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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我是个连家都没有连奶奶都无法赡养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穷小子,我拿什么给疼爱我的奶奶,拿什么给疼
爱我的安姐姐呀?!我心顿涌无限辛酸,下一步该怎么办呀?!
“伢呀,你今年多大了?”奶奶问。
“十九啦。”
“妈妈好吧?”
“俺妈好着呢。”
“你是怎么认识俺家小成子的呀?”
“和俺大哥拜把子时认识的。小弟和俺弟小平子同岁,俺弟很小的时候得痨病死了,俺妈伤心了好几年。
后来俺妈听说小弟的妈被土匪害了,心里难过,总跟俺说小弟可怜,那么小就没了娘。俺妈说,小弟小时候她
抱过,一看小弟就是聪明的孩子,讨人喜欢,俺妈就把他当成俺的弟弟小平子了。还说要是小弟肯认她当干妈
就好了,俺也就把小弟当成俺自己的小弟了。”安姐姐回头看了我眼,喜滋滋地递给我一个眼色,“俺妈听说 小弟病了就让来了。”
“真是难为你妈妈了。这样挂念着俺小成子。”奶奶用衣袖拭了拭因烟熏火燎而红肿的眼角,“俺小成子 是个苦命的伢,我一个老婆子……唉!”
“奶奶,俺们现在就是一家人了,相互依靠着,会好起来的。”安姐姐羞羞答答地安慰着奶奶说。
“哎,哎!”坐在灶堂后面塞火的奶奶看着伶牙俐齿干净利索的安姐姐,脸上浮现一丝霞光。灶堂里熊熊
燃烧的柴火像冬日灿烂的阳光,映红了奶奶千沟万壑般满是皱纹的脸庞。“伢呀,你可讲婆家了?”
“俺还早呢,三年五载也不迟呀,俺妈舍不得俺,俺也舍不得俺妈呀。”安姐姐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说。
这时,我姑妈和兰妹看我来了。我给安姐姐作了介绍。我们一起吃了饭。姑妈一边吃一边用眼睛仔细打量
着安姐姐,那眼神好像在数天上的星星一样,认真又专注。姑妈的眼光像一束耀眼的光芒刺得安姐姐不敢抬头
,只是默不作声地把头埋在碗里吃着饭。奶奶欢天喜地地给安姐姐夹着菜,安姐姐总是小声谦抑地推让着,只 是简单地吃了几口,就放了碗。
我看得出来安姐姐的心情既沉重,又拘束,没什么话可说。我靠在床上,喘着气对安姐姐说:
一种没有理由的病叫相思(7)
“姐姐,外面还是阴的吧,怕又要下雪了,天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家去,二妈那里代俺谢谢她了,等过 了年,俺一定去给她拜年。”
安姐姐点点头,起身勤快地把锅碗洗干净了,拘谨地笑着跟奶奶、姑妈和兰妹告辞。临走时,她来到我床 边,帮我掖了掖被子,轻轻地跟我说:
“小弟,俺走了,你要注意身体,过了年一定到俺家去呵!俺妈会想你的。”
说完,她笑着跟奶奶、姑妈、兰妹点点头,就转身走出了我的家门。奶奶蹒跚着她的小脚送到门口,跟安 姐姐挥着手打招呼:
“伢呀,你慢走呵……”
我闭着眼睛,想像着安姐姐一步一步地离开我的家,然后一步一回头地转过街口,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我 的视野之中……
安姐姐一走,姑妈就坐到了我的床边,跟奶奶说起了安姐姐。
“妈,这个女伢怎么来了?”
“她是东圩子……”
“俺认得,她是东圩子李万富的侄女,叫小安子,生得很漂亮,很聪明,也讨人喜欢。她来做么事咋?”
“是个好女伢,能说会道的,又会做事。你看这饭菜做的。”奶奶夸着说,“是她妈妈叫她来看小成子的 ,还送了些糯米和绿豆来。”
“二妈对俺真好,把俺当她儿子呢!”我插话说。
姑妈看我说得很认真就反问我一句:
“你二妈对你这么好,安子对你怎么样?”
