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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企业中拥有股份。)。我们常常需要从一张长达数米的交易单上找一个小小的付款记录,而这个付款记录和别的付款记录表面上又没有什么两样。为此我们常常要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并增加取证和审讯的次数。
当我的调查对象们穿过法院那层高5米、迷宫般的长廊时,他们都会流露出惊讶的神情;但当他们第一次进入我那仆人房般的预审办公室时,这种惊讶之情就变成了不屑。这些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到政府部门,确切些说应该是部长办公室坐坐了。他们的外套内层装饰着荣耀骑士协会的绣花,他们衬衣袖口的扣子来自旺多姆广场的名牌首饰店,他们的名字也经常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名人录”上。他们甚至十分明确地向我表示,预审办公室那把有些破旧的椅子根本就配不上他们那尊贵的臀部。
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会显得不安和不知所措,但大部分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傲慢之情。他们都是些拥有极高智商的冷血动物,一会儿虚情假意,温顺有加,一会儿又突然变得狂暴异常,毫不留情。他们已经忘记受人非议是一种什么感觉。尽管在我的面前他们都会装得镇定自若,但一些平淡无奇的细节还是会让他们感到慌张,这是毫无疑问的。在最好的情况下,他们会尝试着和我做交易,尽管我们所在的地方是法院而不是生意场;在最坏的情况下,他们会完全失控,甚至将刑法和执行刑法的法官混为一谈。
他们当中几乎没有人会冒险承认任何可能给他们带来危险的事实,就连一笔汇往他们私人账户上的可疑汇款他们也极力否认。所有的钱仿佛都是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送到了他们的手上,而他们花钱仿佛也是从来不经过大脑。慢慢地我开始明白,他们根本就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犯罪,因为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尽管困难重重,但预审还是在1996年取得了重大进展。我们平时关注得更多的还是那些具体的问题,对于案件的整体情况则研究较少,因为一开始就专注于整体有可能让我们无从下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在最开始遇到的问题相继水落石出。每当产生自我怀疑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不懈,像一只不停往玻璃上撞的蜜蜂那样坚持不懈。我必须不断地验证自己的假设,直到查出事实真相。当答案终于出现的时候,那种由衷的、精神上的愉悦将难以名状。
预审开始之后,我已经逐渐学会识别敌人的力量有多强,他们的盟友有哪些,哪些地方是敏感的,哪些领域还需要我们继续深入调查。我曾经为英美“石油七姐妹”巨大的地缘政治影响力和高明的犯罪手法而感叹,但和埃尔夫相比,它们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在埃尔夫一案中,被挪用的国家资产数额很有可能是史无前例的。
我已经抓住了自己的阿莉阿德尼之线,决不会松手。
第一部分第11节 重压之下(1)
1997年初,埃尔夫案牵涉到的人和事越来越多,而调查工作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活了几个世纪。毫无疑问,有些人希望我们将调查进行到底。但许多证人都感到害怕。我在这里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因为这样做将违反预审的有关规定。我知道,他们手头掌握着一些我们没有的重要信息。一名在埃尔夫公司担任战略要职的女士告诉我,她手头有一些极其重要的资料。她永远不会将这些资料公之于众,因为这样做将会带来非常可怕的后果,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而言都非常可怕的后果。
