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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璃见此情景,惊呼道:“归邪将军!”
突然,一道极细极明亮的白线横扫而至,随即一闪而没。众人正惊疑时,只听归邪大吼一声,吼声中尽是痛意,与此同时,枪尖处火光一闪,整条钢枪竟燃烧起来,火焰顺着枪杆涌来,登时将归邪包围在一团烈火之中!
柳梦璃失声痛呼:“归邪将军!”不顾一切要扑上去施救,被天河三人死死拉住。
归邪似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身上的火焰越烧越小,发出嘶嘶的响声,原本高大的身躯转眼间已被烧得萎缩到不足三尺,那条钢枪也已被熔化成水,滴在地上。过了不久,终于火尽烟灭,这威名赫赫的一代幻瞑界护将,化作碗口大一堆灰烬,一阵山风吹来,立时被吹散得干干净净。
柳梦璃眼前一黑,几乎晕倒。她刚回幻瞑界不久,与归邪本也无多少交情,但见这位一向护佑族人的将军丧命,仍是止不住的悲痛愤怒,痛恨地望着卷云台上以玄霄为首的琼华派众人。虽然她刚才也为了云天河,和归邪大打相向。
玄霄微一皱眉,目光瞥向身后的夙瑶。
夙瑶神色如常,手抚望舒剑,淡淡地道:“妖孽为害人间,残杀我琼华弟子,对付它们,还用讲什么武林规矩么?”
回身转向众弟子,高声道:“这妖邪便是十九年前杀害玄震师兄的凶手,老天有眼,让我们琼华派今日得报此大仇!”
夙瑶轻蔑道:“哼,这妖孽当真愚蠢之极,就凭他孤身一个,便想杀死我与玄霄,阻我琼华派大计么?难道他还以为琼华派仍会如十九年前一般,因为掌门死了而门派大乱,任这些妖孽横行肆虐吗?!……”
她执掌门派十九年,夙兴夜寐,费尽心机,便是为了今日与妖界的一决高下。妖界纷纷殒命,眼看人妖之战,琼华派已然胜券在握,自己也终成了率领本派一雪前耻的功臣,心中志得意满之情,实难言喻。
忽然,耳边传来玄霄冷冷的声音:“哼,夙瑶你很得意?”
夙瑶一愣,转眼向玄霄看去:“你……”
玄霄冷笑一声,轻轻踏上一步,将夙瑶的目光甩在身后,面对着天河,微笑道:“天河,有一阵子不见了,大哥很是挂念你。”
天河神情黯然,突然扬起头来,大声问道:“大哥,这些天来的一切,都是你骗我吗?是你和掌门一起在骗我?!其实,你只想取回望舒剑,只想升仙,只想强夺幻瞑界的灵力?!”
玄霄脸色淡漠,淡淡道:“天河,有些事,我确实没有对你说真话,但也未必说了假话,事到如今,真真假假又有什么重要,最重要的是……”
他微笑着看着天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还是把你当兄弟,绝无害你之心。”
天河愤然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可恶,我是那么相信你——”忽然间,韩菱纱“啊”了一声,眼前天旋地转,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咚的一声,晕倒在地!
之后玄霄告诉了天河,菱纱是为望舒剑宿主一事。
玄霄道:“我不清楚她怎样机缘巧合,竟会碰触到沉眠中的望舒剑,但她成为宿体确是事实。当日你们三人来到派中,夙瑶便已看出韩菱纱身为望舒宿体之事,后命慕容紫英传她修行心法,便是令她吐纳运气、强身健体,虽不是很有用,却也聊胜于无……”
玄霄的神色仍是沉静如故,从容续道:“不过,之前我破冰而出,又以双剑网缚妖界,对她而言,已是极大耗损;适才我与夙瑶合力破除结界,则又是耗去许多望舒之力,再加上方才对那妖孽的最后一击,韩菱纱的身体怕是已经支撑不住了。”
天河头脑中一件件事情如流水般闪过,望舒剑奇异的闪光,父母墓中的光芒,好几次御剑后菱纱莫名其妙的头晕,青阳和重光闪烁的言辞和目光,还有他们主动传给菱纱的心法、赠送的“红魄”……
这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因为菱纱,因为她是望舒剑的宿体!
天河面如死灰,愤声大喊道:“原来、原来你们通通知道,却从来不说!你们、你们要害了她,害了菱纱!!只是为了你们能网缚妖界,能强夺灵力,能飞升成仙!!!”