我听得出来姑妈话里有话。我就平静地说:
“安姐姐对俺也好,也像亲弟弟一样关心我。”
这时,姑妈弯下腰来,从床底下把安姐姐给我做的鞋拿起来左看右看,说:
“这是你安姐姐做的吧?”
“是的,是她做的。”
姑妈又把鞋伸到奶奶面前说:
“这女伢,真是心灵手巧,这双鞋做得真好。妈妈,你看这鞋底纳的,针脚多整齐呀!”
我听了姑妈的话,打心眼里偷偷地感到高兴,姑妈在夸我安姐姐呀。
这时,姑妈把鞋转过面来,又侧身问我:
“成子,你跟俺说实话,你喜欢安姐姐吗?”
姑妈突如其来的问话,像一根针扎在我的手指头上,我不禁有些心慌意乱面红耳赤。我还是实话实说了:
“俺喜欢安姐姐,因为安姐姐对俺太好了。”
姑妈听我说的是真心话,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唉!可惜呀,你家太穷了,这怎么了得哟!”姑妈的眉头紧锁,转身跟奶奶说,“妈,俺听说小成子他 队长贾正炳正托人给他儿子向小安子家提亲呢!”
听姑妈这么一说,奶奶一脸的茫然,好像失落了什么似的。
“妈,还有一件事,东畈张家……”
“唉,都十年了,也不知道……”奶奶抹了抹眼睛,伤心地叹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姑妈起身要走,临走时,她表情严肃地跟我说:
“小成子呀,你表哥比你还大两岁,还没有谈情说爱的事,而你却为了安子害起了相思病来了,这真是不
是冤家不相逢呀……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你表哥下午要回来,俺会叫他来看你的。”
一种没有理由的病叫相思(8)
姑妈走后,父亲心更加不平静了。这让他想起了过去。
小时候,父亲非常调皮,姑妈不怎么喜欢他,打骂过他,说他“一辈子不成器”。今天安姐姐来,姑妈的
所作所为和言谈举止,无疑给父亲是一个打击。就好比打仗一样,贾正炳这只“拦路虎”已经让父亲痛苦不堪
,而此时此刻姑妈不痛不痒地插上一杠子,热恋中的父亲发现自己的阵营中竟然也出现了“拦路虎”,因此父
亲对姑妈的印象更加不好了,甚至在心里开始恨起姑妈来了。自从父亲母亲被土匪打死后,奶奶也老了,家里
的许多事是由姑妈说着算。姑妈如果不支持父亲和安姐姐的事情,那父亲该怎么办?“想当初,出来当兵也是
为了将来当官报杀父母的大仇的呀!北岗楼的保安队还去不去呢?奶奶年纪大了该怎么办?家里太穷太穷了啊 !我该怎么对安姐姐……”
爱情的烈火煅烧着父亲那颗热恋的心,父亲思来想去沉浸在巨大的矛盾和痛苦之中,心都碎了。姑妈的话
好像蚊虫一样在耳边嗡嗡轰鸣,吵得他头痛欲裂,父亲感到自己虚弱的身体像一条死鱼般漂在水面上,忽然眼
前又是一片漆黑,身子又像一块黑石头一下子沉陷到了苦海深渊之中,昏昏沉沉,无边无际……
当我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了程跃庭青年诊所的病床上吊着药水。
表哥辉穿着笔挺熨帖的警官服英俊威武地坐在我身边。他看见我醒了,就连忙按住我的手说:
“别动,别把吊针弄断了。”
“俺怎么在这里?”我惊诧地问道。
表哥就一五一十地把我到诊所来的前前后后说给我听……
“昨天下午,你躺在床上发着烧,不停地说着胡话,昏迷不醒,把外婆吓坏了,哭得死去活来。是俺把你
送到这里来的,外婆还在俺家哭呢!表弟,你的事俺都知道了,是不是为了安子?”
我没有作声。表哥拉着我的手,兄弟一般地安慰我说:
“表弟,你今年才十八,还是个孩子,晚两年再谈终身大事也不迟呀?选”表哥用手轻轻地拍拍我的额头,
“你看外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在外面奔波,不都是为了你吗?算了吧,你的大事未成,父母仇也未报,就谈
恋爱,等到有了正式工作,有了地位,再谈也不迟啊。俺现在当了警官,还没有找对象呢!”
