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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家宝点点头。
他的心正在一滴一滴的淌血。
“你怎么知道?”尤枫问。
“内幕稍息。”
“不会错?”
“希望不会。”
“什么时候才能抓着他绳之于法?”
“不会太久,届时你自然会知道。”
“谢谢你,家宝。”
殷家宝把手搭在方力的肩膊上,跟尤枫说了再见。
他意识到他和她之间的缘分,应该是到此为止了。
不论好事坏事,都必须有始有终。
金融大风暴还要刮多久,他不知道。
殷家宝只能在他能力范围之内,把它的破坏力量减到最低限度。
长长的医院走廊,似永远走不到尽头似。
可是,人生不一样。
不管是轰轰烈烈,抑或是平平庸庸,也只不过是几十年的光景。
真的不必多计较个人的荣与辱,得与失,甚至生和死。
“哥哥。”方力皱着眉,一直被殷家宝拖着手走,却不住的回头望尤枫:“你没有跟尤枫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你令尤枫不高兴了。”
“令她不高兴,也不一定是我的错。”
“肯定是你的错,我知道的。”方力发了一点点脾气,甩掉殷家宝的手。
“方力,你怎么呢?”
“你不应该跟那个女人、那个小男孩拍照片,尤枫不高兴,我也不高兴,所以,尤枫不再上我们家了,知道吗?”
“方力,你把事情说得清楚一点好不好?”
当晚,殷家宝回到家里去,真是筋疲力竭。
可是,他没有睡。
在床头的抽屉里掏出了傅卡碧寄来的那一叠照片,重新检看一遍。
看到了阳光下笑容灿烂的卡碧和胖嘟嘟的快乐得手舞足蹈的小宝,殷家宝依然心痛如绞。
当然,他还想起了小杨、尤祖荫、伍碧玉、尤婕、刘奕、阿菁姨姨,以及他母亲惟一的一个女儿方明。
殷家宝硬撑着疲累至极的身子,坐在灯下,摊开了信笺,以非常清醒的头脑,写下了一封信:
“尤枫:
真实故事是这样的,东方神奇小子的真实姓名,并不叫做袁大卫,那只不过是译音……。”
第五部分金融大风暴(50)
信写得很详尽。
直至天色微明,才写完了。
殷家宝把信收在信封内,没有封口,只慎重地放在自己的衣袋里。
在出门之前,他走到方力的床前,坐了下来,打算等方力转醒,有话要跟他说。
不久,方力伸了一下腿,大力的吁出一口气来,就睁大了眼睛。
“方力,你醒过来了。”殷家宝祥和地说。
“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方力。”
“要跟我一道吃早餐吗?我知道饭锅里有鸡粥。”
“你等会儿自己吃吧,我要回公司去,今天有很要紧的公事要办。”
“很好,那么,你去上班吧!”
“方力。”
“嗯,哥哥,什么事?”
“告诉我,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谁?”
“当然是妈妈了。”
“答对了,所以,方力,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记得,不要给妈妈添麻烦,你要做妈妈的一个好儿子。”
“你也要做妈妈的好儿子呀,妈妈不是有我们两个儿子吗?”
“对的,妈妈有两个儿子,明明她贪睡,不理事。如果哥哥又有事远行,很可能要过一段日子才回家来,那么,你要好好照顾妈妈。”
“当然了,你不是也去了美国很多年吗?姐姐也不常在家,还不是靠我给妈妈作伴。”
“那我就放心了。方力,真的答应我,做妈妈的好儿子。”
“成。”
殷家宝轻轻的拍了方力的脑袋瓜,便站起来出门去了。
他回到宝隆大厦去时,还只是早上七时,谁都没有上班。
今天宝隆要宣布,因为负债问题,劝谕股东接受卡尔集团的全面性收购建议。
为了方明出了事,一连几天,殷家宝都没有再过问收购的情况,全部交回李善舫一手经办。
殷家宝认为他已经跟若翰伟诺说得很清楚,一切条款都已经谈妥了,就只是有关的申请与审批程序问题罢了。
他绝早回宝隆来,是想把最后需要跟进的功夫做好,不劳李善舫再费心了。
在这最后关头,也许别让李善舫在人前出现,对他更为妥善。
没想到,李善舫比殷家宝更早出现宝隆大厦。
“主席,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根本一直未曾离去,昨天很晚才收到若翰伟诺送过来的收购建议修正本,我们也斟酌了一夜,才定案。”
殷家宝骇异地问:
“什么修正本?不是已经谈妥了一切条件吗?”
