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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战役已经打过了。也没有人能预见到这次战役的后果,能预见到德国最后占领整个比利时和法国北部之后,将如何拥有这两个国家的工业能力、列日的制造工业、博里纳日的煤、洛林的铁、里尔的工厂,以及河流、铁路和农业之利;将如何助长德国的野心,将如何迫使法国下定决心打到每寸失地都收复、每分钱都得到赔偿,从而堵塞了后来所有谋求妥协性和平或“没有胜利的和平”之路,使战争延长达四年之久。
所有这些都是事后的认识。8月24日,德国人心潮澎湃,无限自信。他们看见前面只不过是些残兵败将;史里芬的才华业已得到证实;德国人看来已稳操胜券。在法国,普恩加来总统在日记中写道:“我们必须下定决心,既要后撤也要进袭。过去两星期的梦幻结束了。现在,法国的未来取决于它的抵抗能力。”
光有冲动是不够的。
第十五章“哥萨克来啦!”
8月5日,在圣彼得堡,法国大使帕莱奥洛格驱车在路上遇到一团哥萨克骑兵开往前线。团长看到大使车上的法国国旗,便勒马侧身与大使拥抱并恳请大使惠允检阅他的部队。在帕莱奥洛格从汽车上庄重地检阅他的部队时,这位团长在发号施令之间,还慷慨陈词,振臂高呼:“我们要消灭那些卑鄙的普鲁士人!……普鲁士必亡,德国必亡!……把德皇威廉流放到圣赫勒拿岛去!”检阅结束后,团长跃马在队伍后面疾驰而去,挥动着马刀,呐喊着战斗口号,“把德皇威廉流放到圣赫勒拿岛去!”
俄国人同奥地利的争执加速了战争的爆发。俄国人感激法国人信守协约,并很想通过支持法国的计划来表示他们对协约的同样忠诚不贰。沙皇为了克尽厥责,只好言过其实,俨然很有信心和勇气地宣称:“我们原来的目标,就是要歼灭德国军队”;他向法国保证,他认为对奥作战是“次要的”,他且已命令大公“不惜任何代价,尽快打开通往柏林的道路”。
总司令一职,尽管向往此职的苏克霍姆利诺夫曾为自己进行过一番激烈的争夺,但在危机最后几天,终于任命大公担任。俄国政权,虽说已经到了罗曼诺夫王朝末期,可还没有愚蠢到这种地步,在他们两人当中竟会选择倾向德国的苏克霍姆利诺夫来领导对德战争。不过,他仍留任陆军大臣。
大战一爆发,法国人由于不能肯定俄国是否确实愿意和能否履行其诺言,便开始规劝这个盟国赶紧行动。8月5日,帕莱奥洛格大使在谒见沙皇时恳求说,“请求陛下命令麾下军队立即采取攻势,否则法军有遭覆没之虞。”帕莱奥洛格不以谒见沙皇为足,还拜访了大公。大公向大使保证,为了遵守动员第十五天行动的诺言,他拟不待部队全部集结完毕,于8月14日就开始大力进攻。大公的出言吐语,向以不妥协著称,有时甚至唐突得不堪入耳,可是,他却立即拟了一份富有中世纪骑士精神的文稿,致电霞飞:“坚信必胜”,他还将高高并举他自己的旗帜和1912年演习时霞飞赠送给他的那面法兰西共和国国旗,向敌人进军。
可是,向法国许下的诺言跟履行这些诺言的准备工作之间,差距委实非常明显,这也许就是大公流泪的原因。据说,大公被任命为总司令时曾泪流如珠。根据他的一位袍泽所述,他“对这项任务,看来毫无准备,用他自己的话说,接到上谕之后哭了很久,因为不知道如何着手是好”。俄国的一位著名的军事史家认为他是“非常胜任”此职的,大公的哭泣,也许不是为了本人,而是为了俄国,为了整个世界。1914年笼罩着一种气氛,使感受到的人都为人类前途不寒而栗,即使最有胆识、最为果敢的人,也会为之泪下。8月5日,梅西米在内阁会议上的开场演说,充满勇气和自信,但讲到一半,突然中断,掩面而泣,难以为继。温斯顿·丘吉尔在送别亨利·威尔逊,祝上帝保佑英国远征军一路平安和胜利时,曾“控制不住,泣不成声,不能终句”。在圣彼得堡也多少可以感到大致相同的情绪。
