个收信的家伙最好是会把这些信一字一句都给他看完,不然他绝对杀到边疆去掐那个负心人的脖子问他良心何在。
旁边正写着字的映蓝自然不懂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将终于写完的信好好地摺好放进信封里头封上,两手掌心贴着那点点的厚度,想起收信人的笑颜,小小的脸上笑出浅浅满足的月牙。
玄烨……映蓝好想…好想好想你……
但……那些信,那些一封一封,每一封都记挂着许多情感的信,在远方率领众将万兵作战的玄烨并没有看到。
不是他不看或不愿意看,而是之前寄的信,全在离开皇宫之前就被王爷玄彻给拦了下来。
战场上可是论国家要事之地,不是儿女情长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况且这信若是一寄,他怕兄长的心会因此就这么软了下来,影响杀敌的情绪。
另外,他更担心的是,收到这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