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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能够再一次见到宋杰修，石安娜其实也很高兴的，因为看到宋杰修，石安娜会想起那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学生时代的石安娜不是一个张扬的人，她沉醉于自己的舞蹈世界，沉醉到旁若无人，沉醉到就算是被全世界误会成高傲的人也没有关系，她只要自己的舞蹈，其余的一切没有关系。
而宋杰修是无意中闯进了石安娜的舞蹈世界，是安娜熟悉的第一个与舞蹈不相干的人，是不同于舞蹈的一笔亮色。
安娜有问过自己是否还记得学生时代的宋杰修，答案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石安娜一直认为她能够和宋杰修一直做好朋友，因为他们约定过，只要石安娜的舞宋杰修就一定会去捧场的，然而宋杰修背叛了这个约定，在石安娜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试里，宋杰修缺席了。
不原谅，是当时的石安娜做下的决定，因为背叛，所以不能原谅，无论背叛的理由是什么，都不能够被原谅。
然而当时间逝去，此时此刻的石安娜却在享受着宋杰修无微不至的关怀，很讽刺。
“……宋杰修，你不要再来了，可以吗？”石安娜停下了轮椅，低着头。“我可以一个人，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一个人过日子，所以就算是我的腿脚已经这样，我也完全可以一个人，没有关系。”
“……”宋杰修一窒，然后笑道，“今天的太阳很好不是吗？我们就晒晒太阳吧。”
“宋杰修！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石安娜低声吼着，然后她以手掩面，深深地呼吸着，“你不要再来了，我不想被人误会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我也不想再想起那些曾经，我很想当一切没有发生，可是……宋杰修，只要一看到你的脸，我就无法原谅你的背叛，你知道吗？”石安娜心里很疼，可是她不得不说，“你说我的每一场你都看过，但是那些都是无济于事的，我人生里最重要的那一场你缺席了，那是永远也不能挽回的。”
“所以……我不想缺席你以后人生的每一刻。”宋杰修蹲下来，握住了石安娜冰冷的手，“让我参与你的人生，让我陪伴你走过以后的每一分钟。”
石安娜一愣，没有当机立断地抽回手，她的嘴唇颤抖着，“你说……什么？”她绝没有想到她已经变成这样，居然还有人会想要照顾她，但是下一秒，“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怜悯。”她冷然。
“我也不会因为同情怜悯而照顾一个人一辈子。”宋杰修死死攥着石安娜的手没有放开，“我知道你也许害怕我说话不说话，也许你会害怕我像当年那样缺席，但是我不会的，给我这个机会去验证给你看好吗？”
“……”石安娜在对视中败下阵来，她突然好害怕去相信，好害怕做决定，她移开了目光，“杰修，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爱你，至少我现在只能做到不憎恶你，我只能把你看成我的学弟，并且，我完全没有发展新恋情的打算，仅此而已。”
“没关系，只要我能陪伴你，就已经足够了。”宋杰修努力地笑着。
石安娜始终不懂，宋杰修是爱她吗？宋杰修爱她什么？又是何时开始爱上她的？但是石安娜不会去问，她知道如果问出口那就代表自己动摇了，她不想接受宋杰修对自己的好，潜意识里的抗拒。
“安娜姐，你来得可不巧，绿萍姐刚走了。”英子现在已经变成了石安娜的忠实粉丝了。
“是吗？没关系了，下次见到面再说吧，对了，英子，我要的助教帮我找好了吗？”石安娜笑着，边说边把包包放起来。
“不太好找，符合要求的人不是很多，而且安娜姐你的要求太严苛了，很多人一听到要求都跑了。”英子一脸难色地说道，“要不，安娜姐你降低下要求？”
“不可以。”安娜坚决摇头，“我的助教必须要懂我，做到我的要求只是第一步而已。”石安娜叹息着，进了课室。
安娜觉得自己爱上了教芭蕾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很好很好，在绿萍舞蹈中心这里，她能够发光发热，而且还有那么多都喜欢舞蹈的人。
