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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遭遇战是分散的,序幕性的。22日,阿登山区南部就硝烟弥漫全面打开了。在维尔通和坦蒂尼,在罗西尼奥尔和讷夫夏托,在各个战场上,炮声隆隆,炮火熊熊,双方士兵互相猛扑,负伤了,倒下来了,尸体枕藉。在罗西尼奥尔,法国第三殖民师的阿尔及利亚人被王储所部第六兵团包围,打了六小时,直到残存无几。师长拉费纳尔将军、旅长龙多内将军俱阵亡。1914年8月,将领们象普通士兵一样地伤亡众多。
在维尔通,萨拉伊将军统率的法国第六兵团用七五毫米大炮袭击了一个德军兵团的翼侧。“过后的战场是一片难以置信的景象,”被吓得不知所措的一个法国军官说:“成千上万的死人还是站着,靠在象是由成批成批尸体垒成的六十度斜坡的拱扶垛上。”从圣西尔陆军士官学校出来的军官们上阵时还戴着白羽毛装饰的圆筒军帽和白手套。戴白手套阵亡被认为是“漂亮的”。一个姓名不详的法国军士的日记写道:“大炮每发射一次就要后坐一下。夜幕降临,它们看来就象是老年人在伸着舌头喷火。到处尸体枕藉,有法国兵,也有德国兵,枪还在手里。雨下着,炮弹在呼啸,在爆炸,炮弹横飞,无时或息。大炮的火力是最可怕的。我整夜躺着,听着伤员——有些是德国兵——的呻吟。炮击连续不断,但只要一停,我们就听到森林里伤员的一片哀嚎,每天总有两三个人发疯。”
在坦蒂尼的一个德国军官也记了日记。“不能想象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了,”他写道:“我们前进得太快——一个老百姓向我们射击——他马上给打死了——我们奉命进攻桦树林中敌人的翼侧——我们迷失了方向——士兵们完蛋了——敌人开火了——炮弹冰雹似地落在我们头上。”
王储这时候得到鲁普雷希特已在萨尔布尔和莫朗日打了胜仗的消息。他不甘落后,督促所部创造堪与他们的同事们相匹敌的“勇于牺牲的奇迹”。他已将司令部搬到隆维贴对岸的卢森堡的埃施,他从四墙钉的大地图上察看着战斗进程。战局未卜,真折磨人;同科布伦次的电话通讯糟糕透顶;统帅部又“在后方过远”;仗打得惊心动魄,损失太大;隆维还未拿下,他说,不过“我们觉得已顶住了敌人的进攻”;据报告,法军并不是在有计划地撤退,而是在溃退。
情况确是如此。吕夫将军在临战之前的最后时刻,发现原来归属于他的约五万之众的三个后备师已不属于他了,他为之暴跳如雷。为了对付鲁普雷希特可能的进攻,霞飞不声不响地抽走了这三个师,把它们和从其他方面凑拢来的四个后备师一起专门组成一个洛林军。这支部队是8月21日开始建立的,由莫努里将军统率,驻扎在凡尔登和南锡之间,用以支持德卡斯特尔诺集团军和掩护右翼冲过阿登山区。这是最后时刻重新所作的部署之一。这说明法军还有可取之处,还有灵活性,不过在当时却产生了相反的后果。它削弱了吕夫的兵力,使七个师在关键时刻按兵不动。吕夫后来一直说,这五万人,他已作了部署,维尔通一战,要是这些兵力在手边,他是可以打赢的。他当时的怒气冲冲说明了他有些不够老练。总司令部的一个参谋在作战时来到他的司令部,吕夫大发雷霆,他说:“你们总司令部的人从来不看我们送去的报告。你们象敌人袋子里的牡蛎一样愚昧无知。……告诉总司令,他指挥作战,比起1870年来还要差——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什么地方都不行。”这些话绝不是住在奥林匹斯山的众神所欢迎的,霞飞和随从们这些众神总是喜欢把责任归咎于指挥官和士兵的无能,吕夫就是被归咎者之一。
也就在8月22日这天,德朗格尔将军经受了一个指挥官最痛苦的时刻——等待前线的消息。他“如坐针毡”,硬是把自己约束在马斯河畔离色当二十英里的斯特内的司令部里,失利的报告一个紧跟一个而来。按他的性子真想奔赴战场,但他提醒自己,一个将军不应淹没在部队之中,而只能在远处指挥,这样一想他才克制下来。可是要在部下面前保持镇定自若和做到“一个首长在关键时候必不可少的自持”是同样困难的。