李善舫叹一口气,把一份文件递给殷家宝。
殷家宝飞快地读了一逼,登时额上青筋尽现,牙关咯咯在响,捏着文件的双手不住的发抖,他怒目狰狞地望住李善舫:
“这样的条件,你也答应?”
“兵临城下,我只能选择玉石俱焚,还是为股东争取回一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权益。”
“主席……”殷家宝惊叫。
“你住口。”李善舫忽尔比殷家宝更愤怒:“是的,若翰伟诺反口食言,依然从外围造低宝隆的股价,最终要以每股三毛二仙收购,如果你是我,你就跟他翻脸了是不是?
“告诉你,我李善舫可以宁为玉碎,不作瓦存,但我的股民、我的员工,不可以,有多少剩余的价值总好过把宝隆的股票当旧报纸包果皮。你知道吗?
“还有,若翰伟诺虽不答应把亚太区的宝隆员工照单全收,但我看他再有本事调兵遣将,也得用回宝隆一半的旧属,能争取到一个缓冲期让员工去部署新工作和新生活,和把客户的还数期伸延两个月,这在今天,已属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殷家宝连连后退,道:
“这叫做在乞儿钵内抢饭吃。”
“对。但总好过一下子把乞儿钵摔在地上,砸个稀巴烂。”
李善舫说这句话时,是老泪纵横的。
殷家宝没有再说什么了,他调头就走。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殷家宝坐下来,掏出了写给尤枫的信,在信后,再加了几行字。
“再者:
我原本只想挺身而出,自揭身分,与若翰伟诺对簿公庭,从嘉富道一案开始,要求法律与人情的公正裁判。我知道,我的胜算不高,但,我实在不能不在世人跟前揭发这班江湖大鳄天罗地网式的恶行,以期人们可以提高警觉,不要再轻易受骗。
可是,我现今改变主意了,与其以我可能被判入狱多年的后果去揭露他们的隐秘,倒不如干脆替天行道,执行法庭不可能执行的法纪,让若翰伟诺得到他应得的报应,为千千万万受金融大风暴残害的人报仇。
尤枫,你说过,有一天让你抓到了害你父亲和尤氏企业的恶棍,你会对准他的天灵盖开枪。
我将为你执行任务,纵使我以身殉,也是太值得的。
尤枫,请相信我永远爱你。能为自己的挚爱报却深仇大恨,是我的光荣和福分。汝父在天之灵,一定告慰。
家宝”
殷家宝写完了信,密封了,吁了长长的一口气,再按动对讲机,把秘书莎莉叫了进来。
“莎莉,能为我把这封要紧的信派人送去给尤枫小姐吗?”
“好的,殷先生。”
莎莉接过了信件之后,说:
“刚才你母亲曾来电话找你,请你有空摇个电话回家。”
“好的。”殷家宝点头:“还有,请代我约若翰伟诺今天中午到会所去打一场哥尔夫球,告诉他,我们边打球边谈一些关于接管宝隆的公事。”
莎莉稍稍迟疑,终于点头,退了出去。
殷家宝的电话接回家去,接听的是樊浩梅。
“家宝,刚才尤枫来电话,说今天下午他们中心有个慈善游乐会,请我带方力去参加。我想,她也有点意思邀请你同去的,只是不好开口。家宝,你和尤枫之间,是下是有些什么误会了?就趁这个机会澄清一下吧!今天中午,你带着方力去成吗?我就不去了,想到医院去陪陪方明。
“听尤枫说,他们几个健康中心的女同事,会作婚纱表演呢!家宝呀,尤枫这女孩子穿起婚纱来是挺漂亮的。
殷家宝的眼眶湿濡,道:
“是的,妈妈,可是,今天中午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还是你带方力去吧!”
