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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越野的留言:
“喂仙道,我是越野啊。这段时间没联系你怎么样?这个周末是陵南八十周年校庆,田冈老头四处捉人回去聚呢。怎么样,兄弟好久没见,回去看看吧。听说还组织了球赛,把咱们捧成了陵南的明星,我说没你不成,你可得给个面子。好了,有空回我电话。”
流川收了线,把电话还给仙道,问:“去么?”
仙道揣起电话,无声一笑,一把将车拐进了地下停车场,说:“还在考虑。”
流川不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有空儿就去,没空儿就不去。有什么好考虑的。”绕口令似的一大串,怪吓人的。
仙道呵呵笑着:“空儿那是一定没有,这个周末肯定加班。所以关键是想不想去。”
流川用奇怪的目光瞄瞄仙道,推门下了车。
“工作不要紧?”
“我最近一直在想什么是要紧的。”仙道锁车,拉着流川上了电梯,“得到的答案是,你想要什么东西要紧,什么东西就要紧。”
流川拿鼻子出声,道:“本性难移。”
出了电梯,仙道领着流川穿梭在商场的花花绿绿的人群中间,他一直不曾回头,脚步坚定不移,流川看着仙道的背影,仿佛看着他直奔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的目标。
“这里。”仙道停下,拿手一指,一间运动用品商店。说着又径自走到一整面展示墙前,“这些。”
流川一看,是各式各样,形状各异的篮球鞋。
“白痴,连鞋都要买了,还考虑去不去?”
仙道一脸无辜的找打样儿,摊开手说:“我就是说要考虑买哪双呀。”
忍了又忍的流川终于发了威,脸色铅黑,狠瞪了仙道一眼,回身伸出手指就一指:“就它!”
仙道顺着流川的手指看,立马倒吸一口冷气:“那双黄绿黄绿的?”语气里分明说着“流川你没病吧?”
流川也不拿正眼看他,口吻威严:“那你找我来干吗?”
“呵呵,别这样。我一定是误会了,你指的是那双白色的吧?还是左边那双灰色的?”仙道打着圆场。
流川却毋庸置喙地摇摇头:“就那双黄绿的。”
仙道眉毛一挑。
流川下巴一扬。
“不试试?”流川走过去把鞋拿下来,递到仙道面前,眼光寒冷,意思是不试试你就甭想出这门。
“好好……”仙道无奈,一屁股坐下,看看号码偏偏还就合适,就硬着头皮伸脚进去。
效果,果然,很恶劣。
旁边的店员却扑上来,左夸右夸,仙道根本一句都没听进去。他知道仙道彰再怎么帅穿这双鞋出去也无异于自毁前程。他抬眼看了一下,趁流川不在四周,一脚踢掉那鞋,打算夺门而逃,不幸被流川生生撞了个满怀。
“你干吗?”流川开口,有如天皇。
“找你啊。”仙道飞快地搪塞。
流川审视着仙道额头上的冷汗,“我让店员去给你拿另一双了,回去等着。”
仙道磨身悻悻地回去坐下。
“先生,您的鞋。”仙道谨慎地抬眼,缓缓地纳那双鞋入眼。
然后他情不自禁地一弯嘴,笑意油然地装满了眼睛。
流川为他选的,黑色蓝边的CONVERSE FX IV*。黑色和蓝色是陵南的颜色,CONVERSE是他一直钟爱的牌子。
好一个流川啊。
仙道充满意味地笑着看向流川的时候,流川之前的严厉与冷漠忽然淡了下去,反倒被仙道盯出了半分不自在似的,别开了眼。
“就是它了。”仙道拿手一掂那鞋,一语敲定。
“先生不试试了?”店员惊讶地问。
“有什么问题么?”仙道把目光从流川身上挪开,转向店员。
店员于是手捧着鞋一溜烟地跑开了。
两个人又继续四下里晃了晃。流川随手拿起个篮球在指尖上转了起来,他身后的仙道却坏笑了一下一把将球偷走,一扬手,把球投进了店墙上挂着的篮框里。流川自是不甘于如此的挑衅,便也不顾周围人的眼光,抄起球在仙道面前故意一晃,让球在他身边擦着衣角蹭过,绕过两三个顾客,才漂亮地出手。
旁边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仙道眼睛一闪,嘴角一提:“平手么……”
“再来?”流川气势万丈。
“二位二位!请不要损坏店里的商品……!”倒霉的店员冲上来,挡在两人中间,却挡不住两人紧紧相扣的视线。
“哎,早知道就先付钱再玩儿他们的球,跑也跑得利索点。”仙道回到车上,叹口气。
“白痴,还不是你欠。”
“没办法,”仙道发动车子,“越来越管不住自己了。”
买了鞋,两人又买了些吃的,然后仙道说不如去“野餐”。
流川指指快黑下来的天。
仙道说:“那才有意思。”
车子便开到了一个少人的郊野公园。拎着食品袋下车,来到一个草坡上,仙道把衣服垫在地上,坐了下来。流川跟上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眼前的景色摄住了。
草坡对着大海,海面上夕阳的余辉犹存,西边天空里于是就有梦幻一样的葡萄紫,还有玫瑰红,然后色彩渐渐过渡到黄,白,蓝,和深蓝。
流川的视野里只有这些动人的颜色,大海,草坡,还有仙道。他慢慢坐下。
“漂亮么?”
