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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3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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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姑娘却不这么认为。她认为对方的倾诉与信任和友情完全无关。郎华不过是无人倾诉,把自己当成了可以随意宜泄的心理垃圾桶而已。 
  老姑娘何小船骨子里是自私透顶精明透顶的人,她可不想让别人占这种便宜,心理医生还收费呢!凭什么就该坐这儿听这种无聊的唠叨啊?自那日始,虽然脸上还挂着客气的微笑,可她总是找出各种理由,回避和这位难缠的对门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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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1997年的圣诞前夕。老姑娘有了个在H城搞设计展的机会。展览三天的时间排得满满的,根本没时间逛街,于是,展览会之后,她让随行人员回国,只留了助手铃兰陪着自己,想在购物天堂的H城,买上几件漂亮合体的衣裳,直到这时她才想起了他——那个已经来H城一年多的邻居。 
  她给他打电话,无非是为了一个最现实的目的,就是想找个便宜旅馆。殊不知他倒是彻底,彻底让她便宜了。他把自己的住房腾出来让她们住,他自己则去了新华社H城分社的朋友那里。 
  铃兰显然误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第一晚,她找了个茬搬出去住了,显然是想给他们足够的空间。何小船竟然麻木到了根本没去想助手的心思,她满脑子全是即将进入她的世界的美丽的物质,满不在乎地和男主人谈笑了一番,然后就去洗澡,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那个男人饥渴的目光。 
  她穿着睡衣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的脸上现出一种奇怪的笑容,那是她过去从未在他脸上看到的。但是那笑容很快就消逝了,接踵而来的仍然是他那种一贯的表情:书卷气,带着腼腆的微笑。他们坐在那张简陋的桌边聊了很久,这时她才注意到,尽管房间肯定是打扫过了,但还是藏不住独居男人居住的蛛丝马迹。那种干净不是一种彻底的明亮,而是一种临时为了掩盖什么的干净。她晚上睡在他的单人床上,看见电子表背后的灰尘,也看见了其实并没有洗过的床单上,还残留着几根落发。 
  她睡得很踏实。一点儿也没想过要发生什么故事。事后她想,给女人这种感受的男人,说好听点是有安全感,直白地说,他就是注定容易被女人忽略的那种男人,除非有什么意外的能令他表现的事发生。 
  半夜里她醒了一次,三点四十。使她醒来的不是梦,不是口渴也不想小便,不是马桶的回水声,也不是钟表的滴答声,桌上的那块电子表只发出淡绿色的微光,她毫无征兆地醒了,睁眼看着黑暗,黑暗柔和地包围着她,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一直没睡着。 
  她记得翌日清晨的阳光,她还没睁眼就感觉到了美好。后来她看见那个简陋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油条、豆浆,两碟小菜,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香菇鸡丝粥。 
  她觉得那个早晨无比美好,很久没有这种美好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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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每件事情都考虑得很细致,很周到。短短的三天,他们把H城主要的购物商场都转遍了,他还专门请了假陪她们,他是那样耐心,在H城SOGO六层打折的衣服店里,他陪她们一件件地试衣裳,逛街本来就是对男人的一种折磨,加之还要陪着试装,真无异是酷刑了。但当时的何小船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这些,又自私又自恋的老姑娘只顾了那些美丽的时装,那些漂亮的颜色塞满了她的眼球,她一次次地走进试衣间,又一次次地出来,最后连自己都心生厌倦,穿了脱,脱了穿的重复劳动也就罢了,她还从内心里惧怕着那面穿衣镜——它毫不留情地撕碎了她一直以来自欺式的青春幻想,把她腰间新添的赘肉,已经开始松弛的腋窝……一览无余地展示出来,无可逃遁。 