日暮时分,殖民兵团伤亡惨重的情况分明了。另一兵团,德朗格尔认为由于司令指挥不当,也正在撤退之中,且危及了友邻军。他于是不得不向霞飞报告:“在坦蒂尼遭严重挫败,所有部队的战果都不令人满意。”并称,由于所部损失巨大且已被打乱,要在8月23日完成任务的命令已无法遵办。但霞飞就是不信,甚至在收到德朗格尔的报告之后,还泰然自若和怡然自得地向梅西米报告说,各路部队都部署在“敌人力量最薄弱的地区,以确保我方兵力优势”。总司令部的工作已经完成,现在得看“有兵力优势之利”的部队和司令们了,霞飞于是几次三番要德朗格尔放心,并一再坚称在他面前的敌军只不过三个兵团,因此他必须重新进攻。
事实上,法军在阿登山区并不占据优势,而是恰恰相反。王储的部队除了法军已查明的三个兵团外,还有与现役兵团等同兵力的两个后备兵团,而符腾堡公爵的部队也是如此。这两个集团军所集结的兵力和大炮要比法军第三、第四集团军多得多。
8月23日继续打了一天。但不待日落,法军射不中的,箭断矢折的局面已明,阿登山区的敌军毕竟不是“一攻即破的”。尽管德军在右翼集结了雄厚的兵力,但在中路并不薄弱,法军没有“把它们劈成两半”。鼓足法军引以自豪的勇气,挥舞着军刀,高喊着“前进!”,军官们率领着各个连队攻向据壕坚守和使用着野战炮的敌人。土灰色的军服消失在迷雾里,苍茫暮色湮没了十分显眼的红色军裤,扎实的、按部就班的训练战胜了勇气。法国在阿登山区的两支部队都在撤退,第三集团军在向凡尔登退却,第四集团军在撤往斯特内和色当。布里埃的铁矿没有夺回来,它在以后四年里将给德军用来铸造军火弹药,进行长期战争。德国没有这些矿石是无法长期打下去的。
霞飞到8月23日夜晚,还不了解阿登山区的败绩全况。他打电报给梅西米说:攻势系“暂时受挫”,“我将尽一切努力再一次发动进攻”。
那天,王储军队从隆维经过,留下攻城部队攻打隆维要塞,其余所部按令继续前进,从凡尔登拦截法国第三集团军。这位王储,在不到一个月以前,父王曾告诫他要事事服从总参谋长,要“按他的吩咐行事”,今天在这胜利之日,他又接到“威廉爸爸”的电报,向他和向鲁普雷希特一样,奖授一枚一、二级铁十字勋章。他“深为感动”,电报给所有的参谋人员传阅了。不久,王储自己也授发勋章,据战争后期一个崇拜者的描写,他身穿“眩眼的紧身白外衣”,在两列士兵中间走着,从副官捧着的篮筐里分发着铁十字勋章。当时一个奥地利盟友报道说,只有自杀才能避而不受二级铁十字勋章。今天,这位不久将被人赞扬为“隆维英雄”的人,已获得与鲁普雷希特同等荣誉。在这种阿谀奉承声中,如果史里芬的幽灵对这既没有包抄又没有歼灭敌人的“一般的正面进攻的胜利”发些牢骚,或是对“疯狂地猎取勋章”的行径有所微言,是不会有人理他的。
在这期间,在桑布尔河畔的朗勒扎克的第五集团军已奉命过河进攻,“以那慕尔要塞为砥柱”,由其左翼绕过沙勒罗瓦前进,而以敌人的“北方集团军”为目标。同时,第五集团军的一个兵团将驻守两河之间的夹角地带,保卫马斯河防线,防范德军从东面进攻。霞飞无权指挥英军,但在命令中要求约翰·弗伦奇爵士“配合这次行动”,“向苏瓦尼总方向”前进,也就是要他渡过蒙斯运河。蒙斯运河是桑布尔河的一条支流,通埃斯考河,使航运从那慕尔经桑布尔河而下,在沙勒罗瓦转入运河,东与埃斯考河相接,直通海峡。因此蒙斯运河是这一连续航道的组成部分,它横切着德军右翼的通道。
根据德军的时间表,冯·克卢克集团军应于8月23日到达这条水上天堑,比洛集团军应在途中攻陷那慕尔后先期到达,和克卢克部大致同时越过运河。
