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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那跟我无关。”
“那是他自己良心发现了不成?”
“也不是。是——”
“喂——你还在听吗?”
“我还在。”
“你刚刚说什么,怎么啦,亲爱的!我听到你在叹气。出了什么事吗?”
“没——没事。明天就好了。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真令人感动的信心。人家不是说过‘明天永远不来’吗?”
“不要寻我开心。”
“艾瑞丝——是出了什么事吧?”
“不,没什么。我不能告诉你。我答应过人家了,你该能谅解。”
“告诉我,亲爱的。”
“不——我真的不能。安东尼,你告诉我一件事好吗?”
“要是我能的话。”
“你——你有没有爱上过罗斯玛丽?”
一阵静寂,然后就是一串笑声。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有的,艾瑞丝,我曾经有那么一点爱上罗斯玛丽。你知道,她那么漂亮。后来有一天我正在跟她谈话,看到你正下楼来——我对她的爱便立即消失得无形无踪。除了你之外,在这世界上我找不到第二个人,这是真心话。不要为这种事忧心,你知道,罗密欧即使先爱过罗萨琳,他后来还不是永远拜倒在朱丽叶的石榴裙下?”
“谢谢你,安东尼。我很高兴。”
“晚上见。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是吗?”
“事实上还差一个礼拜——虽然今晚是我的生日宴没错。”
“你似乎并不怎么热衷。”
“不错。”
“我想乔治该很清楚他自己在搞些什么名堂,但是在我看来,他似乎是神经不太正常,才会将宴会安排--”“哦,我上过好几次卢森堡餐厅了,自从——自从罗斯玛丽——我的意思是说,一个人不能永远逃避。”
“不惜,那并没什么。艾瑞丝,我为你准备了份生日礼物,希望你会喜欢。见面再谈。”
他挂断电话。
艾瑞丝走回餐厅,使尽浑身解数,连哄带骗地才把露希拉的哭泣止祝乔治一到办公室,马上叫人去找露丝·莱辛来。
当她穿着合身的黑套裙,笑容满面地走进来时,他紧蹙的眉头才稍微松弛下来。
“您早。”
“你早,露丝,麻烦又来了。你看看这个。”她接过他手中的电报。
“又是维多·德瑞克!”
“不错,该死的家伙。”
她拿着电报,沉默了一会儿。当他笑起来时候,一张瘦削、褐色的脸孔满是线条,以嘲弄的口气说,“一种应该跟老板结婚的女孩……”这一切又活生生地重现在她眼前。
她想:“像是昨天才……”
乔治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离我们上次把他弄出海不正好一年左右吗?”
她想了想。
“我想是的。事实上我记得那是在十月二十七日。”
“你真是个令人惊异的女孩,好记性!”
她自忖她之所以记得这么牢,是有一个他不知道的原因。
她是受了维多·德瑞克的影响,才在接到罗斯玛丽的电话后,猛然醒觉自己恨透了乔治的太太。
“我们还真幸运,”乔治说,”他竟能一呆那么久。虽然三个月前又费了我们五十镑。”
“这次三百镑似乎是个大数目。”
“喔,是的。他别想拿那么多,我们得作一番例行调查。”
“我最好跟欧吉维先生联络一下。”
亚历山大·欧吉维是他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代理——一个神智清醒、精明能干的苏格兰人。
“好,马上打电报。他妈妈像以往一样,正在歇斯底里状态中,搞得今晚的宴会都成了难题。”
“要不要我去陪她?”
“不。他坚决地否决,“不要,真的。你得参加宴会,我需要你,露丝。”他握住她的手,“你太有牺牲精神了。”
“一点也不。”
她笑着提议说:
“值不值得改用长途电话跟欧吉维先生联络?这样也许在晚上之前就可以把事情处理好。”
“好主意。值得花这个钱。”
“我得去忙了。”
她温柔地抽回她被握着的手,走出去了。
乔治接着处理一些正等着他处理的事。
中午十二点半,他走出办公室,叫了一部计程车到卢森堡餐厅去。
到了餐厅,备受欢迎的领班查理斯迎向他,笑容可掬地鞠躬欢迎他。
“午安,巴顿先生。”
“午安,查理斯。都准备好了吧?”