说到这儿,表哥站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步走了一会儿,转身对我说:
“今天早上,你一个姓曹的拜把子兄弟来了,他说是他妈妈叫他来看你的。俺俩谈起了你生病的事,他就
把你和安子的事告诉了俺,俺才知道你和安子是真心相爱的。他还说了安子为了你和大伯、娘舅都闹翻了,而
贾正炳表示非要娶安子作儿媳妇不可,谁要是从中捣鬼他就不饶谁。所以他来告诉你说,他妈妈劝你放弃安子 ,另寻路子,不要再去北岗楼了……”
我躺在床上,浑身感到冰凉冰凉的,内心的苦水像一碗黄连药汤,难以下咽。
“表弟,我问你,安子能抗掉婚吗?你能斗过贾正炳吗?贾正炳能善罢甘休吗?……”
表哥的分析让我有些后怕。我知道安姐姐硬着对抗肯定是失败的,而我又哪里是贾正炳的对手呢?在他面 前我不过是小菜一碟,甚至连小菜也不是。
一种没有理由的病叫相思(9)
“表哥,那俺该咋办呢?你比俺有见识,你就帮帮俺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伤害安姐姐,又不使俺 伤心,好吗?”
表哥笑了,用拳头朝我肩膀上捶了一下,说:“表弟,世界上哪里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哟,依俺看,这事的 确比较麻烦,要么保持现状,要么分道扬镳。”
“怎样分?俺在沙河集,早上不见晚上见,怎么行呢?”
“离开贾正炳的保安队,跟俺走,当警察去。明年正月初俺就回滁县警察局报名,给你搞一个证明,俺再
给蚌埠警察教训所的苏振武教官写封信,他肯定接受你。你去蚌埠警士教练所去受训一年或三年,回来后说不
定跟俺一样能当一名警长或巡官。这样,你和安子分开时间长了,感情也就自然慢慢地淡了。你看行不行?”
表哥的一席话,也是客观分析有理有据,是发自内心的。这让我想起曹大妈和安姐姐也曾说过“暂时的离
开就是为了将来永久的团聚”。我想想,心里也豁然开朗,答应了表哥。
“表弟,好了,你什么都别想了,一定要振作起来,腊月皇天的先把病养好,和外婆都在俺家过年。”
我躺在床上,无助地看着表哥,心里像二月的河,似乎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
告别是为了相逢(1)
一九四三年正月初五,表哥真的去滁县警察局给父亲搞来了入学证明。辉高兴地对父亲说:
“表弟,俺已经给你报了名,搞到了入学证明,正月十八就要去蚌埠警士教练所去报到,不能误时,过期 作废啊!”
父亲高兴极了,把入学证明接过来,念给奶奶听,奶奶也高兴地笑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奶奶心里也有些不放心,舍不得,脸上浮出一丝忧郁。从小长这么大,父亲还没有离开 过奶奶呀!又是兵荒马乱的。但奶奶还是同意了。
离正月十八,还有十三天,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表哥虽然给我指出了一条求生之路,但我这颗牵挂着安姐姐的心仍然千丝万缕的放不下,我总不能不声不
响地就这么一走了之啊。再说,这大半年来二妈对我真是如同己出,怎么能无情无义的不辞而别呢?还有,我
也要到贾正炳那儿去说个明白,不然让人耻笑我是不通情达理胆小怕死的小人……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去一趟
东圩子。于是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奶奶。奶奶是最疼爱我的,她支持我的想法,就说:
“应该去,人要讲良心,不讲良心是没有好结果的。”
正月初八,我就准备了糖糕之类简简单单的四份礼到东圩子去了。
我刚到东圩子大门口,就有几个小孩子跑到安姐姐家去报信了,说“成子来了,成子来了。”
二妈和安姐姐两个人都站在家门口笑盈盈地等着我了。
安姐姐从我手里接过三份礼物放在桌子上,看到我手上还有一份,好像发现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