玄霄眼中掠过一丝阴影,看着天河,平淡道:“天河,你不必焦急,待我成仙,救回韩菱纱不过是举手之劳——”
天河愤然打断了他:“待你成仙,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菱纱呢?你就一点不为她想想,她犯了什么过错,要被你们这样折磨,为了你们的成仙,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喊得声嘶力竭,悲愤地直视着玄霄,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憎恨。
玄霄目中阴郁之色更甚,嘿然不语,过了片刻,忽然又笑了一笑,望着天河道:“天河,你体质特异,能够天生不受寒冰之气侵扰,想必是万中无一的资质,不如与我一同修行,不久即可白日飞升,从此逍遥天地间,岂不是很好?”语气分外轻松,竟全不把天河悲愤的质问放在心上,眼中阴翳尽去,清俊的面容上意态宽容,微笑着向天河望来。
天河见了这副亲切的神情,却是感到无比的心寒,沉痛地缓缓问道:“……大哥,你明明说过的,只要找到那三件至阴至寒的东西,你就不会被阳炎侵蚀!是不是、是不是那些东西根本没有用?没用的话,我再去帮你找,直到找到为止!你、你不该是这样的啊,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玄霄哈哈大笑,笑声中已有几分狂意:“变了?这却是从何说起?那三件寒器自然管用,我十九年来从未这样清醒过!以前在禁地之中,每时每刻都有许多景象出现在脑海里,简直快要把我逼疯了。现在我出来了,这样很好,非常好!我失去了太多,如今的琼华派与妖界更是令我大失所望,统统是一群无能之辈!实在枉费我这些年一番苦修!”
身后的夙瑶越听越是不对劲,面色极是阴郁。玄霄的长笑声回荡在卷云台上,越来越响,只是充斥在这笑声中的,不知是欣悦,还是愤怒?
他望着天河,笑叹道:“天河,你能了解吗?如今我能够自如地操纵火焰,却不会被它吞噬,再加上凝冰诀之力,我已将这两种力量融为一体,功力更胜往昔!可即便是凝冰诀与三寒器,最终也还是抵不过人从空虚中生出的欲望……”
天河愤然道:“欲望?那你还要什么呢?你说要给老掌门报仇,如今妖界变成这样,仇也报了!要是你还恨我爹娘,干脆把我也杀了算了!为什么一定要升仙,一定要害人呢?!”
玄霄笑声陡止,沉声道:“天河,你不要搞错了,我对报仇一点兴趣都没有,太清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此言一出,卷云台上登时一片哗然,众弟子目瞪口呆,望着这派中地位仅次于掌门的前辈,简直不敢相信,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竟会从他口中说出。
玄霄脸上全是冷笑,对众人的惶惑的低语声恍如不闻,恨声怒道:“我已经想清楚了,以我今时之力,杀这些小妖实在是对我的污辱!琼华雪耻也根本是多此一举!如今只要取了紫晶石,不久即可白日飞升,为前人所不能为,做到历代掌门梦寐之事!这是我现在唯一要做的!”
他语气忽然和缓下来,对天河恳切地道:“天河,你莫要受了某些心胸狭隘之人的挑拨。要知道,这些天来你为我破冰四处奔波,我们相处时日虽短,情份却如师徒如兄弟,世上我最感激的人便是你,又怎可能杀你?!”微微回过头来,冷冷地瞥了夙瑶一眼。
夙瑶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见众人射来的目光中颇有惊疑之意,不由得恼羞成怒,喝道:“玄霄,你胡说什么?!不要忘了,我才是——”
玄霄大袖一挥,一股强风倒灌进夙瑶口鼻,登时将她的后半句话压了回去。夙瑶猝不及防,踉踉跄跄地连退三步,好容易稳住身形,惊怒地看着玄霄:“你、你的功力……”
玄霄冷笑连声,朗声道:“夙瑶,这么多年过去,你忌才之心,还是一点未变。当年我若不是假作受了内伤,功力衰退,以你忌刻心性,今日岂会放心让我破冰而出?你以为凭你的那点修为,纵然当掌门这十九年里一意压制派中后辈,琼华派中难道便无人是你对手了吗?!”
