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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么?流川……你现在在梦着什么?
生活好像在变。
醒之前一秒,望着他;醒之后一秒,仍是望着他。
眼前的这个一度那么疏远了的人,竟然将自己长久以来的梦境与现实平衡,对称。而他自己也许还尚未知道,所幸他尚未知道,自己在梦中望着他的那种眼神。
自己是知道的,因为在梦中眼睁睁看到了自己的那种眼神,所以在醒来的世界里再见他,才会渐渐在心里暗暗发慌,才会在面对他相同的目光时,一把握住自己唇上的他的手指。
是现实在变疯狂,还是梦境在变真实?
不管怎么猜度揣测,日子仍旧在过。领带、文件、交通灯,一样不缺,一样不少。
仙道仍旧在他的车上放着运动衣,下班早就拉上流川去打球,打完球回家洗个澡再溜达出去找饭吃。每次都是流川掏钱,他说,你付房租,我出饭钱,扯平。
“太客气了吧流川,跟我掰这么清?”仙道打趣。
“白痴。我又不是你,总搞不明白什么东西该掰清,什么东西不该……”
“你说说,什么该,什么不该?”
“……”流川抬眼看了一下仙道,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慢悠悠地说:“付钱应该,你刚刚的问题不该。”
“……”
空了一会儿,流川开腔:“你今天打球怎么回事?动作不利落。”
“可能是肩膀的毛病吧。”仙道耸了一下右肩。
“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今天一同事下楼走我后面,结果踩空了,手里的一杯子热咖啡一滴不少全归我了。”苦笑。
“我看看。”说着流川脸一沉,靠过去一点儿,一把扯开仙道的衣领,露出一片发红的皮肤。流川一看,喉咙里沉沉地一声:“回家。”
被流川拎回家,一进门,仙道悲鸣:“我还没吃饱。”
“少废话,把衣服给我脱了。”流川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药箱在哪儿?”
仙道站在屋子当间,一脸郁闷。怎么又被“勒令”脱衣服?一下想起了上次丢脸的经历。
在流川面前,总是没遮没掩的。
流川回屋的时候,仙道已经脱了上衣老实巴交地等在沙发上。
“怎么烫成这样?”流川嘀咕一句,又瞟了一眼仙道肩头深红的一块。
“就穿了件衬衣。”仙道一边应着,一边等流川动手。心里有点儿担心那家伙没轻没重。
肩头有点刺的感觉,有点凉的感觉,并不很疼。流川趴得很近,药涂得一丝不苟。
他对不知痛痒的领口很强硬,对仙道布满神经的伤口却出奇轻柔。
呵,还以为他什么时候都粗线条呢。仙道心里暗笑,扭头看了一下满脸严肃的流川,和贴得很精细的纱布。
“怎么不早说?”流川若有若无地问,把药箱整理好。
“不想耽搁和你打球呗。”仙道也很顺口地答。
“大笨蛋。”流川眉一皱,“总是搞不清状况。”
“……正是因为渐渐搞得清状况了啊,流川。”仙道摸了摸肩膀,脸上没有笑容。
流川向外走的脚步因此停了一下。
第二天下午一点多钟,仙道打电话回家,流川正在午睡,一脑子浆糊。
“喂流川!我们公司搞活动,大家正抽奖呢!你选个号吧!6到13、25、29和32。”仙道电话那边很热闹。
流川也没听明白,就听见“选号”二字,至于什么数字根本没听进去,就随口说:“7。”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就听仙道嘿嘿一笑:“我本来打算选11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流川挂了电话,又躺下睡过去了。
下午仙道很按时地回来,见到流川就拼命在他眼前摇晃两张小纸。
“干吗?”流川烦得差点儿一口吃了那两张纸。
“抽奖奖品!御名酒店顶楼餐厅二人礼券!嘿嘿!”仙道把纸往桌上一拍,拉起流川,“快换衣服,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就去。”
“吃饭换什么衣服,又不是没穿。”流川抖掉仙道的手。
“御名是一级的酒店哪,穿成你现在这运动青年样儿,根本不让进呀!而且……你T…shirt里外又穿反了。”
“罗嗦!”流川一时气短,伸手将身上标签朝外的衣服脱了下来。
仙道得逞般笑着,走到衣橱边,“就先穿我的吧。”说着,拣了件整洁的白衬衫丢给流川,自己又拿了件淡蓝色的。
帮流川打领带的时候,他还老大不乐意,板着个脸,看着天花板,不言语。
仙道也不理他,自己个儿很麻利地将领带在他脖子上围好,左绕右绕,拉紧,再把领子翻下来。OK!