根据约翰·弗伦奇进军命令规定的英军时间表,英国远征军也应于23日,也就是和德军同一天到达运河。这两方面的部队当时都不知道这个巧合。英军的先头部队按时间表要早到一些,须在22日晚到达。所以,在21日朗勒扎克奉命渡过桑布尔河这天,原来期待能前来“配合行动”的这支英国远征军落在法军后面整整一天的路程。由于英军出发迟缓,加上两军指挥官之间关系不睦造成了联络不好,这两支军队,尽管双方司令部相距只三十五英里,终未能如计划协同作战,而是各管各地打了两个战役——沙勒罗瓦战役和蒙斯战役。
在朗勒扎克心里,进攻主义已告寿终正寝。当时他虽不能怎么清楚地看到德国三路大军压境的全貌,但已能感到这些压力。豪森的第三集团军从东杀来,比洛的第二集团军从北杀来,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正在奔向他左侧兵力不到其一半的英军。朗勒扎克不了解这些部队的番号和人数,但知道这些部队就在跟前。他也知道——或许是通过侦察推算出来的——奔向他来的敌军,兵力要比他所能对付的大得多。对敌军实力的估计不是绝对的,而是由零星的侦察材料和情报拼凑而成的一幅图景,如有可能也许会得出一种合乎预先的设想,或是合乎一定战略要求的图景。一个参谋机构从现有的材料中将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则取决于它的人员乐观或悲观的程度,取决于他们想相信些什么或怕相信些什么,有时还取决于个人的敏感性或直觉。
同样一份有关马斯河西岸德军实力的报告,在朗勒扎克和法军总司令部眼中,所表达的图景不同。总司令部认为阿登山区德军中路兵力薄弱,而朗勒扎克则认为一股巨浪在向第五集团军滚滚而来。总司令部估计马斯河西岸的德军兵力为十七、八个师,同时估计迎击德军的兵力,有朗勒扎克的十三个师,两个后备师组成的一支独立部队,英军五个师和比利时驻扎在那慕尔的一个师,总共二十一个师。总司令部因此认为人数上占到绰绰有余的优势。霞飞的计划,就是用这支大军将德军阻挡在桑布尔河彼岸,待第三集团军和第四集团军在阿登山区突破德军中路后,两路大军合兵一起向北挺进,将德军撵出比利时。
在职份上不是由亨利·威尔逊主管而实际上却由他主宰的英国参谋部,同意法军总司令部的这一估计。威尔逊在8月20日的日记中所写的马斯河西岸德军数目也是十七、八个师,并且还下了个“越多越好,那就会削弱他们中路兵力”的结论。而返回到英国远离了前线的基钦纳勋爵,则是惴惴不安,预感不妙。他曾告诫过约翰·弗伦奇爵士,要他提防德军席卷马斯河西岸和北岸。8月19日,他又电告爵士:德军席卷之势,“看来肯定会有发展”。他责成所有的报告都要让他知道;第二天,他重申了这个要求。的确,此时此刻在马斯河西岸的德军不是十七、八个师,而是三十个师:七个现役兵团、五个后备兵团、五个骑兵师和其他部队。冯·豪森集团军,当时还没有渡过马斯河,但已是右翼的一个组成部分,这样还得加上这四个兵团或八个师。就整个边境战役来说,德军在人数上的优势是一点五比一,而右翼的优势则近乎二比一。
这支兵力进攻的焦点是朗勒扎克集团军,朗勒扎克也知道这一点。他在和英军司令惨痛的会晤之后,就认为英国人既不会及时准备好,也不可靠。他也知道比利时的防线将在那慕尔崩溃。新近在部队对调中派给他去沙勒罗瓦西面担任左翼的一个新编兵团,到8月21日还未进入阵地。所以他认为如果按照命令渡过桑布尔河发起进攻,向他的左翼潮涌而来的德军就会对他翼侧包围,德军也就会如入无人之境直捣巴黎。“在哪里遇到敌人就在哪里进攻”,是他在圣西尔陆军士官学校和陆军大学教授的指导原则,也是训练法国军队的一条原则。这条原则,在他现在看来,所见的只是一副骷髅罢了。
朗勒扎克踌躇了。他写信给霞飞说,他如在桑布尔河北岸发动进攻,由于英国人不可能准备就绪配合行动,第五集团军“会陷于孤军作战境地”。如要双方协同作战,则第五集团军必须等到23日或24日。霞飞回答说:“由你全权决定发动进攻的时刻。”但敌人可不是这么随便答应的。
比洛集团军的主力在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