流川点头。
“在美国还常能看到海么?”
流川摇头。
“你……”
流川一摆手,“你很多问题耶。”
仙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三明治。”
流川回过头,一把抢走他手里的食物,送进嘴里,嚼起来。
恩,味道不错,风景很好,仙道也挺安静的了……
可是,他的声音终于又传过来:
“流川,你怎么能一直坚持下来呢?”
十七
“流川,你怎么能一直坚持下来呢?”
流川回头去看仙道,仙道嘴里咬着根吸管,也抬起眼看他。
张口,却似乎答非所问:“我从来没想过要坚持。”
仙道一愣,了然一笑。
只有有了放弃的念头的人,才会想到“坚持”这个字眼。
“你在我们些人当中,也真算是个奇迹了。”仙道翻了个身,用另一只胳膊支着身体,“你上次问我为什么打球,因为赢球的感觉很好。你别瞪我,真的,狭隘吧?”
流川不置可否。
“其实,还是真喜欢过篮球的。”
喜欢篮球的日子里,流血流汗都值得忍,回家还巴不得让谁谁都知道今天自己在篮下怎么跟人冲撞,额上的口子也一定要在饭桌上炫耀出来吓得老妈倒吸一口冷气。进了陵南,人间地狱一般。仙道听说鱼柱一年纪的时候因为受不了田冈的魔鬼训练几乎退队。别人都说仙道你来了,田冈看到希望了,从没有人让他如此满意过。可是他们都没有看到周末和假期里教练给他的单独训练。仙道那时面色铁青,也偶尔会吐,半夜里腿肚子抽筋疼得他直冒冷汗。没人知道罢了。身体上的挑战可以扛,自尊心上的打击是不能忍受的。这大概是为什么鱼柱想过退队,仙道没有。他总是被人赞扬的,虽然这出乎他最初的预料。因为最初打球只是因为真真地喜欢现在看来叫做团体的感觉,反正就是一群男生尽情地奔跑,跳跃,配合,对抗。呼喊声、拍球声、砸篮板声,还有那个夏天的骄阳似火和聒噪的蝉鸣……就今天看来,十三岁时毫无组织战术的篮球运动是那么熠熠发光,绝对足以深深吸引少年活跃好胜的心。国中的篮球社与高中不同,更多是兴趣社团的成份,你参加,不是因为你是高手,而是因为你喜欢。加入陵南就不同了。去的那天,所有人便用异样的眼光看仙道,他是否喜欢篮球退居其次,他够不够强才最重要。而他够强,现在在仙道看来,不知是件庆幸还是败兴的事。
“你不喜欢了还打?”流川不以为然。
“还喜欢啊。我喜欢我做得好的事儿,喜欢让我有‘赢’的感觉的事儿。”
打球迟到,翘掉练习,是因为心里有数,一定会赢。
一旦不能确定,就拼命练习,不让自己输掉。
其实仙道虽然一直笑着,心里却最讨厌输。
难免偶尔败阵,他却笑得更开心,因为他知道有东西可以刺激他更进一步,变得更强,然后在下一次的时候赢回来。
所以他总不记得过程,他只看得到结果。
“后来怎么不打了?”
“因为上大学了。看到更多东西,有更多的选择。我感觉自己像一条鱼从小溪里一下子跳进了大海。总之,即使再赢球,也不能给我‘赢’的感觉了。”仙道看看流川,“生活没有那么单纯了,单纯到只要打好篮球就万事OK的地步。还是要赢,但不是篮球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流川垂下眼。他当然明白。他回头看了看仙道前襟样式别致的领带,看了看他不远处那辆价格不菲的车子。他当然明白。
“这就是你说的遇到的‘更重要的事’?”
