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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只是放纵感想而已。
在安达卢斯时代,也许已经可以说,水是历史的一个主角。对水的热爱和利用,遵循着最使用的和最浪漫的两条途径。一方面,水被全力引导着,沿着繁复的渠道,流入整个安达卢斯的炎热土壤,催熟了一整套的灌溉农业。文学化和特殊的例子,要数巴伦西亚的水法庭;而八世纪以来在阿拉伯哈里发的统率下,地中海沿岸的农业区获得了伟大的农业成功——历史学家可能谈论得少些;但是农民们却在每个收获橘子的季节,在每次修整渠首、疏通渠道、调解用水纠纷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谈论起逝去的摩尔时代。
据说,安达卢斯的水,包括两大内容:一是它可以自豪地灌溉农业。若是说,对安达卢斯摩尔时代的政治意义尚有争议,那么,对它所贡献的伟大农业时代、对它输入的种类繁多的瓜果作物、对它建立并一直使用至今的灌溉系统,则早已不容置疑。
一个电话打通了:是一个和蔼的农学教授。他的研究所,就在对面阿尔巴辛的第二阶山路上。如今我遗憾万分地回忆起他的话:“我的专业是安达卢斯时代的农业,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
而那时我一点也没有发觉植物是多么有趣;一点也没料到日后自己会对灌溉、橘子、LaMancha或者vega(湿地)大感兴趣。我失去了最理想的机会,居然没有就西海固的橄榄,以及新疆的无花果、葡萄、红花,还有重要的坎儿井灌溉——向可能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古安达卢斯农学专家请教。唉!还幻想写什么植物话题!哪怕一棵无花果或者一个橘子——其中的深浅奥妙,大概都与我无缘了!
这是一件真实的憾事。马德里的朋友没有食言,给我们介绍的农学家就坐在我对面。他温文尔雅地望着我,而我却可怜巴巴提不出问题来。几年之后,我怀着一种沧桑之感又忆起了他,那天他陪我们参观了研究所。农学家的研究所也是一座阿兰布拉的辅助建筑,尖顶上铺着栗褐色的粗筒瓦。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在浪费宝贵的机会,但那一年的我确实还没有留意——那些栽过了整整一条丝绸古道的果树……
——另外一项内容,是“把水用于愉悦”。
这一项同样深奥。它留下了阿兰布拉这道难题,任后人竭尽愚钝的感性,代代猜谜。人只能接近,只能感觉对它的触碰,而不敢对它总结。因为想象很难捕捉到古人对“下临诸河的天堂”的观点;今天的我们,也很难完全到达那种爱美、爱水、爱清洁、爱绿与蓝色的古老习性。
“用于愉悦”是一个非常穆斯林味儿的概念。它不仅意味着精神的寄托,也指纯粹日常的洁净。我曾诧异于一些人对清洁观念的诋毁。其实,干净不过是一项人类文明的、很低的标尺。在穆斯林的文化中,“疾病即污脏”是一种基本认识;阿兰布拉宫的水,也就首先有清洁、涤污、净身、洁心等一系列的含义。
最好看的一处地方,也许得算哈奈拉丽菲花园的“水楼梯”了。哈奈拉丽菲的意思是“工匠花园”,原来是一处纳赛尔王族的果园(al-muna),起源据说比阿兰布拉还要早。沿着粗粗烧制的陶土扶梯,两侧的扶手是两道激流的水槽。人步步踏着台阶,手扶着飞溅跌撞的浪花。后来我听说,水楼梯的顶上有锁控制着水流,可以让左梯流而让右梯停,也可以双梯同时大敞水门,让飞流跌落几十米,从高高的山梁一直下到天人花长成图案的苑林!
水在阿兰布拉循环着。它进入了,又离开了宫室。它或者淌人地下浸泡草根,或者沿着渠路,汇成《古兰经》里天堂河流的理想。
顺着背后的雪山的斜面,沿着看得见的山脊和看不见的裂隙,川流不息地流下了丰沛的水。阿兰布拉宫殿宛如一座受益的村庄,从最高处拦截着,用备好的渠道导引,把流水有章有法地、涓滴不舍地全数利用。
有人说,阿兰布拉的水的秘密,可能藏在建筑的窍门里。无名氏的建筑师——利用了因山势而建的宫殿本身的高低,建造了合理的水网,让水自然地获得了势能和落差。这样,在一座蜿蜒山梁的宫殿里,一股长长的流水奔走着,欢快而畅通。只是它的速度和方向都由人决定,它的一切包括命运,都早已算计得毫厘不差。
这传奇的水的秘密,究竟藏在哪里?