大公的袍泽并不是一些最得力的台柱。他1914年的参谋长是雅努什克维奇,是个四十四岁的年轻人,唇上一撮黑髭须,头上一把黑鬈发,而他最引人注意的是颔下没有胡子,因此,陆军大臣说他“仍旧是个娃娃”。他与其说是个军人,不如说是个朝臣。他没有参加过对日战争,但他跟尼古拉二世同在禁卫军的一个团服过役。这就是他迅速提升的原因。他是参谋学院的毕业生,后来成为该院的院长,担任过陆军部的参谋,战争爆发时任参谋长才三个月。他同德国王储相似,完全是在副参谋长指引之下工作的;严肃、寡言的副参谋长达尼洛夫将军是位工作勤奋、纪律严明的人,是参谋部的智囊。参谋长雅努什克维奇的前任吉林斯基将军是宁愿免去本职、说服苏克霍姆利诺夫任命他为华沙军区司令的。如今他在大公手下,在前方全面负责指挥西北集团军对德作战。在日俄战争中,他任总司令库罗帕特金将军的参谋长,没有什么功绩,也无大错;在幸免那场身败名裂的厄运之后,这位既无个人声望也无军事才干的将军仍旧在军队的上层应付着。
俄国答应法国提前进攻,但未作任何准备,直到最后时刻才不得不临渴掘井。有关“提前动员”计划的命令下达了。为了赢得几天的时间,计划中略去了一定的预备阶段。巴黎的电报源源而来,加上帕莱奥洛格大使转递时的口若悬河,压力频仍。8月6日,俄国总参谋部的命令说,必须准备“尽快对德发动一场有力的进攻以缓和法国面临的局势。当然,这只有具备足够力量时才能进行”。可是,到8月10日,“具备足够力量”的这条但书,则避而不谈。那天的命令写道:“鉴于德国对法国准备突然给一猛击,支持法国自属我们的义务所在。而这一支持,又必须以尽快的方式进攻德国,攻打其留在东普鲁士的部队。”第一、第二集团军已奉命“整装待发”,于动员第十四日(8月13日)出发,不过它们势必在没有后勤部队的情况下开拔,后勤部队要到动员第二十日(8月19日)才能完全集中起来。
组织工作困难很大:正如大公一次向普恩加来所承认的,问题的实质在于俄国这样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命令发出了,但是谁也不能肯定是否送达了。缺乏电话线,缺乏电报设备,缺乏受过训练的通讯兵,在在都使得通讯无法做到迅速可靠。机动运输工具的缺乏也使俄国人迈不快脚步。1914年,陆军只拥有四百十八辆机动运输车,二百五十九辆客车,两辆救护车(不过,它却有三百二十架飞机)。因此,补给品在离开铁路末站以后就得依靠马匹输送。
补给充其量也得碰运气。对日战争后,据审讯证词透露,陆军暗底里的贪污贿赂,象是密如蛛网的鼹鼠穴道,比比皆是。甚至莫斯科总督赖因博特将军也曾因办理陆军承包工程受贿,被判刑入狱,不过他终究长袖善舞,不仅获得赦免,而且重又得到一个新的职位。大公身为总司令后第一次接见其军粮部门人员时,就对他们说:“先生们,不许盗窃。”
战争的另一个传统伴侣,即伏特加酒,被禁止了。在上次(1904年)动员的日子里,士兵们来的时候个个都是摇摇晃晃的,团队的兵站里乱糟糟地尽是些醉汉和破酒瓶,整顿这种混乱状态,曾多花了一周时间。现在,由于法国人把每延迟一天都说成事关生死存亡,因此,俄国颁布了这道作为动员期间临时措施的禁令。这除了表现罗曼诺夫王朝末期特有的轻率作风以外,没有什么比这更能确切说明俄国人是在真心诚意地满足法国人要他们赶速行动的恳求了。俄国政府又于8月22日下令将禁令延长到整个战争期间。出售伏特加是政府的一项专卖事业,这道禁令就此一刀砍掉了政府收入的三分之一。一位惶惑不解的杜马议员议论说:众所周知,从事战争的各国政府无不想方设法课征各种捐税以增加收入,“而一个国家在战争期间竟放弃岁入的主要来源,则是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
一个迷人的夏夜,大公在第十五天的最后时刻晚上11时离开首都,前往设在巴拉诺维济的战地司令部。巴拉诺维济是莫斯科…华沙铁路线的枢纽,地处德国与奥地利战线的中点。他和幕僚以及他们的家属,一群一群地拘谨地聚集在圣彼得堡车站的月台上,恭候沙皇驾临为总司令送行。可是,皇后猜忌,无视礼仪,尼古拉没有露面。人们低声告别、祝福;大公及其幕僚默不作声地上了火车;启程了。