仙道一笑:“有的时候你越想出类拔萃、与众不同,你越是掉进了最俗的俗套。”
“那是自然的,”流川开口,“无论输赢,都很俗。”
“不过我也不后悔,不走过这段路,我就到达不了这个地方,就不会了解现在了解的这些。”仙道坐起来望向海面,那里宁静得连只水鸟都没有。月光映射出玉一样的光辉。水面以下,游进海里的鱼,以为那里就是全世界。
“你这个人,还挺功利的。”流川瞥了仙道一眼,口气里也不是讽刺也不是惊讶。
“别告诉别人啊。”仙道眨眨眼,作诚惶诚恐状。又忽然正色道:“心里……”拿手一指胸口,“有点儿空落落的。”
流川扭脸看仙道。他的手缓缓放回去,胸口那里的衬衫似乎白得不像样子。
流川心里也跟着空了一下。
“嗯,”仙道清了清嗓子,“我说,虽然后面的话我自己也觉得肉麻,但都是真心的,你别不爱听。”
“说。”
“我做梦老是梦见你。在跟你重逢之前,我从来都觉得那些梦没由来没道理,直到再见你,与你相处这些日子,才发觉那些梦好像一直在暗示我,其实内心里始终有种向往,有种冲动,想要回到中学时候,无忧无虑地打球。真的,在梦里见到你时,心情都跟十年前一模一样,兴奋,紧张,被挑战的快感……没想到和你一起打球的日子,印象这么深刻。”
流川不作声,手握了握。
“梦里跟你打球,从来没分过输赢,只享受过程。怎么上篮,怎么跳投,怎么突破……打球时候完全没有负担,全心全意的。梦里永远都是那一年,那一个季节,我们都十五、六岁的样子。”
“可是我梦见你却与自己当时同龄。”流川幽幽道。
“是么?打球?”仙道追问。
流川轻轻摇摇头。他想起他梦里仙道那张混合着青涩与成熟气息的睡脸,他面庞上淡蓝色的迷一样的月光。流川禁不住咬了咬嘴唇。
相互梦着的两个人,在对方的梦境里却迥然不同。
仙道见流川不出声,自言自语道:“那天说一直喜欢你的,连想都没想……”
“你不是一直喜欢。”流川打断他,又沉默起来。
仙道半张着口,没料到流川的贸然。过了半晌,又道:“最重要的是,我现在知道我不会再失去你了。”
流川惊异地看着仙道微笑着望着海面,脸上说不出的满足神情。他也转过脸,再用手一指胸前:“这儿。”
你回到我的心里,你是我的记忆、我的年少、我的心灵的一部分,所以不怕再失去。
流川的眼神却黯了下去,以轻不可闻的声音叹:“是这样么。”
“我喜欢黑色,你呢?”
“干吗?”
“说说看,不然都快忘了自己喜欢什么东西。”
“白色。”
“我喜欢海。”仙道平躺下来,枕在自己手臂上。
“山。”
“冬天。”
“夏天。”
仙道一骨碌坐起来,杵了一下流川:“你不是故意反着说吧?”
“我没那么无聊。”
“我喜欢狗。”
“猫。”
“拉面。”
“汉堡。”
……
……
这样的对仗一句又一句,直到一方没了声响,另一个还在继续。
“乡村音乐。”
“……”
“杉树。流川?睡了?”
“……”
“纪录片。”
你的眼睛。
“侦探小说。”
你的眉毛。
“绿茶。”
你的声音。
“埃及。”
你……
“卡车。”
你。
“瀑布。”
你,仙道彰。
……
……
那个夜晚,海风不断吹来,草在水波一样的舞动。
流川始终没有在仙道长长的名单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也就因此没有机会说出他不多选项里被默念了无数遍的那一个。
十八
夏天似乎飞快地从天而降了。一推开门,外面的马路明晃晃的镜子一样,让流川漆黑的眼眸半眯起来,眼底微微的酸痛。
压了压帽檐,低头走进阳光里,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天高日灿,微热的风一股一股扑面吹来,像神的手拂过面颊。
数学老师的声音便变得混沌不清,他脸上那副大眼镜像浮在空中一样,他的嘴鱼一样一开一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