在建筑,在雪山,在史实,在趣味,在理想……唉,偏偏是在你心有所感的火候上,你说不清楚、你失去了描写的词儿。el agua,水,普通的水,不知它怎么会成了神话!
。
。46:20
水无奈,它时而跌下去变成瀑布,时而蓄起来盈溢涨出。它听从着渠道的命令,忍着不跑到那两条河里去。它不得不在宫殿里旋转迥绕,浇遍所有的植物花草。在迂回的灌溉浸泡之后,水又频频分流,一会儿进入地下的暗孔,一会儿涌出石雕的嘴巴,随着黄昏黎明,闪烁出莹光或者虹彩。在所有物质的劳作结束之后,水最后流向的去处是文学。它越过宫墙,坠入深涧,汇入了加西亚·洛尔卡咏叹的“格拉纳达的两条河”。它们叫做达罗和赫尼尔,泊泊映着摩尔的残月,“一条似血、一条如泪”。“惟有哀叹响着”,淹没了真实和谜底。阿兰布拉宫传为神话的水,就这样流走了。一直在遥远的vega它们最后消失,渗入了安达卢西亚的土壤。
这学习于我太重要,所以我总忘不了那位导游。她是那种黑发锐眼的中年妇女,习惯抛下几句,然后掉头就走。她已经注意到我们是加塞儿的听众,神情里对我们的好学嗔褒难辨。后来我对获得她的知识已经迫不及待;每当渊博的她讲完一段,马上就通过翻译插嘴提问。她似乎也满足了些许的虚荣心,不仅没有对我们报以白眼,而且讲得非常出色。
后来钻研了一部题目叫做《安达卢斯的水》的、图文兼茂的大部头,我们更清楚了水在安达卢斯的位置;也更明白了那导游谋生的西班牙女人,真的是富有感性。确实,她脱口而出的一句,为一个时代点了睛。
3:la Caida(失败)
那天是个罕见的晴天。从上午开始,洗透的蓝空上就逼真地呈现着穆拉森、原名为毛拉·哈桑的皑皑雪峰。人们都忙着照相。站在红宫顶端的一角、那座雄峻的阿尔卡萨瓦上的时候,我四顾嘹望,被逼近而壮观的雪山迷住了——忘了转过脖子,对准vega(湿润平原)方向,试着眺望一下远处的圣菲堡(Santa Fe)。
应该看得很清楚。只是阿兰布拉的内涵太大,心里纠缠着摩尔人投奔的雪山,自然就忘掉了农民们蠕动的vega。
军营城圣菲在格拉纳达vega的修筑,是对躲在红宫的赢弱国王的一个心理战。这座棱堡是天主教女王伊莎贝拉亲自设计的,由围城的四个军团各司一翼,竞赛修筑。它的地理位置正当去格拉纳达的大道,今天的公共车出圣菲北门,就像出了军营的塞维利亚门或赫雷斯门一样。大门口就是大道;驶向格拉纳达的一路上,乘客的前方一直都是迎面逼近的雪山、以及丝丝清晰的红宫塔楼。
传说,摩尔王波阿布迪勒站在戈玛莱斯之塔上,他每天都看着敌人的大军,在整个vega往来驰骋,焚烧庄稼,封锁村路。而在旗帜和烟尘的中央,矗立着一座从未见过的、四棱四角的要塞。那四棱堡眈眈凶相,如一头饿兽般蹲踞着,贪婪地凝视着阿兰布拉。他明白了:战已无望,软弱的心里浮起降意。
十三世纪以后,欧洲乃至全世界的穆斯林政权,曾被推向一个极为严峻的时代——比较之后应当相信,今日穆斯林世界面临的危机不及那时九牛一毛——西有十字军执拗百年的进犯,东有蒙古人毁灭一切的天鞭。后来,当时千钧一发般的严峻,居然戏剧性地被大刀阔斧地解消了!十字军没有得到圣地,反而遭到了进步人类的否定;蒙古人在破坏后又作为穆斯林,百倍热情地重新建设——如今回忆起来,人容易感慨世事无常,叹息万物均系冥冥,并陷入一种达观的不可知论。
严峻的形势也逼近了穆斯林的西班牙。
在始终没有被彻底解决的半岛北部,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那两片荒凉的土地,已经在一次政治婚姻后联合了起来。早已不是陀里格口衔短刀登上直布罗陀的早期,也不是阿布拉赫曼三世在科尔多瓦营建图书馆和浴室、与三大一神教的长老讨论神学、指挥着沿地中海的灌溉渠网的遥遥往昔了——如今安达卢斯的敌人终于抓住了历史泄漏的机会,获得了从不惠顾他们的军事优势。他们是一些最优秀的政治家,坚毅而果决,知道时不我待。他们一鼓作气,举兵向南挺进。他们向着富饶的南方,向着绵延了八百年的穆斯林政权,向着它最后的象征阿兰布拉宫,发动了“再征服战争”(Reconquista)的最后一战。