  即使这样,每当她换好一款衣裳走出来的时候,他都坚持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她,她让他评说,他永远用最认真的态度作出最中肯的评价,这让她心满意足。 
  他领着两个女人跨进。N个商场,不啻于一个将军指挥一场战役,或许比战役更加惨烈,但他仍是那样认真地、义无反顾地率领她们东拼西杀。看着他那工蜂般忠诚而又勤劳的背影,连一向爱挑剔的铃兰也不禁肃然起敬。 
  铃兰悄悄捅她:“什么时候认识的?真是宝贝啊!这年头上哪找这么好的男人啊!”她只抿嘴笑一笑,并不理会,心里略略浮上一层骄傲。她们并肩推着H城SOGO手推车,目光齐刷刷射向身前那个背影。她好像头一回发现,他的体型很棒,典型的那种正三角,宽肩,细腰,窄臀,长腿,有这种体型的男人,多半是奔放的,张扬的,傲慢的,或者假深沉的,而他却总是那么内敛,好像竭力要把自己的长胳膊长腿收起来似的——她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他身上最迷人之处了:羞涩。他的冷漠似乎是要掩盖他的羞涩,他的无可救药的羞涩。 
  作为报答,她和铃兰为他做了一次扫除,整个上午她都在擦洗一块玻璃,她把它擦得很干净,干净得好像没有玻璃,好像只剩下空气和阳光。他的居所里可能有粮食,总是有几只米蛾子在飞。一只蛾子想飞出去,撞在了上面,窗台上的几只蛾子,扭动着身子在阳光中盲目地挣扎,她突然觉得,她自己的生活和这些蛾子没多大区别,她是—直渴望阳光的,但是却被什么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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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姑娘有一种奇怪的理论:谈恋爱,一次失败就意味着永久失败。一个人只要被一块石头绊倒,就会永远被同样的石头绊倒。基于这个理论,她只谈过一次恋爱,当然,恋爱以失败告终,而她也从此没有再涉爱河。 
  所有人都以为,那次恋爱的失败是没有道理的。她自己私下也这么认为。当时她还年轻,有着新鲜饱满的身体和堪称艳丽的脸蛋,有着焕发出来的光芒四射的热情,与她一同学设计的一位众所追逐的男子看中了她,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任何第三者或第四者捣乱,他们甚至已经去拍了婚纱照——那时的婚纱照还刚刚开始,有点儿土,她从一大盘子绢花中挑出一朵杏黄色的,在鬓角戴了,走出来,所有的人都叫一声好。 
  人们等着吃喜糖了,可等来的却是:解约。人们看到骤然发胖的她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进进出出。手里总是拎着一袋袋小食品,什么跳跳糖、徐福记水果幕斯、卡迪那豌豆脆、来勒克杏仁什么的,应有尽有。 
  只有当夜深人静、她面对自己的时候,一幅清晰的说明书才能从黑暗中升起,那是她拍完婚纱照的当天晚上做的梦:她梦见自己走进一个农家的宅院,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菱形格子的窗外,只有一串鲜艳的红辣椒。门虚掩着,似乎有什么正诱使着她向里面窥视——她没有窥视,她大大方方地打开了门——死去的父亲正盘腿坐在苇席编织的炕上。 
  在梦里,她似乎并不惊奇。她的父亲坐在那里似乎顺理成章。父亲还是那么瘦,父亲并没有看她,只是用一根干枯的手指指向地面,地面上,有一面寻常农民结婚用的画着喜字的镜子被打得粉碎。 
  她骤然醒来,沉思良久,认为这是上天的启示。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解除了婚约。 
  那一面土里土气的镜子,上面画了喜字和龙凤纹的,陈旧,却并不肮脏,旧得干干净净的,她甚至能看到背面脱落的水银。连她自己也懒得对别人说,妨碍她婚姻的,竟是这么一面土里土气的镜子,何况还是在梦中。 
  连她自己也不敢承认,其实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不想结婚。 
  她一下子胖了好些,胖得让人认不出来了。她本是眼神灵动目光犀利的,现在却变得混混沌沌如一摊污水。她抽烟酗酒暴饮暴食,吃个没完没了,特别是在有饭局的时候,她简直忘了一贯的优雅,吃起东西来像个饕餮之徒,竟是一副要和别人暗暗较劲,生怕吃少了吃亏的劲头儿!尽管肚子已经在发胀了,她还是英勇无畏地把一个个烤得焦黄酥香的蛋挞,那些浇着新鲜巧克力汁的奶油点心,那些令人馋涎欲滴的意大利肉酱面条……紧赶慢赶地往胃里装,实在消化不了,她就在餐后吃上两片最古老的酵.母片,那玩意儿还真管事儿,她暗自庆幸着自己的身体经折腾,在她看来,那些什么三高,什么心血管疾病,根本就跟她不搭界! 