其实余光已经注意到他直视自己的眼神了,但仙道抬眼去看的时候,还是没料到流川凝视他的双眼如此近切。
那双眼感觉远比他实际的物理距离要近,眼角眼睫都那么清楚,而目光那么纯净没有杂质。流川心里想的,从来都在他的目光里坦白地告诉你,不作扭曲和遮掩。
流川这样静静地凝视着近在眼前的仙道的脸,沉默之中,却好像有那么多言语。这些言语是流川一直想要,始终想要传达给仙道的,即使是跨越陆地和海洋的距离,也要传达给他。
而且现在终于站在他面前,就更没有理由退却。
仙道被流川看得有点恍惚。
傍晚六点半的光线已经微黄,周围好安静。他发现流川的眉目在那一瞬间与梦中的情景重合。
吸一口气。
是这双眼睛。是这个人。
是这样的感觉。
仙道突然一把拽住流川的领带,将流川拉到几乎贴住自己身体的距离。
而流川初初一惊,直至在仙道身前再次站稳,脸上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流川,终于又恢复了他宁静而坚定的目光。
仙道细细地,细细地读着流川的脸,读了许多遍。
最后,依旧是那样紧贴着的距离,仙道闭上眼,嘴角透出一抹笑,张开双臂搂住了流川。
“知道了,流川。”
九
到达御名酒店的时候,是七点半,人正多。剔透的水晶灯,丰盛的菜肴,衣冠楚楚的男女。
坐下来,各点各的菜。对于不久前发生过的凝视与拥抱缄口不谈。仙道流川两个人沉默地望向窗外东京绚烂的夜景。
静默之中,各有心思。
“是……真的是流川君和仙道君么?!”一个充满惊讶的熟悉的声音响起,引得两人回头去看。
赤木晴子正微倾着头,一脸不可思议。她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异而喜悦。
“晴子小姐?真巧啊!”仙道先起身,上前一步,打招呼。
流川也跟着站起来,对晴子点了一下头。
“太不敢相信了,竟然可以在这里见到你们俩!流川君是刚从美国回来休假么?”
“嗯。”流川看着依旧温柔腼腆的晴子,没有什么表情地又点点头。他把目光向晴子身后一瞥,突然眼中一亮。
“流川枫?还有仙道彰?!”晴子身后的那个健硕的身影正是她的哥哥赤木刚宪,湘北当年名震全县的中锋和拥有绝对威望的队长。
“赤木刚宪?你也在?”仙道也不由惊讶,今儿怎么这么巧,“我们公司活动赠的礼券,正好流川在,就拉他一起来了。你们呢?”
“噢,我们训练空档,就过来东京看看晴子。她招呼了好几次了,再不来不合适。”赤木一边说,一边不住上下打量眼前这个两位百年不遇、万年不同遇的人。
“现在在国家队也是一把手,赤木你够给我们神奈川争气的啊!”仙道笑道,心想原来赤木穿起西装也一板一眼的么。
“争气的在这儿吧。”赤木把目光投落到流川身上,对他说:“怎么样小子,混得还不错吧?”
流川脸上本来淡漠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直视着赤木的眼睛,很认真地一点头,“嗯!”
“你真的做到了,好样的!”赤木的眼中也满溢着神采,擂了流川一拳,“好好打,听到没有?记得你在湘北时候立的愿!”
“是。”流川轻轻抿了一下嘴唇,不由挺直了腰,“队长。”
晴子在一旁,由衷地微笑和感动。
仙道看着,除了有些许与晴子相似的感动以外,更多的是想到与自身相关的感慨。
这样队友间的擂拳励志,上一次,是在何时呢?
关于梦想与誓言,已经有多久没有人来分享了呢?