“可是,尤枫……”
“你放心,我和尤枫之间,很快就会雨过天青了。相信我,妈妈。”
“那么,你好好的办妥你的要紧事吧!”
樊浩梅正要挂断了线,殷家宝就叫住了她:
“妈妈!”
“什么事?”
“听听你的声音总是舒服的。”
“傻孩子。”
“妈妈,我爱你。”
“你的这句话应该对尤枫说,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你是个很好的妈妈,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没有你,没有今天的殷家宝。妈妈请你领会我这个心意,记牢我对你说的这番话。”
“我会。好了,家宝你去干活吧!”
樊浩梅挂断了线。
殷家宝依然抱住电话,深情地吻在电话筒上。
“妈妈,你保重。”
说罢了,殷家宝就站起来,去赴他那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约会。八
哥尔夫球场绿草如茵,翠色的一片是一望无际的,在如火的骄阳覆照之下,更添一层眩目的光彩。
在满眼都是青葱、活泼、舒畅的情景之下,不应该有殷家宝和若翰伟诺这种两军对峙、剑拔弩张的气氛。
殷家宝以球杆指着若翰伟诺的胸膛,冷冷地问:
“若翰,现在是时候我问你,为什么谈好了条件,你还要把宝隆股东的利益削减至如此荒谬的程度?”
“因为顺应市场的走势,外围反应显示宝隆根本不值得一元二角这个价。”
“你在外围做了手脚,对不对?若翰,你说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竟食言。”
若翰伟诺大笑: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是没有错。大卫,问题是,你仍有信心视我为君子,真是太令我意外和感谢了。”
殷家宝一怔,随即冷笑:
“若翰,我们半斤八两。”
“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以为我约你出来打球,是还跟你讨论接管宝隆的公事,那么,你错了。”
殷家宝忽尔从球袋里拔出一支长枪来,抵住了若翰伟诺的胸口。
若翰伟诺大惊失色,喊:
“你这是干什么的?”
“别动,别喊,否则一枪就毙了你。”殷家宝很平和地说,连声浪都没有提高”。
“大卫,你打算怎么样?枪声一响,难道你就能逃得了。”
“我并不打算逃。你忘了,我曾告诉你,我们自古以来就多死士,这是东方民族的精神文明远胜于物质文明的氛围下所培养出来的特质。若翰,你们都太自我,无法想像我们绝对可以忘我。”
“你别唬吓我,你要怎么样的交换条件,只管说。”
殷家宝问:
“开到了条件,你不会回心一想,仍然觉得吃亏,便又食言吗?”
“大卫……”
“仍然想给我说那句话:‘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是吗?多可惜,你刚刚提点了我,你不是君子。”
“大卫,我们好好的谈,别玩这种游戏。对一般的股民,我们何必多惋惜?可是,你不同,你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甚至是联手作战的盟军。”
“对。”殷家宝用力把枪口推前一下,若翰伟诺登时吓得浑身冷汗直冒。“我们到头来相当匹配,你是小人,我是暴徒,彼此都不讲公理,只讲强权。”
若翰伟诺尝试四周张望,希望球场上能有人经过,以便呼救。
“你不必希望有人救你,我老早安排了几队球员报名霸占场地,可是,他们都不会出现,也就是说,半小时之内,球场内人迹杳然。”
若翰伟诺气愤而又惶恐地说:
“你这愚蠢的中国猪,你以为你杀了我,宝隆、嘉富道、香港、东南亚就可以起死回生。
“你难道不知道今日亚洲弄到这个田地,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如果不是亚洲各国的经济底子掏虚了,泡沫经济充塞亚洲,对冲基金下手会如此畅顺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