在后方,调集军队的工作还在努力进行。而俄国的骑兵侦察部队从战争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深入德国国境进行刺探。它们的这种袭击,功不在于侵入了德国的警戒线,这算不了什么,而倒是为德国报纸上的惊人的大标题以及关于哥萨克暴行的种种荒诞故事的出笼,提供了口实。早在8月4日,德国西部边境城市法兰克福的一位官员就听到谣传,说城里将要收容来自东普鲁士的三万名难民。不过保全东普鲁士,不让它受到斯拉夫游牧民族入侵的要求,则开始分散了德国总参谋部的注意力,使它不能专心致志于集中全部军力对付法国的工作。
8月12日拂晓,莱宁坎普将军的第一集团军的一支先遣部队,由戈尔科将军率领的一个骑兵师组成,它在一个步兵师的支援下,在主力推进之前,拉开了入侵东普鲁士的战幕,占领了德境内五英里的马格拉博瓦镇。俄国人跃马鸣枪,穿过郊区和进入空旷的集市广场时,发现该镇没有设防,德军已经撤走。商店关门闭户,只是些居民在窗内张望。在农村,居民们在先遣骑兵队到达和战斗打响之前,仿佛经过事先安排似的,都已仓卒逃走一空。在向前推进的第一个早晨,俄国人看到沿着他们前进路线升起了柱柱黑烟,走到临近一看,并不是逃走的物主在焚毁庄园和房舍,而是一堆堆的草料在燃烧,作为信号,标明入侵者前进方向。德国人曾作过系统准备的迹象在在可见。山顶上有木料搭建的了望塔;当地农村十二岁到十四岁担任通讯员的男孩子都发有自行车;派作密探的德国兵都伪装成农民,有的甚至打扮成农村妇女。后者大概是在非军事行动中从他们所穿的政府发给的内衣发现的;但是,很可能有许多这样的人始终没有被逮住。戈尔科将军遗憾地承认说,要在东普鲁士撩起每个妇女的裙子来看看是不可能的。
莱宁坎普将军在接到戈尔科将军关于市镇撤空、居民逃走以及据他推断德国人在维斯瓦河基地以东地区不打算进行认真抵抗的报告后,更是热衷于勇往直前,更少关心他不完善的补给勤务。他是一位年已六十一岁的军官,整洁、挺拔,目光射人,留着两撇挺劲的翘须髭。他在镇压义和团期间,在日俄战争中身为骑兵师师长期间,以及后来作为讨伐军首领,远征赤塔,残酷歼灭1905年革命余部期间,都以勇敢果断、胸怀韬略而享有盛誉。但他这位杰出的将材,却蒙有一层薄薄的阴影,一是因为他是德国人的后裔,再是事出某种未经说明的纠葛,而这些纠葛,据戈尔科将军所说,“使他的道德名誉遭受到相当大的损害”。在以后几周中,他的不可思议的行动,令人又想起这些因素,可是,他的袍泽们还是深信他是忠于俄国的。
莱宁坎普不顾西北集团军群司令吉林斯基将军——这位司令从一开始就是悲观的——的告诫,赶紧集中了三个兵团和五个半骑兵师,于8月17日展开攻势。他的二十万人的第一集团军沿着三十五英里长、间有罗明滕森林的战线,越过了边界。它的目标是距边界三十七英里的因斯特堡峡口,按照俄军行军速度约计三天行程。峡口是一片约三十英里阔的开阔地,北至柯尼斯堡要塞区,南至马祖里湖区。这是一个分布着小村庄和田地未作圈拦的大农场的地区,从间或隆起的高地眺望,视野广阔。在这里,第一集团军将可以如所希望地与德军主力作战,直至萨姆索诺夫的第二集团军由南边绕过湖的障碍,从翼侧和后方给德军以决定性的打击。俄国这两支集团军预期将在阿伦施泰因地区会师后并肩作战。
萨姆索诺夫将军要到达的战线跟阿伦施泰因平行,距边界四十三英里,如果一切顺利,约三天半到四天时间可达。可是,在他的出发地点和目的地之间,有很多机会会碰上料想不到的战争风险——即克劳塞维茨所说的“摩擦”。由于俄属波兰和东普鲁士之间没有横贯东西的铁路,所以萨姆索诺夫要比莱宁坎普军晚两天才能越过边界,而且在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