服务生这时过来上头盘。大家再聊了几句,便各回座位了。
临走前,晴子对仙道欲言又止。
“是我乱猜的,仙道君不要责怪。”晴子终于说。
“什么?”仙道停步转身,看着晴子。
“嗯……”晴子一笑,“刚才看到你和流川君虽然都没怎么说话,但感觉……你们好像是在一起的样子。”
“是么?”仙道先是一愣,随即又旋开笑容。
“感觉你们之间有那么一种氛围,不用多说话的。”晴子又抬眼看仙道,不好意思地笑,眼神却有些飘忽。
仙道于是收敛笑容,“也许吧。”
回到座位上,酒已经斟上,漂亮的色泽。
仙道端起杯子,轻轻晃悠着里面的液体,让那色彩也慢慢溶入他的眼睛。
“刚刚晴子说以为我们在一起。”
流川抬眼看见仙道微微笑着,像酒一样。
“你说了什么?”
“我说……”仙道眼睛一动,“我说,未尝不可。”
流川的眼底掠过一丝颤动,被仙道捕捉到了。
在刚与流川相逢的那段时间里,因为没有任何假想,没有任何前提,仙道并没留意过流川无数个细微的言语表情的意味。但现在,不同了。
流川那时无言的长久的凝视,让仙道不得不正视他,不得不好好研读他一心一意想要传递给仙道的信息。
而聪慧如仙道,将眼前看到的流川和梦里梦到的流川整合之后,不仅明白了他,也初初明白了自己。
“吃完饭,去海边吧,今天月亮很好呢。”
海边风起,墨蓝的海洋和墨蓝的天空,天地之间唯一醒目的就是半空中那弯雪白的下弦月。
月光却出奇的皎洁与明亮。
“还那么喜欢篮球?”仙道低头看着海水一潮一潮向上涌。
“对。”流川没有什么犹豫地回答,“不然不会一直打。”
“真有些羡慕你呢。”仙道口气淡淡的,“以前,我记得国中的时候,丢过一支很喜欢的钢笔,是因为打球的时候嫌它放在衬衫兜里碍事,就亲手拿出去放在一边,然后就忘了。说起来,是因为篮球丢了笔。后来就时不常会想,自己又会因为什么而丢了篮球?好像没有什么明确的原因,自己一步步远离,直到有天回头去看,样子都已经模糊不清,就索性完全放弃,而且并没有什么心痛的感觉,还不比当初丢笔时难过。”
仙道自顾自说着,回头看见流川正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字不漏地听。仙道就一笑,走过去,轻轻用手撩开流川前额被风吹乱的头发,露出他月光下俊朗的眉目。
“直到再遇见你,才又找回多年前本该有的感觉。”
“与我无关吧。有无爱恨,你自己不知道么?”流川看不清背向月光的仙道的脸。
海潮声波波相随,不曾间断。
面上微凉的海风忽然转暖。
那是他的靠近。
如果早已无了爱恨,你还在搞什么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所有光线终于都消失在他的轮廓中。
他的唇,一如海风般微凉、湿润,百转千迴。
流川一手撑住仙道的胸膛,那里温暖而宽阔,只是……
人已坚定如此,月色美好如斯。
你的心,还在乱什么?
十
仙道的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搭在档把儿上,弯着个食指轻轻地敲着。
他在想事情,所想的却又总是断断续续,连接不上。可能跟路灯有关。路灯一盏一盏的,灯光昏黄却足以拦断绵延的黑暗。十一点,没有太多车。
仙道脑中所想的事情便在两盏路灯之间较为黑暗处滋生起来,但它们敏感的触角一察觉到光亮便又立刻蜷缩回去,思绪就一路时断时续,像是早期摄录质量很糟糕的电影,黑白的图象一闪一闪的,人的动作也一跳一跳的。
当短暂的黑暗重来,仙道便看见站在面前的流川,涂了一脸的月光,眼睛的轮廓隐匿在留海深处,眼珠却有点点光亮。他可以猜到如果撩开他的头发一定能看到他微皱的眉头。流川总是这么严肃,不苟言笑,除了骂人的语句,他的每句话似乎都意味深长。
不加修饰,直露心声,所以听上去不够婉转却极有明言警句的风范。
“有无爱恨,你自己不知道么?”
仙道再想起流川的这句话,怎么都觉得有点儿耳熟。“……你自己不知道么?”这样的句式似乎以前也从他那里听过。
流川总是认为别人像他一样,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什么想要,以及如何去要。
而恰恰是这一点,让十六岁时初遇流川的仙道有不大不小的吃惊。他那时在心里想,一个国中毕业生,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想要什么呢?即使知道也只是国中水平的冲动与气盛,不如让我来打击一下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气吧。所以在那个年代里众所周知的仙道与流川之间的宿怨,就延续着,直到仙道毕业上了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