任何人一见到安娜与汪绿萍，都会觉得两人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然而事实是直到此刻，安娜与绿萍都还只是泛泛之交，唯一一点值得说的就是两人对各自范畴的熟稔度让二人初步产生了要合作一部剧的冲动，但这也只是二人初步的念头而已。
安娜决定今天提早下课，她不想又遇到宋杰修，因为她总是无法拒绝宋杰修的邀约，而她其实也想冷静下来，想一个人呆一阵子。
“安娜，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安娜呆住了，她迅速把签名簿递回给英子，打声招呼拿了包包就赶到门边，推着陈欣怡的腿把她推出去。“欣怡，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Ｄｙｌａｎ先生说你在这里的，这么久没有联系我很担心你耶。”陈欣怡嘟着嘴抱怨了一句。
“你……”有人关心自己是好啦，但是可不可以不要是陈欣怡那么纠结！石安娜隐晦地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谁让他告诉你的。”
“不关Ｄｙｌａｎ先生的事啦，是我真的真的很担心你，他才告诉我的。”陈欣怡拉住安娜的手，“我担心你吃不好啊，出入不方便啊，还担心你很多很多啊，但是直到刚刚看到你我才松了一口气。”
“陈欣怡，你真的像你姐说的真鸡婆！”安娜用手掌粗鲁地擦掉眼泪，“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原本只是利用你，甚至想过对你不利的，你这样对我，我……安娜想着泪如雨下。
“安娜小姐，你怎么哭了？我不说了，真不说了。”陈欣怡也慌了，安娜小姐是她唯一能放开来用真的态度去对待的人，她不想被安娜讨厌。
“没有，我只是觉得，陈欣怡，我认识真是没有错的。”安娜推着轮椅，示意着陈欣怡跟上自己。“欣怡，你知道吗？”每次一喊欣怡，安娜想到那个梦里都有一种微妙的错位感，但是此刻她忽略了，“在美国，我有一个朋友，她的舞蹈跟我一样地好，但是她只能当群舞，而我是黑天鹅，我欣赏她，所以我告诉所有人她的舞蹈很好，是真的很好，她谢谢我，然后表示要在我当上白天鹅的时候努力去当黑天鹅，可是……”安娜顿了顿，声音透着晚风就像是在梦呓一般，“就在我因为自身原因，我最后一场黑天鹅的时候，她推了我……”
“啊！”陈欣怡讶异地喊了一声，满眼的难以置信。
安娜转过头，似乎是看着陈欣怡，又似乎只是在看她身后的夕阳，“我一开始不敢信，拼命地帮她洗脱嫌疑，但是后来我信了，她并没有我想象的把我当做朋友，上场前她还说要和我当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可是……她推了我，下场的时候只有她有那个机会推我，也许她只是不小心又或者是故意，她推了我也许是希望我一段时间不能跳舞，但是她没有想过照明系统会砸下来……”
“她怎么可以这样！”陈欣怡冲到安娜的轮椅前面，满脸地不敢相信，她想说什么但是说话却已经带上了哭腔，“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安娜却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抚摸着陈欣怡的眼泪，“为什么哭呢？我的腿脚没有事的，只是失去了知觉而已。”她冷静地讲述着，“我的腿先是摔断了，然后又被照明系统砸碎了骨头，欣怡你知道吗？那块东西砸下来的时候，我痛得好想死，那一刻我根本什么人都看不见了，我好想妈妈，我好想她可以在那个时候抱着我，安慰我，我在做梦呢。”安娜笑着，楷掉了泪水，“所以，欣怡，独自生活对我来说并不困难的，真的。”
陈欣怡已经泣不成声，“老天爷对你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你明明是那么喜欢跳舞，可是它凭什么让你跳不了，为什么……”
“也许……”安娜抚摸着陈欣怡的头发，“也许是因为，只有经受了挫折，才能够重生吧。”安娜的语气第一次带着坚定，“欣怡，谢谢你，我想我更懂得人生了，能认识你真好。”
人生的甜酸苦辣，从前的石安娜也只尝过人生的顺遂和练舞的辛苦而已，而此刻却是什么人情冷暖都见识了，她始终觉得老话说的很对，只有患难中不离不弃的朋友才是最真的朋友，而陈欣怡很明显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第14章 第十四章
“安娜，来，你的草莓蛋糕不要草莓。”陈欣怡把蛋糕放在安娜的面前。
“你知道？”石安娜诧异地看着面前的蛋糕。
“那一晚你说过嘛，虽然你只说过一次，但是我真的有记下的。”陈欣怡笑着坐下催促道，“快吃吧，还是说难道你已经不爱吃草莓蛋糕了？”