还有一次,一个犯了轻罪的年轻人偶然得到了一些有损某名被调查者名誉的资料,于是他便试着拿这些资料去要挟对方以便捞点好处。不过,他马上就被人带到一个地方毒打了一顿,还受到了威胁。他对对方办公室的描述和这名被调查者办公室的真实情况非常相似,他甚至还能准确地说出这个办公室里在哪一天,什么时间来过一个电话。经过核实,我们认定这一切肯定是这名被调查者指使人干的。看来这个案子不会走得更远了,但它的敏感性不会有丝毫减弱。
不久之后,另一名证人又受到了威胁。他告诉我,一个外国情报部门在办案的时候偶然发现他的电话被人监听了,他们马上通知了他。随后不久,他便收到了公开的死亡威胁。他甚至决定离开法国,在外面待几个月之后再回来。
他相信自己肯定会被杀,而且我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把事情闹大
1997年4月4日,埃尔夫—加蓬公司总裁安德烈•;塔拉洛(安德烈•;塔拉洛毕业于法国国家行政学院,和雅克•;希拉克是校友。1967年,他进入石油工作研究公司工作,并在4年后成为该公司的行政经理,后来又升为非洲区总经理。1977年,他被任命为埃尔夫—加蓬公司总裁,并在这个位置上待了20年。后来,他又先后被任命为埃尔夫—刚果公司总裁(1984年)、埃尔夫—安哥拉公司总裁(1988年)和埃尔夫贸易公司总裁(1992年)……)也被牵涉进来。得知这个新消息后,我便开始调整自己的日程安排,以便腾出时间来和他见一下面。当天我便对安德烈•;塔拉洛进行了审问。由于他涉嫌挪用的资金数额巨大,我们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将他羁押(根据《刑事诉讼法》第144条的有关规定,只有当羁押成为保护证据,给证人和受害人减少压力以及防止嫌疑人和同谋之间串谋口供的唯一方法时,法官才能下令暂时羁押嫌疑人。)。法院在这个问题上不置可否,而安德烈•;塔拉洛的律师团则坚持要求让他继续自己的日常工作,因为他在外交界和生意圈都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的工作计划有可能完全被打乱:如果现在不羁押安德烈•;塔拉洛,那么他将在第二天和埃尔夫公司的新总裁菲利普•;雅弗雷一起出国会见加蓬总统奥马尔•;邦戈。
我本身是不愿妥协的,其他人则在一旁争论不休。我走到一边,以便能够安静地思考一下。我可以下令暂时羁押安德烈•;塔拉洛,也可以让他毫发无损地走出我的办公室。夜已经深了,而我还在苦苦地权衡利弊。安德烈•;塔拉洛已经不再年轻,当天就是他的70岁生日。我给埃尔夫公司的一名律师打了一个电话,他肯定地告诉我,第二天的加蓬之行并不是安德烈•;塔拉洛为了逃避调查而有意安排的。不管怎么说,我采取的第一步行动已经取得了成效:一名埃尔夫公司的重要领导已经承认自己在境外拥有一个私人账户。有了如此招认,证人承受的压力和有关证据被破坏的风险就小了许多。
最后我还是决定暂时不羁押安德烈•;塔拉洛。为了获得自由,安德烈•;塔拉洛还创纪录地缴纳了几百万法郎的保证金,这使我相信,他们的背后肯定还隐藏着更多的灰色资金。星期六早上,我非常平静地回到了家里,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够将笼罩在案件周围的迷雾一扫而光。尽管面前有一堵由威胁和精神压力组成的高墙,但我还是相信自己能够更加从容地将预审进行下去。
然而,我完全错了。
从第二周的星期一开始,我周围气氛的紧张程度就开始大幅度攀升。当天下午,我发现上周五问询证人时所做的笔录居然几乎一字不差地出现在了当天的《世界报》上。有人将消息透露给了媒体,他们显然是想把事情闹大。更严重的是,我不羁押安德烈•;塔拉洛的决定马上招致了众人的非议,有关我迫于政治压力而释放安德烈•;塔拉洛的谣言越传越广,甚至每一分钟都会补充进一些新的细节。人们认为我肯定接到了很多个神秘电话,而这些电话又最终影响了我的决定。由于我在上周五晚上确实改变了自己的决定,因此这些谣言就显得更为真实。当时大家都在为是否该羁押安德烈•;塔拉洛而争论不休,而我则留出了大量空间让他们发表自己的意见。没想到,这种做法反倒给我自己带来了不利,因为它留给了人们太多的想象空间:这中间肯定存在灰色交易。