“我想你会满意的,先生。”
“同一张桌子?”
“圆拱门里的中间那一张。对吧?”
”对——你记得多加一张椅子吧?”
“都安排好了。”
“买到——迷迭香(罗斯玛丽)了吧?”(注;“罗斯玛丽”意即“迷迭香”)“买了,巴顿先生。我怕不够好看,您不想配上些红色的花——或是菊花呢?”
“不,不,只要迷迭香就好了。”
“好的,先生。您看看菜单好了。吉瑟普!”
查理斯作了个手式,招来一个脸上堆满笑容的中年意大利人。
“拿巴顿先生的菜单来。”
菜单立即就送了上来。
牡蛎、清汤、卢森堡特莱、烤松鸡、法国菜、鸡肝荚豆。
乔治漫不经心地瞄了一遍。
“嗯,好,不错。”
他递还菜单。查理斯陪他走到门口,压低一点声音说:“巴顿先生,很感激您--您重新光临我们餐厅。”
乔治脸上浮现了一丝惨白的微笑。他说:“我们不得不忘掉过去——不能老是活在过去.那一切都已成了过去了。”
“您说得对,巴顿先生。”您是知道我们当时有多震惊、多伤心的。我衷心希望您的小姨能有个非常快乐的生日宴,事事如您的意。”
“查理斯深深向他鞠了一躬,然后像只牛蝇一般地奔向一个在靠窗桌子那边犯了错的低级侍者。
乔治唇上挂着狞笑走了出去。他不是那种想象力够到会怪罪卢森堡餐厅的人。毕竟,罗斯玛丽决定在这里自杀,或某人决定在这里谋害她,这并不是卢森堡餐厅的错,只是运气问题。
他在他的俱乐部里用午膳,然后出席董事会议。
回办公室的途中,他在公用电话亭挂了个电话。走出电话亭,他松了一大口气,一切都已按计划安排好了。
他回到办公室。
露丝马上来找他。
“关于维多。德瑞克——”
“怎么样?”
“恐怕事态很严重。可能被收押起诉。他盗用了一家公司的公款,期间相当久。”
“欧吉维这样说的吗?”
“是的。早上我挂了个电话给他,十分钟以前他回电过来。
他说维多相当厚颜无耻。”
“他是无耻极了!”
“但是他说,要是把钱归还就能不起诉。欧吉维先生见过公司的主管,他说的似乎没错。金额是一百六十五镑。”
“那么我们伟大的维多是希望多拿到一百三十五镑罗?”
“我想是的。”
“好吧,不管怎么样,我们不会让他得逞的,”乔治冷酪地说。
“我告诉欧吉维先生着手办理,这没有错吧?”
“我个人是很高兴他被抓进监牢--但是不得不替他妈妈着想。——她是个傻瓜——却是个可爱的傻瓜。只好让维多像往常一样得逞了。”
“您真是太好了。”露丝说。
“我?”
“我认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受了感动,他同时感到既高兴又难为情。一时冲动之下,他抓起她的手亲吻着。
“我最亲爱的露丝。我最亲爱的、最最好的朋友。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他们彼此站得很靠近。
她心想:“我跟他会很快乐,我能让他快乐,要不是--”他心想:“我该听从瑞斯的忠告?该放弃我的计划?那不是再好不过的事吗?”
