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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3期-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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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说的。你说说我们生出来是个什么样子呢。小脚婆就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抽的一口烟,在肚子里打着转,打着打着,不愿出来。她就咳嗽了,就笑着咳嗽了。她弯下腰,拄着烟杆,摸着我们的头,笑啊,咳啊。 
  我递个眼色,缺嘴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然后,缺嘴背着小脚婆,抱着大黄猫,向背后的山林跑去。白胯胯给小脚婆摸背,说老祖老祖,你莫笑,笑了就咳不出烟子来了。我说,老祖老祖,我生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尾巴呢?小脚婆本来要咳停当了,经我这一问,她又大笑着咳个不停。我看到她居然咳出了一颗眼泪。我说老祖老祖,我们有没有尾巴嘛。过了没多久,缺嘴悄悄地走了回来,也帮着白胯胯给小脚婆摸.背。缺嘴给我们递了个眼色,我们知道,事情办成了。 
  小脚婆慢慢地停当下来,她没咳了,却笑着说,金全你说什么啊。见事情已经办成了,心里高兴,我就重复说,我生下来的时候,是不是有尾巴。小脚婆又笑开来,她指着我们三个说,哈哈哈,谁个说你们有尾巴了?谁个说你们有尾巴了?那不是尾巴,那是你们的小鸡巴。 
  我们和小脚婆笑成了一团。小脚婆抽一口烟,又开始咳嗽起来。她说吃瓜子,吃瓜子。我的猫呢?我的猫哪去了?我们突然惊诧的样子说,是啊,猫呢?缺嘴说,刚才老祖咳嗽的时候,它一蹿就跑屋里去了。小脚婆就说,随它去吧,它听到你们也有尾巴,就吓跑了呢。我们就夸张地笑得前仰后翻。 
  来到树林里,大黄猫喵喵地叫着,见我们去了,它向我们跑来,不是过去那种攻击的跑,而是要回到怀抱里去的那种跑。可是,它被颈子上的绳子套住,它跑着跳起来,空中一个飞腾,像是没说完的一句话,停在了半空中,然后重重地摔下来。缺嘴走去,飞起一脚,说,你怎么不咬了啊,你咬啊。我更是解气得很。好多年来,它守着小脚婆,把我们吓得做噩梦。我也给了它一脚。大黄猫喵喵地大叫,它一对大眼睛,没有了过去的凶光,而是一种不解的牺惶。我说白胯胯你也来一脚。白胯胯抬起腿来,旋即放下了。我说白胯胯踢啊,白胯胯又抬起脚来,旋即又放下。缺嘴说,狗日的白胯胯就是不爽快!大黄猫转身看着白胯胯,叫声细微,似要依傍。白胯胯蹲下去,理弄着大黄猫漂亮的毛发。白胯胯说,我们得把大黄猫给小脚婆送回去。说罢就要解绳子。我站起来,叉着腰,质问白胯胯为什么啊?白胯胯说,大黄猫已经不咬我们了,我们不是达到目的了吗?缺嘴说,简直胡说八道嘛,它过去追得我们满坡跑你忘了?它回去了,还不照样追得我们满坡跑?我说白胯胯,不能弄回去,既然弄出来了,就要它成为野猫! 
  白胯胯说,你们看,它真不咬我们了,看看,它咬我了吗?白胯胯把猫抱起来,梳理着猫的毛发。大黄猫温顺地让白胯胯抚弄,渐渐地少了惊恐。缺嘴说,这主意不是你狗日的白胯胯出的吗?怎么出尔反尔,看你是个富农出身,你多半是个叛徒!白胯胯放下猫来,抬起一拳,打在缺嘴的鼻子上,缺嘴一个仰八叉。缺嘴爬起来,鼻子有一点点血。缺嘴说,狗日的白胯胯,你设计好了,让老子冒险,好不容易弄出来了,你却要弄回去。好吧,我们来打,谁赢了听谁的。我站在中间,我说,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嗯?!我们结盟了可不是自己打自己的,我们是要打敌人的! 
  白胯胯气还没消,狠狠地望着缺嘴说,谁说我是富农,就日他母。狗日的缺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是个上中农,离富农也不远! 