而在红宫里,被历史委以重任的,却正是最虚弱的一个人。
北伐五十次的勇士阿尔·曼苏尔早已辞世。格拉纳达的被称做纳赛尔朝的小王国,是他的儿子纳赛尔的后裔、穆罕默德一世阿尔·艾哈麦尔创立的。这个名字,在《谁是胜者》里我根据华盛顿·欧文的译文转写为阿尔·哈姆尔。西班牙穆斯林时代的结尾悲剧,其实早从他那时就开始了。据希提《阿拉伯通史》说,他的称号或绰号即著名的“战胜者(al—Galib)”,但是他的胜利,却是从自己同胞那里获得的。
华盛顿·欧文在《阿兰布拉故事》里叙述说:当天主教军队包围了塞维利亚的时候,使者驰赴格拉纳达,要求阿尔·艾哈麦尔派出援军。
那时,虽然看似他军威勇壮,但实际上却没有如此悲哀屈辱的出阵。这是后日史上留名的战斗,为他博得了伟大的名声。但是对他而言,这是令他忧郁的名声。……1248年,从被卡斯蒂利亚的费尔南多王征服的塞维利亚踏上归途的阿尔·艾哈麦尔,心情无限悲伤。在这次出兵中,他目击了穆斯林受到的迫害。兼之念及自己王国的下场,不安与担忧使他心痛。
Washington Irving:《阿尔罕布拉故事》
江间章子日译本,讲谈社,
1976年,P.356,下同
但那时还不到关键的时刻。阿兰布拉的梦幻乐园,在那以后才被阿尔·艾哈麦尔着手兴建。享乐正未有穷期,接着还有二百年的小康太平。二百年的偷安,足以使一个胸无大志的国王满足了。
安达卢斯的最后二百年,过得真如白驹过隙一般飞快。
敌军筑起军营城、从正面虎视阿兰布拉的那一年,是1492年。那时,一个最虚弱的肩膀,正支撑着纳赛尔朝的末代国君的头颅。他就是以演出悲剧著名的波阿布迪勒,原名叫穆罕默德·本·阿卜杜拉,他给后人留下了经久不衰的话题。
历史界、文学界和美术界都喜欢描写他。
不少画家浓墨重彩,追述他怆然出宫的离恨。除了那幅被奥尔塞博物馆收藏的、描绘他在叫做“摩尔人最后的叹息”的山丘上勒马回首的名画之外(Alfred Dehodencq,1869),我还见过的一帧,画他离开的阿兰布拉宫温柔乡那金织银绣的出口(Manuel Gomez Moreno)。更不用说,数不清的文史著作都借他唏嘘悲运,展示对历史的见解。
他多少有一点像光绪,是那种天之弃儿式的人物。生性温厚善良,道德白璧无瑕,但偏偏宽严皆误,时不利骓不逝。应该说作家华盛顿·欧文对他的热烈辩护,为他赢来了巨大的同情。但就是那双缚鸡无力的手,却扼杀了一个王国。他曾是一个不幸的儿子——因为另一个基督徒妃子所生的王子受到宠爱,他与生母一道被暴君投入阿兰布拉一座方塔里囚禁。后来还是仰仗母亲的铁打意志,他才从那座叫做戈尔麦斯的塔中被救了出来。他是一个受谴责的国王——谁能想象,居然又是因着母亲的唆使,为了报复父亲,出兵协助了来犯的敌军。优柔寡断的他,在历史的关头居然没有犹豫,他挥军反戈,向穆斯林一侧进攻。背叛不是一次。而是两度重复。
他骑上骏马,到了下面的军营城圣菲。也许敌人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手,在四面的军乐声中,投降的条约被签署了。波阿布迪勒交出了自己的宝剑袍服,任它们被敌军收藏和陈列。没有记载说他是否争辩,条约规定“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