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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炮火-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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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洛集团军的主力在攻打那慕尔,而其分遣队于8月21日就冲到桑布尔河,并在那慕尔和沙勒罗瓦之间两处地方进行了强渡。朗勒扎克曾叮嘱第五集团军各部须待“友邻军”到达才发动进攻,但在此期间必须打击德军渡河的任何企图。法国军事词汇中是没有防御准备这个词的,驻守这地区的第十兵团在南岸既没有挖掘战壕,也没架设铁丝网或构筑别的防御工事,只是等着用肉体去猛冲敌人。“军号嘹亮,战鼓隆隆,旗帜飘扬”,至于大炮则一无准备,法军就这样冲向前去,袭击敌人,打得非常剧烈,但终于被赶了回来。夜幕降临,敌人仍占据着塔明和桑布尔河南岸的另一个村庄。

  步枪声和炮弹爆炸声之外,还可以听到远处更深沉的响声,如巨鼓擂动。德军攻城大炮已开始轰击那慕尔要塞。四二○和三○五毫米的攻城炮,从列日拖来后在轰击那慕尔的射程内构筑了火炮阵地,这时正在向比利时这座第二要塞倾泻着两吨重的炮弹。曾率领志愿救护队去那慕尔的一位英国妇女写道,这种炮弹“带着经久不息的刺耳啸声”,不论你站在哪里,总象是在向你飞来,不论它实际击中何处,总象是在你周围咫尺之内爆炸。破坏之神从天空雷鸣而降,扑向那慕尔四周堡垒。这座城市在两整天可怕的雷鸣声中萎缩了。结果是列日的惨剧重演:煤气爆炸,钢筋水泥碎如泥灰,藏身地下室的人们给吓疯了。卫戍部队和第四师跟比军其他部队的联系已被切断,它们感到被抛弃了。朗勒扎克驻那慕尔的联络官迪律伊少校回到第五集团军司令部报告说,在他看来,法军如不拿出一些援助行动,这座要塞连一天也顶不住。他为守军请命,“他们必须看到法军浩浩荡荡开来,旗帜飘扬,军乐响亮。必须有个军乐队。”法军三个营——约三千人的一个团——当夜出发,于次日上午参加了那慕尔的保卫战。守军仅三万七千人,而8月21日至24日几天里投入进攻的德军,为数在十万零七千到十五万三千人之间,大炮计四百到五百门。

  8月21日夜,约翰·弗伦奇爵士向基钦纳报称,他不认为24日前会有大战。他在报告中写道:“我想我对战局了如指掌,我认为战局对我方有利。”可是他对战局并不如他所想那样了如指掌。第二天,当英军朝“苏瓦尼总方向”在去蒙斯的路上前进时,骑兵巡逻队报告说,有一个德军兵团在从布鲁塞尔至蒙斯的公路上开来,也是在向苏瓦尼进军。从这支德军的位置判断,它当晚可以到达这个村子。看来敌人是不会等到约翰·弗伦奇爵士所预定的24日这个日期的。一个英国飞行员又带来更为叫人惊恐的消息说,另一个德军兵团正沿着一条公路开来,并已经逼近到可从西边对英军左翼进行翼侧包围。包围啦!顿然间,英国军队,至少是情报部门,清晰而可怕地看到这个迫在眉睫的威胁。基钦纳一贯说的“席卷”已不再是个概念,而是一队队活生生的人了。可是那些参谋长官们在威尔逊的影响下不以为然。由于威尔逊的关系,他们墨守法军战略,同法军总司令部一样地不愿接受关于德军右翼的这种危言耸听的说法。“你们得到的并转给总司令的那个情报,看来有点夸大”,他们就这样作了决定并保持进军命令不变。

  他们知道他们正踏在过去曾在这里打过胜仗的土地上。他们在蒙斯南面十英里的地方走过了法比边界上的马尔普拉凯,在路旁看到一块标明马尔巴勒在此打败路易十四军队的石碑,马尔巴勒曾为此赢得了一首法国民歌对他永世不忘的传诵。滑铁卢也就在他们前面,在蒙斯和布鲁塞尔之间。今天他们在滑铁卢战役将近一百周年之际来到英国人曾高奏凯歌的这个战场,能不信心十足!