  我说莫说老子划拳是老大了,那是你们心甘情愿认的。就说老子是贫农,你们也得听我的。现在我再问一声:还结不结盟?还认不认我是老大?缺嘴首先表态说:结!认!白胯胯看看缺嘴,看看我,看看大黄猫,然后轻轻地说,金全,结盟归结盟,认你归认你,但我们不能让小脚婆伤心!我真是拿白胯胯没办法。他读过比我多得多的书,能想出我们想不到的点子,按说他应该是很通情达理的,怎么就有些死板呢?按照二比一的比例,他也应该服从啊。 
  我说—个大黄猫嘛,让它当了野猫,它说不定高兴得要死。白胯胯说,不对,小脚婆离不开大黄猫,没了大黄猫,小脚婆会死的。缺嘴说,她老得不成样子了,死了就死了嘛,反正说不定哪天她在我们放学回来就死了呢,大黄猫还不是成了野猫了。白胯胯说,小脚婆怎么死都可以,不能因为丢了大黄猫死。我说没那么严重吧,丢十个大黄猫我老子怕也不会死的。白胯胯说,小脚婆一定到处找她的猫呢。无论怎样说,我们得送它回去。要是送回去了,今后它仍然咬我们,我们再让它变成野猫也来得及。 
  我认为白胯胯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我们有很多很多的大事情要做啊。不能为了小脚婆的一只该死的猫,浪费我们的时间和智慧吧。我说,送回去费事,它现在不咬了,说明它是个猫精,它知道我们要让它变成野猫,所以就乖乖地装温。缺嘴说对,说得对!它不是猫精是什么呢?今天它知道大难临头了,就温顺得像是老熟人了。干脆结果了它! 
  我虽然没想到缺嘴这一步,但我觉得白胯胯说不定是个小资产阶级,绝不仅仅是个富农。要是我们从小没这么好,我一定不让他结盟。正在犹豫之际,白胯胯未经我的同意,居然解大黄猫的绳子。我本来想考虑是不是真的送它回去算了,不能就这样相持不下。不想白胯胯居然没给我个说话的台阶,我不由得怒火中烧。我说缺嘴,莫让白胯胯解绳子。缺嘴飞步上前,和白胯胯两个争夺起来。 
  慌乱之中,一个要解,一个要结。毕竟缺嘴是缺嘴,白胯胯的力气差一大截。只听大黄猫霍霍地吼了一阵,绳子的活结被缺嘴死死往里勒。 
  大黄猫软软地躺在地上,白胯胯看着双手,仿佛是自己的手把大黄猫弄死的,哇的一声吓哭了。他说狗日的缺嘴,你成心就要杀它是不是,你怎么能打活结呢?我完全傻了眼,我想闯大祸了。缺嘴一时也颤抖起来,说我不是成心的,你要是不争,它就不会被勒紧的。说罢缺嘴首先跑出了树林。白胯胯也跑了,我越看越怕,追着跑出去,他们都没了影子。 
  晚上,我去找缺嘴和白胯胯。小脚婆在山脚的坝子里唤她的大黄猫,她很不耐烦了,骂起大黄猫来,诅咒大黄猫要被狼叼,要被老鹰叼。她甚至说要是现在回来了,她要把它剁了,她才懒得再这样经常找它,唤它。我站在竹林里,心里安然多了,原来小脚婆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喜欢大黄猫。我轻轻松松跑去找缺嘴和白胯胯,我说你们知道不,小脚婆其实并不喜欢大黄猫呢。我们就摸到小脚婆家外的高梁地里,趴在地上听。月亮又来了,又像簸箕那样大,它仿佛要把我们吸上去,仿佛要把我们罩住。我们看到小脚婆坐在院坝,抽着烟,唤一声猫,然后就骂一声猫。说哪个狼叼的,老鹰叼的,招天杀的,把家忘了,还不回来。后来,小脚婆像是生气了,就拄着烟杆进屋去了。 
  我们三个的心完全轻松了,我们忍耐了很久,终于咕咕咕咕地在高粱地里趴着笑。白胯胯说,金全你再不来找我,我就要给我老子讲了。缺嘴说狗日的白胯胯,看你哭那样子。弄得我差点要去给小脚婆认错了。我说没事了,没事了。大黄猫死在山林里,让野兽们拖去吃了,      
反正小脚婆不喜欢大黄猫。 
  我们翻身躺着,随手把一根高粱拔起来,不留桩头,然后将地刨平了,让人看不出有高粱被偷的痕迹。我们三个吃着高粱秆,慢慢消磨时光。 
  过不了多久,小脚婆打开门,靠在门上,说我晓得你在路上来了,你个招天杀的,跑哪里去了,去睡了大花猫了吗?我们一个激灵坐起来,难道小脚婆疯了在说胡话了吗?我们害怕起来,刚才平和的心一下紧张起来。我们停止咀嚼,果然,一个没了阳气的声音,喵喵喵地叫着,然后,灯光里,大黄猫一步跳上去,跳到小脚婆的怀里。小脚婆理弄着大黄猫,说你个招天杀的,我以为你死了呢。然后,小脚婆关了门,在屋里颠颠地走来走去,给大黄猫吃,给大黄猫喝,口里一直骂着大黄猫。 