夙瑶面上又是惊惧、又是悔恨,她虽然资质平平,修为亦不十分深厚,远不及其师太清真人,但心思缜密,琼华派中少人能及。当年宗炼长老思虑良久,终让她做了琼华派掌门,一来是因为派中人才凋零,实在没有更多更好的人选;二来也是看她心机过人,智计亦多,当能带领琼华派度过眼下难关。
夙瑶自从得知天河携带望舒剑上山以来,处处布局,天河等人的一切行事皆入她料中,真可谓机关算尽,终于大功告成,取回苏醒的望舒剑,尽剿妖孽,报了十九年前师门的大仇。正志得意满之时,万万想不到玄霄居然深藏实力,向自己突然发难,只觉胸口如被人重重一击,急叫道:“你、你胡说什么!”
玄霄放声大笑:“哈哈,胡说?当年太清的弟子之中,以你资质最不出奇,到头来却阴差阳错做了掌门,你大权在握,难免患得患失,深恐哪一日便会被抢去手中一切,为此连长老都不愿晋升。便以慕容紫英铸剑之才,数年来也未得重用,凭他资质,应该早有所成,难道这不是你心鬼做祟?你是担心他胜过你,威胁到你掌门的地位,不是吗?!哈哈——”
夙瑶喝道:“放肆!你竟如此羞辱一派掌门!”
玄霄眼中全是报复的快意,冷笑道:“掌门?你自身资质平平,又忌才妒能,有什么资格当琼华派的掌门?!你自己看看这十九年来琼华一派被你经营成什么样子?再看看其他弟子,他们可还将你当作掌门?!”
玄霄轻蔑地哼了一声,大袖猛地一拂,夙瑶立足不稳,登时摔倒在地。他高声斥道:“强者为王,乃是天经地义,我玄霄竟被你这无能之辈冰封十九年,实乃平生大耻!你今日最好给我闭嘴,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望舒剑之事,我根本不屑与你合谋!”
夙瑶被璇玑搀扶着,勉强站起来。玄霄转向天河,从怀中取出一个淡蓝色的宝珠,微微笑道:“天河,你说过想找夙瑶要水灵珠,她却不允,你的事,大哥一定替你作主!我如今把它取了出来,便送予你吧。”
天河惊讶地道:“水林猪……”
一旁夙瑶气得全身发抖,大喊道:“不可!玄霄,你疯了?本派宝物岂容你如此糟蹋?!”
玄霄冷目射来,眼神中充满了凶狠:“多话!给我滚!”
夙瑶被他目光一视,立时感到一股刻骨的寒意,饶是她这些年来大风大浪经过无数,当此情境,心中仍是涌起一股无法抵挡的恐惧,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虽然极是愤怒,却不敢再说出半句话来。急低下头,又连退了几步,退后时脚步不稳,险些又是一个趔趄,多亏一旁的璇玑及时扶住了她。
玄霄见夙瑶害怕情形,面上神色又是得意、又是愤恨,咬牙切齿地道:“夙瑶,昔日你将我冰封,令我日夜痛苦煎熬,时常想将你千刀万剐!如今我破冰而出,碍于情势,要与你共使双剑,但你最好识相,凡事只管点头去做,不然我连你都杀!”
他原本神态十分镇静从容,便是方才与归邪那等妖界高手相拼时,仍是优容洒脱,谈笑间破敌制胜。然而此时说到愤怒处,不觉勾起往日痛苦回忆,双手愤怒地在空中挥动着,俊目中杀气四溢,全身上下如沐火中,迸发出暴烈炙人的声势。
身后众弟子看到玄霄这般愤怒情状,只吓得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夙瑶远远地避在一边,默默不语,一双凤眼黯然垂下,面容中流露出不甘之色。玄霄扫视场上众人,见他们畏惧神情,又是一阵仰天狂笑,伴着呼啸山风,远远传去。
玄霄不知何时停止了狂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转向天河,脸上又恢复了方才的亲切,温言道:“天河,你要用水灵珠救人,大哥已经给你了。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待那些俗事了却之后,便与我一同飞升吧!”
天河望着玄霄亲和的面容,心中忽又燃起一线希望:“大哥、大哥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凄然喊道:“大哥,你知道吗?当初我娘她,她最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啊!”
玄霄面容一紧,忽然间神情又舒展开来,悠悠道:“罢了,过往之事,何必再提……”
天河大声截断了他:“不对!那天在禁地里,你明明说过的,你说很后悔伤了一个人的心,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你再也没有机会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