一位和我非常亲近的同事——我们已经认识很长时间,而且每天都要见四次面——居然也会看着我的眼睛问出这样的问题:“亚历山大•;本马克卢(亚历山大•;本马克卢是巴黎上诉法院的检察长,政治上比较左倾的他曾担任过雅克•;希拉克的技术顾问(1986年到1988年,当时的希拉克还是总理)和司法顾问(1988年到1991年,当时的希拉克是巴黎市长),还在1995年到1996年间担任过司法部长雅克•;图邦的办公室主任。)是否真的给你打过电话并要求你不要羁押安德烈•;塔拉洛?”我给了他否定的回答,并不停地解释。最后,这位同事表面上接受了我的答案,但在他的眼睛深处,我看到的依然是满腹怀疑。
随后不久,我居然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据那些匿名的“灵通人士”称,暗中和我做交易的很有可能是……雅克•;希拉克本人!三天之后,这个谣言就传遍了大街小巷。然而,我要大声而坚定地说:在这七年当中我遇到过数不清的压力和威胁,收到过难以计数的匿名信,但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国家权力集团的支持,很多时候它甚至还毫不犹疑地和我作对。不过,政治力量绝对没有直接干预过这个案件的调查。这个案件实在太敏感了。
况且它完全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谣言和事实之间的天秤还是在向对我不利的一方倾斜。埃尔夫案件毕竟是第一桩牵涉到共和国丑闻的案件!(从2000年秋天开始,菲利普•;古诺耶审理的“安哥拉门”案揭露出了另外一些和埃尔夫案有关的灰色资金,还牵出了安哥拉、俄罗斯和法国的众多中间人。根据媒体披露的消息,此案牵涉的被挪用资金总额高达1。5亿欧元。审理此案的预审法官也得到了警方的保护。)这个案件涉及的资金数额极有可能高得让先前的任何刑事案件都难以望其项背。我们可参照的案件越来越少,而办案的激情也变得比犯罪事实本身更为重要。
正在这时,加蓬总统奥马尔•;邦戈也跳出来搅局了。有人告诉我,奥马尔•;邦戈使用化名在加蓬最重要的日报《联盟报》(见1997年4月24日的《联盟报》。)上对我进行了口诛笔伐,他写道:“埃尔夫—洛伊克—塔拉洛—雅弗雷这一系列事件以及它们的制造者,身上带着一股鳕鱼味儿的挪威人埃娃•;若利……法国人有可能会遇到一场新的法加危机!”这家报纸同时还披露,奥马尔•;邦戈甚至想直接打电话给雅克•;希拉克并要他出面干预调查工作。
第一部分第12节 重压之下(2)
看来埃尔夫案件已经靠近了国际关系的禁区。加蓬是法国一个长期的战略伙伴,两国的警方和国防系统都签订有四年一期的合作协议,这种合作在近些年还在不断得到加强。埃尔夫公司不仅在加蓬开采石油,还在加蓬的领海上修建了众多钻井平台。除此之外,法国还在加蓬拥有优先采铀权,它保证了法国能够长期开展自己的军用和民用核计划,并稳居世界第三核大国的宝座。(法国开采的这片铀矿位于奥马尔•;邦戈的出生地弗朗斯韦尔,具体执行开采工作的公司是弗朗斯韦尔铀矿公司,其总裁正是洛伊克•;勒弗洛什—普里让的前任,埃尔夫公司前总裁米歇尔•;佩克尔。(见多米尼克•;洛伦萨所著的《一场战争》,阿雷纳出版社1997年出版))“法非合作”(“法非合作”本来是一个褒义词,最先由科特迪瓦总统弗里克斯•;乌弗埃—博瓦尼在70年代初提出。90年代初,这个词在批评家圈子里再次流行起来,主要用于指代法国和其前殖民地之间的所有非正常关系。)正在持续升温,而我却在给它泼冷水!
十五天之后又是一个周一。那天下午,经济警队一位负责埃尔夫案件的年轻特派员突然打电话找我。我的书记官塞尔日•;隆日尔接到了这个电话,然后他马上过来找我。看到他眉头紧锁,我知道大事不好。到他办公室后,隆日尔直接就把听筒递给了我。
“若利女士,从安德烈•;塔拉洛的装潢师家里搜查到的文件不见了。”年轻特派员的声音听上去极度紧张。我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我认为他们肯定搞错了。
“可能有人把它们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