  当先头部队于22日接近蒙斯的时候,在运河北面公路上侦察的一部分骑兵中队的人,看到一队四骑人马向他们驰来。这些人看上去很陌生。就在同时,这些陌生人也看见了英军,勒住了马,双方屏息相视片刻之后才意识到碰到了敌人。这些德国枪骑兵掉转马头和中队的其余人员汇合疾驰而去。英军急起直追,在苏瓦尼的大街上赶上了他们。在小规模的激战中,枪骑兵的“长旗杆矛碍手碍脚,很多人把它扔掉了”。英军杀死了三、四名德军,离开了这个取得有限胜利的战场。骑兵中队长霍恩比上尉,作为第一个用新式骑兵刺刀杀死德军的英国军官,被授与杰出战功勋章。战争以合乎常规的方式开始,战果非常鼓舞人心。

  首次接触,既然如所预期是在去苏瓦尼的路上发生的,也就没有理由使参谋长官们改变他们对敌人实力和位置的估计。威尔逊认为,和英军对阵的德军兵力只有一个或两个兵团加上一个骑兵师,同英国远征军的两个兵团和一个骑兵师相比处于劣势,至多也不相上下。威尔逊性格刚强,情绪高昂,对这里地形和对法国人的熟悉了解又是众所公认的,这一切都比情报官的报告具有更大的说服力。尤其是作战处的军官们向来认为情报处总是从最坏处着想,对情报处的估计历来不以为然,因而这种情况尤为突出。英国对德国军事理论和德国军事实践研究得最细致入微的詹姆斯·格里尔森爵士的逝世,又使得威尔逊的那些理论——它是全盘抄袭法军总司令部的——具有更大的影响力。参谋和兵团司令们,对第二天的战斗都满怀信心,虽然约翰·弗伦奇爵士未必如此。

  弗伦奇的情绪仍然阴沉忧郁,其犹豫不决同朗勒扎克几不分轩轾。21日,刚到达法国前来代替格里尔森的史密斯…多林将军来请示时,得到的吩咐是“在孔代运河防线作战”。史密斯…多林将军问这是说进攻还是防守?吩咐是“听从命令”。弗伦奇焦虑的一个因素,是他不了解朗勒扎克在他右翼的作战计划,担心他们两军之间会形成缺口。22日上午,他乘汽车出发去和这位令人不愉快的邻居商量,但在途中得悉朗勒扎克已前往设在梅泰的兵团司令部,第十兵团正在梅泰激战。他没有会到朗勒扎克就这么回来了。在司令部里迎接他的是一条好消息。起初留在英国的第四师已经到达法国,现正在前来途中。这是德军在比利时向前推进投下的越来越长的阴影以及比军的撤往安特卫普,促使基钦纳下决心把它派来的。

  冯·克卢克将军对苏瓦尼公路上的骑兵冲突比英军更为吃惊。直到此刻,他还不知道英军已在他面前,英法的保密措施何其得力!克卢克知道英军业已登陆,因为他从一份比利时报纸上看到有关消息,该报登有基钦纳宣布英国远征军已平安到达“法国国土”的官方公报。英国、全世界以及敌人知道英军登陆的第一个消息,就是8月20日发布的这项公报。不过,克卢克仍然认为英军是在奥斯坦德、敦刻尔克、加来登陆的。这主要是出于他的主观愿望,他打算在跟法军交锋之前将英国军队和比利时军队一并“击溃”。

  现在,他从布鲁塞尔挥师南下,不得不担心比军会在他后方从安特卫普突然出击,不得不担心英军可能会对他的翼侧猛扑过来。他总认为英军神秘地部署在比利时他右面的什么地方,因此他一直设法让部队朝西徐徐前进,好寻找英军进攻,然而比洛则是始终害怕产生缺口,不断令他靠拢。克卢克反对,比洛坚持。“不这样,”比洛说,“第一集团军就会走得过远而不能支援第二集团军。”克卢克发现英军在苏瓦尼,正在他前面,又想往西转移,寻找敌人翼侧。可他再次为比洛所阻,他怒不可遏,向最高统帅部提出抗议。然而,统帅部对英军的行踪比协约国对德军右翼更为模糊。“本部看来,并没有发生意义重大的登陆行动,”统帅部说,因此否定了他的意见。克卢克给夺去了包抄敌人的机会而被迫作正面攻击,只好怒气冲冲地向蒙斯前进。给他的命令要他在8月23日渡过运河,占领河南阵地,迫使敌军退往莫伯日,同时从西面切断其退路。

  8月22日那天,比洛跟左侧的豪森之间和跟右侧的克卢克一样,矛盾很大。克卢克倾向于赶在前面,而豪森则倾向于拖后。鉴于先头部队已渡过桑布尔河在同朗勒扎克的第十兵团作战,比洛计划由他的部队和豪森的部队联合大举进攻,打一场歼灭战,可是豪森在22日还未准备就绪。比洛苦苦埋怨友邻军的“不够合作”,而豪森则不堪比洛再三要求帮助,同样怨气冲天。比洛决定不再等待,对桑布尔河一线投入三个兵团,发动了猛烈进攻。