石安娜怔了怔，她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腿伤以后很久没有吃草莓蛋糕了……”她把蛋糕放进嘴里，那熟稔的滋味、那入口的触觉，永远也不能忘怀。
“太好了，我还担心我记错了呢。”陈欣怡高兴地看着石安娜。
若是在腿伤前，也许石安娜根本不可能跟陈欣怡像这样坐着喝下午茶吧，石安娜一阵晃神，但片刻后，她又笑着喝了一口热可可，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安娜，对了，我下个月准备要去那个很出名的丽星邮轮哦，你要不要也一起来？”犹豫了不到片刻，陈欣怡就笑着问。
丽星邮轮？安娜怔了怔，想起了那个远去的噩梦，一时不能够说话。
也许是安娜的表情让人误会了，陈欣怡带着害羞地挥了挥手，“当然不是只有我自己啦，我和我男友一起去的！”
“……我才不想做电灯泡。”石安娜憋了半天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心里却在想：难道陈欣怡还没有和男友分开吗？瞅见陈欣怡呐呐地还想说什么，石安娜忙学着她的样子挥了挥手，“你就去吧，别管我，别鸡婆了，记得给我带手信就好！”渐渐地安娜也有点学着陈欣怡说话的味道了。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都会在的！”陈欣怡拍着胸脯打包票。
安娜实在是无力吐槽，陈欣怡在你打包票的时候，你是不是要把你那群利用人不要命的同事们先搞定啊……
当安娜回到家的时候，手机恰好响了，“……云姐？”一看到来电人，石安娜的心都提在了半空。
“安娜，腿脚好些了吗？怎么还不回上海？”电话那端郭云的话透着些微关心。
然而只是这一点关心，安娜就已经很高兴了，“嗯，我的腿没有问题的。”她避重就轻道。
“你问问她什么时候才会继续登台跳舞！”电话那端传来石亦菲严厉的大喝。
这声音竟让石安娜感觉回到了童年，每当舞蹈课下课她并没有跳满分的时候，不，甚至比那更严重。“我……”
“安娜，要不你就回上海吧，上海这边好医院也多，养伤或者休息都是极好的。”郭云带着点尴尬地游说着。
石安娜深吸了一口气，“我……云姐，我会早点回去的，我现在正在舞蹈中心教跳舞呢，估计没那么快离得开。”她自认为这至少不是一纸白卷。
然而石亦菲不怎么认为，“你让她立马给我滚回来！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教舞？她以为自己很能耐吗？随便找了个野鸡培训中心就教舞！她是不是这辈子不准备跳舞了！”
“……你也听到了。”郭云悄声说道。
“……”安娜只觉得一阵委屈，她是真的喜欢教孩子们跳舞的，那些孩子都是真的喜欢跳舞的，“绿萍舞蹈中心不是什么野鸡中心，汪绿萍她和我一样都是很喜欢跳舞的！而且我觉得我能够独立，我能在这边把伤养好。”
“是啊，两个瘸腿的凑一块了。”石亦菲夺过了话筒，那边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安娜的心间，那冷嘲讽刺刺得她好痛。
“妈……”安娜握住手机的指节发白，她重重咬在唇上。
“一直以来，我都很放心你，因为你很听话，我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所以我放任你交男友，所以我随你任性地跑去美国，但是……这不代表我的放任是无限的。”石亦菲冷漠得声音几乎不见起伏。“你可以留在台湾，但是今年年底我要见到你登台跳舞，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期限，如果你达不成我的期望，那么别怪我另外选择接班人。”
听到那边清晰地“啪”一声挂掉电话，安娜的手机坠落于地，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别怪我另外选择接班人。”这句话不断地在安娜的脑海里循环着，母亲是准备放弃她了吗？她的心头填满了恐慌，是的，她忘了，她真的忘了，那个她一直喊妈的人并不是她的妈，而是她的母亲，母亲是失望了吗？是不要自己了吗？她慌得一把推开了身后的轮椅，却整个人扑倒在地，连跪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啊！”她好恨，她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然而双腿却连一丝痛觉都没有，“为什么……”石安娜痛哭出声，她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