  渐渐地,橱柜里的衣裳能穿的越来越少了,再后来,她悄悄走进过去根本不屑一顾的胖夫人店,看着试衣间大镜子中间的自己,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一身赘肉会是自己的。 
   
  12 
   
  H城之行很愉快。可还没来得及向对门儿汇报,人家就自己找上门儿来了,郎华梳一头利落的短发,小紫花短袖衬衫和淡驼色纯棉萝卜裤,颜色款式都得体,脸色晦暗,精神却比过去好了些,似笑非笑地盯了老姑娘一阵,调笑道:“何小船你行啊,去H城也不打声招呼!早知道你去,我怎么也得给我们家远航带点东西啊!” 
  “我们家远航”几个字强调得特别清楚,也特别刺耳。她心里一紧,忙道:“去H城开展三天,本来是不准备和任何人联络的。” 
  “可你联络了,而且还住在他那儿。” 
  她强作镇定:“我们托他帮忙找个便宜旅馆,他一好心眼儿,就让我们住他那儿了,真不好意思。” 
  她强调“我们”就像对方强调“我们家远航”一样。 
  “你和谁?” 
  “和我的助手。” 
  对方似乎松了口气,换成一种略带讥讽的口气,她说我们家远航说了,你变化太大了,胖得都快认不出来了。 
  心里又是一紧,大大的一紧,这一紧让她难过了好久。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总是晃着对面女人那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完了,这一夜又要完了。多年来她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失眠,可她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如今似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她一沾枕头心就会狂跳,而一旦夜半醒来,她就会听见各种莫名其妙的声音,无法入睡。是的,深夜里是有着各种声音的,如果仔细辨认,那些声音里会有一些压抑着的尖叫,那些声音让她想起塔罗牌的背面,那些密密的纹路,是如同水一般柔软,刀刃一般锋利的声音,那是冥间的声音,是冤魂缠绕的声音,从声音中似乎可以窥见深深浅浅的足印,在它们的末端,渗透着神秘黑色的窟窿,让人想起末日审判时来自上天的声音。 
  她战栗起来,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抑或两者兼有。 
  她索性起身,把一个枕头顶在床头,使足了全身的力气一拳打过去,心里的紧张疼痛似乎轻了些,试着再打出一拳,心里又轻了些,于是她抡圆了胳膊,拳头如冰雹般狠狠打在那个倒霉的枕头上,又急又密。那枕头上画着一对蝴蝶的翅膀,照她看来,那翅膀上的一对花斑,就是对门女人那双鸡贼似的小眼睛。 
  力量不够。生平第一次,她感到力量不够;她需要另一个人,需要另一个人的力量,和她一起,应付这个世界。 
  可在力量不够的时候,只有躲避。 
  为了躲避那双小眼睛,她搬家了。当然,仍然是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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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瞬之间,千禧年到了。 
  这两年老姑娘越发寂寞起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事业上毫无发展,大大小小的电脑游戏设’计工作室如同雨后春笋般兴旺起来,多半都是年轻人办的,风格走俏,营销策略也对头,因此很受人欢迎。而她的工作室客户日渐稀少,已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前些日子,铃兰已改投新的东家。老姑娘心里充满了失败感,嘴上还不软,脸上也是装出的一脸不在乎,可一个人在黑夜的时候,就多半辗转难眠。眼看着那一头浓密的秀发,一把把地脱落,发梢渐渐变灰,又变白。 
  最怕的是过年节双休日。看着别人一家其乐融融也罢,吵嘴怄气也罢,都很热闹,自己却是青灯照壁,冷雨敲窗,父母早已是过世的人了,兄姐们也早都成了家,有了孩子。回回买了礼物拎了去,人家却并不稀罕。只在嘴巴上透着关心。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即使她明天就死,他们的眼里也未见得能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渐渐地她也去得稀了。 
  当然,在一个单身女人的日子里,也免不了那些纠缠和骚扰,还有染黑肺叶、染黄手指的香烟,安眠药和上网聊天,但这些只占她生活极少的一部分,而大部分的时间,她总是在半夜里醒来,与黑暗对视,或者抚摸她的塔罗牌,因为所有的塔罗牌都有一个特性,它需要不断地抚摸,否则,你就无法把灵魂赋予它,它就不准,换句话说,你不抚摸它,它就死了。 
  塔罗牌还有人抚摸,比我还幸福呢。她悲哀地想。 
  然而现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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