  这一天以及第二天,比洛和朗勒扎克两军在这场沙勒罗瓦战役中鏖战不舍,第一天日暮时,豪森部队加入战斗。而这两天,也正是法国第三、第四集团军在阿登山区大雾弥漫的森林中与覆灭之灾进行搏斗的两天。朗勒扎克坐镇在梅泰指挥作战,但主要是痛苦地等待师长和兵团司令们送来他们那里的战况报告。而这些师长和兵团司令要了解他们部队里的情况,也是相当难的。这些部队,不是处于密集炮火之下,就是在村子里巷战肉搏,即使有一个军官精疲力尽、负伤淌血、跌跌撞撞地回来了,也已支持不住不能向上司报告的了。活生生的人证比报告先到梅泰,一辆汽车载着一名受伤的军官开进广场。朗勒扎克和参谋们由于烦躁不安在屋子里呆不下去,这时正在广场上焦急地来回踱着。这个伤员经认出来是第十兵团的一位师长博埃将军。他脸色灰白,目光凄惨,其声微微,痛苦地、断断续续地向奔到汽车旁边来的埃利·杜瓦塞尔说道:“告诉他……告诉将军……我们在尽力……坚持。”

  在沙勒罗瓦北面,在第十兵团左方的第三兵团报告损失“惨重”。沙勒罗瓦这座乱七八糟地延伸在河流两岸的工业城镇,已在白天被德军突破,法军还在猛烈战斗,想击退它们。当德军在未学乖以前按老规矩以密集队形进攻的时候,就成了七五毫米大炮的极好目标。可是这些每分钟原可打十五发的七五毫米的大炮,所供应的炮弹却只够它打二点二五发。在沙勒罗瓦,志愿应募入伍的两个阿尔及利亚师的步兵们(Turcos),打得象他们父辈当年在色当那样勇敢。一个营冲向德军一个炮兵阵地,用刺刀捅死了炮手,归来时全营一千零三十人只有两名没有挂彩。法军到处遭到炮击,而敌人的炮兵阵地通常不是看不见就是打不着。它们在不同战区不同的情况下,有的人被打得怒火万丈,有的被打得意志消沉。它们对在头顶上空充当炮兵弹着观察员的德军隼式飞机,既火冒而又无可奈何。这些飞机在它们阵地上空飞过之后必然跟来又一阵炮弹。

  及至黄昏,朗勒扎克不得不报告第十兵团“损失惨重”,“被迫退却”;第三兵团在“苦战”;军官“伤亡巨大”;左面的第十八兵团虽完整无损,可是左端的索戴将军的骑兵兵团已“精疲力尽”,也已被迫退却,使第五集团军和英军之间造成了缺口。这个缺口确有十英里之宽,足可容敌人一个兵团。朗勒扎克焦急得只好传言给约翰·弗伦奇爵士,请他进攻比洛的右翼,借以减轻法军的压力。约翰爵士的回答是不能照办,不过答应将坚守蒙斯运河防线二十四小时。

  夜间,朗勒扎克的处境更岌岌可危。豪森带来四个生力军的兵团和三百四十门大炮攻打马斯河防线。他在夜间发动了进攻,占领了河对岸的桥头堡。弗朗歇·德斯佩雷的第一兵团进行了反攻。第一兵团的任务是守卫沿朗勒扎克阵地右面的一段马斯河,它是第五集团军唯一掘壕坚守的兵团。

  豪森的意图是,根据德军最高统帅部的命令,挥戈西南,进攻吉韦,希望由此直扑朗勒扎克军的后方,陷该军于他和比洛所部夹攻之中而歼灭之。而比洛——他在这战区虽已重创敌军而所部同样遭到重创——则决心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最终解决战斗的攻势。他命令豪森西指梅泰直接攻击第五集团军的主力,而不是进军西南,切断第五集团军退路。豪森照办了。这是一个错误。它使豪森在8月23日整天缠于正面进攻弗朗歇·德斯佩雷兵团防守严密的阵地,对付这位将才横溢的兵团指挥,听任朗勒扎克的退路敞开无阻,打一场歼灭战的机会就此错过在这条敞开的通道上了。

  8月23日,晴朗酷热,夏日的天空终日密布着炮弹的团团黑色烟雾。法军不加思索地把它比作法国家家户户火炉上的铸铁锅,给这些炮弹起了个“煲汤锅”(marmites)的绰号。倦乏不堪的法国兵所能记起的那天情景就是“炮弹如雨”。有些地方,法军还在进攻,想把德军赶回桑布尔河那边;有些地方,法军还在固守;有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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