  我们软软地倒下,高粱秆也不吃了,话也不说了。我们有点惊喜,也有点不满意。大黄猫不是被勒死了吗,怎么自己活回来了?白胯胯说,大人说猫有九条命,狗日的是真家伙。我说它是被我们吓昏死了,没有真正死。缺嘴说幸好白胯胯没给你老子说,不然我们要白白挨顿毒打。 
  气氛太低沉了,我说,大黄猫别管了,我们再想想怎么样报复谢老师吧。 
  白胯胯出点子,由我们反复讨论后,暂时确定报复谢老师的计划有三个。第一个,让谢老师在某堂体育课上出丑,具体办法是:联络全班同学要求谢老师和我比赛立定投篮。我虽然个子矮,但两分线立定投篮是全校第一。谢老师不好拒绝,结果肯定会输。那样,缺嘴就在同学中间起哄,全班同学都起哄,这样,谢老师就会无地自容了。第二个,但要过一段时间,等谢老师去冬泳的时候,将他放在河边的衣裤抱走,让他看得见衣服,但必须得光着身子走1000步路。这个很危险,最好让我去和瓦罐谈判,让瓦罐支使他的一个人去干。第三个是,由我模仿谢老师的笔迹,给腰大屁股大的张老师写一封求爱信。信后一定要写上:我家老母养有肥猪三头,肥鸭子十只。谢爱桦。 
  我们一直等待着恰当的时间。缺嘴和白胯胯分别在班上说,金全投篮快要和谢老师差不多了。同学们说,可能比谢老师还好些,谢老师打球老投不进。我和瓦罐说,给你10颗水果糖,让谢老师和我比赛一场立定投篮。瓦罐一下就明白了,说要得要得,我们全部给你拍巴掌。可是,这样的机会一直很难。冬天来了,总是阴雨,土场子里投不了篮。缺嘴说,算了算了,这个根本就没鸡巴意思,不如先去抱衣服。 
  谢老师果然开始冬泳了。这是他在整个安子最骄傲的一点。过了九月,是条汉子都不敢赤身下河,只有谢老师,一到冬天,他就特别来劲。他先是在上水拐弯处,找块干净石头脱光衣裤,环顾一下四周,大叫着扑到水里去,然后向下水的码头处游来。码头上人来人往,人们看见水里一个头浮过来,就知道是谢老师,大家惊奇地赞叹。谢老师见了人,就踩着水,和岸上的、船里的打招呼,他可以空手踩水,立定不动,像是站在河中的石头上似的,和人摆龙门阵。其实,水深没顶,一竿子插不到底。我们夏天一直暗地学习,总是没学到手。过了很久,岸上的人走了,赞叹的人少了,谢老师才转过身,跳跳地来个鲤鱼跃波,向上水游回来。 
  谢老师的冬泳开始了,我们的工作却没准备好。我找了瓦罐三次。我说瓦罐,你要有胆量抱谢老师的衣服,我输30颗水果糖。瓦罐连连摆手,说给他50颗水果糖,也不能让他的人去抱谢老师衣服。我说你不是说要杀了他吗?瓦罐说说归说,哪个敢杀老师呢?我就说,你要能给我20颗水果糖,我就敢抱谢老师的衣服。瓦罐好歹不来气,没奈何,我们三个只好亲自出马。 
  那天,我们绕道来到谢老师下水的林子后面。谢老师游到下面码头去了,他正踩着水,和岸上的人,和船上的人说话呢。我们三个像是三只松鼠从林子里梭出来,生怕惊动了路边的草。谢老师的衣服裤子就放在前面的石头上,只要我发声喊,谢老师今天就得光着身子,走过一条田坎,来林子边一块大石头上穿衣服了。我们快要接近河边了,可是,我们不能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我们必须等待,要让远处过路的人看不到我们才成。 
  时机来了,对岸的人走到下面码头去了。我对白胯胯和缺嘴悄声说冲啊,我们三个冲到河边来。这时,背后的林子里发出哈哈哈哈地大笑声。我们的魂立时像是从头顶飘了起来。白胯胯说,莫停莫停,绕过衣服,装成我们是在河坝比赛短跑。我们就这样跑下去,三个真像是在比赛。这时,谢老师已经往上水游来。他在水中给我们打招呼,说小心跌倒小心跌倒。我们只好慢慢停下来,说谢老师好谢老师好。 
  我们后来回头发现,谢老师出水来穿衣服的时候,瓦罐和他的三个人坐在旁边。我说坏了,是狗日的瓦罐,他会告我们的。缺嘴说,他敢!明天打死他狗日的!我说白胯胯,事情闹大了。白胯胯说,莫慌莫慌,我老子说过,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瓦罐不会告我们的。我说为什么,白胯胯说他不过是想吓唬我们一下,让我们对他好一点。但究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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