一阵心里挣扎之后,他说:
“九点半,卢森堡餐厅见。”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第六章大家都来了。
乔治松了一大口气。直到最后一刻,他还在担心会出什么差错——还好,他们都来了。史提芬·法雷地,高大而拘泥、呆板,态度有点浮夸。仙蒂拉·法雷地穿着黑线宽袍,颈上围着一串绿宝石,这个女人带有优良血统,这是不容置疑的。她的态度完全自然,也许有点比往常更落落大方。露丝也穿着黑色礼服,除了一只镶珠发夹之外,别无饰物。她的黑色头发平顺服贴,脖子和手臂雪白——比其他任何一个女的都白。露丝是职业妇女,没有空暇接受日光裕他的眼光与她的接触,她如同看得出他心中的焦虑不安一般,微微向他一笑,像是叫他放心。他的情绪上升。忠心的露丝,他想。
在他身旁的艾瑞丝像平常一样沉默。只有她一个人觉察到这是次不寻常的宴会,而且显露出来。她显得苍白,但就某一方面来说,这正好跟她的个人相配,给人一种深沉、稳重的美感。她穿着一件简单率直的叶绿色长袍。安东尼·布朗恩最后一个到,在乔治的眼中看来,他是以野生动物般的迅捷、隐秘的脚步来到,也许是美洲豹,或是花豹,这家伙实在不怎么文明。
他们都到齐了——都落在乔治的陷牢里。现在,好戏可以上演了……喝过了鸡尾酒,他们都起身走过拱门,来到餐厅本部。
眼前是伴若轻柔的黑人音乐,婆婆起舞的男男女女,行动敏捷的服务生穿梭不停。
查理斯趋向前来,笑着引导他们落座。他们的桌子在餐厅末端一个由拱门隔开的凹室里——正中一张大桌,两旁各有一张两人座的小桌。一个面色病黄的外国人和一个金发美女占用了其中之一,另一张则坐着一对青年男女。正中央的大桌子是巴顿预订的。
乔治清他们人座。
“仙蒂拉,你坐这边好吗,在我右手边。布朗恩坐她旁边,艾瑞丝,亲爱的,这是为你举行的宴会,我得请你坐在我旁过。你坐她旁边,法雷地。再有你,露丝——”他暂停了一下——在露丝和安东尼之间,一个座位空着——桌旁一共有七张椅子。
“我的朋友瑞斯可能会晚点到。他要我们不必等他,他不一定什么时候来。我想让大家跟他认识——他是个要得的人物,跑遍了世界各地,可以告诉你们一大堆奇闻。”
艾瑞丝坐下来时,感到一阵愤怒。乔治是故意的——把她和安东尼分开。露兰应该坐回她的座位——在她老板身旁。
如此看来,乔治还是不喜欢也不信任安东尼。
她偷偷隔着桌面瞄了一下,安东尼在皱眉头。他并没看她。他目光敏锐地瞄了一下身旁空着的座椅。他说;“很高兴你还请了另一位男士,待会儿我不得不早点告辞,我在这里碰上了个我认识的人,推托不掉,没办法。”
乔治笑着说:
“休闲的时间还忘不掉正事?布朗恩,你还太年轻了,不必这样。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在哪一行得意?”
谈话一时中断。安东尼冷静而巧妙地回答说:“犯罪组织,巴顿,人家问起我时,我都这么说。”
仙蒂拉·法雷地笑着说:
“你从事军火方面的工作,不是吗,布朗恩先生?时下的军火炬子都是恶棍之流的人物。”
艾瑞丝看到安东尼的眼睛惊讶地张大了一瞬间,他轻描淡写地说:“你可不要传出去,亚历山大夫人,这是不可宣扬出去的事。到处都是外国势力的间谍。太口没遮拦了。”
他带着嘲讽意味,严肃地摇摇头。
服务生过来取起了装牡蛎的空盘子。史提芬邀艾瑞丝共舞。
不久,他们都起身跳舞。气氛轻松了起来。
过了不久,轮到艾瑞丝跟安东尼共舞。
她说:“乔治不让我们坐在一起实在不怀好意。”
“不,他六仁慈了。这样我正好可以随时隔着桌面看你。”
“你不是真的要提早走吧?”
“可能。”
他随即说:
“你知道瑞斯上技要来?”
“不,我一点都不知情。”
“有点奇怪。”
“你认识他?哦,对了,你那天说过。”
她加上一句:
“他是什么样的人?”
“没有人真的知道。”
他们回到席上。夜渐渐深了。原已松弛下来的紧张气氛,似乎又聚集起来。席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只有主人看起来似乎愉快而镇静。
艾瑞丝看到他在看表。
突然,一阵鼓声响起——灯光转暗。室内升起了一座舞台,座椅被稍微往西边后推。三对男女在地板上跳舞,后面跟着一个会发出各种声响的男人。火车声、汽笛声、飞机声、缝纫机声、牛叫声。表演得很成功,赢得一片掌声。跟着是有如健美操的舞蹈展示,赢得了更多的掌声。然后是卢森堡六重奏合唱团的表演,灯光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